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中国式现代化新道路价值自觉的历史生成与现实建构

2022-02-05 00:35刘云杉
大连干部学刊 2022年7期
关键词:现代性现代化道路

刘云杉

(南开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 天津 300071)

“现代” 一词源于西方, 其具体指代也随着历史进程而不断丰富完整, 大体意味着一种能够有别于传统社会的现代化进程和现代性状态, 包含着政治体制、 技术、 思想、 文化、 生活方式的全方位变革。 由于西方资本主义的历史先发性原因, “现代化道路” 长期以来特指西方现代化道路, 在理论和实践上被资本体制所垄断, 沿用这一模式的后发国家大多都陷入了资本主义世界体系的分工链中下游, 并未真正意义上找到一条适合自身的现代化道路并实现现代化。 中国现代开始于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 中国共产党领导全国各族人民经过二十八年艰苦卓绝的斗争, 终于使中国走上了实现现代化的社会主义道路, 也成功形成了具有中国特色的现代精神价值, 实现了个体与集体维度的价值自觉的统一。

中国现代化道路的价值自觉指代这条道路历史与现实生成建构的必然性和直接现实性, 解答了“中国现代化道路为何必然? 为何正确? 为何优越?为何需要被认同?” 的重要问题。 中国现代化道路的必然性是指中国共产党依照近现代以来中国社会客观现实的政治经济文化条件, 在其内在矛盾的运动下能够且仅能够在这一条实践路径中完成民族解放与复兴的历史目标的本质性趋势。 中国现代化道路的直接现实性是指中国共产党对中国发展道路的谋划与社会发展现实本身的一致性, 即主观符合客观, 且主观能动性恰当推动客观发展的过程。 这种合理性为中国现代化道路积累了大量的宝贵经验,同时创设了这一道路的历史规范性。 所以, 中国现代化道路的价值理性来源就是在反复斗争中获取必然性的历史性、 发展实践中形成结构的现实适应性, 逐步形成统摄精神的规范性自觉的结合。

一、 在革命、 奋斗和改革中形成的中国现代化道路价值自觉的历史结构

自鸦片战争以来, 中国社会进入了探索现代化与建构现代性发展道路的重要历史课题之中, 由此萌生了众多对西方现代性的理解范式与学习西方现代化模式的思潮。 对于技术、 制度、 文化等现代性建构的追求构成了中国近代史上现代化道路建构实践的不同主题, 并在西方模式不断加深冲击的背景下积累了现代性的各种要素。 中国近代史这一历史时期中的现代化历史实践是在西方现代性扩张的基础上进行的自发反应和应对, 是在中国和西方的传统社会与现代社会的社会模式激烈碰撞基础上挤压而成的, 在这个过程中, 以爱国主义为核心的救亡图存思想始终是贯穿中国近代史历程的精神价值主线, 也决定了中国近代的基本历史任务, 即民族复兴和人民解放。 一种独立、 解放、 自由的现代政治精神始终占据着近代中国社会价值的主流, 也就规定着选择现代化道路面临的主要任务。

中国共产党的建立为近代中国对现代化与现代性的诉求提供了完整现实的实践方案, 并带领中国人民取得了新民主主义革命的胜利, 实现了民族独立和人民解放。 但在党领导现代化实践的早期, 仍然存在一种社会经济基础与现代化愿景之间的断裂, 这就导致了现代化的内在动力很难从社会土壤中生成。 在这个过程中, 尽管中国在工业化、 城市化等方面取得了重大成就, 但本质上具体现代化制度模式与生产方式基础的适应性依旧不强, 导致现代化与现代性内生力量薄弱, 真正意义上的现代社会主义制度架构、 价值体系和市场基础仍未完成。这种条件下的中国现代化道路仍然是 “为现代民族国家服务的”[1]。

