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色供应链金融信贷市场主体行为策略研究——基于政府补贴视角下的四方演化博弈分析

鲍，春风

（广西大学 经济学院，广西 南宁 530004）

一、引言

2015年10月，习近平总书记在党的十八届五中全会上明确提出并系统论述了“创新、协调、绿色、开放、共享”的新发展理念，强调生态文明建设要与经济建设、政治建设、文化建设、社会建设高度融合。2020年9月，习近平主席在联合国大会作出我国争取2030年前实现碳达峰、2060年前实现碳中和的庄严承诺。2021年9月，《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完整准确全面贯彻新发展理念做好碳达峰碳中和工作的意见》对碳达峰、碳中和工作作出系统谋划。2021年2月，《国务院关于加快建立健全绿色低碳循环发展经济体系的指导意见》明确提出我国要“大力发展绿色金融，构建绿色供应链”。绿色供应链金融作为创新型金融产品，将绿色供应链和供应链金融有机结合，为经济发展新常态、“双碳”发展目标下缓解中小企业资金约束问题，促进中小企业绿色可持续发展提供新思路。

作为新兴信贷方式，绿色供应链金融的发展有赖于市场相关主体的积极参与和政府政策的合理推进。在绿色供应链金融中，中小企业、核心企业、金融机构之间最主要的金融业务往来是信贷业务。从微观角度看，绿色供应链金融参与方的策略选择是达成信贷业务的基础；从宏观角度看，绿色供应链信贷市场的稳定发展是绿色供应链金融市场蓬勃发展的基础。目前仍处于探索和发展阶段的绿色供应链金融，政府调节将对其演化发展起到重要的引导作用。专项补贴是政府鼓励和保障绿色供应链金融发展的重要政策工具。例如，2020年9月中国人民银行广州分行指导广东金融学会绿色金融专业委员会制定《大湾区绿色供应链金融服务指南——汽车制造业》，对供应商和核心企业实施地方绿色金融专项补偿政策，对金融机构实施央行绿色金融专项货币政策。现有绿色供应链金融相关的文献，考虑政府补贴因素的绿色供应链金融信贷市场演化研究较少，也鲜有从四方主体的角度对政府补贴下信贷市场策略行为进行剖析的文献，对补贴政策决策的理论支持不足。绿色供应链金融信贷市场的发展是长期、动态的过程，通过演化博弈方法探讨政府补贴下的绿色供应链金融信贷市场，更贴合现实经济发展的动态特点，对有效引导绿色供应链金融发展有一定参考意义。

本文拟采用演化博弈方法，将绿色中小企业、核心企业、金融机构和政府四个参与方置于同一分析框架下，从政府补贴的视角研究绿色供应链金融信贷市场参与主体的行为策略，探寻绿色供应链金融信贷市场的动态演化机制。并进一步采用Matlab工具进行数值模拟仿真来验证模型的准确性，深入剖析政府补贴等因素对绿色供应链金融信贷市场最终博弈结果的影响，探讨如何促进绿色供应链金融信贷市场的良性稳定发展，试图为政府决策提供建议参考，助力“双碳”目标的实现与国民经济的可持续发展。

二、文献综述

（一）关于绿色供应链金融与政府介入相关研究

资金约束是企业寻求供应链金融信贷的主要原因之一（Buzacott和Zhang，2004；占济舟和卢锐，2016）[1-2]。国外文献重点从资金约束的角度研究绿色供应链金融信贷问题，认为对于零售商而言，资金约束因素会影响其绿色供应链内部和外部融资的信贷策略选择（Yang等，2019）[3]；对于制造商而言，资金约束较弱时倾向于放弃结合了绿色信贷与零售商预付款的混合融资方式（Fang和Xu，2020）[4]。近年来，绿色供应链金融研究也逐渐进入国内学界的视野。国内相关文献对绿色供应链金融的现有模式、发展情况等方面进行了较为详细的总结（钱立华等，2019；陶可，2021；薛小飞，2022）[5-7]，对未来模式提出了创新构想（单明威，2019；陈洁和宋梦莹，2020）[8-9]。

政府的介入对绿色供应链金融的发展起到促进作用。张漫雪和张昶（2021）[10]采用多重目标规划和Shapley值法求解绿色供应链金融利益分配模型，发现政府的介入能够提高绿色供应链金融的帕累托效率，并实现各方金融利益的合理分配。徐荣贞等（2022）[11]用系统动力学模型构建了绿色供应链金融系统，认为政府的介入可以为企业绿色生产形成外部推动力。

