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冯海龙 王灿昊 刘俊英
组织身份理论文献的演化呈现组织身份变革①与组织战略变革的关联,组织身份变革与组织战略变革两个学科域的国内外学者纷纷对此进行了跨界关注。[1,2]就此,国外一些学者基于组织战略与变革管理等不同视角下对组织身份的见解,验证了变革战略是如何与组织身份相互关联的;同时,依据对组织战略层次性的解读和理解,强调了组织身份差异对组织变革战略的诠释作用,[3]并特别指出与其集体认知的组织身份不一致的变革战略是无效战略,甚至是战略禁忌。[4]某种意义上,组织身份是组织战略变革过程中重要的认知和评价“过滤器”,组织的不同变革战略映射出组织的身份差异。[5]实际上,初始的组织身份未必是理想的组织身份,适时地进行组织身份变革,赋予更合适的组织身份是组织的首要战略。显然,未来组织身份变革应在当前组织身份基础上进行更长时期、更广范围与深度的拓展再构,其中抵抗形式、构造身份和集成是组织身份变革的有效选择。[6]
组织战略变革规制于组织身份的不同诠释,组织身份牵引组织战略变革。起初,大多数学者认同对组织身份的一般性理解,即组织(个体、团队)对“组织中独特的、核心的和持久的是什么”“我们是谁”这两个问题所作的描述或见解,并通常视其为组织身份的初始定义。[7]然而,这一定义并未确定独特的、核心的、持久的标准和嵌入的具体的组织情景/ 情境。②随后,有不少学者尝试对组织身份进行了概念界定,以融合组织面临的复杂竞争环境,契合组织具体的情景/ 情境,透视组织独特的、核心的和持久的组织特征。值得说明的是,这些定义相较于组织身份初始定义没有较大进展或突破,一定程度上也未打破“我们是谁”的“黑箱式”概念界定方式。组织身份的操作化定义基本缺失,组织身份的主体为组织内部成员,组织外部利益相关者完全被忽略。综上,源于组织情景/ 情境、研究对象、研究侧重、适用理论主题及理论学科域等的差异,组织身份的概念研究尚未形成一个统一的整合概念框架。
区别于组织身份研究的功能主义、社会建构、社会行动和制度主义研究视角,强调组织身份为组织成员和组织外部利益相关者所集体建构的自我参照概念(社会建构视角),注重组织身份的“同一性”或同构(制度主义视角),吸纳组织外部利益相关者,融合以往组织身份主要定义的“种差”,以心象(I m a ge)集合和/ 或集成心象为“属”,将组织身份整合界定为组织成员和组织外部利益相关者,植根于组织的使命/ 愿景、价值、业务、资源、能力及其产业结构,并解构初始的、独特的、核心的、持久的组织特征和本质属性,对“我们是谁”基本描述的心象集合和/ 或共同认知的集成心象。③组织身份整合的定义在一定程度上破除了“我们是谁”的“黑箱式”组织身份定义的迷雾,为组织身份变革的“灰箱化—白箱化”确立了界定基础,从而使组织身份变革的操作化和变革实践成为了可能。
组织身份变革与组织战略变革二者在操作化上关联且具有本质上的一致性。然而,现有的组织战略变革测量研究基本上割裂了组织战略变革与组织身份变革的关联,通常呈现为组织战略变革单一学科域的本位视角下的多样测量构念,而纳入组织身份要义构成,以及耦合组织身份变革的组织战略变革概念阐释和测量多被忽略,在一定程度上未能客观地、全面地把握组织战略变革的本质,同时也不利于对其进行操作化和测量解构。据此,本文基于组织战略变革测量的有关理论文献,[8]以及使用其测量构念进行案例开发④的研究发现与启发,尝试提出“组织身份变革与组织战略变革”跨界耦合的研究构想,进而确立“组织战略变革身份差异测量构念”的理论研究命题,进一步拓展为“组织战略变革概念定义演化与测量构念生成变化”的一般理论问题,兼合概念定义规制测量构念生成及概念定义演化驱动测量构念变化的基本理论约束分析,着力对其进行理论性研究,以期实现组织身份变革和组织战略变革不同学科域的理论整合,⑤增进组织战略变革的学术积累,丰富并完善组织战略变革测量工具,助力组织战略变革实践。
组织战略变革与组织身份差异二者从渊源上分别属于不同的学科域,尽管如此,越来越多的学者呼吁要将二者纳入同一理论范畴进行研究,[9]组织身份差异与组织战略变革的同一日益成为跨学科域研究的热点问题。遗憾的是,当前对组织战略变革和组织身份差异同一的直接探讨相当有限,有关组织战略变革与组织身份差异的交叉研究仍处于探索阶段。国际期刊Strategic Organization 于2020年针对组织战略和组织身份的关联(Nexus/Intertwin)刊发的7 篇征文(专辑)是对这一研究取向的有力推动。[10]从本质上讲,组织身份差异和组织战略变革是交互在一起的,组织可以通过变革战略来标识一个“新”的组织身份,同时也可以从组织战略变革对组织所唤起的响应中推断、确定或塑造一个组织身份。组织变革战略导向源于组织身份变革取向,组织变革战略在一定程度上反映组织身份差异,组织身份差异驱动组织变革战略的制定和执行。组织变革战略通过标签和行动来注解组织身份差异,呈现组织的愿景和目标变化,组织变革战略执行能够进一步解释、强化当前的组织身份。在挑战身份的战略变革时,组织要进行身份变革来维护组织身份和组织变革战略的一致性,进而从组织战略变革中获得组织优势。[11]
