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亚明,古慧琳
(广东工业大学法学院,广东广州 510520)
无论是从人口之众多、地域之广袤来看,还是以历史之悠久、现实之复杂而论,疆域广大且差异明显的中国,是一个具有洲际规模的超大型社会。如何有效整合社会和应对各种各样的风险与挑战,是党和国家始终面临的重大课题。总体而言,面对各种压力和风险,中国共产党带领中国人民通过相应的处置机制与手段有效地予以解决,从而为社会稳定和经济社会发展创造了良好条件。其中,最为关键的风险与危机应对机制就是人民民主。面对新中国成立以来纷繁复杂的国内外环境,全过程人民民主作为一种政治理念、制度规范和政治行为的遵循[1],在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国家治理过程中显示出强大的开放性、包容性和适应性,提高了党的执政能力与国家韧性。所谓国家韧性,主要衡量的是政治体系的抗压能力,特指政治社会适应国内外环境变化,应对各类重大风险和重大挑战时的快速回应、处置和恢复能力,是政权适应性、持续性和富有生命力的重要体现。历史和实践充分证明,全过程人民民主充分体现了当代中国政治过程人民参与的广泛性、持续性和完整性,是符合中国国情和文化传统的重大治理机制创新,已经深深嵌入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制度之中,成为国家治理现代化的重要内容与价值导向,是当代中国这一具有洲际规模的超大型社会韧性形成与拓展的内在机理与深层动力。
任何国家都需要规避国家崩溃的危险,保证国家秩序、维护国家安全,这是政治生活得以存在和正常开展的基础。历史证明,简单粗暴的专制政治只会增加国家的脆弱性,加速国家的颠覆灭亡。在现代社会,只有民主才能有效整合社会,才能使得国家具备应对风险和挑战的能力,从而实现可持续发展和韧性治理。马克思曾经说过:“国家是抽象的东西,只有人民才是具体的东西。”[2]在我国,人民当家作主是社会主义民主政治的本质与核心要义。中国共产党带领中国人民结合国情与实际,以民主的主体性、工具理性与能动性为落脚点,从民主体制、技术手段和治理机制等方面持续探索,创造了全过程人民民主的国家韧性发展道路。
现代社会以工业化和市场化作为核心机制,以此为基础带来了社会的利益分化与异质性,需要新的政治管理机制即民主。新中国成立初期还是以小农经济为基础的社会,通过引入计划经济体制开启工业化进程,同时在政治上采取以人民当家作主为圭臬的人民代表大会制度,彰显了社会主义政治制度的本质。20 世纪80年代前后,通过改革开放和引入市场机制,中国社会的工业化和城镇化持续推进,并随着信息化、全球化和网络化的发展,促进了社会繁荣的同时也出现了社会分化。经济社会的巨大变革亟须包容性民主体制融合复杂多元的异质偏好。可以说,社会复杂性是一个长期演进的结果,不同的社会形态表现出不一样的复杂性程度。从农业社会(简单社会)到工业社会(低度复杂性社会),再到后工业社会(高度复杂性社会),过去习以为常的具有可预测性和可靠性的秩序,将被充满复杂性和不确定性的秩序所取代。[3]为此,仅仅依靠国家或市场的单一主体均无法独立有效地提供公共服务及物品,容易导致“政府失败”或“市场失灵”,难以适应复杂的社会发展需要。在此背景下,要求我们摆脱执着于追求同一性的惯性思维,承认复杂社会的变动性、偶然性、突发性以及政府治理的有限性。政府也应从“控制”角色转变为“引导”角色,积极推动多元主体的协同合作,充分尊重和密切关注个体单元变化,寻求更具适应性和有效性的民主体制和多元格局,通过不断提升整体性思维、战略性思考、前瞻性意识和全面性布局创造出具备兼容性质的民主体制以包容复杂多元的超大型社会治理。
事实已经证明,全过程人民民主是新中国有效应对风险和挑战,有序推进社会变革与国家现代化的政治管理机制。新中国自成立以来,取得了举世瞩目的巨大成就,社会生活各个方面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国际地位稳步提升,国家应对和处置风险与危机的能力即韧性持续增强。早在2010年中国的国内生产总值就成功超过日本,成为仅次于美国的世界第二大经济体。根据2022年1月17日国家统计局数据,我国城镇化率达到64.72%,居住在城镇的人口为9.1425 亿,人均国内生产总值超过12551 美元,稳居中等收入国家之列并向着高收入国家稳步迈进。[4]在新冠肺炎疫情与国际形势严峻挑战背景下,彰显了全过程人民民主体制机制的磅礴力量。面对现代化和市场化带来的社会分工不断细化,利益关系愈发复杂,人口社会流动性变强以及不可预知风险程度变高等逐渐显露的现实问题,中国人民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始终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科学发展理念,稳步推进全过程人民民主,坚定不移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