如果没有政府的介入，绿色供应链金融将难以自行发展。许多学者通过博弈论研究方法论证了这一观点。银行和企业在自身利益最大化的激励下并不会主动参与绿色信贷（韩丰霞等，2017）[12]，各方的利益最大化行为使社会利益受损，可能会出现类似典型“囚徒困境”博弈的结果（李新和程会强，2008）[13]。监管的切入时机、严格程度和监督效率、监督成本等因素会影响银行之间博弈的结果（王朝弟等，2012；陈科，2019）[14-15]。恰当的政府介入有助于绿色供应链金融的发展。

（二）关于补贴政策对绿色供应链金融影响的研究

补贴是政府调控市场行为的重要政策形式。对于绿色供应链而言，政府补贴是影响环境质量、污染排放和社会福利的关键因素（Bansal和Gangopadhyay，2003）[16]。政府补贴的引入可以增加绿色产品的市场份额和利润，促进环境质量的改善（Ling等，2022）[17]，并从经济、社会和环境三个可持续性维度提升消费者剩余（Sinayi和Rasti-Barzoki，2018）[18]。而且，随着政府补贴率的提高，绿色供应链参与者的需求、利润、产品绿色度也相继提高（Madani和Rasti-Barzoki，2017）[19]。

对于绿色供应链金融而言，政府补贴能减轻风险因素对绿色供应链金融发展的负面影响。在金融风险信息不完全的情形下，金融风险是影响绿色供应链竞争中最优产量和最优价格的重要因素（Wu和Kung，2020）[20]。风险补偿机制的缺失可能会导致部分核心企业没有动力去为供应链中其他企业提供确权等服务（陆岷峰，2021）[21]。因此，绿色供应链金融发展需要政府补贴政策的扶持，如设立风险补偿机制、对企业进行贴息等（张飒，2019）[22]。周永圣等（2017）[23]、张海波和孙健慧（2019）[24]、Wu和Kung（2020）[20]分别采用博弈论方法中的非对称演化博弈模型、微分博弈模型、古诺博弈模型研究政府补贴对绿色供应链金融发展的影响；然而，上述博弈模型中设定的博弈参与者不超过三个，对市场行为主体的分类仍有细化的空间。

（三）文献述评

绿色供应链及其衍生出的绿色供应链金融研究是近年来学界的关注点，其中，博弈论方法是主流的研究方法之一。

在绿色供应链金融方面，众多文献关注的是发展模式、金融风险、资金约束、政府监管等角度。虽然国内外学者们普遍认同政府介入对绿色供应链金融发展的必要性，但针对政府补贴这一介入形式的研究仍有待深入。

此外，绿色供应链上不同类型的企业有着不同的利益诉求和参与方式，进而在金融信贷市场中表现出不同的行为策略。在研究中对这种企业类型差异加以区分是很有必要的。

因此，本文把参与绿色供应链金融信贷市场的企业进一步划分为中小企业和核心企业两种类型，在政府补贴的视角下构建绿色中小企业、核心企业、金融机构与政府之间的绿色供应链金融信贷市场四方博弈模型，能深入全面地分析各参与方的行为策略，并提出有针对性的政策建议。

三、绿色供应链金融信贷市场行为分析

绿色供应链金融是对绿色金融、绿色供应链和供应链金融的有机融合，这三者通过两两组合形成了绿色供应链金融的三种模式（钱立华等，2019）[5]。若从主导者的层面出发，则可将绿色供应链金融分为平台主导、银行主导和核心企业主导三种模式（陶可，2021）[6]。国外绿色供应链金融的主要发展模式是“绿色供应链+供应链金融”，国内方面仍在创新探索阶段，尚未形成公认的重点发展模式（薛小飞，2022）[7]。2019年，兴业银行在国内率先制定并发布了《绿色供应链金融业务指引》。此前，兴业银行曾推出九种可持续金融融资模式，其中涉及的买方信贷以及将排污权进行抵押贷款等模式，是兴业银行较早推出且较为成熟的绿色供应链金融产品（顾金星，2017）[25]。2020年，广东金融学会绿色金融专业委员会制定的《大湾区绿色供应链金融服务指南——汽车制造业》，是侧重于产业端的绿色供应链金融发展模式的典型。基于上文对绿色供应链金融的内涵和国内外实践模式的分析，并参考兴业银行以及粤港澳大湾区汽车制造业的绿色供应链金融服务模式（薛小飞，2022）[7]，本文提出政府补贴下绿色供应链金融信贷市场信贷行为框架，具体如图1所示。

