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振兴战略下农村妇女政治参与及路径选择——基于广东省湛江市麻章区“乡村振兴巾帼行动”的实证研究

王小芳

（江苏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江苏 镇江 212013）

一、文献回顾与问题提出

党的十九大提出的乡村振兴战略，是健全社会主义现代化治理格局的固本之策。实施乡村振兴战略，就是要统筹推进农村经济建设、政治建设、文化建设、社会建设、生态文明建设和党的建设，加快推进乡村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加快推进农业农村现代化[1]。为此，必须加强农村基层政治建设，提升农村建设主体即农民的政治参与效能。改革开放以后，农村地区居民外出打工或举家搬迁到城市居住逐渐成为一种普遍现象，导致农村人口大量减少，在日渐减少的农村居民中，妇女逐渐成为乡村政治活动的主要力量。然而长期以来，由于各种因素的制约，农村妇女在政治参与中的作用难以得到有效发挥。如何促进农村妇女有效政治参与，学术界进行了广泛的研究，主要成果集中在以下四个方面。

（一）夯实经济基础，提升妇女社会地位

研究结果显示，社会地位低的人因没有足够的经济能力和社会资源，对政治体系的影响力较低，而农村妇女成为其中最明显的群体。为了提高妇女政治参与的积极性，必须夯实农村地区经济基础，为妇女提供充分的就业和参与乡村治理的有利条件[2]。针对农村妇女的就业问题，唐永霞提出要健全就业服务体系，杜绝“男女同工不同酬”的性别歧视，通过资金帮扶或产业扶持等方式，拓宽农村妇女创业机会和就业选择，政府还可以因地制宜，培育当地特色产品或手工制作项目，让广大农村留守妇女参与到产业兴旺中来，最终实现乡村生活富裕[3]。

（二）完善政治制度，提倡妇女政治参与

农村妇女政治参与是乡村振兴战略的重要内容，国家虽尝试通过从上至下的制度安排来实现男女政治地位平等，然而，制度规则未能完全发挥出其权威作用，农村妇女在乡村治理中仍处于弱势地位。王琦等人对武汉、宜昌、咸宁等湖北的14个城市进行调研分析，针对农村妇女缺乏基本政治知识、民主政治中无话语权、村民代表和乡村权力结构顶层中女性缺乏等问题，提出国家要从制度和立法层面调整性别结构，让性别平等在政策法规层面得到落实，将性别指标纳入领导班子政绩考核[4]。刘桂芝认为当前女性政治参与度低主要缘于受教育程度低和干部选拔聘任制度不公平，为此要修订或补充现有公共政策，制定完善法律法规来提升女性政治参与度[5]。

（三）提升综合素质，强化妇女参与效能

张风华等认为要激发妇女组织化参与的动力机制，充分尊重广大农村妇女的主体地位，采取宣传、培训、实践训练等方式培育农村妇女自主自治意识，提升妇女综合素质，加强其组织化参与的能力[6]。宋瑜通过对浙江省C县X村三位参政妇女以及当地妇联主席和民政局副局长的多次访谈，总结出能动性和能力是相辅相成的[7]。虽然最初参政的农村妇女有些不是出于自愿，但是在参政过程中，她们的能力不断得到培养和塑造，这在一定程度上也提升了她们的能动性。

（四）优化社会环境，巩固妇女主体地位

姜佳将认为农村妇女的主体性不仅受体制、市场和父系父权因素的影响，还受社会阶层、家庭、文化观念、个体能力与选择等一系列因素的制约[8]。针对城镇化进程带来的负面因素以及落后观念和家庭分工规则等社会环境对妇女参政的影响，李敏等人建议运用地方公众号、报纸、快手、抖音等农村妇女依赖性强的融媒体，加大政策和典型案例的宣传，定期举办“巾帼建功”评选活动，提升妇女自信心和自豪感，在良好氛围中增强农村妇女政治参与的积极性[9]。

以上研究从各个角度出发，为乡村振兴视角下农村妇女政治参与提出了建议，这为本文研究提供了一定基础，但已有研究大部分是从新农村建设视角出发探讨农村妇女政治参与问题，侧重讨论农村妇女政治参与对于农村产业建设的作用，忽视了农村妇女政治参与在生态宜居、乡风文明、治理有效和生活富裕等方面的积极作用。同时，已有成果虽个案分析较多，但却鲜有从“乡村振兴巾帼行动”的案例出发，未能直接展现妇女地位的变化和参政效果的提升。鉴此，本文通过广东省湛江市麻章区黄外社区“乡村振兴巾帼行动”的典型案例，深入探析乡村振兴视角下农村妇女参与乡村治理的重要价值，力求为其他地区“乡村振兴巾帼行动”提供可行建议，弥补以往研究的不足。