组织身份是组织战略变革的内在内容,且较于资源和能力更难以模仿,组织身份差导致使组织战略变革,同时,组织战略变革也会引发组织身份的冲突、模糊和重塑。[3,12]组织身份和组织战略变革是动态的、具体化的,并且不能脱离其相应的制度化背景。组织过去的身份会创造一种连续性体验,从而与组织的变革战略保持一致。只有通过重新解释和变更过去的组织身份,才能为未来组织战略变革提供支持。[13]过去的组织身份可以与组织未来战略相衔接,组织需将过去的身份与以未来为导向的变革战略相结合。组织身份差异和组织战略变革具有过程上的协同性,有学者就此提出了“时间性身份差异”的概念(即组织成员感知到来自组织所宣称的未来组织身份与组织过去和现在显著身份之间的差异),并尝试探讨组织战略变革与组织身份差异之间的相互作用和同一。[14]有学者基于对嘉士伯公司长达17年的纵向案例研究,建构了组织战略变革和组织身份差异之间存在的间断性、包容性和持续性三种相互作用和同一的模式。其中,在间断性模式下,组织战略和组织身份总体上是割裂的,二者分别归属于不同的范畴,强调对未来的展望,对过去只是予以一定的关注,变革战略与身份偶尔存在一定的链接和交互。在包容性模式下,组织身份建构从属于组织战略,组织身份塑造不再关注过去,而仅仅考虑当下组织变革战略制定所依赖的内外部环境与条件,通常这可能会导致部分身份意义的丢失。在可持续模式下,组织变革战略的制定依赖于组织身份,同时又服务于身份强化或塑造,注重跨越过去,链接未来身份认知,强调与持续存在的组织身份合并,创造一个动态的耦合(Alignment)形式。[15]此外,也有学者以乐高团队的两次身份重构为研究背景,发现组织通过对过去记忆的唤起,不仅可以影响现在的组织身份,也会影响组织未来的变革战略,一定程度上揭示了组织如何在过去、现在和未来重塑组织身份和重构组织变革战略。[16]
组织身份的属性及其形成会受到组织情景/ 情境影响。组织情景/ 情境的变化能够导致组织身份调整或重塑,组织身份对组织战略变革的作用伴随着组织情景/情境动态变化而变化,组织面对“新”的情景/ 情境时常常变革组织身份,[2,17]不同的组织情景/ 情境影响组织身份的再选择和变革战略的制定。组织情景/ 情境的不断变化使得组织身份状态的持续存在已不太可能,组织身份持久性正在衰减,组织需要变革身份,从而适配组织的变革战略。[18]组织身份在一定程度上影响组织进行战略变革的相关因素,增强组织战略变革的能力。组织身份强调组织对 “我们是谁”这一问题所作的回答,为组织战略变革提供了基础,驱动组织战略变革的实施。组织身份变革是组织的首要战略选择,组织身份的特征促使组织采取具体的变革战略类型。组织的战略集团身份塑造成员之间的竞争与合作行为,[19]规制组织定位于相应产业的战略集团之中,从而影响组织的战略变革。[20]组织身份影响组织的战略集团配置特征,进而引导组织进行不同的战略变革。[21]组织身份变革能够提高组织的环境适应能力,确保组织战略变革的顺利实施。对理想的组织身份的追求会导致组织身份的变革,进而推动组织战略变革。[22]组织身份差异影响组织战略变革,组织变革战略选择需要基于组织身份,[23]组织身份在组织变革战略的实施和沟通一致性上发挥着核心作用,组织变革战略执行强化当前的组织身份,组织在进行战略变革并选择实施可行的组织变革战略时,会受到组织身份的影响。组织身份的认知与组织变革战略相一致是成功实施组织战略变革的根本所在。[24]组织身份动态伴随于组织战略变革实践,组织身份变革关联组织变革战略的选择,组织身份差异规制组织战略意图和战略行为变革取向。对组织身份的认知影响组织战略变革,通常,高管团队能够改变组织身份与组织形象,从而导致组织的战略变革;同时,组织利益相关者对组织身份的期望也往往各不相同,如能统筹二者对组织身份期望的差异,融合组织情景/ 情境、组织愿景、战略定位和资源等,则可以获取组织身份差异与组织战略变革的交互与同一。[25]
清晰和稳固的组织身份影响组织的变革战略图式绘制,组织身份差异作用于组织战略变革,组织变革战略引导组织成员进行身份行为变革。一般而言,组织成员对组织变革战略的过去、现在和未来会有不同的解释,若将组织变革战略的过去、现在和未来的解释联系起来,构建一个连贯的、合理的变革战略图,则组织身份变革成为可能,且组织成员参与程度越高,组织变革战略就越有可能促进组织脱离当下的组织身份。[26]组织成员作为组织中的微观个体,常常能够感知组织初始的、独特的、核心的、持久的组织特征,组织成员对组织身份的这种感知进而影响组织的变革战略行为。组织身份能够巩固组织成员的认同感,使组织成员表现出更多的组织承诺和期望行为,进而对组织变革战略产生积极效应。[27]组织身份引发组织成员对组织实施战略变革的深层次认识,从而为组织创造有利于战略变革的“新”战略行为模式,以加深组织身份差异与组织战略变革之间的一致性。[28]在具体的组织身份情景/ 情境下,组织与利益相关者对“我们是谁” 和“我们想成为谁”的身份含义的共同理解,可以通过组织变革实践使组织变革战略和组织身份差异之间保持一致。[29]然而,组织身份容易给组织造成思维惯性和固化组织的认知,导致组织不愿对已形成的组织信仰、组织价值观和组织愿景进行变化,[30]从而相悖于或模糊组织变革战略。显然,对于组织而言,在其实施战略变革时,当前的组织身份与未来组织身份的期望落差是一把双刃剑。