在绿色供应链金融中，绿色中小企业、核心企业、金融机构和政府是参与信贷市场的主体。绿色供应链金融中的中小企业向环保部门申请污染物排放许可证，若通过认定并得到环保部门出具的绿色认可证明，则可向金融机构提交排污权质押贷款申请，那么这样的中小企业即称为绿色供应链金融中的绿色中小企业；核心企业指的是绿色供应链金融中较大的企业，由其评估中小企业资质以及审核环保认可证明，并决定是否以其信用为绿色中小企业担保进而向金融机构申请贷款；金融机构在绿色供应链金融中负责提供资金。

此外，在绿色供应链金融信贷中，政府以及相关政策部门可以通过实施补贴政策等形式进行调控：对于符合环保要求的绿色中小企业，政府将出台绿色金融专项支持政策对其融资信贷给予支持，如降低融资利率、提供融资补贴等；对于积极参与绿色供应链金融的核心企业，政府将以绿色金融专项补偿政策进行支持，如提供资金补贴实现风险补偿；对于开辟绿色供应链金融信贷业务的金融机构，政府将以绿色金融专项货币政策进行扶持，给予一定的业务指引及业务奖励。

图1 政府补贴下绿色供应链金融信贷市场信贷行为框架

绿色供应链金融信贷市场具有信息不对称的特点，在交易过程中往往存在着交易摩擦，参与主体存在不完全理性因素。

绿色中小企业、核心企业、金融机构与政府的利益诉求各不相同，各类主体在绿色供应链金融信贷市场中选择不同的行动策略，相互进行博弈。

绿色中小企业的资金链相对不稳定，且因节能减排改造产生的资金需求较大，往往倾向于通过融资来缓解资金运转不足的压力。作为信贷发起方的绿色中小企业若选择“融资”策略，在融资过程中会耗费搜寻成本和质押成本，需要在提供绿色认可证明的前提下用应收账款、订单、仓单等作为质押来进行融资申请，借款到期后需要支付本金和利息。因此，绿色中小企业也可选择“不融资”策略，维持原有交易。

核心企业若选择“担保”策略，要评估绿色中小企业的绿色资质以及发展信用情况，并付出一定的评审成本并承担一定的信贷违约风险，其收益来源于利息。核心企业也可以选择“不担保”策略而保持原有收益。

金融机构若选择“参与”策略，要委托与其合作的核心企业对贷款可行性进行评估，在开辟和运行绿色供应链金融业务过程中付出评估和监督成本，其收益来源于利息。金融机构也可选择“不合作”策略而保持原有收益。

政府属于调控机构，若选择“补贴”策略，则其会进行市场情况评估，付出一定搜集评估成本对绿色中小企业、核心企业和金融机构进行针对性补贴，其中对绿色中小企业是融资补贴，对核心企业是风险补偿，对金融机构是业务奖励。

政府通过补贴获得的收益主要有两个方面：

一是经济效应方面，通过补贴方式可以有效地贯彻国家的经济政策，促进绿色低碳理念在供应链金融中的实施，推动绿色供应链产业升级，以合适的财政资金带动社会资金，扩充财政资金的经济效应。

二是社会福利方面，通过补贴使得绿色供应链金融信贷市场稳定，有利于具有正外部性的绿色中小企业的发展，可以解决经济社会发展中的失衡问题、促进社会的稳定，这将带来一定社会福利，在提高政府声誉的同时减小了政府治理社会的难度。政府若选择“不补贴”策略，则保持原有基础收益。

四、演化博弈模型的构建与分析

（一）博弈模型构建

假设1：博弈系统I中有4类参与主体：绿色中小企业A、核心企业B、金融机构C和政府D，主体均为有限理性。

各参与主体的策略选择具体如表1所示，其中“融资”“担保”“参与”和“补贴”为各参与主体的积极策略。

表1 绿色供应链金融信贷主体策略集

假设2：绿色供应链金融融资信贷中，假定绿色中小企业群体选择“融资”的比例为x，相应地选择“不融资”的比例为1-x；其余主体分别选择“担保”“参与”和“补贴”策略的比例分别为y、z和w，相应地选择“不担保”“不参与”和“不补贴”的比例分别为1-y、1-z和1-w。其中，x、y、z和w满足条件0≤x,y,z,w≤1。因此，绿色供应链金融融资博弈行动组合共有16种情形。

假设3：政府等相关部门会以提供补贴政策的方式参与到绿色供应链金融中，假定绿色金融专项支持政策中对于绿色中小企业的融资补贴为H1，绿色金融专项补偿政策中对于核心企业的补偿支持为H2，绿色金融专项货币政策中对于金融机构的补贴激励为H3，以上政府补贴当且仅当融资业务达成的时候给予。