二、乡村振兴战略下农村妇女政治参与的重要性

乡村振兴的目标是实现产业兴旺、生态宜居、乡风文明、治理有效和生活富裕，而农村妇女积极进行政治参与，对于实现乡村振兴具有重要作用，具体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一）农村妇女是产业兴旺的主力军

乡村振兴，产业兴旺是重点。首先，农村妇女为产业发展提供充足的劳动力。当今社会，人口流动成为常态，农村年富力强的男性劳力很多在外经商或打工，留守妇女成为家中的主要劳动力，很多妇女不仅要去邻近市场工作，还要顾及农业生产，俨然成为农村产业发展的主力。其次，农村妇女可为产业振兴提供技术支持。由于妇女长年留守在农村地区，她们能够熟练地掌握当地传统手工艺技能。再加上近年来大多数农村妇女都有外出务工的经历，在外务工开拓了她们的视野，行业技术得到提升，回乡后将其应用于种植业、养殖业、手工制作等方面，可有效助推乡村产业振兴。

（二）农村妇女是生态宜居的建设者

乡村振兴，生态宜居是关键。首先，“男主外，女主内”的传统思想使妇女理所当然成为环境卫生的执行者。妇女会自发将自家庭院打扫的干净卫生整洁，虽然一个家庭的力量很微小，但乡村作为各个家庭的联合体，每个庭院的环境保洁会影响整个村子的环境卫生，个体家庭中妇女的生态观念会影响整个村子的生态环境建设。其次，妇女对改善生活环境，提高生活质量要求较高。农村妇女认为农村最应该解决的是“脏乱差”问题，因此她们对于政府发动的各类环境卫生治理活动都积极参加，成为农村生态宜居的主要建设者。

（三）农村妇女是乡风文明的培育者

乡村振兴，乡风文明是保障。受传统观念的制约，农村妇女承担陪伴和教育子女的重任，她们会努力提升自己，不遗余力地培养孩子；贫困地区的农村妇女虽然文化程度比较低，但仍然拥有尊老爱幼、夫妻和睦、邻里团结等传统美德，这种自身特质往往影响家庭中每个成员的素质；积极向上的农村妇女热情投身于当地妇联组织的各种家庭美德建设活动中，她们的政治参与积极性和责任感也会在无形中提升家人的思想品德素质，营造良好的家风。而乡村作为众多家庭的集合体，个体家庭的良好家风对于整个乡村的乡风文明建设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妇女潜移默化的教化是其中最重要的组成部分。

（四）农村妇女是有效治理的参与者

乡村振兴，治理有效是基础。女性细致温和的特质在参政过程中能够促进乡村的有效治理。一是妇女的特性可以帮助政策法规更好地贯彻落实。有些妇女相比男子来说学习能力更强，对于正确的政治路线和方针政策，这些妇女能够快速领悟并上行下效，带动更多村民参与进来。二是妇女委婉的沟通能力对于解决一些意见冲突更为有利。妇女由于其自身的亲和力，在乡村振兴过程中，当各方利益主体发生冲突时，妇女可以利用善于沟通的优势协调化解矛盾，使事情朝积极的方向发展。

（五）农村妇女是生活富裕的营造者

乡村振兴，生活富裕是根本。世界银行一份报告指出：“对于农村家庭，特别是贫困家庭而言，妇女的工作能力、健康状况、知识水平和各种技巧禀赋通常是一个家庭得以生存的唯一支柱。经济状况越差的家庭，妇女参与劳动以及她们对家庭总收入的相对贡献也越大”[10]。当农村男子离家外出工作时，留在家里的妇女就成为农事生产的主要劳动力，她们会经营一个或多个种植业、手工业、养殖业等，对于家庭物质生活资料的贡献往往比家中的男人更多。因此，在一定程度上，农村妇女是生活富裕的营造者。

三、乡村振兴战略下农村妇女政治参与的实践探索

本文以广东省湛江市麻章区麻章镇“乡村振兴巾帼行动”为例，总结麻章镇巾帼行动的具体做法，探索农村妇女政治参与的具体路径。湛江市麻章区麻章镇是位于黄外社区的自然村庄，有270多户，1 300多人。湛江市妇女联合会一直贯彻落实乡村振兴的指示精神和全国妇联“乡村振兴巾帼行动”的行动要求，重点抓“共建美好家园”“共治不良恶习”“共享发展成果”三大要点，创造妇联助力乡村振兴的湛江特色，具体见图1。

