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联网时代大学生非制度化利益表达的发生逻辑

2022-02-06 16:45□陈
产业与科技论坛 2022年5期
关键词:制度化领袖意见

□陈 萌

非制度化利益表达(non—institutionalized interest expression)是相对于制度化利益表达而提出的一个政治社会学概念,是指社会主体(个人、群体或阶级)无法通过现有制度和特定的法定程序实现自身利益诉求时,采取制度以外的手段和渠道进行政治参与,以期最大限度维护自身权益的社会行为[1]。

党的十八大以来,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高度重视高校稳定和高校思想阵地建设,对高校发展做出了一系列重大战略部署。而具有突发性、破坏性、从众性和失范性等特点的大学生非制度化利益诉求(特别是网络舆情事件)频发却严重冲击了校园稳定和意识形态安全。这些主要通过网络进行的非制度化利益表达行为不仅扰乱了校园秩序和学校的正常工作,造成了不良的社会反响,还严重地影响着其他同学对高校管理的信任。因此,研究非制度化利益表达的行为发生逻辑有助于预判学生非制度利益表达的方式和发展趋向,及时切断事态扩大、升级的拐点,对于探索实现高校的长治久安具有重要的理论和实践意义。

网络社会的平行传播结构,使信息的发布和传播不再需要层层审核,网络空间成为利益表达的发源地越来越多。网络媒体为普通公众提供了各种各样的交流空间,形成了一种新型的“对话”平台,如微博群,QQ群等,这种“对话”平台极为方便个体的利益表达,几乎是无成本的,可以说是最有利于网民开展互动和对话的场所,也成为网民活动的主要场所。当下大学生维权意识很强,对个人利益极为关注,普遍能熟练使用网络,通过网络空间的非制度化利益表达成为常态,所以研究其表达发生逻辑极为必要。

一、网络非制度化利益表达的驱动过程

当利益表达事件在网络上引起关注的时候,事件已经发生,“看客”所能了解的途径就是网络记录下来的文本和故事。而文本和故事本身又是被建构的,这个建构的过程其实是各叙事主体之间争夺利益和话语权的活动,这种争夺的结果经常处于变动中,会受到各主体身份地位的差别、叙事策略的选择以及与受众的互动和对话等各方面因素的影响。因此,笔者研究主要着眼于利益表达者的网络操作行为、意图及其宣发文本常用模型,客体事实的层面只是作为一个参照。事件的主体是自认为利益受损的学生、网络“看客”、学校管理者、网络意见领袖。个人利益的表达要想引起虚拟空间的集体行动,一个重要的前提就是把个人利益问题转换成公共利益问题,这是一个参与各方共同建构的过程。这一过程发挥作用的根本就是网文的宣发符合“看客”的期待,能够在公众中产生广泛的共鸣,最终形成公共舆论。从个人问题到公共问题的转换过程是十分复杂的,这种转换常常是由外来的动员者实现的,当他们对个人或群体产生同情时,就会制造出各种议题和问题,最终达到资源动员的目标。发帖者往往会利用网络流行语言制作出符合当前网络流行文化的叙事文本,而乐于听故事的受众沉浸在各种媒介间流转的“好故事”中,并乐此不疲地期待故事向更精彩的方向发展,最终在不知不觉中被这些“好故事”说服,而不是被好论证所说服。值得注意的是,并不是所有的故事都具有同样的效果,即只有好故事才有影响力,而很多时候,公众判断一个故事好不好的标准,不是故事本身是否与事实相符,其内在逻辑是否合理,而是故事是否符合公众的期待。在事件的发展过程中,人们往往看不到有组织的动员,既没有明确的领导者,也没有清晰的行动动员。但是,如果没有动员,网络集体行动并不会出现。事实上,网络派生了新的行动动员方式,在很多事件中人们都能看到这种变化。在事件发生过程中,初始的表达者是个人利益受损的“情绪发泄者”,表达的具象是经过个人处理的“文本”和“故事”。一旦这些“文本”和“故事”进入公共视野并引起“围观”,则开启了无休止的再创作和再传播。其中,真正使事件发酵进入公共领域,并最终促使形成舆情的因素,则是利益无关者的关注。也就是说,所谓的“键盘侠”在网络虚拟空间的围观是使事件发酵的重要因素之一。网络空间的交互式叙事方式,对利益表达产生的最明显的影响就是使其迅速扩散。初始表达者在网上发帖讲述个人问题,在随后的网络交互式叙事中,信息传播的参与者扮演了受众和传播者的双重角色,这个过程使意见进一步整合,形成了共同意识,最终引发了集体舆论,并长久地形成一种公众话题。由此可见,事件经过网上的交互式叙事改写后,成为一种不断扩展的看客文化。很多网友已经形成了一种习惯,即一旦在网上看到有趣的或者有争议性的内容,会随手把相关内容转发到自己的博客、微博或者QQ群里,在自己的关系网络中不断地传播和扩散,并以统一的留言格式进行大规模的讨论与回帖,这种看客文化有可能形成较为理性的网络调查,也有可能形成网络暴力。当事件在网络上引起关注并逐渐扩散的时候,事件发展就已经超越了初始表达者可以掌控的范畴。当事件在网络上进入爆炸性扩散的阶段后,网络信息的可靠性往往是由受众的认知、当时的语境等复杂因素合力形成的结果。在事件发展中,提出利益诉求的同学往往被界定为可靠的叙事者,与事件有关的学校管理部门和负责学校管理的工作人员、辅导员等往往被认定为不可靠的叙事者,其中还夹杂着知情者的爆料、广泛传播的谣言,更加增加了事件的处理难度。网上围观者对事件的解读直接建立在对叙事者可靠性界定的基础上,而并不一定基于事件的客观调查和真相。在公众对事件的解读和阐释中,往往会形成一系列建立在叙事者身份可信度判断基础上的惯性思维方式,事件的最终形态与意义就成为这种惯性思维运作的结果。这种思维方式最明显的负面效应就是将一切反对意见贴上负面标签,因此公众对学校管理的评价标准是其立场,而不是其回应言论的说服力。在事件发酵的过程中必须注意一个现象:“意见领袖”的作用。意见领袖(opinion leaders)是传播学中比较重要的一个理论概念,它建立在两级传播的理论假说之上,是对信息在不同群体间流动方向的设想。该设想认为,在传播过程中很多受众不是直接从大众媒体得到消息的,而是通过身边热衷于关注媒体内容的人了解到的,而这种在大众传媒和普通公众之间架起信息流通桥梁的人或群体就是意见领袖[2]。在这个传播过程中,意见领袖可能并不直接传播媒体内容,而是对媒体内容进行选择和阐释,在媒体与公众之间形成向导作用。但是这种向导作用并不意味着意见领袖与被影响者处于从属地位,两者在传播过程中仍然是地位平等的传播主体。Web2.0时代的网络意见领袖不仅是信息的接收者和传播者,其还会对公众和大众媒体产生影响,这些受意见领袖影响的追随者往往还是传播中介者,通过提供更加明显具有导向性的宣传和意见,吸引更大范围网友的视线。在大学发生的多次利益表达事件中,都可以看到初始的发帖者被之后加入的明显更具有鼓动性的意见领袖所代替成为进一步舆论扩大的主导者。有的时候是网络意见领袖提供的相关信息和细节改变了事件的建构框架,使网民对事件态度有所改变,更多的时候是观点的引领。网络意见领袖的观点会成为普通公众建构群组身份的重要依据。公众在转载网络意见领袖的言论时,往往会先引述其相关言论,接着表达自己的赞赏之情,加入自己对于事件的理解和情感,并明确显露出与网络意见领袖及其所代表的公众形成的一种休戚与共的群组身份。