组织身份变革通过组织身份标签而实现,组织应标签和含义的变化而进行组织战略变革,组织旧标签的消逝、新标签的生成、新旧标签含义的变化常会被用来揭示组织战略变革程度。通常,组织身份清晰或模糊、稳定或动态、连续或间断均会对组织变革带来较大的影响。同样,组织身份的价值性、稀缺性、不可模仿性和不可替换性也会导致组织选择与实施具体的变革战略。[31]事实上,组织身份蕴含的惯例、制度和文化及其面临的组织情景/ 情境的变化亦促使组织进行战略变革。[32]组织心象是组织身份变革的基础,被解释的外部形象差异、显著的社会形象差异、暂时的身份差异与蕴含的潜在差异,是组织战略变革的重要动因。在某种意义上,组织成员对组织身份认知的变化、组织心象集合构成的变化,以及共同认知的组织集成心象差异,共同驱动组织战略变革。就此对于一个组织而言,往往能够通过唤起组织成员对更有吸引力的组织心象的期望,促使组织成员重塑自我身份,进而带动组织战略变革。[33]
组织身份变革表明,组织身份生成是一个对过去组织身份认知变化的动态迭代过程,组织身份变革源于组织身份流动的、可塑的特征和组织显示化的心象,组织身份变革有助于使组织战略变革成为可能。[34]组织成员形成的临时性感知为横跨不同组织身份变革的核心构成,组织成员的身份感知、被解释的和期望成为的组织心象的差异受组织战略变革的影响。[35]组织身份矛盾、“我们是谁”和“我们想成为谁”之间的差距等导致组织战略变革,[36]通常组织可以采用组织身份替换(用真实的、积极的组织身份标签和含义替换负面的组织身份标签和含义)、组织身份演化(创造继承性组织身份标签和增加新含义)和组织身份增补(添加组织身份标签和对组织标签进行厚化)三种方式来实现组织战略变革。[37]组织身份为组织战略的有效选择,组织在行动方案不被组织成员所接受或其他一些战略失效时,可通过组织身份来实施组织战略变革。但当组织成员的身份认知与组织所实施变革战略的意图存在分歧或冲突时,组织身份差异可能就不会真正有效地促进变革战略执行了。不仅如此,这些组织身份落差还会导致组织身份威胁、团体身份隔离和个体身份受损,从而降低变革战略的合理性,并最终导致组织战略变革的失败。总而言之,组织身份与组织战略共识或同一有利于促进组织身份重塑和组织变革战略实施。
综上,组织身份与组织身份变革涉及组织战略与组织战略变革的命题范畴,组织战略关联组织身份,组织身份变革与组织战略变革休戚相关,组织身份变革研究跨界融合组织战略变革学科域。通常组织战略变革与组织身份变革作为不同的学科域、相关的概念被进行界定和测量,并在案例研究和实证研究中予以区别使用,且其主要研究发现和/ 或观点呈现多元差异。通过对组织身份与组织战略、组织身份变革与组织战略变革学科域的主要概念和理论命题的关联梳理研究,以及对部分产业组织样本的考察,发现组织战略变革与组织身份变革交互且具有一定的同一。[38]换言之,组织身份本身蕴含组织战略,组织身份变革与组织战略变革具有内涵上的一致性,不同组织的组织身份差异亦即组织各自的组织战略变革。
组织身份差异通常随着组织时间和组织空间及其面对的情景/ 情境变化而动态变化,呈现出流动性和非稳定性。当前,学者们对组织身份差异的阐释具有多样性。比如,组织身份差异是组织对其原有组织身份的再建构,是在原有组织身份的基础上对组织独特的、核心的、持久的组织特征的重塑,是“我们是谁”与“我们期望/将会是谁”组织身份的比较,是当前和未来组织身份的不一致,是现实和理想组织身份感知之间的认知差距等等。本文认为,组织身份差异系组织基于外部环境和内部条件的变化而对初始的、独特的、核心的、持久的组织特征和本质属性的重塑,具体操作化为现在组织身份、过去组织身份和未来组织身份的参照比较而呈现的心象集合和/ 或共同认知的集成心象的差距。
基于心象集合和/ 或集成心象的变化,可把组织身份差异划分为两个层序,即组织身份程度差异和模式差异。其中,组织身份程度差异侧重于心象集合的变化,是组织心象集合的部分构成变化(设定心象用i 表示,心象增量/ 减量用△i/△i 表示);组织身份模式差异注重集成心象的变化,是组织集成心象的整体变化(设定集成心象用Ii表示,否定先前而后新建的集成心象用Ii'表示)。组织身份差异的程度差异和模式差异存在量变与质变的关系,组织身份差异的程度差异达到一定的临界点时,即转换为组织身份的模式差异,而组织身份模式差异又会带来新的组织身份程度差异。组织身份变革呈现循环动态性。在变革实践中,把组织身份变革同一为组织战略变革,通过组织战略变革实现组织的未来身份愿望清单,使组织认识到未来“可以成为谁”而“不能成为谁”。鉴于组织身份“黑箱式”概念、整合概念定义和组织身份差异两个层序界定与分析,可架构“黑箱式”组织身份定义嵌入的组织身份差异层序解构模型,如图1 所示。
图1 “黑箱式”组织身份定义嵌入的组织身份差异层序解构模型
概念界定能够避免在研究中概念定义的前后不一致和逻辑混乱,有利于定量研究和定性研究。概念定义规制测量构念,即测量构念建构要基于概念的特定内涵。[39]对于同一概念,在界定时若析取的视角,选取的“种差”和“属”不同,则定义会有较大的差异。从学理层面上来说,根植这一概念(定义)建构的测量构念必然呈现出显著差异;在实践层面上而言,以其作为工具进行的组织实践测量也自然具有较大的不同。通常,同一概念基于不同定义建构的测量构念,其理论定位(测量构念往往是有一定的理论取向的)和实践导向也往往不同,可能使其分别适用于迥然不同的产业样本组织的实践。
