何美萍,高金龙,徐月,张桢
重庆市中医院肛肠科 重庆 400021
骶前囊肿是位于骶尾骨与直肠之间的囊性或囊实性肿块,大部分为良性。骶前囊肿临床上较为少见,目前认为其起源与胚胎发育异常有关[1],具体发病率未见相关文献报道[2],多见于中青年女性,男女发病比例约为1∶3[3]。骶前囊肿位置较深,周围解剖关系复杂,与骶尾骨筋膜、直肠及肛门括约肌等盆腔器官组织关系密切。50%的骶前囊肿患者早期无明显症状[4],不易被发现。当囊肿增大到一定程度时,会出现局部压迫症状;当合并感染时,疼痛明显。
骶前囊肿的治疗以手术切除为主,手术的关键是完整切除囊壁[5],难度系数较高。如果不彻底切除囊壁,可能会导致术后囊肿复发或骶尾部形成难以愈合的窦道,给患者带来沉重的身体和经济负担[6-7]。骶前囊肿的手术入路包括经会阴、经腹部、经腹会阴联合入路这三种,目前尚无统一的手术入路,不同的手术入路各有优缺点[8-9]。手术入路不当会导致手术操作空间不足,是造成囊壁残留的主要原因[8]。我科采用经骶尾旁纵行切口入路治疗1例骶前囊肿继发感染的患者,疗效满意,随访1年无复发。现将病例诊治过程报告如下,以期为临床诊疗提供参考。
患者女性,49岁,因“检出盆腔包块5年,肛周疼痛半年”入院。患者自诉5年前因“剖宫产瘢痕妊娠”于浙江台州某医院行手术治疗,术前检查发现“卵巢后方囊肿”,建议定期复查,未予处理。几年来患者定期复查,无特殊不适,囊肿未见明显增大。2019年10月患者于重庆合江县某医院复查妇科彩超,提示右侧附件囊性团块,大小约8.2 cm×7.3 cm,考虑“巧克力囊肿”,未予处理。2020年3月患者于泸州市某医院再次复查妇科彩超,提示“巧克力囊肿”,大小约10.6 cm×7.6 cm,仍未予处理。其后半个月内患者自觉包块增大,伴骶尾部坠胀感,遂于浙江台州某医院查盆腔MRI,提示盆腔右侧巨大占位,考虑附件来源,囊腺瘤可能,巧克力囊肿待排。遂行阴道彩超引导下阴道后壁囊性包块穿刺冲洗+抽液术,抽出淡褐色粘稠液体约180 mL,未予其他处理。半年前患者因久坐后出现肛周肿痛,程度较重,呈持续性,遂于重庆某三甲医院复查妇科彩超,提示子宫后下方囊性占位(来源于腹膜后待排),大小约14 cm×10 cm×8.8 cm,该院普外科考虑“肛周脓肿”,行肛周脓肿切开引流术,术后切口未完全闭合。患者为寻求进一步诊治,于2021年1月5日至我院门诊就诊,门诊拟“骶前囊肿”收入院。
既往史:5年前因“剖宫产瘢痕妊娠”于浙江台州某医院行腹腔镜手术(具体不详),否认其余特殊病史。家族史无特殊。
生命体征平稳,心、肺查体未见异常。右后侧肛周可见既往手术瘢痕,肛门后侧臀沟距肛门约4 cm处可见大小0.3 cm×0.3 cm的未完全闭合瘘口,无溢脓,直钳可探入3 cm,触之有压痛。直肠指诊未触及直肠右壁包块,肛直肠环未见纤维化。
完善三大常规、C反应蛋白、降钙素原、生化全套、凝血四项、感染性疾病四项检查,其中尿常规提示白细胞3+(酯酶法),白细胞(镜检)1~3/HP,其余均未见明显异常。
