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东铁路四次全线大罢工的实践意义

王欣欣 王栩生

(中国铁路哈尔滨局集团有限公司党校，黑龙江 哈尔滨 150030;中国铁路哈尔滨局燃料运销有限公司，黑龙江 哈尔滨 150030)

中国共产党在马克思主义与中国工人运动的紧密结合中应运而生。早在20世纪初，哈尔滨中东铁路的产业工人最早接触到布尔什维克，并将马克思主义理论运用到工人运动中，其中以1918—1920年间的四次全线大罢工最为著名。这四次全线大罢工，沉痛打击了沙俄对中东铁路中国工人的剥削以及对中国物资的掠夺行径，为捍卫苏联十月社会主义革命胜利成果作出了重要的贡献，升华了马克思主义在中国传播的实践价值，推动了马克思主义在中国的早期传播与工人运动的兴起。

一、反对通货膨胀的第一次全线大罢工

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后，沙俄政府滥发纸币，造成俄币羌帖贬值。1914年年初，羌帖与大洋的货币值基本相等，1917年年末时，卢布与大洋兑换率相差十倍之多，此时中东铁路当局又以羌帖给工人开支，导致工人的实际收入减少了百分之九十，使工人的生活难以维持。

当时，地包工人一致要求布尔什维克领导工人向中东铁路当局提起交涉，并派出代表向铁路当局提出补发工资损失和改发大洋的要求。但是，霍尔瓦特当局却以中东铁路公司经济困难为由，断然拒绝工人们提出的合理要求。于是，中东铁路职工联合总会和哈尔滨地包的广大工人决定进行全线规模的大罢工以争取正当的权益。

第一次大罢工率先从哈尔滨地包开始。1918年1月12日上午，三十六棚工厂、火车站、铁路印刷厂、材料厂、哈尔滨机车库七百多名中国工人和一千多名装卸工人，加上其他铁路部门的工人参加了罢工，罢工人数达四千三百多人，仅哈尔滨火车站就停了七十一辆火车。霍尔瓦特当局招收的俄国司机，也只能“维持客车往来”，货运全部停止。当时的《远东报》报道:“铁路火车之不足已觉束手无策，更有华人罢工风潮，铁路犹觉危险万状……”

中东铁路第一次全线大罢工胜利了，霍尔瓦特当局除了改发大洋之外，还答应了工人的其他要求，按工人原得薪额补发了工资。此次罢工，其规模和声势都是中东铁路以往少有的，其实践意义是使工人们意识到工人联合团结起来斗争的重要性，极大地鼓舞了全线工人的斗争信心和勇气，也让地包工人明白了，敌人是绝不会乖乖妥协的，要想达到目的，取得胜利，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斗争!正如苏联学者赫菲兹写到的:“哈尔滨先进的中国工人在布尔什维克的领导下，与俄国工人并肩进行的共同斗争中所获得的革命经验，在以后中国人民的革命斗争中曾经起到了重要的作用。”

二、支援苏联十月革命的第二次、第三次全线大罢工

苏联十月革命后，沙俄贵族地主、高级军官及资产阶级分子纷纷逃往哈尔滨，而哈尔滨的前沙俄分子在霍尔瓦特的策划下组织了所谓的“远东拥护祖国和宪法会议委员会”。当时，在哈尔滨的前沙俄逃亡者，视霍尔瓦特统治下的哈尔滨铁路附属地为“避难所”。1918年7月，霍尔瓦特在英日帝国主义的支持下，将中东铁路局局长的职务交给拉琴诺夫代理，在格罗杰罗夫成立了“全俄临时政府”，自任“最高执政”，对抗苏维埃政权。这一时期，俄国的白匪头子高尔察克，又窃取了中东铁路理事的职务，并兼任了铁路沿线俄军总司令。当时，从苏俄各地逃亡到哈尔滨的白俄越来越多，仅7月就有一万多人，他们不断闹事，变本加厉地迫害中国工人。而物价飞涨，羌币贬值，使工人生活更加艰难。俄国铁路当局为了往西伯利亚运送各帝国主义的干涉军，强迫工人加班加点工作。此时，担任中东铁路公司理事的高尔察克是中东铁路沿线俄军总司令，他是原沙俄海军上将，是个顽固的帝制派，纵容白匪军警迫害哈尔滨市民，造成当时哈尔滨恶性案件不断，民不聊生。