值得注意的是,概念测量构念对其定义的忽略、错配、背离或相互脱节⑥是非常普遍的现象。以组织战略变革测量为例,虽还未发现以“测量构念与其对应的概念定义匹配”作为主题而进行的文献研究,但可以审慎地推定,组织战略变革现有的测量构念与其适配的概念定义存在很大的偏差。其中,少数学者着力于建构组织战略变革测量构念,但却没有提及组织战略变革概念定义,未进行概念定义界定和/ 或选定。一些学者在研究中虽把组织战略变革概念和测量构念作为明确的研究目标,着力对组织战略变革概念定义进行综合梳理与界定,尝试建构组织战略变革测量构念,然而,在测量构念建构和测量项目开发过程中却无视和/ 或割裂与其界定的概念定义的规制关系,将测量构念和测量项目“随意”地生成,进而再进行所谓的数据检验。部分学者在研究中直接采用其他研究者建构的组织战略变革测量构念,但这些研究者均未采用其所适用测量构念所根植的组织战略变革概念定义,而是自己对概念进行界定,并把其定义予以了使用。不少学者基于所界定和/ 或选取的组织战略变革概念定义进行测量构念建构,但在实际测量构念建构过程中却又曲解这一概念的要义,扭曲概念测量构念的理论定位和实践导向,同时亦未能较好地选取与适配这一概念定义“种差”。也有学者则直接拼凑组合其他研究者建构的组织战略变革测量构念,理所当然地认为这是其所建构的组织战略变革测量构念,而在整个测量构念建构中,却下意识地完全忽略了其所筛选的组织战略变革测量构念所根植的不同概念定义“种差”的一致性和/ 或内涵是否同一(作者不否认同时基于“种差”和内涵基本一致的多个概念定义进行测量构念建构,但截至目前还未发现国内外在概念测量构念建构中使用这一建构范式)。
深入分析不难发现,造成这种情况的根本原因在于研究者们在组织战略变革概念操作化和测量构念建构中未做先行的概念定义界定,抑或对其概念仅仅进行一个象征性的界定,而在实际测量构念建构时却又摒弃先前的概念定义,部分或完全地使用了其他学者界定的且与其不同的概念定义。岂不知这样所建构的测量构念是无基之厦,科学性和有效性值得质疑。依据测量构念与概念定义适配的原则,易知任何一个概念的测量构念建构必然对应着其特定的、具体的、明晰的内涵。然而,同一概念的定义常常又是多样的、动态演化发展的,因此对于一个概念而言,其测量构念也不是唯一的和静态的,而是多元的和动态的。通常,同一概念测量构念呈现为与其定义适配的单维或多维的测量构念结构。
若设定概念为Tn,定义为Di;测量构念为Mj,概念Tn的定义为DTni;概念Tn的测量构念为MTnj,则MTnj=F(DTni)。其中,n 为正整数,组成一个无限集合;i、j=1,2,…n,F 表示概念定义对测量构念生成的规制作用。当然,概念的具体测量构念的生成除了受定义的绝对规制之外,还会受到测量情景/ 情境、测量构念理论取向及其适用的测量对象等因素的影响。同时,概念的操作性定义和已有的主要测量构念也常常会被吸纳或借鉴,适用的测量构念开发程序和测试数据也会对最终的测量构念产生一定的影响,综合考量这些因素对测量构念生成的影响(这些因素对测量构念生成作用,标识为f’),则最终的测量构念(结构)得以生成。概念定义规制测量构念生成机制,如图2 所示。
图2 概念定义规制测量构念生成机制
概念定义的选定或界定,是其测量构念生成的根本所在。本文拟选取作者先前研究界定的组织战略变革定义[8](简称为初始概念定义)作为适用定义,但通过对组织身份变革和组织战略变革的理论关联耦合分析,钢铁产业和医药卫生产业四家案例样本④及其他产业案例样本的组织战略变革实践考察,以及对初始概念定义的重新审视,发现其还存在一定的缺陷。鉴于此,本文对其概念定义进行了演化发展,演化发展的组织战略变革内涵基于“战略”“变革”和“时间”三个维度进行界定(图3),其中,“战略”演化为定位、观念与身份,“变革”与“时间”未作演化。组织战略变革演化的概念定义(下文图4 中简称为演化概念定义)是组织为了动态地实现或保持战略与不断变化的外部环境和组织内部条件的匹配,维持或提升组织绩效而完全或部分地否定先前的组织战略,进而重新确立组织当前和未来战略的一种组织行为,通常表现为组织的定位、观念和身份在不同时段在程度和模式两个层序的差异。据此,可建构组织战略变革演化的概念模型(图3)。组织战略变革演化的定义和概念模型纳入组织身份差异的基本内容,弥补初始概念定义的缺陷,规制其边界和操作化范围。组织战略变革演化的概念定义为组织战略变革测量构念建构提供一个较为适宜的定义,是其测量构念建构的根本基础。
图3 组织战略变革演化的概念模型
概念的已有测量构念常常是演化定义测量构念生成的来源,对其起着“修辞”作用。通过对国内外理论文献的梳理、归类、比较分析,发现组织战略变革测量可划分为战略类型、战略集团、战略定位、组织—业务层面、资源配置、多业务、战略决策程序、战略速度、国际化经营九个类型。具体如下:(1)战略类型的组织战略变革测量。依据进攻型战略、防御型战略、分析型战略、反应型战略四种组织战略类型,[40]采用感知和档案数据对其进行了有效测量,[41]参照这一测量研究,以三年作为测量时段,通过比照组织战略类型的绝对等级差异对组织战略变革进行测量。[42]不同于对以上四种战略类型的测量, 有学者利用增强业务战略和控制成本战略两种主要战略类型,在不同年份的差异比较来测量组织战略变革的程度。[43](2)战略集团的组织战略变革测量。战略集团是组织战略变革测量的主要内容,基于组织战略的测量指标选择、同质与相似战略行为鉴别、战略集团划分与特质描述、组织的战略集团的层级确定,进而通过综合考量组织在整个测量时段内的战略集团分布变化,对组织战略变革进行测量。