根据以上假设，建立信贷博弈支付收益矩阵，如表2所示。

支付收益矩阵中的参数定义情况具体如表3所示。

（二）博弈模型求解

根据以上四方博弈的假设以及支付收益矩阵，建立微分方程进行求解。设绿色中小企业采取“融资”的期望收益为Ex，采取“不融资”的期望收益为E1-x，有效平均期望收益为E̅s，据此可建立起绿色中小企业选择“融资”时的复制动态方程：

同理，计算出核心企业选择“担保”策略的复制动态方程为：

类似的，计算出金融机构选择“参与”策略的复制动态方程为：

最后，计算出政府选择“补贴”策略的复制动态方程为：

表2 信贷四方博弈支付收益矩阵

表3 参数定义表

联立公式（1）—公式（4），可以得到绿色供应链金融信贷市场四方博弈复制动态方程组，如公式（5）所示：

令微分方程组（5）中的方程dx/dt=0、dy/dt=0、dz/dt=0、dw/dt=0，得到博弈系统I的局部均衡点为E1（0,0,0,0）、E2（0,0,0,1）、E3（0,0,1,0）、E4（0,0,1,1）、E5（0,1,0,0）、E6（1,0,0,0）、E7（1,0,0,1）、E8（0,1,0,1）、E9（0,1,1,0）、E10（1,0,1,0）、E11（0,1,1,1）、E12（1,0,1,1）、E13（1,1,0,1）、E14（1,1,0,0）、E15（1,1,1,0）、E16（1,1,1,1）和E17（x*,y*,z*,w*）。其中（x*,y*,z*,w*）是方程组（6）的解。

由于多种群演化博弈中的稳定解一定为严格的纳什均衡解（庞庆华和沈一，2018）[26]，而E17不是严格的纳什均衡解，因此只考虑E1—E16。

（三）模型的渐进稳定性分析

按照Friedman（1988）[27]提出的方法，通过系统Jacobian矩阵的特征可以判定均衡点的局部稳定性。博弈系统雅克比矩阵形式为：

而利用李雅普诺夫（Lyapunov）判定方法可以对多方博弈系统均衡点的局部稳定性进行具体判断，借此方法对16组纯策略均衡点进行分析，得到命题1至命题4。

命题1：无论参数取值如何，E1（0,0,0,0）恒为绿色供应链金融四方博弈系统的ESS（演化稳定策略），而该稳定状态则非常不利于绿色供应链金融的良性发展。

证明：将（0,0,0,0）代入式（7）中，得均衡点E1的雅克比矩阵为：

根据定义，-C1＜0、-C2＜0，-C3＜0，-C4＜0，雅克比矩阵对角线上的值均为负数，其特征值和迹均小于0，根据李雅普诺夫判定法可知，E1（0,0,0,0）为四方博弈系统的ESS。此稳定状态下绿色中小企业选择“不融资”、核心企业选择“不担保”、金融机构选择“不参与”、政府选择“不补贴”，博弈系统朝着最不理想的帕累托最劣状态演化，此种状态非常不利于绿色供应链金融信贷市场的健康发展。

命题2：无论参数取值如何，E2（0,0,0,1）、E3（0,0,1,0）、E4（0,0,1,1）、E5（0,1,0,0）、E6（1,0,0,0）、E7（1,0,0,1）、E8（0,1,0,1）、E9（0,1,1,0）、E10（1,0,1,0）、E11（0,1,1,1）、E12（1,0,1,1）、E13（1,1,0,1）、E14（1,1,0,0）均为四方博弈系统的不稳定点，其稳定性均为不稳定。

证明：E2和E14的雅克比矩阵分别为：

由李雅普诺夫判定法对于ESS的判定条件知，当且仅当均衡点雅克比矩阵对角线上的值均为负数时，此均衡点为ESS。而E2的雅克比矩阵中C4＞0，故E2只能为不稳定点，稳定性为不稳定。类似的，对于E14的雅克比矩阵，有C1＞0、C2＞0，故E14同样为不稳定点，稳定性为不稳定。同理易证E3、E4、E5、E6、E7、E8、E9、E10、E11、E12、E13均是绿色供应链金融信贷市场四方博弈系统的不稳定点，稳定性均为不稳定。

命题3：当四方博弈系统中的所有参数同时满足r＞θ(m+i1)+C1、i1+k＞C2+(1-θ)(m+i1)+i2、i2＞C3、H1+H2+H3+C4＞Q时，E15（1,1,1,0）为四方博弈系统的ESS；其余条件下，E15（1,1,1,0）均为四方博弈系统的不稳定点，稳定性均为不稳定。