此时，在苏联国内，由于捷克军团的叛乱，西伯利亚及远东地区的苏维埃政权全部被推翻，各帝国主义国家也决定出兵西伯利亚。为了阻止帝国主义干涉军进入苏联干涉十月革命，哈尔滨地包与机务段的中俄工人联合召开职工大会，决定串联中东铁路各部门的工人，进行一次全线大罢工。

他们首先派出工人代表，以争取工人权益、反对路局新工资章程为由，向中东铁路当局提出交涉，同时要求取消戒严令，遭到铁路当局的反对。1918年9月2日，地包所有火车头一齐拉响汽笛，全体中俄工人全部离开工作岗位，中东铁路第二次全线大罢工就此开始，并迅速扩展到中东铁路全线。三十六棚工厂、火车站、电报局等都参加了罢工，造成当天八列客车，三十二列火车全部停运。中东铁路全线瘫痪达十天之久，开往乌苏里前线的干涉军“因罢工之故未得出发”。《黑龙江地方史资料》记载:“1918年9月13日，铁路瘫痪造成军需积压，仅宽城子站积压物资即需运一星期。”当时的罢工委员会为避免罢工工人受到更大伤害，孤立中东铁路当局，得到各界的支持。他们在罢工之初就向各国领事和驻哈协约国军参谋部发出了一份:工人是“因长官等固持过分减少工人之劳动报酬，竟将濒于饥寒不免之地位，除宣布经济的罢工外，实无他法之可图”的声明，希望各界不要干涉罢工。当时这些帝国主义干涉军明知中东铁路是“运兵孔道”，而且“军情万急”，但也无可奈何，只得向铁路当局施加压力，要求他们“迅速恢复旧章，以平息风潮”迅速解决罢工问题，第二次全线大罢工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

1919年7月19日，哈尔滨机务段会同三十六棚工厂的900多名中国工人和750多名苏联工人拉开了第三次全线大罢工的序幕，开往各地的火车全部停运，中东铁路又一次陷入瘫痪。

第三次全线大罢工开始前，海参崴乌苏里铁路工人举行罢工，派人来地包串联。乌苏里游击队又来信，也要求中东铁路工人举行罢工，信中说:“我们向你们呼吁，只要停止中东铁路的运输，就只三个星期也好，以便完成我们的任务。”时值苏联红军越过乌拉尔山，与高尔察克白匪进行殊死战斗的关键时刻，地包召集了各站段和其他铁路部门参加秘密会议。会上，布尔什维克对中国工人在大罢工中的杰出表现和对苏联十月革命的无私支援，表示了衷心的感谢，最后一致同意，为了支援乌苏里铁路工人和乌苏里游击队，也为了支援苏联十月革命，地包的布尔什维克和其他部门中国工人代表决定联合中东铁路其他各部门，举行中东铁路工人第三次全线大罢工。

中东铁路第二次、第三次全线大罢工，从表面上看是反对路局新的工资制度，争取工人权益的斗争，实则是哈尔滨机务段中俄工人和中东铁路其他部门工人的联合战斗。他们举行罢工，绝不是仅仅停留在获取自身的利益上，而是用自己的罢工行动支援苏联革命，反对帝国主义“干涉军”和沙俄“白匪军”进攻苏维埃政权。这对正在西伯利亚浴血奋战的苏联红军和苏联人民来说是巨大的支持，所以说第二次、第三次全线大罢工是以支援苏联十月革命为主要内容的一场伟大的工人运动。

三、为驱逐霍尔瓦特进行的第四次全线大罢工

哈尔滨这座城市是伴随着中东铁路的修建和发展逐渐形成的。1898年10月，中东铁路蒸汽机车第一次开进哈尔滨，开始设计兴建机务段，原计划在机务段建在埠头车站，也就是今天的斯大林公园的江畔餐厅附近，由于江畔地势低洼，后来选在了道里区抚顺街一带建了地包。地包是俄语机务段的译音，就是今天的哈尔滨机务段。当时一千多人的哈尔滨机务段，有一半是俄国人，其中有大量的布尔什维克。早在19世纪初，机务段的工人就开始接受马列主义的影响，形成了具有组织性纪律性和阶级觉悟的工人阶级队伍。1905年前后，机务段的工人开始参加大罢工，同沙俄殖民者进行不屈不挠的斗争，皆是为反对以霍尔瓦特为首的沙俄残余势力而举行的。