公民权利观念的兴起逐渐影响国家权力,公共政策的制定和公民政治认同的营造以及最大限度地实现人民当家作主都离不开民主技术保障。从古希腊时期便开始以公民大会、五百人议事会和民众法庭等形式按照“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来投票、商议和决定绝大多数公共事务,雅典的公职人员也从参加大会的志愿者中抽签选出。虽然可能存在着萨拉蒙所提出的“志愿失灵”的风险,但雅典民主为人类提供了集体管理的新形式,即建立在法制基础上集差额选举、任期制、议会制、比例代表制于一身的民治运作方式。政治决策不仅关系到国家和社会的发展方向,而且影响社会资源的权威性分配以及社会各政治主体、利益群体的意志表达和利益平衡。[5]以往单纯依赖于自上而下动员的决策实施方式已经越来越无法满足多元利益群体日益高涨的政治参与诉求,民主成为当代国家政治社会有效整合的不二选择,也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政治底色。“两会”的召开、五年规划编制和法律草案面向社会公开征求意见以及在各项政策制定过程中的听证会、座谈会、民意调查、重大事项社会公示等公众参与、协商对话的民主过程,都充分表明民主在党和国家的制度与政策制定过程中得到了广泛实践,成为共和国奠基和长期稳定的重要政治支柱与治理机制。
总体而言,民主始终是中国共产党和中国政府的价值追求,部分的失误并不代表民主失灵和国家本质的改变。相反,这些阶段性的挫折和失误成为改革开放后推进民主的重要历史资源。当然,现实生活中仍然有一些非民主的事例,如受到中纪委问责的平江县民政局“5月20日暂停受理离婚登记”、古城西安当地环卫管理部门“以克论净”、贫困县为改善村容村貌要求农村房子墙面统一刷白等“拍脑袋”决策[6],这些个案恰恰表明推动全过程人民民主的现实价值。特别是当前网络文明成果在我国国家治理中的广泛应用,来自田间地头和街头巷尾的声音都能借助四通八达的科技网络手段和民主操作工具自下而上地直抵人民大会堂,体现在国家立法上。科技赋能下让人民民主更加“全过程”,民主技术保障下决策形式走向开放,人民监督更加透明,决策结果更具科学性与合理性。
复杂多元社会不可避免地也是高风险社会。建立健全发达的民主治理机制,将风险治理置于治国理政的突出位置成为提升国家安全、塑造国家韧性的重要抓手。习近平总书记明确指出,我国发展仍处于并将长期处于重要战略机遇期。[7]联系国际国内大势分析可知,一方面,世界格局加速深刻演变,全球动荡源和风险点持续增多,我国外部环境复杂严峻。另一方面,伴随着经济增速下调,地方性债务、影子银行、房地产等各领域隐形风险逐步浮现,受就业结构性矛盾以及疫情和特大自然灾害等影响,国内社会经济形势不容乐观。国家能力、社会信任和领导力作为国家要素对于危机管控具有重要性和必要性。[8]这从中国历史实践中可得到有效印证,如在面对国际金融危机、抗震救灾、疫情防控等风险与危机时,党和政府迅速反应,在全社会广泛形成联防联控工作机制和防范化解重大风险协同机制等民主治理机制,充分发挥各级党委政府、人民团体、社会组织的作用,与广大人民群众凝心聚力、共克时艰,显示出了超大型国家在民主集中制下的广泛社会动员与风险抵御能力。
相比之下,一些西方国家由于缺乏真实的民主治理机制,要不就是防疫措施被政治化,“口罩强制令”难落实;要不就是面对疫情直接“躺平放任”,企图群体免疫;要不就是相继放弃清零政策而改为共存路线,由此面临新的感染高峰和更多的死亡病例。美国约翰·霍普金斯大学和英国牛津大学于2021年11月1日统计的数据显示,新冠肺炎疫情死亡人数位居前五位的国家依次是美国74.6万、巴西60.8万、印度45.8万、墨西哥28.8万和俄罗斯23.3万,共占到全球死亡总数的46.7%。[9]由此可见,我国突发事件处置应对得当,是由于始终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思想,应急处置指挥部统一指挥、各方面协调配合有力的结果。一个良好的跨界协同机制可以使得站在不同角度、位于不同层面的多方群体能够相互理解、竞相配合,形成共同营造维护国家安全发展的积极氛围与强大协力,彰显社会韧性。而这样一种应对风险和压力的协同治理格局不仅仅是在中央层面构建起的单一协同机制,更是一个涵盖中央与地方、平时与战时、官方与民间、内部与涉外的各种协同、民主治理机制的整体。[10]通过全过程民主治理机制及时处置重大风险以恢复社会重建和运作,是中国国家韧性的根本所在和核心机制。