证明：E15的雅克比矩阵分别为：

当同时满足r＞θ(m+i1)+C1、i1+k＞C2+(1-θ)(m+i1)+i2、i2＞C3、H1+H2+H3+C4＞Q时，上述雅克比矩阵对角线上的值均为负数，即E15的雅克比矩阵的特征值均为负数，那么由李雅普诺夫判定法对于ESS的判定条件知，此时E15（1,1,1,0）为绿色供应链金融四方博弈系统的ESS，此稳定状态属于无政府参与下绿色供应链金融信贷市场的帕累托最优状态。此时，虽然政府由于支付成本高于获得效益而选择“不补贴”策略，但绿色供应链金融信贷市场相对完备，各参与主体都能获得经济效益，属于无政府干预下的最理想状态，这在现实中相对较难达到。当上述四个条件不同时满足时，E15的雅克比矩阵的特征值必定会至少有一个正数，根据判定方法，E15（1,1,1,0）为四方博弈系统的不稳定点，稳定性均为不稳定。

命题4：当同时满足r+H1＞θ(m+i1)+C1、i1+k+H2＞C2+(1-θ)(m+i1)+i2、i2+H3＞C3、Q＞H1+H2+H3+C4时，E16（1,1,1,1）为四方博弈系统的ESS，此时绿色供应链金融四方信贷博弈系统朝着帕累托最优状态演进。

证明：E16的雅克比矩阵为：

当参数同时满足r+H1＞θ(m+i1)+C1、i1+k+H2＞C2+(1-θ)(m+i1)+i2、i2+H3＞C3、Q＞H1+H2+H3+C4四个条件时，E16雅克比矩阵的特征值均为负数，根据李雅普诺夫判定法，此时E16为ESS，此稳定状态下中小企业选择“融资”、核心企业选择“担保”、金融机构选择“参与”、政府选择“补贴”，四方博弈主体均选择积极的信贷策略，此状态属于政府参与调控下的最理想状态，绿色供应链金融信贷市场朝着帕累托最优状态演进。因此，当不同时满足上述条件时，E16（1,1,1,1）均为四方博弈系统的不稳定点，稳定性均为不稳定。

综合上述命题，可以归纳出四方博弈系统I的16个纯策略均衡点的局部稳定性情况，如表4所示。当E1（0,0,0,0）恒为绿色供应链金融信贷博弈系统I的演化稳定策略，此时四方博弈系统中各参与主体分别选择“不融资”“不担保”“不参与”“不补贴”，博弈系统朝着帕累托最劣状态演化。E2、E3、E4、E5、E6、E7、E8、E9、E10、E11、E12、E13、E14均为不稳定点，稳定性为不稳定。

当同时满足r＞θ(m+i1)+C1、i1+k＞C2+(1-θ)(m+i1)+i2、i2＞C3、H1+H2+H3+C4＞Q时，E15（1,1,1,0）为博弈系统的ESS，此稳定状态属于无政府补贴下的最理想状态；其余条件下，E15均为不稳定点。

表4 四方博弈系统16均衡点的局部稳定性判定

续表

当所有参数同时满足r+H1＞θ(m+i1)+C1、i1+k+H2＞C2+(1-θ)(m+i1)+i2、i2+H3＞C3、Q＞H1+H2+H3+C4时，E16（1,1,1,1）为博弈系统的ESS，此时各参与主体分别选择“融资”“担保”“参与”“补贴”，博弈系统朝着帕累托最优状态演进；其余条件下，E16均为不稳定点。

五、数值模拟分析

在前文理论分析的基础上，本部分运用Matlab对四方博弈系统中参与主体的行为演化进行数值仿真。根据中国人民银行2022年6月20日发布的商业贷款基准利率（LPR），贷款5年期以上的年化利率为4.45%①中国人民银行.2022年6月20日全国银行间同业拆借中心受权公布贷款市场报价利率（LPR）公告[EB/OL].(2022-06-20)[2022-07-17]http://www.pbc.gov.cn/zhengcehuobisi/125207/125213/125440/3876551/4580399/index.html.。所以，如果绿色中小企业借款20万元，期限为8年，则其到期利息约为4万元，由此为基准对仿真参数的初始值进行界定。