中国共产党做出改革开放重大战略决策的重要历史贡献在于找到了一条适合时代主题和中国国情的现代化道路与现代性成长路径, 并且使中国真正被纳入到了全球化的历史进程之中, 成为中国现代性的成长的主要动力。 这一过程中, 物质生产、 制度形态和文化价值方面逐渐构建起了具有中国特征的现代化模式, 保证了社会的平稳转型。 通过市场经济体制的确立, 中国现代化与现代性的发展真正具有了内生性。 这一过程中, 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社会发展立场、 方向和目标等重要因素逐步清晰, 逐渐形成了“中国现代化新道路” 这一历史现实课题。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以来, 尤其是改革开放以来, 中国共产党领导中国现代化道路的一个重要的特征是使中国发展真正摆脱了以往那种对资本主义体制、 文化与观念不加辨别一味排斥, 将其通通当做资本主义腐朽内容而一刀切的观念, “如对商品经济的限制, 对市场经济的排斥, 对民主法治和人的个性发展认识的不到位等”[2], 充分认识到了人类文明现代化道路中存在的没有制度属性的共同内核与在特定制度下表现的根本区别。 中国共产党逐渐认识到“现代化” 是一项涉及全面的整体社会变革, 使得我国在现代化进程未经阶段即资本主义阶段所产生的缺失得以通过各方面的改革发展进行补充, 因为我国是属于 “有待于 ‘吸收资本主义一切肯定成就’ 的‘资本主义前’ 的社会主义, 所以它处在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同一序列上”[3], 所以对市场、 法治等为主题的现代化建设有着内在的需要。相应的, 我国的社会主义制度不可动摇, 且在认识资本主义历史局限性的前提下要尽可能规避其带来的破坏性后果和个人自由主义、 霸权主义和金钱至上的价值后果, 就必须通过从社会主义制度框架中寻找与西方现代化中不涉及制度属性的共同内核的逻辑包容性, 这不仅对具体的社会主义制度建设和社会运行机制改革提出新的要求, 也对认识这条中国现代化道路的历史必然性提出更高的要求。 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 制度、 理论也需要建构一条用社会主义将资本逻辑 “摄纳的过程中促使这一体系发生重大而深刻的变化”[4]的中国现代化价值自觉的历史性表现。

显然, 中国现代化价值自觉就必然呈现出与西方现代化价值自觉不同的形式。 西方传统的现代化是理性、 资本和世俗化构成的工业化进程, 是一种基于社会自我发展的内生性现代化模式。 中国的现代化的历史生成则是通过对中国古代历史传统和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以来对苏联模式吸收的扬弃开始, 借鉴吸收西方社会文明的发展成果, 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制度框架下展开的, 呈现中国传统与西方经验的交织、 人情社会与公共理性交织、 市场经济与社会主义交织等等的复杂现代性状况, 即在吸收资本逻辑和全球化规则的前提下, 通过 “社会主义核心价值的引导性、 民族传统和本体文化所暗设的路径规定”[5]建立起的一条符合中国国情与实际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现代化合理性历史建构道路。

二、 作为理论与实践相结合的中国现代化价值自觉的现实性结构

中国共产党带领中国现代化道路的生成和发展建构出了一条与西方传统不同的社会现代发展模式。 正如马克思所说, “追求幸福的欲望只有极微小的一部分可以靠观念上的权利来满足, 绝大部分却要靠物质的手段来实现……所以资本主义对多数人追求幸福的平等权利所给予的尊重, 即使有, 也未必比奴隶制或农奴制所给予的多一些”[6]293, 现代化是根植于社会生产方式和生产力发展水平基础上的, 也必然要从社会生产的土壤中找到自身的现实适应性。 中国现代化道路之所以是科学的、 成功的, 是因为它是适合中国国情的独特道路。 所以,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中的背景下, 中国现代化道路就具备了一系列“中国特征” 的现实适应性。

(一) 市场逻辑和公平需求的结合

长期以来, 我国将市场经济视为资本主义制度的专属, 并且在经济生产中严控市场行为。 改革开放后, 邓小平同志关于市场经济没有制度属性的论断解放了国内国际市场, 释放了生产力潜能, 并且逐渐成为了资源配置的根本形式, 推动了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形成、 发展与生产力的巨大进步。 而市场逻辑在西方现代性的影响下, 也由此出现了消费主义、 享乐主义、 金钱至上等资本主义价值观。

对于公平的社会追求在我国有着十分悠久的传统, 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条件下, 中国现代化道路一方面要求现阶段社会政治体制更加符合生产力发展, 另一方面对绝对分配公平的追求在市场逻辑影响下逐渐转变为对机会公平、 效率公平和再分配公平的追求, 这种转变涵盖了现代化建设的制度、 文化与经济多个层面。