历史和现实一再昭示,民主治理是中国这样一个超大型国家韧性实现的最佳机制,对于有效应对国内外风险挑战具有重要价值。从国家治理的角度来说,在多元分化的社会利益、公民政治参与诉求特别是重大风险、重大危机、重大挑战和重大阻碍面前,民主是聚合民意、抵抗危机、遏制风险和克服阻力的一个不可或缺的、非常重要的方面。毋庸置疑,一方面,我国作为一个超大型发展中国家,地域规模巨大、人口数量众多、区域发展不平衡和异质偏好多元等,充分体现出治理的纷繁复杂。另一方面,在国际上长期遭到西方国家对我国社会主义民主的傲慢攻击、无端指责以及西式民主“营销”影响,使得我国民主制度面临着被敌对势力恶意攻击和诋毁的挑战,民主的国际认同容易遭到误解与贬低。但新中国政治长期稳定与经济社会的繁荣发展已经充分证明了中国民主制度和发展道路的科学性、可行性和有效性,也证明了全过程人民民主的真实性与价值所在。
有效治理中国这样一个超大规模的发展中国家,全过程人民民主无疑是最佳制度选择,是超大型国家韧性生成与拓展的重要机制。全过程人民民主是习近平总书记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民主的高度概括与理论凝练。2019年11月,习近平总书记考察上海古北市民中心时提出,“人民民主是一种全过程的民主”;2021年7月,习近平总书记在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一百周年重要讲话中首次使用“全过程人民民主”这一概念;2021年10月,习近平总书记在中央人大工作会议重要讲话中阐述了全过程人民民主的内涵特征。全过程人民民主的优势在“全”,其广泛的民主参与主体、规范的民主制度程序、完整的民主参与实践和统一的民主共识,共同构成了解锁超大型国家韧性形成的重要密码。
“全方位”是指从中央到地方再到基层,建立起覆盖960 多万平方公里土地、14 亿多人民、56 个民族的多层次、宽领域民主体系,为最广大人民的广泛持续参与提供制度支撑。正如习近平总书记所强调的,“人心向背和力量对比是决定党和人民事业成败的关键”[11]。为此,在中国共产党的坚强领导下,形成了由政党、人民政府、人民团体、社会组织和普通群众组成的社会治理体系,以及由各民主党派、无党派人士、人民团体、少数民族人士和各界爱国人士参加的爱国统一战线,共同构成全方位的民主体系,积极做到大团结大联合,凝聚人心,广聚力量。中国民主体系始终以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为圆心,以人民和民族利益为半径,谋求中国人民和中华民族利益的最大公约数,画出坚持人民至上与实现复兴梦想的最大同心圆。以有圆心的民主,保证人民向心力,促进民主体系的圆融,推动人民民主更加广泛、充分,以强大开放的政治吸纳功能筑牢国家韧性形成的组织基础。
真实而广泛的参与是全过程人民民主的关键和本质。参与是民主的核心,是民主的本质。正如罗伯特·达尔主张的:“所有成员必须拥有平等而有效的机会把他们的观点向其他人阐述。”[12]33而西方代议制民主则不同,表面上数量众多的人所进行的选举活动本质上只是少数人意志的活动,并逐渐演化为两党斗争、滥用选民赋予的权力而不顾民众利益的金钱民主。多年来,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一面到处宣扬自由、民主、人权等所谓的“普世价值”,另一面却严重背离。[13]据美媒网站2017年11月报道,已有9 个州通过立法,对未付律师费或法院罚款者的投票权进行剥夺,成千上万的美国人因贫穷而丧失投票权。而且由于投票站内投票机器设置的不合理,使得老年人或残疾人难以使用。[14]同时,美国引以为傲的“三权分立”权力结构和两党制的政治制度也在抗疫过程中尽显弊端,表现在防疫指令不一、防疫措施整体松懈、物资采购与调配困难等,公共卫生危机决策与执行效率低下,种族、阶级、代际、健康等多重不平等性日益凸显,严重撕裂了美国政治与社会,舆论分裂也日益加剧,国家韧性更加无从谈起。缺乏对生命健康权这些基本人权保障的社会,难以谈得上是真正的民主国家。