盆腔增强MRI:直肠下段右侧及肛周右侧局部结构不清,可见一长条状信号影,边界清楚,T1WI呈低信号,T2WI呈高信号(图1)。考虑直肠下段右侧及肛周右侧脓肿形成可能,其他待排,随诊。
图1 术前MRI所见(箭头指示囊肿位置)
中医诊断:锐疽。证型:湿热下注。西医诊断:骶前囊肿。
患者硬脊膜外腔阻滞麻醉满意后,取俯卧折刀位,宽胶带牵开臀部,消毒术野及铺巾。术中探查见肛门后侧臀沟距肛门约4 cm处有0.3 cm的未闭合瘘口,探针探入后沿直肠右壁向腹侧走行,探入约8 cm。自窦道向囊内注入亚甲蓝稀释染色液,沿瘘口两侧切开皮肤后以“8”字缝合关闭瘘口,以利于牵引。沿囊壁游离、剥除囊肿,至囊肿明显走向直肠右侧后,于骶尾骨外缘作弧形切口(开口向右侧),逐层切开皮肤、皮下脂肪,并于切口下继续游离囊壁,尽可能采取钝性+锐性结合的分离方法,切除所有囊壁。在游离过程中,助手用示指于直肠内作引导,以保护直肠壁,同时可压迫、抬举囊肿以助暴露和分离。术中发现囊肿与末节尾骨相连,遂切除尾骨,尾骨大小约4.5 cm×2.5 cm×1 cm。全程使用电刀减少出血,保持创面干洁,但接近肠壁及肛直肠环处应改用组织剪分离,减少热损伤。术后稀碘伏反复冲洗切口,切口右下方戳孔置入负压引流管并固定,分层、间断缝合以关闭创面。手术用时约4 h,术中出血量约10 mL,手术完整切除囊肿,未损伤直肠壁,术程顺利。标本送病理检查。
术后卧床制动,留置导尿管,禁食禁饮6 h后予流质饮食,控制排粪24 h;24 h后逐渐恢复清淡饮食,鼓励患者适当下床活动,嘱患者避免牵拉、挤压、摩擦术区和引流管;予以常规抗感染、镇痛、补液及肛门局部换药等治疗。
病理结果回报:(骶前)送检为脂肪及肌肉组织,被覆鳞状上皮,局部血管扩张充血伴较多炎症细胞浸润。
术后第5天骶尾部引流量少于10 mL,术后第7天拔除引流管,术后第10天出院。患者出院后每半年复诊1次,切口Ⅰ期愈合(图2)。现已随访1年,无复发征象,无手术并发症。
图2 术后切口Ⅰ期愈合
目前临床上对骶前囊肿的认识不足,常将其与肛周脓肿、卵巢巧克力囊肿等疾病混淆,漏诊率和误诊率较高。特别是继发感染后,骶前囊肿极易被误诊为肛周脓肿,切开引流后创面迁延不愈。骶前囊肿一经确诊,无论良、恶性,除有手术绝对禁忌证外,均应及早切除[10]。手术应根据囊肿的部位、大小和性质确定最佳的手术入路,手术操作者应具有彻底切除囊壁的理念和手术技巧,否则很可能导致本就切除困难的骶前囊肿被姑息处理,甚至损伤直肠、肛门括约肌和重要的血管、神经等,造成肠瘘,肛门失禁,大出血,性功能及排尿功能障碍等严重并发症。
本例患者盆腔增强MRI提示患者囊肿体积偏小,囊肿上极低于S3水平,且囊腔于直肠下段包绕直肠右侧,故本次手术切口设计为肛门后骶尾骨旁(右侧)纵行切口,切口略呈弧形、开口向右侧,可以较好避开骶骨、肛尾韧带和臀肌,距离阴部管的起始区域也有一定距离,并且切口可以延长,如出现囊肿波及范围广、超过S3水平,可以向上延长切口以利于暴露。同时,右侧骶尾骨旁弧形切口可以较好显露右侧囊腔且无需横断肛尾韧带,较好保护患者正常盆底功能。术后该患者疗效较好,现随访1年无复发,无手术并发症。
