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凌云
在家里看天才的书,想起天才和疯子
仅有一线之隔,而我爱着这些天才的文字
不愿过多想到藏在文字背后的人和笔
是否也正发出同样的巨光
——我曾领教过那样的火焰
生疼、万箭穿心、将人的灵魂一击致死
身体这块巨石,一下变成了一堆不起眼的碎屑
但这或是众生的宿命,或也是天才的宿命
而我对所有人的祝福,就是不去打扰他们
以便给自己找到一个被人群遗忘的藏身之地
傍晚的喷嚏像神的旨意命我向虚无播散繁星
而最寒冷的感觉已经消失在了失踪的记忆中
现在我拥有的是一面空白的镜子和巨铁般的水桶
“明白”与“糊涂”是我的两支手臂
温暖的箭矢一直射向既定的远方
这将比工作更能给我抚慰。白酒下肚的烈
几万只文字做成的黑马,整日在我迅疾的想法里
狂奔,谎言穿着真理,一头乱发美丽动人
现在更多想到的是此刻,此刻——它包含着无限
也包含未来,它将抵御一切逝去的侮辱
比泪水和宿命更坚定的
为我们的黑暗之夜供上一盏不灭之灯
如沉睡的狮子一直憩息在我们语言灵感的动脉中
娱乐掏空了人的灵魂,而灵魂
深陷在灵魂的塌陷当中
这些年我目睹了未知物在体内升起
又从不知名的地方落下
于中途的某种他人之声成为概念
从而背叛自身,像我从一出生
就被锁到了“名字”里,仿佛再没有其他我——
恢弘之力正在溃散,现实分秒击败肤浅
疲惫的工作无法变成重复之外的幻影
人们纷纷将视线从狭窄中取出
但生活作为最大的戏剧,一生也无法
令人窥探其肉眼可见的真实性
声音如锋刃破坏了完整,事物在尊严中被搅成碎块
而真正的荣耀在何处升起
寂静中获得的圆满无人问津
伟大的人呵——
将虚构的自传送往真理,尽管它疼痛、充满泪水
像黑色的落日,在乌云的脸上弹奏寂寞的竖琴
女人吻过石头的身体
像天空用灰烬和雾霾爱过它自身
背叛它的部分
只有这样的吻才诞生了爱情
——不会停止,也不需要
向世人提供相恋者的姓名
整个思维如同分散的海
在各自的轨迹中,表演
目光的全部
混乱静止于思想的藤条
我用力扯下它的荆棘,黑暗孔雀上
隐秘而茂盛的发丝
它在歌唱,我身上的冬天和缄默
我那无的情人,为我送上的
大于存在中情人的,更为炽热的嘴唇
在我丢弃的相信中不朽
比白昼醒得更早
比夜晚藏民的谈论声睡得更晚
我活在两缕不确定的呼吸之间
焦虑压着胸口
像一个巨石般的梦
在真正的城市我曾设想过
这里的远方
神闭语藏在夜的深处
人民的样貌有些熟悉
仿佛一群永不会生老病死的移民
从我微笑的深渊里从这里搬到那里
在清晨被自己的梦境惊醒
写下一首诗但从不是诗人
一生在追赶诗歌的路途中暴走
大脑栽满了难以咀嚼的尖锐碎片
它们一直割破我虚弱的灵魂……
却总有一个神圣的声音在内心说:
“一旦你不写作,你的价值感
就会在悬崖边上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