民主是多元要素与过程衔接互动构成的状态。“全链条”是指所有的环节都应充分尊重和吸纳最广泛的民意。[15]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以来,一系列重大立法、重要决策、重大环节和大型工程的民主治理机制都坚强有力地筑牢国家制度韧性。1949年,由中国共产党、各民主党派、人民团体、人民解放军、少数民族、国外华侨及其他爱国民主分子共662 名代表组成的第一届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通过了起临时宪法作用的《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共同纲领》,为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成立提供了民主过程和法制基础。[16]可以说,新中国的缔造过程本身就是贯彻民主的过程。同时,治国安邦总章程《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的制定也是在吸收有关部门组织、党内外人士8000 余人提出的5900 余条草案修改意见,以及在整理由1.5 亿多人提供的118 万多条修改补充意见基础上,由第一届全国人大和地方各级人大审议通过的。[17]五四宪法和其后的七五宪法、七八宪法、八二宪法及其五个宪法修正案,都是民主运作的结果。重大决策如“一五”计划到现在的“十四五”规划和2035年远景目标,重大工程如三峡大坝、载人航天、中国高铁等,都建立在广泛征求意见建议和全国以及各级人大的民主表决基础上。系列专家咨询座谈、协商会、通报会、网民意见征集等机制有效融合了党内外民主人士和社会各界智慧,是全国人民意志和利益的集中表现,是发扬我国的政党民主、党际民主、社会民主和人民民主多元联动的生动写照。
从超大型国家韧性的形成来说,韧性意味着以全链条民主机制不断吸纳来自各领域、各阶层、各方面的多元利益诉求,并由执政党和国家调整自身政策、组织、行为不断地予以回应。通过开会、质询、问责、协商等民主机制搭建对话桥梁,促使国家与人民、政党与社会、政党与国家之间在双向互动中跨越信息鸿沟,消除分歧,纠正偏差,进而达到耦合。全链条民主机制下常态化的沟通互动过程是实现国家目标的有效环节和制度保障,构建起贯通的意见沟通机制,塑造了一种整体、贯通、协调的国家治理格局,使人民与执政党和国家间的关系得到动态调适,强化国家适应性,更好地实现国家经济社会的稳定发展。全过程人民民主从宏观、中观和微观层面构建全链条民主机制,正是最好的印证和实践。通过宏观层面构建人民代表大会制度、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多党合作和政治协商制度、民族区域自治制度、基层群众自治制度,中观层面建立如决策体制、干部制度、预算制度和基层治理制度,微观层面包括企业民主管理制度、社区议事规则、小区业委会章程等符合中国实际的全链条民主机制,有效实现公权力制约、公民权利保障和国家政治关系调节,为国家韧性形成提供包容性制度保障。
多元可行的全覆盖民主实践形式是夯实全过程人民民主转化为治理效能的载体依托,为国家韧性的形成提供可触摸的操作技术。2021年10月,习近平总书记在中央人大工作会议上指出:“民主不是装饰品,不是用来做摆设的,而是要用来解决人民需要解决的问题的。”[18]为此,我国通过全覆盖的民主实践内容,既因地制宜地纵向贯穿从中央到地方各层级,又涵盖在民主选举、政治协商、人大立法、参与式预算、基层自治和人民信访等政治领域,还广泛深入到经济、文化、社会、生态、国际关系等多个横向领域。通过极具丰富性的民主实践形式,如自上而下的调查研究和自下而上的民主参与,党政民主和党内民主,直接民主和间接民主,线下形式和线上网络等,以纵横全覆盖的、可感知的、能解决实际问题的大量民主实践为国家韧性形成提供可操作性的技术手段。广泛的民主实践确保了全过程民主的真实性和有效性,从而为丰富民主实现形式和技术路径提供了社会空间与平台支撑。