为便于分析，将参数值进行等比例缩小，假定R1=1，R2=1，R3=1，R4=1；同时假定贷款额m为5，按照基准比例核心企业利息i1约为1，其他参数r=10，Q=3，i2=0.8，θ=50%，k=2，C1=1，C2=0.3，C3=0.3，C4=0.3。此外，结合实际中绿色供应链金融政策，假定融资补贴H1=0.6，风险补偿H2=1.2，业务奖励H3=0.3，上述初始条件同时满足命题1和4中的参数条件，即在研究初始策略对四方博弈系统参与主体演化路径的影响中，应存在（0,0,0,0）和（1,1,1,1）两个稳定策略。考虑初始状态的随机性，除去专门研究参与主体的初始策略比例影响时，其余研究中初始策略比例均设为0.5。

（一）初始策略比例对演化路径的影响

绿色供应链金融信贷四方博弈系统的演化路径如图2所示，横轴表示时间（t），其取值范围为[0,50]，纵轴代表绿色中小企业（x）、核心企业（y）、金融机构（z）、政府（w）分别选择各自策略的概率p，取值范围为0到1。图2分为三个子图，分别代表参与主体初始策略（x0,y0,z0,w0）为（0.75,0.75,0.75,0.75）、（0.5,0.5,0.5,0.5）、（0.25,0.25,0.25,0.25）时各主体的演化路径与方向。

可以发现，当初始积极策略比例相对较低，即（x0,y0,z0,w0）为（0.25,0.25,0.25,0.25）的情况下，绿色中小企业、核心企业、金融机构和政府分别选择“融资”“担保”“参与”“补贴策略”的概率均趋近于0，此时绿色供应链金融信贷市场四方博弈系统朝着（0,0,0,0）的帕累托最劣状态演化。而在初始策略比例相对较高的情况下，四方博弈参与主体分别选择“融资”“担保”“参与”“补贴策略”的概率均趋近于1，博弈系统朝着（1,1,1,1）的帕累托最优状态进行演进。即在上述初始值的条件下，博弈系统I存在着（0,0,0,0）和（1,1,1,1）两个演化稳定策略，这验证了命题1和命题4的分析，证明了模型推导的准确性。同时博弈系统I演化的路径与主体的初始策略比例大小有关。各主体初始积极策略比例越高，则博弈系统I收敛到均衡稳定点（1,1,1,1）的概率越高，反之博弈系统收敛到均衡稳定点（0,0,0,0）的概率就越高。这表明在绿色供应链金融信贷市场博弈系统中，各主体初始积极策略比例越高，博弈系统就越朝着帕累托最优状态进行演化。

图2 博弈主体初始策略比例对系统演化路径的影响

（二）政府补贴对演化路径的影响

在绿色供应链金融信贷市场运行中，政府及相关部门常常以政策补贴等方式参与进来，政府补贴对绿色供应链金融信贷市场四方博弈系统演化结果的影响如图3所示。图3分为三个子图（a）、（b）、（c），分别代表政府给予的融资补贴H1、风险补偿H2和业务激励H3在低、中、高三种不同情况时各主体的演化路径与方向。

从图3（a）可以看出，当融资补贴H1、风险补偿H2和业务激励H3均为0时，绿色中小企业、核心企业、金融机构和政府选择积极策略的概率均趋近于0，在t=20时便已经全部为0，绿色供应链金融信贷市场四方博弈系统朝着（0,0,0,0）的帕累托最劣状态演化。

如图3（b）所示，当融资补贴H1为0.6、风险补偿H2为1.2和业务激励H3为0.3时，四方博弈主体选择积极策略的概率均趋近于1，在t=20左右已经全部达到1，四方博弈系统将朝着（1,1,1,1）的帕累托最优状态演化。

如图3（c），当政府补贴较高，即融资补贴H1为1.2、风险补偿H2为2.4和业务激励H3为0.6时，绿色中小企业选择积极策略的概率先增大到1再跌落到0，核心企业和金融机构选择积极策略的概率都会出现增大然后逐渐收敛到0的趋势，政府选择积极策略的概率则迅速收敛到0，四方信贷博弈系统将朝着（0,0,0,0）的帕累托最优状态演化。

对比没有补贴图3（a）和正常补贴图3（b）时的仿真结果，可以发现，政府补贴对于绿色供应链金融信贷市场发展有着重要的促进作用，能促使博弈系统的演化方向从帕累托最劣状态转向帕累托最优状态；对比正常补贴图3（b）和补贴较高图3（c）时的仿真结果，发现在较高的政府补贴情况下，博弈系统反而转向帕累托最劣状态演化。

通过图3（c）可以看出，四方博弈参与主体中，政府选择积极策略的概率将最早趋近于0，这是因为政府作为该市场的调节角色，其政策目标是通过财政资金盘活社会资金，激发市场主体活力，但无力长期承担高额补贴资金与补贴成本。