图1 黄外社区妇联改革特色

（一）共建美好家园

1.建立新型妇女组织

黄外社区妇联工作以队伍建设为抓手，成立了妇女互相帮助小组、妇女志愿者服务队、妇女禁烟监督队、妇女强身健体队、妇女保洁队、姐妹调解队等6支妇女主题队伍。其中，妇女互相帮助小组主要帮助村里的孤寡老人、困难妇女儿童渡过生活的难关，让村民更有凝聚力；妇女志愿者服务队积极投身于村庄保洁、创卫城市、交通整治等活动中，为社区的发展贡献自己的力量；妇女禁烟监督队帮助众多烟民摒弃吸烟的陋习，创建了全国首个无烟社区；妇女强身健体队平时每天晚上跳舞健身，逢年过节还会参加各种活动表演，不仅强身健体，还使妇女们更加乐观向上，增强她们的主人翁精神；妇女保洁队为改善村容村貌作出了极大努力，提高了社区的生态环境质量，让人们住的更舒心；姐妹调解队注重调解社区中家庭矛盾以及其他矛盾，对维系社区和谐稳定发挥了极其重要的作用，同时带领全村妇女在家庭管理方面也有了显著变化。

2.兴建新型农村社区

一是整治村容村貌，创建宜居家园。党员、干部、妇联人员率先拆除自家违章建筑，带动村里其他人一鼓作气，从修路、排污，到绿化、引水，一步步将黄外社区建设成为美丽宜居乡村。二是兴建农贸市场，解决村民就业问题。2013年年初，村集体投资2 000多万元在家门口建起全市首个城郊农贸市场。农贸市场不仅为麻章镇带来租金收入，还帮助解决了村里140余名富余劳动力的就业问题，实现了村民“家门口就业”的愿景。巾帼志愿服务队及保洁队伍70多名妇女自发投入到黄外农贸市场的建设和保洁绿化工作中，推动农贸市场焕然一新，买卖秩序井然，彻底告别往日“脏乱差”局面。三是打造湿地公园，建设美丽乡村。2016年，黄外社区吹起了“建设自家门口公园”的集结号，妇女群众们成为社区建设大军的中坚力量，自觉以实际行动将原占地约18.67 hm2的荒废水塘建成湛江农村生态旅游特色景点。如今，该公园亦成了普法与宣传禁毒的主题公园，村民经常来散步，还吸引了不少外来人参观游玩。四是成立居家养老服务站，营造幸福和谐社区。2018年9月，黄外社区建立“长者饭堂”，由党员志愿者和巾帼志愿服务队队员轮流值班，为村中70岁以上行动不便的老人提供每日三餐、健康护理等服务，解决了外出务工青年们的后顾之忧。

（二）共治不良恶习

1.禁毒禁烟治恶习

成立妇女禁烟禁毒监督小组，通过召开社区禁烟动员大会以建立一个“无烟社区”，鼓励村民们积极响应“一旦发现抽烟，惩罚义务扫街一周”的公开惩罚计划，帮助村民戒烟。同时通过定期结对帮扶，阻止社区吸毒者吸毒成瘾，助其回归家庭并实现就业。

2.家庭学校治思想

社区妇联特设妇女谈心室，妇女干部们将来访群众的问题及时解决在萌芽状态，成为处理家庭纠纷、邻里矛盾的金牌调解“一把手”，深得群众信服。社区妇联以家庭教育和学校建设为主抓手，共同策划打造了“传家训、立家规、扬家风”等教育特色活动，有效推进社区精神文明建设。

3.村级保洁治生态

社区湿地公园建成后，社区妇女从“建设者”转化为“管理者”，注重加强精细化管理，自觉承担起公园的绿化美化工作。同时，村庄实行“两天一小扫，一周一大扫”的定期保洁模式，推行垃圾定点集中投放运转的处理方式，让保护环境的观念外化于形、内化于心，使村民自觉养成卫生文明的日常生活习惯。

（三）共享发展成果

1.享文明

在妇女健身队的组织引领下，黄外社区的文艺展演活动迭出不断，村歌《香美黄外》获享“全国十佳村歌”美誉，为村民大大增添了乡风文明建设自豪感。妇女们不但通过健身队学习舞蹈，还在彼此队员身上学习如何处理家庭关系，在组织中倾诉烦恼，从组织中寻找解决方法，妇女们乐享着融洽的夫妻、亲子、妯娌、邻里关系。