2021年12月4日国务院新闻办公室发布的《中国的民主》白皮书以翔实数据和案例揭示了全过程人民民主是广泛、真实、管用的可操作民主。其一,中国人民通过全国人大及各级地方人大有效行使国家权力。据统计,截至2020年底,共有来自全国、省、市、县、乡等各地区、民族和阶层的人大代表约262万名,其中县、乡两级的人大代表数量占代表总数的94.5%,具有广泛的代表性。其二,政党民主协商重大政策和事务。党的十八大以来,中共中央召开或委托有关部门召开政党协商会议170 余次,2013—2021年间全国政协召开双周协商会议累计132次,各民主党派、无党派人士深入考察调研并提出书面意见建议超过730件,其中许多转化为国家重大决策。其三,基层民主创新十分活跃。从村(居)民议事会、村(居)民论坛、民主听证会到党代表、人大代表、政协委员进村(社区),从村(居)民议事会到榕树下的板凳民主,从线下圆桌议事会到线上云议事群,中国人民在火热的基层生活中,摸索创造出各式各样站立于中国大地、充满烟火气的可操作民主形式。[19]有关民主选举、民主协商、民主决策、民主管理和民主监督等技术与手段不胜枚举。全过程人民民主通过完整的制度程序和参与实践,激发全体人民的积极性、主动性和创造性,以涉及社会各方面、全覆盖的强大治理绩效和治理效能切实提升国家治理能力,为国家韧性之巩固拓展提供看得见、摸得着、做得到的可操作技术手段。
全过程民主共识是在中国共产党的统一领导下,在充分听取意见和建议,持续互动沟通对话中达成的,对于提升人民的政治认同和国家认同具有重要价值。党的十八大以来,习近平总书记强调要加快构建中国特色哲学社会科学,加强话语体系建设,并指出这关系到我们国家和民族的精神独立性问题。作为新时代中国的民主话语,全过程人民民主始终坚持党的领导、人民当家作主和依法治国的有机统一,既根植中国大地又放眼全球,依据国情实际独立自主探索,依靠中央权威予以推进,依附中国人民智慧和实践得以实现和发展,合理反思和有力批判了西方民主话语的文明等级思维、单一模式思维、历史终结思维和单边主义思维,为人类民主话语增添了新的创造性贡献。为此,不同于西方的“阶段性民主”和“选举民主”以及强调“用投票表示主权意志的全民统治”,全过程人民民主以其具体地、现实地贯彻到党治国理政、国家机关各层级工作和实现人民美好生活向往的工作上,以清醒的头脑积极学习借鉴人类文明的一切有益成果、有益建议和善意批评,是具有创造性的、扎根于中国社会土壤的民主政治理念,有效避免了简单照抄西方现代民主形态而陷入内乱和分裂的泥沼中。
在当代世界,民主成了某种具有宗教般魔力的意识形态,即使最专制、最独裁、最血腥的政权也会宣称自己是“民主”的、代表人民利益的。[20]许多发展中国家照搬西方发达国家的民主制度形式,最终却未能实现政治稳定、社会和谐与经济繁荣,甚至因“水土不服”而陷入崩溃或动乱,给国家和人民造成深重灾难和痛苦。所谓的“阿拉伯之春”席卷西亚北非地区,导致部分转型国家遭遇失败,陷入连年战乱。一些西方发达国家民主也呈现混乱的空心化现象,导致本国人民越发不满,进而逐渐走向政治冷漠。在2021年11月12日的新闻发布会上,中央政策研究室主任提到了美国广播公司10月31日公布的民调结果:全球57%的受访者、美国72%的受访者认为美国民主不是良好的榜样。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中国民众对中国共产党和人民政府的满意度分别为95%和98%。[21]孰优孰劣,明眼人一看便知。我国的全过程人民民主通过最广泛、最真实、最管用的社会主义民主,极大地提升了在国际上的民主话语权,是符合中国实践的民主范式,在增进政治共识和凝聚民心过程中构建对超大型国家的公共理性与价值认同。
一言以蔽之,全过程人民民主是中国共产党和中华人民共和国坚持人民主体地位,始终与人民保持鱼水关系,充分调动人民的积极性、主动性和创造性,使党和国家立于不败之地的根基所在,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民主政治的实践特色和制度本质。通过全方位的民主体系汇聚最广泛的民主力量、全链条的民主过程广纳民情民意、全覆盖的民主实践提升治理效能和全过程的民主共识强化政治认同来筑牢国家韧性,对于缓解社会矛盾、保持国家政治经济稳定具有重要价值,是实现我国国家治理体系与治理能力现代化最为根本的动力源泉和关键要素。