与此同时，政府高补贴进入市场，绿色中小企业将会迅速捕捉到积极的信号而倾向于采取积极策略，金融机构、核心企业也都倾向于选择积极策略。而随着政府补贴趋于消极甚至过早退出市场，可能会释放出消极信号，进而在不同程度上影响其他三个参与主体的策略选择，金融机构、核心企业会逐步倾向于选择消极策略，绿色中小企业选择积极策略的概率则可能会迅速收敛到0。

图3 政府补贴对博弈系统演化路径的影响

正常补贴和过度补贴对博弈系统截然不同的影响方向说明，政府补贴政策需要在合理区间稳定、长期进行。绿色供应链金融信贷市场是新兴信贷市场，初期的生长发育需要政府政策的积极引导与支持，政府的服务效能应以合理补贴调控呈现，避免补贴不足和过度补贴的问题，以精准的政策培育绿色供应链金融信贷市场的发展。

（三）绿色中小企业自主还款率对四方博弈系统演化路径的影响

绿色中小企业作为绿色供应链金融信贷市场中的借款方，其还款率的高低是该信贷市场能否稳定运转的关键因素之一。

为了解绿色中小企业在供应链金融信贷融资过程中的信贷违约行为对四方博弈系统演化路径的具体影响机制，我们进行了数值仿真，仿真结果如图4所示。图4亦为三个子图，分别代表自主还款率低、中、高三种不同情况时各主体的演化路径与方向。

当自主还款率θ较低时，即θ为0.2时，绿色中小企业、核心企业、金融机构和政府选择积极策略的概率均趋近于0，绿色供应链金融信贷市场四方博弈系统朝着（0,0,0,0）的帕累托最劣状态演化。

当自主还款率θ相对正常时，即θ为0.5时，四方博弈主体选择积极策略的概率均趋近于1，在t=20左右全部达到1，博弈系统朝着（1,1,1,1）的帕累托最优状态演化。

当自主还款率θ较高时，即θ为0.8时，博弈主体选择积极策略的概率亦均趋近于1，且在t=12左右已全部达到1，相较于θ为0.5时，博弈系统更快地达到了（1,1,1,1）的帕累托最优状态。

综上所述，绿色中小企业自主还款率的提高对于绿色供应链金融信贷业务的达成以及相关信贷市场的稳定发展有着积极的推动作用。

图4 绿色中小企业自主还款率对博弈系统演化路径的影响

六、结论与启示

（一）研究结论

本文基于绿色供应链金融理论与演化博弈理论，从政府补贴视角切入，构建了绿色中小企业、核心企业、金融机构和政府的绿色供应链金融信贷市场四方演化博弈模型，通过微分方程方法求解出16个纯策略局部均衡点，通过李雅普诺夫判别法分析了均衡点的稳定性，并利用Matlab对初始积极策略比例、政府补贴和绿色中小企业自主还款率等参数变化对博弈系统演化路径产生的影响进行了数值仿真，得出以下主要结论。

（1）绿色供应链金融信贷市场四方博弈系统共有16个纯策略局部均衡点，其中（不融资，不担保，不参与，不补贴）恒为博弈系统的演化稳定策略，博弈系统朝着帕累托最劣状态演化。

当同时满足绿色中小企业选择融资后新增收益大于主动还款的贷款本息和与付出的准入成本之和、核心企业选择担保后得到的利息与质押物处置收益之和大于付出的评估成本与支付给金融机构的利息以及中小企业不还款的风险损失之和、金融机构选择参与时得到的利息大于付出的评估与监督成本、政府的财政补贴支出与搜寻匹配成本之和高于其收到的经济效应和社会福利时，（融资，担保，参与，不补贴）为博弈系统的演化稳定策略，此稳定状态属于无政府补贴下的最理想状态，但在现实中较难达到。

当同时满足政府对绿色中小企业融资的补贴加上绿色中小企业融资后的新增收益大于绿色中小企业的贷款本息和与付出的准入成本之和、政府对核心企业担保的风险补偿加上核心企业担保后得到的利息与质押物的处置收益大于核心企业承受的评估成本与支付利息以及不还款的风险损失之和、政府对金融机构参与供应链金融的业务奖励加上金融机构放款时得到的利息大于金融机构付出的评估与监督成本、政府收到的经济效应和社会福利高于其财政补贴支出与搜寻匹配成本之和时，（融资，担保，参与，补贴）为博弈系统的演化稳定策略，博弈系统朝着帕累托最优状态演进。其余纯策略均衡点均为不稳定点，稳定性为不稳定。