二、网络非制度化利益表达的叙事结构

充斥网络空间的庞杂信息中,个人利益诉求要脱颖而出并引起广泛关注,仍然要依靠事件所具有的反常性和情感因素去引起公众共鸣。由单独的利益表达转化为备受关注的公共事件,其关键在于建构一种能把个人利益受损转化为公共问题的叙事结构,这种叙事结构能够得到公众认同,并使受众加入虚拟空间的集体行动。

问题化是大学生利益表达中非常明显的文体特征,利益受损者的利益表达总是以具体而明确的反问形式提出来时,这个问题会借助不同的叙事技巧和策略被扩展成更大的问题。在很多人看来,只有发生足够重大的“问题”,才可能被学校重视并得到解决。研究表明,利益表达者的问题化策略主要是将“弱者身份”作为武器,同学往往会将自身的弱者身份作为武器来争取“情感共鸣”。“紧急求助无助”、“谁来帮帮我们啊”这样的话语在网帖中随处可见。事件由肇始到扩大,再到迅速转向,一般都经历了情绪发酵以致引起情感共鸣的网络动员过程。情绪发酵在很多时候都是通过激发网友的悲悯情怀实现的,在网络媒体基本平等的传播格局的影响下,这种悲悯已经超越了建立在差序格局之上的传统的悲悯,它不再局限于个人社会关系所及的他人,而是扩及了每个利益受损的个体。由于这种网络动员本身没有结构和组织可言,因此更依赖于情感共鸣。“威胁移情”也发挥了极大的动员作用。所谓“威胁移情”,是用来解释无直接利益冲突的旁观者参与集体行动的一个理论假设,该理论认为,旁观者虽然没有直接的利益关系,但会想象同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从而参与集体行动,以消除有可能产生的利益损害[3]。这种威胁移情在网络表述中随处可见。在这种对话过程中,引发事件最重要的因素,就是利益表达者对事件本身存在的共同利益因素的建构与放大。利益表达者只有在相关网文中把个人的利益损害描述成普遍问题,从涉及到人人利益上给每个人以震撼,这样才会使受众卷入事件,进行感情刺激下的代入式想象由此引发“威胁移情”。在看客的潜意识里,和其身份一样的同学处于弱势地位,需要得到同情,这种同情在很多时候是出于人性还有一种可能就是看客会把自己也定义为弱者中的一分子,因此这种同情是建立在身份认同的基础之上。这种悲情一旦被唤醒,当事人很难通过自己的行为挽回影响,其后续的行动会在这种情感的影响下,变成公众进一步标签化的材料。对强势管理者的污名化、标签化的建构在利益表达事件的议题建构中变成了重要环节。很多发帖者在最初的利益表达中会对管理者采用标签化的描述,这种标签化切合了网民对管理者的刻板印象,引起网民对事件的关注,传播过程中传播者也会有意识地放大和强调这种标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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