[44](3)战略定位的组织战略变革测量。战略定位是组织高层管理者对组织产品和市场管理观念的变化,[45]组织战略变革可通过比较组织在不同年份的战略定位差异进行测量,[46]具体操作化为成本、效率、价格、产品、风险、服务和规模七个测量构念的数据整合与转化。[47](4)组织—业务层面的组织战略变革测量。组织产品的测量是利用产品矩阵从组织层面和业务层面对组织战略变革进行测量。[48]随后,组织层面和业务层面的组织战略变革测量构念被进一步细化,组织层面组织战略变革是单维测量构念,测量内容为组织层面管理活动或领域管理活动;业务层面组织战略变革划分为市场变革、生产制造变革、研发变革、财务政策变革四维测量构念,测量内容为业务层面管理活动或产品与市场竞争决策活动。[49](5)资源配置的组织战略变革测量。侧重于资源配置开发广告强度、研发强度、厂房与设备更新、非生产性管理费用、存货水平、财务杠杆、国际市场业务七个组织战略变革测量构念,进而对战略变更(在一定时段内组织战略的变化程度)与战略背离(相对于所处的初始产业组织的偏离程度)进行测量。[50]随后,选取以上测量工具的前六个测量维度,通过计算、标准化并平均六个测量维度在不同年份的资源配置比率的绝对差异或变化的分值对组织战略变革进行测量,标准化均值综合反映组织战略变革程度的大小。[51](6)多业务的组织战略变革测量。组织战略变革可操作化为综合反映组织多业务变革的熵的变化,测量公式是熵=∑[Pil n(l/Pi)],其中, Pi 代表业务i的销售份额,ln(l/Pi) 为业务i 的权重。[52]有学者使用这一公式测量了包括二十个产品与市场的组织多业务的组织战略变革。[53]也有学者利用组织产品与市场多元化水平的变化测量组织战略变革,组织多元化水平采用优势业务比率和相关业务比率进行测量。[54](7)战略决策程序的组织战略变革测量。组织战略变革是战略决策程序变化,战略决策程序的测量构念为组织结构、过程和激励制度几个方面的变化,[55]具体的测量内容为组织结构的变化、重组或程序的变化、雇员数的增减、执行团队成员头衔分布的变化、给予高管的正式激励的变化。[56](8)战略速度的组织战略变革测量。战略速度是组织战略变革的重要构成,基于“从一种战略转移至另一种战略的时间”的内涵阐释,把组织战略变革划分为范围、服务质量、产品可靠性、成本效率、定价和营销六个测量构念,并通过标准化对组织战略变革进行测量,[57]基于此,有学者[58]强调了组织战略变革的战略制定效率与战略执行力强度的测量构念。(9)国际化经营的组织战略变革测量。国际化经营是组织战略变革的重要关注领域,国外市场销售额和国外市场地域范围变化是组织战略变革测量的两个重要构念。[59]组织战略变革测量的九个类型及其各自的测量构念,为组织战略变革测量构念再建构和案例实践适用提供了参照基点。
概念测量构念生成要根植于其特定的定义。本文适用组织战略变革演化的概念定义和模型,同时在综合借鉴和/ 或质疑以往组织战略变革测量构念生成方式的基础上,兼合组织身份差异和组织战略变革同一的理论整合分析,把组织身份差异衍生为组织战略变革的一个测量构念,组织身份差异测量构念又具体划分为程度差异和模式差异两个子测量构念。组织战略变革身份差异测量构念的衍生,能够更为全面地映射出组织战略变革内涵、科学地揭示组织战略变革的本质特征。组织身份差异测量构念操作化为组织心象集合和/ 或共同认知的集成心象的差距。其中,组织身份程度差异测量构念操作化为组织心象集合的部分构成变化;组织身份模式差异测量构念操作化为组织集成心象的整体变化。纳入组织战略变革的定位差异与观念差异两个子测量构念的操作性定义,则可整合组织战略变革三个测量构念的操作性定义,如表1 所示。
概念测量呈单一或多元的概念性测量构念结构。遵循概念测量构念生成原则和图2 测量构念生成机制,采用图3 组织战略变革演化的概念模型,适配表1 组织战略变革的定位差异、观念差异和身份差异三个测量构念的操作性定义,“修辞”于已有的组织战略变革测量构念,吸纳组织战略变革的定位差异与观念差异两个测量构念(见图4 中的I 部分),兼合衍生的组织战略变革身份差异测量构念,则可建构组织战略变革总测量构念三维结构(见图4 中的II 部分)。组织战略变革的总测量构念包括定位差异、观念差异和身份差异三个分测量构念(暂称为一级测量构念),每个分测量构念又包括程度差异和模式差异两个子测量构念(见图4 中的III、IV 部分,暂称为二级测量构念)。据此,整合组织身份变革与组织战略变革的理论以及概念定义演化与测量构念生成的关系,建构了组织战略变革概念定义演化及其身份差异内化的测量构念模型(标识为MC),如图4 所示。
表1 组织战略变革测量构念及其操作化
图4 组织战略变革概念定义演化及其身份差异内化的测量构念模型
MC 由概念定义演化、总测量构念二维结构、总测量构念三维结构及两个分测量构念二维结构五个部分构成。几点说明如下:
(1)MC 的基本理论要义是概念定义演化与测量构念结构的共生变化。MC 以组织战略变革作为样本概念,具体呈现了组织战略变革概念定义演化及其总测量构念结构由二维向三维的跃迁。这一方面具有理论上普遍意义的建构性,另一方面又有样本概念测量构念结构生成与变化的操作性。