（2）数值仿真模拟下，在参数初始值满足命题1和命题4中参数条件的情况下，博弈系统I存在着（不融资，不担保，不参与，不补贴）和（融资，担保，参与，补贴）两个演化稳定策略，绿色供应链金融信贷四方参与主体初始积极策略的比例越高，则博弈系统I收敛到均衡稳定点（融资，担保，参与，补贴）的概率越大，初始积极策略比例越低，博弈系统则更易朝着（不融资，不担保，不参与，不补贴）的方向演化。

（3）绿色供应链金融信贷市场运行中，政府补贴对于绿色供应链金融信贷市场发展有着显著的促进作用，能促使博弈系统的演化方向从帕累托最劣状态转向帕累托最优状态。但政府以过高补贴进入市场将因无力长期承担高额补贴资金与补贴成本而较早选择消极策略，这一由积极信号向消极信号的快速转变过程，也进而影响到其他三方主体，导致四方主体最终都选择消极策略，博弈系统收敛到帕累托最劣状态。因此政府补贴要在合理区间，以足够的耐心培育新兴市场，既要避免补贴不足对市场的激励不足，又要避免无力承担过度补贴的资金压力而造成市场扰动。

（4）绿色中小企业自主还款率的提高对于绿色供应链金融信贷业务的达成以及相关信贷市场的稳定发展有着较好的推动作用。中小企业自主还款率是绿色供应链金融信贷业务能否达成的重要影响因素，在合适的信贷市场环境下，中小企业自主还款率越高，则核心企业越愿意进行担保、金融机构越愿意进行合作、政府也越愿意补贴，系统将会收敛到帕累托最佳稳定状态。

（二）政策启示

为更好地促进绿色供应链金融信贷业务的优化以及相关信贷市场的稳定，本文根据上述研究结论提出以下政策建议。

（1）鼓励更多企业和金融机构参与绿色供应链金融信贷市场，营造良好的信贷融资市场环境。绿色供应链金融信贷市场参与方选择积极策略的初始比例，是博弈系统能否收敛到帕累托最优状态的关键条件之一。政府部门应加强绿色供应链金融信贷市场的顶层设计，及时出台相关法律法规，打通业务流程“堵点”，加强宣传广度和力度，从而打消绿色供应链金融信贷市场各方参与者的顾虑，鼓励中小企业选择绿色供应链金融信贷融资，鼓励核心企业进行担保，鼓励金融机构批准贷款，形成一个良好的绿色供应链金融信贷融资市场环境。如此一来，政府补贴介入带来的社会福利和经济效益也会更高，政府自身也会倾向于选择积极的信贷策略，即对绿色供应链金融信贷市场进行补贴。

（2）合理统筹绿色供应链金融信贷市场中的政府补贴。政府补贴对绿色供应链金融信贷市场的发展起到重要引导作用，因此，政府要提高补贴政策精准度，制定合理的补贴率。同时，政府也要发挥统筹作用，全面分析和统筹各主体利益诉求，以合理补贴推进构建面向采购、生产、消费和回收全链条的绿色供应链金融服务体系。由此，政府补贴政策应当精准运用于以下三个方面。

一是政府为绿色中小企业提供绿色供应链融资专项补贴政策，扶持中小企业在清洁生产、节能减排、循环经济、绿色产品营销等领域实施绿色化改造。

二是政府为核心企业提供绿色供应链金融风险补偿政策，支持核心企业积极为绿色中小企业进行绿色资质评估，进而全面提升供应链绿色化程度，提升产业链整体效能。

三是政府可以为金融机构提供绿色供应链金融业务奖励政策，鼓励金融机构积极主动对接绿色中小企业的融资需求，加快绿色供应链金融产品创新，设立绿色供应链金融快速办理通道，加快业务办理时间。

（3）改善中小企业自主还款情况。由于资金实力的不足和业务范围的单一，绿色中小企业应对外部冲击的能力往往较弱，信贷违约的概率往往较高。为提高绿色中小企业的自主还款率，促进绿色供应链金融信贷市场闭环的良性循环，应从以下方面着力。

一是政府加强绿色供应链金融信贷市场的监督管理，设置适当的惩罚机制，控制绿色供应链信贷违约风险。

二是行业协会提高服务水平，积极完善行业自律约束机制，维护市场秩序，优化营商环境，为绿色中小企业发展提供适宜的外部环境。

三是金融机构发挥自身专业优势，提供行业调研信息付费服务，支撑绿色中小企业的商业决策，增强绿色中小企业的发展韧性，打破信息孤岛，促进绿色供应链金融信贷市场合作共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