全过程人民民主是中国共产党和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底色,作为重要的价值追求,贯穿党和国家历史的始终。“不是国家制度创造人民,而是人民创造国家制度。”[22]281从新中国成立,共同纲领和五四宪法诞生,到五年发展规划等重大决策、项目和工程的制定,都是从法律文本到公民行动的民主陀螺运转,充分彰显了人民从“创造国家”到“进入国家”的价值意蕴,体现了全过程人民民主的本质内涵,对于超大型国家韧性的巩固拓展具有重要意义。为更好地适应国内外不断变化的形势,更好地保障人民民主专政国体和人民代表大会制度政体的稳定,更好地通过共建共治共享实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现代化发展,则应在全过程人民民主的语境下,从追求更加完善、健全、系统的民主体系,民主法治化建设、民主实现形态和民主治理模式上下功夫,在超大型国家组织韧性、制度韧性、治理韧性和思想观念韧性的复合提升中见真章。
“全过程人民民主”的关键在于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但也离不开各类民主治理主体地位的强化与参与动能发挥。美国学者西摩·马丁·李普塞特曾提出关于政治参与、政治吸纳与政权合法性的相生机理。他认为,社会中产阶层越壮大,社会的民主发育程度就会越好,而政治参与正是社会中产阶层和工人阶级享有政治权利的最有效方式。[23]1同时,其在根据托克维尔《论美国的民主》梳理出政权合法性危机产生的两种类型:第一种是社会变革危机引发的合法性缺失,而第二种是由于政府不恰当处理新社会群体的“政治准入”问题所引发的。[24]换言之,政治参与途径的不畅通乃至既得利益不合理侵占的民主反馈通道不足,正是导致政权合法性危机的制度诱因。如果统治阶层为新的社会群体进入合法的政治制度秩序提供一个便捷的通道,那么将更容易地获得新群体的信任,这个新群体也会反过来允许保留该统治阶层的自身地位。因此,政治参与和政治吸纳是不可或缺的现代民主政治活动方式,也是完善民主体系,以维护政权合法性、加强国家组织韧性的重要手段。
为此,通过“动员—吸纳—学习”的一体化构建,从民主主体数量和素质同步发力提升,最大限度地调动积极因素,对于加强国家组织韧性具有重要意蕴。首先,应健全党组织领导下的民主体系,全面深化人大、政协、工青妇、残联、文联等组织改革,有序扩大民主政治参与和社会动员能力。关键是“抓人头”,聚焦三类重点群体:最具活力的企业家群体、最具影响力的社会新兴阶层、最不稳定的城市新市民阶层。从对象群体的有效覆盖和社会交往的有效落实等方面着手,把各类社团的领军人物培养成为代表人士,加强群团组织的开放性、吸引力和动员力。利用城乡遍地开花的组织网络和基层阵地深化群众性质的普惠型精神文明活动,做好服务群众和维护群众合法权益工作。其次,应完善基层党组织全覆盖制度,党、团员新发展机制和官员选拔任用机制,以公平民主渠道广泛吸纳精英,做好扩大中国共产党的群众基础和巩固党的执政基础等系列工作。最后,建立健全常态化学习教育机制,以党史学习教育、民主理论与实践操作培训、线上平台学习等提升民主意识和能力,努力把各类基层群众、组织社团的重点群体培养成既接受党的领导又有较强群众基础和号召力、在关键时刻能起作用的代表人士,从而更从容冷静、团结有力地面对变化不定的国内外新形势和新挑战。
民主和法治是国家治理的双翼,民主化的有效运转需要法治化作为有力保障。政治参与和政治稳定在政治制度化程度不高的情况下呈现反比关系。[25]56近年来,随着经济社会不断发展,网络科技手段的不断进步,人民的民主诉求及表达需要激增,呼唤和倒逼加快民主法治化建设进程。我国人民通过政治参与所表达的利益诉求和问题渐显多元,其中包括住房、医疗、教育、养老等社会民生问题,区域、城乡、收入差距等持续扩大问题,劳资纠纷引发的群体性事件以及由于土地征收、房屋拆迁、企业改制等引发的社会不稳定问题等。在政治参与方式上也呈现出多样化特征,如制度化与非制度化的政治参与并存,有组织和自发参与并存,有效和无效参与并存等。面对现代化和利益分化带来的参与问题,必须通过完善全过程人民民主的程序与技术并强化法治化予以保障,从而为民主治理的可持续展开提供制度依据。
换言之,全过程人民民主需要宪法和法律的保障,将政治制度中的民主精神用规范化、法治化的方式固定下来。一方面,加强民主法治化建设。针对民主立法的需求强烈而供给不足问题,需强化民主主体的法定地位和民主实践的合法性与可行性基础,保证民主主体功能性的最大限度发挥。在完善修订《城市居民委员会组织法》和《村民委员会组织法》等基层自治法律法规基础上,应在住房、教育、医疗等方面配套建立更多层次、更宽领域、更大范围的规章条例,破除基层民主法治障碍。另一方面,促进民主程序规范化。党和政府将政策合法化的过程,实质上是促使社会价值在全社会做出公正有效分配,从而加强社会张力和减少社会冲突,进而获得公众政治认同的过程。为了确保党和国家在决策、执行、监督落实各个环节都能听到人民的声音,需要充分扩大人民的有序政治参与,如基层社区探索构建居民议事协商机制、住宅小区楼长制、综合执法进社区合法化规章、行业协会和企业民主管理条例等促进基层社会治理工作有章可循,将制度优势转化为治理效能,巩固国家治理韧性。