2.享诚信

依托网格化信息平台的建设，在建设家风乡风文明系列活动的同时，深入渗透了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大大减少了黄外贸易市场中零售商的欺诈现象，建立了诚信经营的生命线。村民大部分在家门口就业，减少外出务工的同时使人均年收入大大增加，而村集体经济也随之不断增强，对于实现生活富裕目标更进一步。

四、乡村振兴战略下农村妇女政治参与的路径选择

促进农村妇女政治参与是一项复杂的持久工程。长期以来，各地进行了很多探索，但是成效不大。麻章黄外社区立足现实问题，结合自身实际，以实现共建共治共享的治理格局为目标，促进农村妇女政治参与，取得了十分显著的效果，其实践具有重要借鉴意义和理论价值。

（一）发展经济，增加农村妇女基本参与机会量

所谓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产业兴旺既是乡村振兴的物质基础，也是乡村政治建设的前提，只有充足的物质保障，农村妇女才能无所顾忌地参与政治生活。首先，要积极挖掘本地产业资源，开拓本地特色。黄外村民通过土地流转的方式将自家土地出租给花卉种植大户，农村剩余劳动力就近到花卉种植场就业，每月不仅有租金分红，还有工资收入。此外还建立了黄外农副产品贸易市场，将自家的多余农产品出售来实现增收，这为妇女政治参与提供了坚实的经济基础和保障。其次，村委会进行政策援助，吸引回村开展生意的女精英。女性精英是农村女性政治参与的领导者，她们的典型案例对农村女性有很大的影响，可以有效增强农村女性参加政治活动的意识和积极性。地方政府应为农村妇女精英提供优惠土地政策或财政支持，吸引农村妇女精英回家乡创业和经商。

（二）完善制度，保障农村妇女政治参与真实性

“无规矩难以成方圆”，为了使农村妇女政治参与真实有效，必须完善相关参与制度。首先，加强妇联基层组织建设，发挥妇联在女性政治参与中的作用。妇联作为服务妇女的“枢纽型社会组织”，一方面要遵循、传达、实施政府指导文件，另一方面要引领社会组织，整合社会力量，促进政府和社会的相互作用。现如今每个村子都有“妇女之家”，但几乎都是只有名字，没有实质的作用。基层妇联应制定积极有效的绩效评估制度，使村级“妇女之家”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农村妇女政治参与平台，成为乡村振兴的重要战略阵地。其次，加强民主监督，保障妇女合法权益。一方面要保证村民会议按照规定召开，保障妇女代表的人数比例和正常参与。另一方面要加强村务监督委员会建设，尤其要关注农村妇女的政治权利是否受到侵犯，能否正确行使权利，为农村建设做力所能及的贡献。

（三）授权赋能，提升农村妇女参与治理效能感

只有农村妇女积极主动参与，才能不断提高乡村治理的有效性。一要提升农村妇女文化素质，激发女性政治参与意识和能力。相关部门应根据不同地区农村教育的不同情况，配套建设不同的农村软硬件设施，同时可针对不同年龄段的女性群体制定不同的政策，如针对农村适龄女童要确保其按时完成九年义务教育，针对青年妇女可以传授现代社会竞争所需的相关文化知识和职业技能，针对中老年妇女则要加强种植业、手工业等实用技术培训。二要倡导男女平等，增强妇女在乡村协商议事中的话语权。要从传统观念上打破男尊女卑的封建思想，充分运用大众传媒等信息渠道讲好农村妇女参政的典型案例，营造良好的舆论环境，为农村妇女政治参与提供一个开放包容的平台。在村务工作中，保证参政人员的男女比例，引导妇女发言，尊重妇女意见和建议，妥善处置和回复，增强妇女参政效能感。

（四）找准结合，确立农村妇女有效参与切入点

找到个人、家庭和农村之间的联系，才能找到农村妇女有效政治参与的切入点。首先，乡村振兴战略下的巾帼行动必须在乡村进行。随着技术的进步、制度的改革、经济的发展，我国农村的面貌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只有缩小新型农村建设主题，确定定位，才有可能实现“巾帼行动”的具体性和目标值。乡村振兴战略下农村要实现产业兴旺、生态宜居、乡风文明、治理有效和生活富裕五大目标，黄外社区的妇女改革活动正是围绕这些目标而展开。其次，要创新工作理念，寻找个人、家庭、乡村发展的连接点，实现精准发力。黄外社区就是找到了三者的结合点，调动了广大农村妇女的进取精神，开展了一系列大众喜闻乐见的活动，如评选“平安家庭”“现代文明家庭”和“最美家庭”，让妇女群体不仅关注“小家”，更融入“大家”，实现了真正意义上农村妇女的政治参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