党的领导是不断改革发展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具体模式的根本原则。 中国共产党为现代社会公平正义的实现提供政治保证, 也为消除市场自发性带来负面效应的影响提供必然性。 所以, “个体和利益集团也不会自觉自愿地分配有限的生活材料……以保证社会的有效运作”[7]322, 社会主义制度不仅内在要求着比资本主义制度更加注重社会公平的树立和相应价值的生成, 同时要在自身发展内在逻辑具体语境中强化公平价值的现实性解读。 “自由资本主义和完全的计划经济乃是利己和利他的典型经济形态。”[7]330对于市场逻辑的改造和引导涉及生产力发展的具体状况、 社会矛盾的具体状况和资源配置模式的状况。 中国共产党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内在精神的定义是: 对于公平需求的保障要基于社会主义的前提, 注重伦理公平和效率公平的结合、 利己主义和利他主义的结合、 分配公平与再分配公平的结合、 短时公平与长远公平的结合, 完善市场的公共秩序, 培养公共理性, 加强立法和技术规则制定等, 为完成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目标提供共同富裕、 良性的社会价值和分配制度的有力支撑。

(二) 国家富强与人民幸福的结合

国家与个人的二元对立是贯穿人类历史的话题。 传统封建制度下的国家与人民的关系是生产完全地对人的依赖性关系, 国家是人民的统治者, 人只有“群” 的概念, 而 “个人” 或 “个体” 观念十分薄弱。 启蒙运动的一个重要历史贡献就是使人重新发现了自己, 正如康德所认为的, “虽然现在每一个个体的‘自然’ 人在本能上都是群居动物, 感受到自己是社会中的人, 但是他还拥有一种同样强烈的冲动, 那就是 ‘使自己个性化 (孤立化), 因为它自身同时还将抱有希望所有事情都按自己的方式运行不趋向于社会性的性质’”[8]。 康德将个体意义上人对于自我的认同作为现代人的重要标志。 资本主义制度确立以来, “一切等级和固定的东西都烟消云散了, 一切神圣的东西都被亵渎了”[6]35-36,这就带来了个人与国家关系的根本性变革: 国家是为了个人自由和幸福所建立的保障。 但资本主义政治经济体制所强调的个体第一性是一种虚假、 不完整的 “人的现代化”。 相反, 社会主义倡导典型的集体主义, 强调国家大于个人, 但在改革开放前,存在着较为机械化的理解与实践。

中国共产党将人民幸福作为中国现代化的根本目的和落脚点。 中国共产党的人民幸福观是在重新处理个体与国家之间关系的实践中生成的, 既保留着社会主义国家对于集体主义价值观的强调, 同时通过重新界定个人权利, 完善法律保障个人利益等实践强化人民群众的能动性、 创造性。 改革开放以来, 社会主义的本质被重释为以共同富裕为最终落脚点, 将国家富强和人民幸福有机结合, 创新了对“人的现代化” 的科学理解。 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之后, 社会主要矛盾转变为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与不平衡不充分发展之间的矛盾,就充分体现了社会主义国家将个人对幸福的追求作为国家社会发展的主要任务, 也形成了保障人民幸福的现代化追求。 “除非一个国家的国民是现代的, 否则这个国家就不是现代化国家”[9], 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现代化的发展必然以马克思关于人的全面发展的目标为最终落脚点。 在这个意义上, 人民幸福就不再是单纯经济意义上的幸福, 而是经济、政治、 文化、 社会与生态等多维度的自由全面的发展, 形成了超越西方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国家富强与人民幸福结合的现代化结构。

(三) 共同价值与“人的社会” 的结合

在西方, 市民社会是现代性的典型特征, 取代的是宗教或者统治者的政治权威。 西方现代性在发展中逐渐实现了社会与个人对于政府的脱离, 市民社会形成了一个与政府相对独立的社会领域。 但是, 资本主义制度只可能将社会停留在这种政治与社会相分离、 人的社会属性被异化的市民社会阶段, 而无法进入到 “人的社会”。 相比而言, 在计划经济社会条件下, 国家仍然占据着整个社会领域的支配和主导地位, 社会在一定程度上成为了国家运行的附属品。