霍尔瓦特全名叫狄米特里·列奥尼德维奇·霍尔瓦特，1859年生于俄国乌克兰的波尔塔瓦省列明楚格市的旧贵族家庭。中东铁路正式通车运营时，他以上校军衔出任铁路管理局局长，后晋升中将。霍尔瓦特对铁路工人施行严酷管制，引起工人们的强烈不满，为反对霍氏统治曾四烧铁路局办公大楼。1920年年初，在日本帝国主义势力的支持下，他妄图对中东铁路的“一切军事行动一概统辖”，擅自挪用铁路公款，向日本购买10亿日元军火，以致拖欠工人工资两个月未发，使工人生活无法维持，最终引发中东铁路工人的驱霍大罢工。工人们声明:“霍氏一日不去，路工一日不开。”这次规模空前的罢工得到了哈尔滨各界民众的支持，商人罢市，士兵集会，要求剥夺霍尔瓦特的权力。

此次大罢工的主要领导者是明斯克尔，他是苏联最高苏维埃派到哈尔滨的布尔什维克领导人。1920年1月到哈尔滨后，首先整顿了中东铁路俄国职工联合会组织，将分散的50多个各行各业的工会组织起来，成立了中东铁路职工联合会总会，并以总会的名义，向驻哈尔滨的各国领事发出《通知书》。该《通知书》写道:“吾人要求铁路当局者如下:(一)释放政治犯及前被行政长官驱逐出境之人，准其回差;(二)承认各业职工联合会及铁路市政人员各职工联合会之组织……”《通知书》还庄严宣布:铁路局长霍尔瓦特必须将前列的要求全部允许，方可达此目的，否则“铁路署内之俄人，陷入穷境铤而走险，本职工联合会不能再负维持之责也”。罢工前，明斯科尔让地包的工人到各工厂站段串联，中东铁路有三十多个组织积极响应，他们向霍尔瓦特发出最后通牒:“限其二十四小时之内放弃他窃取的地位，否则举行全线大罢工。”但霍尔瓦特还是拒绝辞职。

1920年3月13日上午11时，哈尔滨地包火车司机一起拉响汽笛，中东铁路第四次全线大罢工开始了。地包工人做了5000多面小红旗，上面写着“驱逐日人!”“驱逐霍氏!”哈尔滨机务段和三十六棚工厂的中俄工人，火车站、印刷厂、电报局等部门都参加了罢工斗争，而且还得到了哈尔滨各界群众的热烈响应和支持。中国军队对罢工表示同情，再一次拒绝了霍尔瓦特让他们出兵镇压罢工的请求，并在付家店召开会议，做出“为了避免铁路被日本占领，应当剥夺霍尔瓦特手中的权利，并交给中国手里”的决议。在全线大罢工的推动下，民国北京政府于1920年3月14日，以中东铁路督办的名义，通知霍尔瓦特去职，霍尔瓦特下台了!中东铁路工人的第四次全线大罢工达到了预期目的。1920年3月16日，民国政府派兵进驻中东铁路，解除俄军警武装。

苏联《十月革命与社会主义建设档案》中说到:“1918—1920年中国工人的斗争，是中国工人运动史上光荣的一页。他们参加的大罢工，应被认为是‘五四’运动在东北北部的直接反应。中东铁路工人的英勇斗争，留下了深刻的影响，并且在苏联人民反对干涉者和白军的斗争史上，在中国人民的解放斗争史上，占据了重要的一页。”

中东铁路作为一条见证晚清政府丧权辱国的铁路，因其产业工人最早受马克思主义影响，成为马克思主义传播的重要阶级基础，进而将马克思主义与工人运动紧密结合，促进了工人运动的向前发展，同时也加速了马克思主义在中国的传播进程，对中国共产党的创建和发展起到了重要的助推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