民主实践是全过程人民民主理念转化为治理效能的关键所在,实现形态的丰富与拓展是推动全过程人民民主实效的必由之路。基层是社会的细胞,历来是民主政治的发源地和实验田。[26]实践证明,基层立法联系点是我国丰富民主形式、拓宽民主政治参与途径的创造性实践。自设立第一批基层立法联系点以来,截至2021年6月,全国人大常委会法工委共设立了10个基层立法联系点,各基层立法联系点共对109部法律草案、立法工作计划等提出意见建议近6600条。[27]颇具异曲同工之妙的是,在“十四五”规划建议的起草编制过程中,面向各方社会主体召开座谈会听取意见建议,在党内下发征求意见稿的同时累计收到网上建言逾101.8万条。[19]同时,浙江温岭、上海闵行等地也把全过程民主参与嵌入公共预算实践中,推动人民群众从公共预算工作的旁观者转变成参与者和决策者。事实表明,多元化民主实现形式涵盖经济、政治、文化、社会和生态等各个方面,存在于国家政治生活与基层社会事务,具有时间连续性、内容整体性、运行协同性、参与广泛性和持续性等特点,是切实体现人民意愿、听到人民声音不可或缺的载体支撑。
我国作为一个人口众多、民族多元、幅员辽阔的超大型国家,如何突破“样本选择”的现实难题,有效克服探索各个领域的民主实践机制的制约因素,评估各种实践形态和机制运作绩效的技术困难,成为制约全过程人民民主实践形态形成的影响要素。为此,需要我们以全过程人民民主实践机制的总结凝练与创新发展为问题意识,遵循理论依据—制度架构—实践机制的逻辑思路,多维度考察全过程人民民主实践机制的内在机理及实现路径。一方面,由各领域“自下而上”地开展局部试点探索,以智能技术手段创新民意表达载体,总结更多符合我国治理体系与治理能力的可操作民主形式。积极开发和利用数字技术搭建公众号、小程序、网站等各种数字化治理平台开展网民建言征集活动,使民主实践向扁平化转变、向超越时空和人力限制转化。另一方面,在取得小范围经验并形成共识后进行“自上而下”全面推广,进一步丰富并拓展全过程人民民主的实践机制,提升全过程人民民主的质量。如形成于浙江绍兴的“枫桥经验”在1963年就曾被毛泽东亲笔批示要各地仿效、试点推广,从而使其至今仍生机勃勃、与时俱进并影响深远。可见,治理效能转化和国家韧性铸造离不开多元可行的民主实践形式作为载体依托。
全过程人民民主以开放包容的民主治理模式通过大量实践证明是真实有效的,对于建构我国民主政治话语权和锻造国家思想观念韧性具有重要作用。“民主只有山寨版没有正版,每个国家的民主发生和民主模式都不同。”[28]但某些国家在世界一些国家和地区强行输出“西式民主”,根本就是霸权主义在国际关系中的集中展现,其民主模式可以说是孤立、片面和静止的,只会给一心寻求民主转型以实现“民主的春天”的国家乃至自身带去无穷无尽的隐患与灾难。根据哈佛大学肯尼迪政府政治研究所的一项民情调查,大部分不满30岁的美国年轻人表示担忧美国民主的未来,只有7%的被访者认为美国民主制度是“健康”的。[29]有学者发现,中美两国青年对国家发展前景正在作出不同的判断,中国年轻一代对党和国家带领人民实现全过程人民民主表示强烈支持和认同,对国家未来的建设发展满怀热忱和信心。而美国政客的“自带光环”并未换来美国青年群体的制度自信,部分年轻人甚至认为自己可能会在有生之年看到美国国家分裂。可见,千疮百孔的民主治理模式,导致国家思想观念韧性的无比脆弱。
作为超大型国家的中国以全过程人民民主打造民主模式,根据不断变化的国内外形势并结合国情实践情况,对理论进行深化和完善,使之既具有民主发展的一般规律,又具有鲜明的中国特色,有利于构建中国特色民主话语体系,强化全过程人民民主在世界上的民主话语权,从而克服文化多样性所带来的民主挑战,使国民在增进“四个自信”中筑牢国家思想观念韧性。因此,一方面应坚持做好舆论宣传引导工作,通过各种形式途径对全过程人民民主理论思想进行广泛宣传,打牢中国民主模式的思想基础,强化亿万人民群众的共识,坚决抵御国内外敌对势力在意识形态领域的不良影响渗透,坚决同削弱、污蔑中国民主模式的思想倾向作斗争。另一方面,在全过程人民民主以理论宣传赢得中国人民信任的同时,对外讲好中国民主故事,让西方国家能更到位地理解中国的人民民主。全过程人民民主以其开放、动态、发展的民主治理模式,展现出中国现代化发展的开放性、包容性、适应性,极大地促进国家思想观念韧性铸造,强化政治自信和文化自信。