改革开放以来, 党对于处理国家 (政府) 与社会的关系的主线就是为国家政府权力进行划界, 以构建具备相对独立属性的社会, 释放社会活力, 确立起党领导下依法治国的基本方略。 这意味着党对于自身宗旨的一种现代化实践, 即向公共服务型政府的转型, 这不仅是构建现代法治公民社会的保障, 也是明晰现代精神价值的社会基础。 国家对社会领域不断进行权力释放, 取而代之的是随着市场经济发展而形成的立法完善、 公共理性和社会契约行为的增长, 这使社会现代性的内生性不断增加,以及社会自我运行的自恰性逐渐增强, 拥有充足自治空间的现代性公民社会、 法治社会及其价值特征逐渐形成。

当然, 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条件下, 我国公民社会的构建并不可能像西方现代性一样呈现完全去国家化、 去政府化意志的结果, 这种结果在西方政治社会实践中已经证明具有相当的盲目性, 事实上是国家力量回收造成的秩序真空, 实际上是一种社会精神的无序状态, 是一种没有明确共同价值的社会。 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的优越性在于, 在国家对社会回收权力, 释放社会活力, 推动市民社会形成的过程中, 中国共产党的领导可以基于社会主义本质、 无产阶级政党根本任务, 提出社会规划和层级更高的发展规划, 嵌入到整个社会运行逻辑中。 在这个过程中, 同样面临着政府调控手段逐渐让位于经济和文化手段, 提出了包括和谐社会建设、 共同富裕、 全面小康等一系列规划, 使社会的生成始终在为社会主义、 为全体人民利益的轨道上, 从根本上杜绝了西方公民社会价值的价值盲目性和发展的无政府主义的精神乱相, 由此形成了对市民社会的根本性超越, 上升成为以人的全面而自由发展的非异化的 “人的社会”。 在此基础上, 中国现代化的实践就在构建一种超越西方市民社会的全新文明社会形态。

(四) 具体目标与长远目标的结合

资本主义现代性社会的价值是以民主、 平等、自由原则下的多元价值为外衣的资本逻辑的价值观, 在宗教改革以来, 新教伦理提倡, “通过正当的经济活动而全力以赴地投身于财富的追求, 与避免把这样得来的钱财用于个人享乐”[10]的资本主义精神, 在马克思看来, 对于利润的追求才是资本主义社会价值所在, 它们只有本阶级的、 眼前的利益。 那么, 资本主义现代性更多的要求是局部的、个人的以及短暂的现实具体利益, 从而具有对整体社会历史的破坏性。

只有中国共产党才能领导中国社会实现具体目标和长远目标相结合的发展。 在计划经济时代, 忽视具体的社会生产力发展阶段和具体国情的认识导致社会价值的单一性。 共产主义作为现阶段最高级的社会价值目标具有高度抽象性, 直接跳过具体社会状况的现实适应性而去一味对照共产主义特征进行目标建设, 历史证明已经错误地指导了实践发展, 使得我国的现代性发展无法找到明确的定位,而且社会物质生产发展也无法生成超越自身发展阶段的社会内生性, 从而使现代化道路设计失去现实基础, 沦为空谈。

改革开放以来, 从 “三步走” 战略到 “两个一百年” 奋斗目标的提出, 再到根据改革开放40 年以来的社会主要矛盾新变化提出的以2035 年为界的现代化新目标, “不仅可以将相对有限而且是分散的建设资源集中用于现代化最为关键的部位, 从而使建设资源产生效应最大化的积极意义”[11]。 中国共产党对于国情认识的不断深入使得社会发展目标的制定越来越科学合理, 并且可以分解为具体的发展路径和操作手段, 共产主义价值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价值以及具体发展阶段的社会价值得到结合, 抓住时代的主要矛盾, 并将其置于社会发展运动的总进程中统筹考虑, 呈现出最终目标、 长远目标和阶段目标相匹配的结构, 反映在社会适应性上就表现为现阶段共同奋斗目标的实践现实性。 由此产生的社会价值不再是抽象的、 难以实现的, 而是与社会发展具体目标相适应、 相协调、 相促进的具体意识形态。 在我国具体的发展路径目标中就内含着对于社会精神的建构, 包括经济、 社会、 文化、政治、 生态等多方面, 体现在各阶段、 各层次、 各领域现代化具体发展规划的生成过程中。 其中既包含了具体发展时期对于现代化的现实要求, 也包含了这些社会适应性产生的精神动力对于本阶段发展目标实现的社会精神支持。