(2)概念定义的演化是一种理论系统的基本生态,演化定义通常是对已有定义的修正、完善或摒弃。MC组织战略变革演化的概念定义包含战略、变革和时间三个维度,其中变革为差异、时间是动态性,二者要求考察组织在不同时段的战略差异。战略为定位、观念和身份,定位是组织和环境的组合与匹配,内容涉及业务、产品、资源、市场、能力、优势等;观念是组织认知和制度的结合,内容涉及组织的价值和规范;身份是对“组织是谁”动态性基本描述的心象集合和/ 或共同认知的集成心象,内容涉及初始的、独特的、核心的、持久的组织特征和本质属性。身份是最高层次的战略,观念是较高层次的战略,定位是较低层次的战略。
(3)组织战略变革测量构念划分为总测量构念、分测量构念和子测量构念(探索性因子检验时又称为因子)。组织战略变革总测量构念由定位差异、观念差异和身份差异三个分测量构念(一级测量构念)组成,各测量构念彼此独立,能够适配组织战略变革总测量构念的概念性测量构念结构;三个分测量构念又分别包含程度差异与模式差异两个子测量构念(二级测量构念),各子测量构念都具有单维性特征,可以适配组织战略变革分测量构念的程度差异与模式差异的概念性测量构念结构,组织战略变革总测量构念三维结构模型相对优于其他维度结构模型。
(4)组织战略变革总测量构念三维结构模型立足于组织身份与组织身份差异的概念定义和组织战略变革演化的概念定义,交叉融合于组织战略变革和组织身份变革理论,定位于“组织身份变革与组织战略变革同一”,规避了组织战略变革概念测量与其概念定义的偏差,体现了组织战略变革演化概念定义的“种差”,反映了其概念模型的内在维度结构,在理论上更为科学、在测量上也更具完整性,能够更好地适配概念定义的科学内涵和适用于组织战略变革实践。
(5)概念定义的学术共识是测量构念一致的根本所在,同时也是各测量构念对应测量项目生成的基本规制,彼此呈动态交互迭代。概念测量构念的项目生成通常遵循定性生成程序和定量数据检验范式。其中,定性生成程序具体为概念定义/ 操作性定义→测量构念诠释→理论文献对话→测量文献“修辞”→实业界质性调研→领域专家访谈→焦点小组访谈等;定量数据检验范式呈现为初始测量构念与项目的信度检验、项目净化和探索性因素分析,以及正式测量构念结构维度验证与模型比较。事实上,组织战略变革总测量构念二维结构的定位差异和观念差异测量构念的项目已在有关理论文献[8]研究中定性生成,且经过了定量数据检验(定性生成项目分别为15 个和10 个,定量数据检验后定位差异测量构念的项目删除了3 个,观念差异测量构念的项目删除了2 个,共计20 个)。然而,组织战略变革总测量构念三维结构的身份差异测量构念的项目尚待开发(定性生成和定量数据检验),且其总测量构念三维结构定位差异和观念差异测量构念的上述开发项目也尚需与身份差异测量构念的项目加以糅和,重新进行定量数据检验。
(1)组织身份与组织战略的本体交互。组织身份是组织战略的重要构成,从本质上来说,过去身份、现在身份或未来身份可视为组织具体的变革战略。伴随时空推移演化及组织外部环境与内部条件的不断变化,组织当下的身份和正在实施的战略均将随之而动态变化。通常,组织身份的变化会导致其与组织战略的契合度有偏差,从而促使变革战略内化于组织的身份之中。一般而言,组织身份与组织战略彼此交互,相互契合,组织战略透视组织身份,强化组织身份的本质属性,同时,对“我们是谁”描述规制战略变革取向。显然,组织身份与组织战略具有本体上的一致性,在一定程度上融合并拓展了组织身份和变革理论中隐含的“组织通常会保持或存续特定的身份与战略”的研究命题。
(2)组织身份差异与组织战略变革同一。组织身份差异是“我们是谁”基本描述的心象集合和/ 或共同认知的集成心象的变革,组织战略变革是“战略”的变化,也即“定位、观念和身份”的变化。组织身份差异和组织战略变革均强调组织的基本特征和本质属性的动态性,注重使命、愿景、价值、规范、产品、市场、 业务、资源、能力等变化。组织战略变革蕴含身份差异,组织身份差异融合组织战略变革。通常,组织外部环境和内部条件的变化会导致组织的心象集合的部分构成变化或集成心象的整体变化,从而重塑组织身份。另外,组织外部环境和内部条件作为组织战略变革的动因,其变化也会促使组织对战略进行重新调整。组织身份差异和组织战略变革具有本体上的一致性,共生共演,二者的关联和同一抑或是未来研究的基本主线。
(3)组织身份差异定量和质化的层序化。通常,组织会在其原有组织身份的基础上,基于定量和质化的变革视角,把组织身份变革划分为程度差异和模式差异两个层序。其中,组织身份程度差异为组织身份心象集合部分构成的变化,强调组织身份心象的增量/ 减量问题;组织身份模式差异为组织身份集成心象的整体变化,侧重于组织身份集成心象的否定之否定问题。显然,组织身份的程度差异和模式差异存在量变与质变的关系,在临近“量”的边界时,程度差异将转换为模式差异。组织身份差异的层序化能够为组织的身份变革实践提供操作上的原则和理论指南。
(4)组织战略变革概念定义“丛林”及其测量适配乱象。国内外组织战略变革的概念研究非常丰富,概念界定视角多元,概念定义数目繁多,整体上呈现出概念定义的“丛林”生态。同样,组织战略变革测量研究也很丰富,且其在测量适用定义和具体生成的测量构念等多个方面具有较大差异。组织战略变革作为一个概念,具有“公共性”,为学界和业界所“公用”。然而,组织战略变革这一概念操作化具有“私有性”,虽为同一概念,但不可能有两个行为主体具有完全相同的一组心象,其操作化迥然不同,测量构念及其测量项目亦呈现较大差异。概念测量构念受概念定义的绝对规制,国内外已有的组织战略变革测量研究在其适用定义上存在着与其测量构念生成的错配或脱节现象,绝大多数已有的测量构念的生成完全忽略或背离先前选取或界定的概念定义,测量适配乱象纷生。同时,亦存在不少的测量构念尚未被建构测量项目,测量构念验证和模型比较以及测量项目生成、分析和检验等有待学界和业界进一步开展。组织身份差异内化的组织战略变革测量构念三维结构,对其概念定义与测量构念适配作了弥合。