通过成功地实施本例骶前囊肿根治性手术,笔者团队在骶前囊肿选择麻醉方式、设计手术入路及手术操作方面积累了一定的经验,总结如下:(1)大多数情况下,游离囊壁时需将其从直肠壁剥离,但因直肠壁的感觉传入神经包括交感和副交感神经,其中交感神经由腰内脏神经和交感干骶部分支组成,因此椎管内麻醉(持续硬膜外麻醉、腰麻等)可能会达不到手术要求,建议全身麻醉,确保手术顺利进行。(2)因骶骨总体呈现倒三角形,其侧缘向上与坐骨支、坐骨棘形成“∩”形的狭小空间,经骶尾旁入路术野有限。笔者团队认为,如果骶前肿瘤上极超过S3椎体中线,则通过骶尾旁入路难以完整切除肿瘤。(3)术中需小心分离囊壁,注意轻柔操作。①要确保直肠壁完整。分离直肠侧囊壁时,示指应在肛管直肠内作引导,以低频电刀、组织剪进行钝锐结合的分离,绝对避免暴力操作;同时,应避免长时间在直肠后壁使用电刀,以防造成热损伤和迟发性穿孔。②切口要避开阴部管、坐骨神经、直肠中上段后侧壁的输尿管、骼内动脉等。骶前无法直视处,不可使用硬质拉钩用力牵拉,避免出现骶前静脉丛破裂出血。另外,应尽可能保护支配附近皮肤和皮下组织的骶丛细小分支。③尽可能地保证肌肉的完整性,采用牵拉肌肉的方式显露病变组织,以避免切断肌肉。(4)骶尾部筋膜可能是骶前囊肿的起源点,残留的筋膜可能会导致囊肿复发。因此术中应彻底切除骶前囊肿囊壁及与其关系密切的骶尾部筋膜[6,11]。(5)因尾骨与骶尾部筋膜关系密切,为确保骶尾部筋膜彻底切除,术中应用电刀沿骨间软组织连接处完全切除尾骨;不建议采用咬骨钳咬除尾骨,该方法容易引起骨刺,使创面长期不愈合,导致术后久坐疼痛,影响患者生活质量。此外,切除尾骨后,可将创面两侧原尾骨附着的韧带组织加以拉拢、缝合,包裹骶尾关节面,避免局部形成小型空腔,术后久坐摩擦有形成囊肿的可能。(6)手术严格无菌操作,创面封闭后,切口置负压引流管持续引流,术后正确、足量地使用抗生素。
本例患者有5年病史,曾在多家医院就诊,先后被误诊为巧克力囊肿及肛周脓肿。在临床上为避免骶前囊肿误诊,应注意以下几点:(1)详细询问病史及仔细查体。应特别注意反复发作,且多次手术创面迁延不愈者。另外,部分骶前囊肿患者肛门后中线皮肤可见凹陷、褶皱;直肠指诊或双合诊可以触及直肠后外压性囊性肿物,活动度差,无明显触痛。(2)对发生于骶前的感染,应在术前完善盆腔MRI或CT,2021年的《骶前囊肿规范化诊疗中国专家共识》[2]推荐术前完善盆腔MRI。(3)对于肛周脓肿,如果术中切开引流后的引流液中有豆腐渣物及毛发骨骼样组织,应该考虑误诊的可能性,如有囊壁组织,术中应完整切除,如果太复杂不能完全切除的,可采取电灼、无水酒精破坏囊壁等方法,避免二次手术。在明确诊断的基础上,术者应充分掌握骶前囊肿的解剖特点,具备娴熟的外科操作技巧,能够根据骶前囊肿周围的解剖关系和囊肿的位置、大小,选择合适的手术入路,术中谨慎操作,以提高手术成功率,减少术后并发症。
利益冲突声明全体作者均声明不存在与本文相关的利益冲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