三、 以核心价值观为统摄的中国现代化道路价值自觉的规范性结构

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 中国现代化与现代性生成路径内生性的本土建构, 使当代中国的社会呈现非典型的现代化道路模式。 这种价值是与中国共产党的政治合法性和中国社会主义道路合法性相嵌套的。 在社会转型的大背景之下, 中国现代化进程中培养的社会精神本身就呈现一种连接社会主义和资本逻辑、 连接传统与现代的复杂特征, 而且处在传统的不断重构和多元化不断生成的过程之中, 也是 “一种渐进性的断裂与冲突进程”[12]30。 也正因为现实适应性的客观实践结构, 相应的社会精神才在现代社会成长中取得自身的规范性, 成为直接作用于中国现代化道路价值自觉生成的意识形态形式。

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框架下现代性的生成过程中, 社会多元文化价值、 政府与社会的转型、 市场化进程的冲击等等因素实际上造成了社会冲突和价值真空风险增大。 这意味着中国共产党必须要主导一个社会精神生成和消散、 建构与重构并存的历史过程。 作为一种“兼具传统与现代双重特性的 ‘转型社会’ ”[12], 尽管主流价值与意识形态的进程是连续性的, 但这并不意味着其中不存在矛盾和冲突。 实际上, 中国共产党在作为执政党的现代化转型中也必然要面对这些挑战: 这可以看做是一种社会转型过程中政府职能让渡、 西方价值观强烈冲击和社会公共价值理性尚未形成的转型真空, 意味着社会主义价值的指向和市场化现实价值本身融合在社会进步中的适应过程。

21 世纪初, 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和社会主义荣辱观是为了适应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建立和政治体制改革要求而提出的社会基本精神, 提出了在市场经济体制环境下需要从外部确立社会主义、 中国传统与国情的价值原则, 从而规范日益多元化的社会价值思潮。 从这个意义上讲, 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和社会主义荣辱观都起到了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行价值的合法性支撑的功能, 并且为多元社会价值观提供主流意识形态的解释张力。 然而值得注意的是, 这种支撑形式正在不断地通过国家意志的外在性灌输朝社会性内在性生成转型, 悬置在政府或国家意志层面在市场化进程中使得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意识形态不断向社会领域贯彻。 在此过程中, 社会价值随社会市场理性的内生性自然生成也必然同国家层面的价值形式产生冲突、 矛盾和交流, 导致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现代化的社会精神生成的复杂性和曲折性。 本质上讲, 它们并不是中国现代性发展进程中内部自然生成的, 而是多重力量复合推进的结果, 是随着改革开放进程渐进性建构的唯一的价值理性道路。

以 “富强、 民主、 文明、 和谐; 平等、 自由、公正、 法制; 爱国、 诚信、 敬业、 友善” 为内容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是中国共产党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 进一步深化改革的历史背景下提出的, 首次将国家价值观做出了国家、 社会、 个人层面的区分。 从价值观的内容可以看出, 相当一部分是对于社会和个体层面的价值追求。 一方面, 这意味着中国共产党领导下新时代党和政府向服务型转变, 而通过将社会领域内生性的现代性精神作为主流意识形态。 经过长时间的改革进程, 市场化及其相应制度日益完善为这种价值生成主体的转化提供了可能。 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说明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逻辑已经真正嵌入了市场逻辑对于社会价值的生成之中, 意味着中国社会的市场逻辑规划也真正走向成熟, 认识到摆脱了西方市场逻辑价值的盲目性和短视性的重要性。 另一方面, 这说明了我国现代性发展的日益成熟。 尽管我国的现代性生成模式不同于西方, 但仍然与西方社会宏观上处于相同的发展阶段, 并且借鉴了西方现代性生成的主要经验。 正如市场经济没有制度属性一样, 民主、 自由等现代价值观在绝对抽象的意义上同样没有制度属性, 它们是在一定社会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的具体条件下产生的社会精神表达, 具有一定的相似性和共同点。 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框架将市场经济进行了社会主义的阐释, 使之具有了兼具社会主义本质特征和新时代经济社会发展具体要求的价值形式。这样, 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就成为一种中国现代性的精神表现, 是对内生性的市场逻辑的社会价值观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时代价值观相整合的价值体系。 这24 字的核心价值观, 是中国共产党对于中国现代化合理性的价值观整合, 也可以作为中国现代性生成进入新时代的意识形态标志。