(5)组织战略变革概念定义和测量构念生成共演。动态性是概念定义的显著特征,组织战略变革概念定义演化是组织战略理论演化发展及其跨学科域理论融合的必然。组织战略变革概念定义演化涉及“学科域视角、情景/ 情境、隐含前置假定、适用对象、研究目的、研究内容、行为主体心象、种差、属”等的变化,同时,概念定义的“种差”和“属”及其概念模型主要构成要素的演变亦使得“新”的概念定义不断生成。测量构念内生于概念具体的内涵界定,并随着概念定义的演化而变化。同一术语名称相同的概念,若其概念定义进行了演化,则其测量构念与测量项目亦相应发生变化,从而建构出和以往不同的单一或多元的概念性测量结构,组织身份差异内化的组织战略变革测量构念三维结构是概念定义演化及其测量构念生成变化的一个示例。
(1) 定义研究。现有的组织身份概念定义多呈现“黑箱式”界定和阐释视角单一的主要特征,常常导致学界和业界陷入对组织身份理论认知的混沌和实践操作的迷雾。本研究试图破除“我们是谁”的“黑箱式”概念界定方式的困局,耦合多元的研究视角,强调自我参照概念(社会建构视角)和组织身份的同构(制度主义视角),吸纳国内外多样的组织身份概念定义的“种差”,以心象集合或共同认知的集成心象为“属”对组织身份进行整合界定,这一整合概念定义为组织身份的“灰箱化”和“白箱化”的理论模型建构、操作化和组织身份变革实践提供了理论基础。另外,规制于组织身份整合概念定义,具体操作化为心象集合或共同认知的集成心象的差距,以初始的、独特的、核心的、持久的组织特征和本质属性作为“种差”,以“重塑”为“属”的组织身份差异的概念定义;阐释战略为定位、观念和身份,具体表现为组织的定位、观念、身份在不同时段于程度和模式两个不同层序的差异的组织战略变革演化的概念定义,均具有不同程度上的学术创新。
(2)模型研究。本研究兼合定量和质化对组织身份差异作了程度差异和模式差异两个层序划分,融合组织身份和组织身份差异的概念定义,建构了“黑箱式”组织身份定义嵌入的组织身份差异层序解构模型,揭示理论和操作化上的双元属性。不同于以往着重于概念要素析取阐释、要素关系理论论证和逻辑推演的“传统”理论模型建构范式,本研究立足于研究对象本体,着力于凸显概念要素的测量构念构成及其操作性的定量(心象△i/△i)和质化(集成心象Ii/Ii')结合。“黑箱式”概念定义的导入,有利于从整体上质化组织身份差异;时间(过去、现在和未来)的导入有利于动态、纵向、量化地解构组织身份差异。心象集合(量)模型要素体现了模型对组织身份差异(程度差异)的动态量化考察,集成心象(质)模型要素则蕴含了对组织身份差异(模式差异)动态的、整体的质化考察。这一模型实现了在组织身份变革实践中定量与质化的有效结合,具有一定的理论创新性和实践指导性。
(3)测量研究。本研究遵循概念定义与测量构念内在适配的原则及其生成机制,根植组织战略变革演化的概念定义,内化组织身份差异测量构念,建构了组织战略变革的定位差异、观念差异和身份差异三维测量构念。组织战略变革的三维测量构念不仅在理论上全面揭示了组织战略变革的内涵,在实践中也很大程度地吻合了组织变革的战略性特征。比较国内外九个战略变革测量类型的熵值、价值活动、市场、生产制造、研发、业务成本、组织结构、执行团队、战略制定效率、战略执行力强度、市场地域范围、产品观念、市场观念等主要测量构念的测量内容适用,组织身份差异测量构念的组织心象测量内容的纳入呈现出组织战略思维的转型。这在很大程度上引致了组织身份差异思维下的组织战略变革取向以及身份差异战略的制定与实施。同时,组织战略变革的三维测量构念可能跨界并拓展了“战略定位、组织—业务层面、资源配置、多业务、战略决策程序”等组织战略变革的测量类型,所涉及的测量项目更为全面、系统和层次化。本研究融合内化的组织身份差异测量构念而建构的组织战略变革测量构念三维结构,具有一定程度上的跨学科域的理论整合(弥合理论鸿沟)和测量创新。
第一,组织身份差异与组织战略变革同一的理论厘定有助于组织(盈利组织和非盈利组织)战略认知的转向与拓展,组织身份(个体身份、团队身份)可谓是组织的基本战略,组织身份差异亦为组织战略变革的基本行为取向。对于组织而言,在外部环境和内部条件变化共同影响下,其首要关注的应是组织身份重构,而非组织观念差异和定位差异。组织战略变革实践亦应由组织观念差异和定位差异二维取向,转型至融合基于组织心象的析取、修炼或再造的组织身份差异及组织观念差异和定位差异的三维结合。
第二,组织身份差异内化的组织战略变革划分为定位差异、观念差异和身份差异三个测量构念,三者共同构成组织的变革战略谱系,在一定程度上扩大了组织的变革战略选择域。三维集成的组织战略变革实施,不同于以往侧重组织价值活动分解、整合和再构的组织战略变革的实践视角,组织身份差异内化的组织战略变革执行,也许能够为组织提供全新视域下的组织战略变革实践模式,进而提升组织在战略变革实践上的智慧,有效地指导组织建构战略变革指南,助推组织跨越定位变革和观念变革第一曲线,实现定位差异、观念差异和身份差异三维结合的组织战略变革第二曲线跃迁。