总而言之,民主作为一个重要因素,有效促使超大型国家韧性的形成,而民主的实现程度更是有效体现出国家韧性的张力与强度。在全过程人民民主语境下,通过“动员—吸纳—学习”的一体化构建提升公众参与的数量与质量,以民主法治化和法治民主化双轮驱动将政治制度规范下来,以“试点—总结—推广”模式把民主实践转化为治理效能,同时结合国情并根据不断变化的国内外形势丰富和发展民主来增强话语权,是拓展和发挥中国式民主效能的重要途径,也是筑牢和提升超大型国家韧性的必由之路。需要注意的是,政治制度包括民主机制的核心价值在于其解决社会经济和民生福祉等问题的有效性,而不是简单化的话语论证。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也是检验民主真实性与有效性的主要依据。新中国成立以来,经济社会文化各个领域的根本性变革和伟大进步,特别是在新冠肺炎疫情肆虐全球的环境下,中国有效统筹防疫与安全的现实已经充分证明,全过程人民民主治理制度对于当代中国国家韧性生成与拓展具有重要价值。
自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以来,在中国共产党的坚强领导下,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取得了根本性成就,中国社会发生了革命性变革,其中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就是始终坚持人民民主底色。“没有民主就没有社会主义,就没有社会主义现代化”[30],中国共产党人始终坚持民主的价值追求,把实现和拓展民主作为中国共产党和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奋斗目标与动力源泉。新中国自成立伊始就把民主作为共和国的本质、底线乃至运作的核心机制,民主的形式和实践途径也随着社会发展在不断丰富和拓展。我国作为超大型国家之所以能应对各式各样的风险挑战,其中非常宝贵的经验之一就是始终贯彻全过程人民民主。
全过程人民民主是近年才提出的新论断、新概念和新范畴,但人民民主一直在我国得到生动实践,这使得中华人民共和国在七十多年的风雨征程中大体实现了社会经济发展、政治秩序和谐稳定和人民生活的幸福安康,确保了国家大方向始终在正确的轨道上运转。近年虽受到疫情冲击及国际环境变动的巨大挑战,中国社会经济仍然稳步向前。特别是2021年中国国内生产总值超过114 万亿元,同比增长8.1 个百分点,人均国内生产总值已经达到12551 美元,接近高收入国家门槛,充分说明了我国在面对巨大冲击、压力和挑战时依然充满韧性、经济社会有序运转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坚持全过程人民民主,坚持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人民当家作主和依法治国相统一,坚持走好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
全过程人民民主深刻嵌入我国的政治和法律体系之中,并将不断发挥其对于国家韧性巩固和拓展的积极效能。2021年3月,在十三届全国人大四次会议表决通过的《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关于修改〈中华人民共和国全国人民代表大会组织法〉的决定》中,把“坚持全过程民主”写入国家法律。[31]2021年12月,国务院新闻办公室发表《中国的民主》白皮书,深刻阐释全过程人民民主的重要意义。全过程人民民主是植根于中国现实国情和文化传统的新型民主形式,也是中国这个超大型国家韧性形成和拓展的政治机理。在中国共产党的坚强领导下,中国人民有足够的信心和能力把我国社会主义民主政治的优势发挥出来,通过坚持、贯彻和发展全过程人民民主的治理机制铸造和筑牢超大型国家的组织韧性、制度韧性、治理韧性以及思想观念韧性,快速有力、从容有序地应对各类重大困难与风险挑战,稳定国内国外两个大局,促进国家繁荣发展和长治久安,更好地推动社会主义现代化和国家治理现代化进程,为实现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提供政治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