四、 中国式现代化新道路价值自觉建构的世界意义

改革开放以来, 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现代化规划的不断实现, 对于中国式现代化新道路来说, 不仅是中国现代性不断成熟的标志, 从而对于中国现代化与现代性进程有着重要意义, 同样对历史唯物主义的世界实践具有重要意义。

新航路开辟以来, 资本主义便在全球范围内扩展自身的统治逻辑, 并且在对外侵略的过程中输出自身的意识形态和价值观, “资产阶级除非对生产工具, 从而对生产关系, 从而对全部社会关系不断地进行革命, 否则就不能生存下去”[13]32。 事实证明, 一味照搬照抄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与价值观并没有使任何落后的国家真正步入现代化的道路, 而是加剧了被剥削和自身混乱的程度。 历史唯物主义通过对资本主义“使未开化和半开化的国家从属于文明的国家, 使农民的民族从属于资产阶级的民族,使东方从属于西方”[13]32的历史活动分析, 真正揭示了全球性的资本主义价值扩散的本质。 在很多落后国家的传统被破坏殆尽之后, 对于西方道路和价值的接受就成为唯一选择, 并且也将其当做现代化和现代性的唯一路径, 确立了独断性的现代化价值形式, 妄图取得文明史中现代化道路的唯一合法性。

中国共产党领导中国现代性道路、 形成中国现代精神的重大意义不仅在于实现了中国的民族复兴和现代化的中国意义, 更是在世界历史中创造中国成就的历史背景下具有了世界意义。 长期以来, 包括旧中国在内的第三世界国家对于现代化与现代性的态度是套用西方模式或者是在西方模式的基础上结合自身需要形成的发展道路, 也是通过西方的标准来判断现代化的阶段或者现代性的成熟, 实际上都属于不顾实际的 “非理性” 的道路与 “非理性结构”。 而中国共产党领导中国人民创造的中国道路,蕴含着后发国家在借鉴西方经验的基础上探索自己道路的过程中, 如何成功构建符合自身需要与情况的现代化道路的价值理性结构, 其作为中国经验、中国智慧的一部分, 具有世界意义, 更彰显出中国共产党执政的优越性和先进性。

中国现代社会精神的建构既具有全球现代化发展的特殊性, 也具有一般性。 中国现代化道路合理性、 特殊性在于它仅仅是适合中国国情和实际的,并且是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这样一个更大的特殊性框架之中得以实现的, 核心是中国共产党的领导, 所以并不能进行简单的复制。 所以, 任何国家选择自身现代化道路也只有通过发现自身的特殊性才能获得自身的价值自觉。 中国现代社会精神建构的一般性在于, 因为它真正摆脱了西方传统现代化道路的 “非理性” 专制, 从而相对于西方传统模式, 针对广大第三世界后起国家的现代化进程而言, 它证明了不是只有一条现代化道路与之相应的社会化模式, 而是普遍性和特殊性相统一的价值自觉, 这为摆脱西方政治经济制度与意识形态对第三世界国家的侵占具有普遍方法论意义。

本质上, 中国式现代化新道路的价值自觉是中国共产党探索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道路的重要成果, 同样也为历史唯物主义对现代化实现路径的方法论做出贡献, 是历史唯物主义在当代中国语境中的又一次实践成果和对历史唯物主义关于 “一种世界的文学”[14]的实践回应。 同时, 也必须认识到,这种实践成就的主体是中国共产党, 而非代表其它阶级利益的政党。 在推动人类命运共同体建设的历史事业中, 在把握国际社会民主化、 各国相互合作、 共同发展的进程中, 中国现代化自觉性建构为各国话语体系之间的相互理解、 相互沟通、 求同存异、 共同繁荣的发展实践提供范例, 同时向全世界彰显社会主义制度和共产党执政的优越性, 也对我国社会现代化进程中认识现代化、 推进现代化, 构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现代化道路具有重要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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