第三,组织身份差异存在于不同产业的组织,多样的组织具体身份选择与实施,能够较好地透视、适配组织的本质特征,进而动态反馈和耦合迭代于定位差异和观念差异变革战略实践,持续改善组织的战略绩效。如不同于钢铁制造产业等其他产业的组织,医药卫生产业的医疗机构(公立)组织身份存在内生性的冲突,呈现出双元身份的悖论特征。公立医疗机构的组织身份变革呈现隐匿性,这一隐匿性源于政府部门对公立医疗机构公益性组织身份的政策/ 制度规定,以及它们基于现实情景/情境在经营上基本自筹自支的盈利/收入性组织身份和内部成员、患者和其他外部利益相关者对其盈利/ 收入性组织身份的认知。组织身份悖论的破解必然导致公立医疗机构在战略变革过程中“把组织身份作为首要战略”这一命题的自然涌现,进而将组织身份差异纳入公立医疗机构战略变革的范畴。
第四,同一产业中处于不同层级的组织常常进行单一或多元的组织身份变革战略。如组织对其在产业中所处的战略集团目标位次调整和与不同竞争者并购战略的实施等。通常同一产业组织身份变革战略实施所形成的临时性身份感知横跨多个组织身份,身份感知、被解释的和期望成为的组织心象的差异影响其组织战略变革实践。同一组织内部不同行为主体(个体、团队、组织)亦可进行组织身份变革,但其可实施的具体身份变革战略又各有不同——海尔集团通过引入“自主经营体”的概念,本着“人单合一”原则,将自主经营体向小微转型,从而实现组织内部员工创客化(实质就是组织内部行为主体的身份变革战略),员工创客化可谓是海尔集团近十年来实施的最为重要的战略之一。此外,海尔集团等不少产业组织的平台组织转型,在某种意义上亦可诠释为一种组织身份变革战略,这一变革战略不同于组织定位差异和组织观念差异,但在实施过程中又与其具有一定程度上的耦合性。
第五,组织身份本身蕴含组织战略意义,组织的自我身份是一种基本的组织战略。不同于组织实施的定位差异、观念差异的其他战略,这一组织战略的逻辑及其演化具有组织初始的、独特的、核心的、持久的组织特征和本质属性及组织共同认知取向。组织身份变革往往会重塑组织规范的心象,变异组织的共同属性,增进其团队和个体对组织的共同认知,提升组织的战略执行力和控制力,改善组织的战略绩效。组织身份变革战略的选择与实施,在一定程度上要求组织在战略变革实践中注重初始组织身份内生、过去组织身份审视、现在组织身份建构和未来组织身份重塑。
注释
① 变革(Change)即差异,在其他非文献引用而仅为作者概念界定或术语使用时,本文视组织身份变革与组织身份差异为同义语,可相互替代。
② 组织情景/情境是组织身份变革实践中面对的基本存在,二者侧重点略有不同。组织情景是未来将发生的事件集合,组织情景注重因果,更侧重表述管理复杂整体性;组织情境是组织所处的特殊环境,组织情境着重研究环境对于组织的影响。
③ 心象(Image)由行为主体(组织、团队和个人)通过观察形成,不同行为主体对同一对象观察会形成不同的心象集合,规范的可观测的心象反映其具体特征,若其具有共同属性则构成反映某一概念共同认知的集成心象,心象集合或集成心象适用对一个概念进行界定和测量。
④ 案例开发选取的产业为钢铁产业和医疗卫生产业,案例开发的主题为组织战略(行为)变革、时间竞争行为变革和空间竞争行为变革,所开发案例均被中国管理案例共享中心案例库收录,案例编号分别为STR-0732、STR-0585、STR-0866 和STR-1006。
⑤ 理论整合有四种方法:第一,两种理论可以从不同的角度对同一现象进行解释;第二,两个看似不同的研究流派可以被证明实际上并没有那么不同;第三,两种理论可能主要针对不同的现象,但将一种理论应用于另一种理论的领域可以产生新的见解;第四,两种理论可能对应着相关的现象,但可以利用一组相关或共同的解释因素。
⑥ 概念测量的理论文献研究涉及两种取向,一种着力于测量构念建构,另一种注重于测量构念的应用。这两种取向在概念定义与概念测量构念的匹配上均存在四种失当现象:(1)忽略,概念测量无视概念定义存在,只管随意性对测量构念进行建构;在概念测量应用上,通常也仅仅是使用其他研究者的概念测量构念,但却没有关联任何概念定义。(2)错配,概念测量强调定义的存在,然而,概念测量常常混含不止一个概念定义,概念测量构念建构无视测量的理论取向,无视基于其理论取向选取或界定的概念定义,通常表现为一位或多位研究者对概念X 的测量适用了其他研究者对概念X 所界定的不同的概念定义,或者,概念X 的测量搭配概念Y 的定义,概念Y 的测量适用概念Z 的定义;在概念测量应用上,则一般是使用研究者L 的概念定义,却选取研究者M 的测量构念,或者使用自己界定的概念定义,但却选用研究者N 的概念测量构念。(3) 背离,概念测量仅仅涉及一个概念定义,是对概念定义的“背叛”,概念X 测量本意是搭配概念X 或Y 的定义,结果在实际概念测量构念建构过程中却未能科学准确地把握,部分甚至完全地摒弃先前选取或界定的概念定义。(4)相互脱节,概念测量是拼凑组合的,测量构念来源于多个概念定义的“种差”、 “属”和/或内涵要素,而且这些概念定义的“种差”、“属”和/或内涵要素差异较大,具有根本上的本质差异,并非在同一的属性范畴之内(就此,作者认同、尝试并支持基于多个本质基本一致的概念定义的概念测量构念建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