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 华,黄 涛,彭新波
反刍思维影响自杀意念:理论支撑及作用机制
高 华,黄 涛,彭新波
(福建师范大学 心理学院,福建 福州 350117)
自杀意念指个体想要自杀的想法,对自杀意念影响因素的考察将有利于在认知上控制自杀风险。反刍思维作为一种沉浸式的认知反应方式,是探讨自杀意念产生与发展的新切入点。反应风格理论、自杀人际关系理论、自杀认知模型和动机-意志整合模型都能为反刍思维影响自杀意念提供理论支撑。未来除需要加深对二者行为作用机制的探讨外,还应增加追踪、对照研究设计和认知神经机制层面的探索,并加强反刍思维之于个体积极意义的考察。
反刍思维;自杀意念;作用机制
自杀作为一个全球性的心理健康问题,一直备受研究者们的关注。自杀不仅会对个体造成严重的伤害,使家庭蒙上居大的阴影,还会对社会造成极大的负面影响。导致个体最终实施自杀行为的因素有很多,其中自杀意念作为自杀行为认知层面的易感因素,被普遍认为是自杀行为最具预测力的因素之一。[1]自杀意念是指个体在思想或认知层面想要结束生命的想法或念头。[2]尽管有自杀意念并不意味着个体一定会实施自杀行为,但频繁的自杀意念会增加个体实施自杀行为的风险。[3]因此,开展对自杀意念相关影响因素的探讨,将有助于揭示自杀意念的发生机制,并帮助人们在认知层面控制自杀的风险。
自杀意念会受到许多因素的影响,其中反刍思维被认为是自杀意念的一个重要认知风险因素。[4]反刍思维(rumination)是一种能够使人们的注意力被动地、反复地集中于可能带来负性状态的负面思想中(例如:我是个失败者等),并且不积极地采取行动以改变当前状态的反应方式。[5]有学者将反刍思维划分为了沉思(brooding)与反思(reflection)两个维度,沉思反映了一种将个体当前的现状与某些未达到的预期标准进行被动比较的倾向,而反思则反映个体有目的地将思维转向内部以寻求问题解决的倾向。[6]有大量研究表明,反刍思维与自杀意念呈显著的正相关,[7-10]并且反刍思维能够显著正向预测个体的自杀意念。[10, 11]这些研究结果进一步支持了反刍思维是自杀意念预测因子的结论。然而,二者之间的这种关系并非在所有条件下都稳定。有少数研究表明,反刍思维与自杀意念之间并无显著相关。[12,13]这种矛盾的结果可能是由被试群体的差异和反刍思维、自杀意念测量方式的不同所导致的。Lyness和Horwitz的研究均是以临床样本(重度抑郁住院或精神急诊科患者)为研究对象。[12,13]而前文所提及的研究选取的则均是非临床样本。[7-10]相较于非临床样本,临床样本由于受到心理障碍和疾病的影响,自杀意念水平本就都比较高,即使一些低反刍思维的个体也会有较高的自杀意念,因而可能导致反刍思维与临床样本自杀意念的相关性被削弱。此外Lyness的研究基于半结构式访谈的结果,将反刍思维视为二分变量(有/无),Horwitz在研究中对于自杀意念的测量也是基于二分编码(有/无),这样的划分较为笼统,且一些患者在访谈中的言语表达较少,因而可能会削弱对反刍思维与自杀意念的检测能力,[13]从而导致无显著相关结果的出现。由此可以认为,反刍思维与自杀意念之间的关系会受到样本差异以及测量方式的影响,但就非临床样本而言,反刍思维依然是自杀意念稳定的预测因子。
尽管对于非临床样本而言,反刍思维与自杀意念呈显著的正相关,[7-10]并且还能正向预测个体的自杀意念。[10, 11]但想要更加深入、系统地理解反刍思维在个体自杀意念形成与发展过程中扮演的角色,并对此过程进行有效的干预,还需要对二者之间的作用机制进行梳理和阐述。但目前尚未有研究对此进行系统的梳理和总结。鉴于此,本文首先对可能能够为反刍思维影响自杀意念提供支持的理论进行阐述,接着基于现有研究对二者之间的作用机制进行整理,最后对未来该领域的研究进行展望。
基于反刍思维对负面信息及情绪的放大作用,反应风格理论(Response Style Theory)认为,无论抑郁的来源如何,个体对抑郁症状的反应方式都会对这些症状的程度及持续时间产生影响,而反刍思维作为一种使个体注意力被动地集中于不良症状的消极反应方式,会加剧抑郁症状的程度并延长其时程。[14]而抑郁情绪作为一种典型的抑郁症状,被研究证实与自杀意念呈显著的正相关,即个体的抑郁情绪越强烈,其自杀意念产生的可能性和强度也就越大。[15]因此,反刍思维可能能够以抑郁情绪为中介预测个体的自杀意念。不仅如此,反应风格理论还认为,反刍思维与个体更糟糕的问题解决能力有关,[16, 17]这也是其能够预测和影响个体自杀意念的重要原因,因为问题解决功能的缺陷会使得个体最终将自杀当作解决问题的唯一出路。[18,19]基于此我们可以认为,反应风格理论能够以抑郁情绪和问题解决缺陷为桥梁,建立反刍思维与自杀意念的联系。
根据自杀的人际关系理论(Interpersonal Theory of Suicide),自杀意念的产生来源于知觉累赘感(perceived burdensomeness)及未满足的归属感(thwarted belongingness)。知觉累赘感指的是一种个体否定自我生命的价值,认为自己是亲友及社会的累赘,并认为“我的死比活着更有价值”的错误观念;而未满足的归属感则是指,个体希望与他人之间建立积极且频繁的互动以及被关心的需要未得到满足时,所产生的一种心理痛苦的状态。[20]二者任意一方的存在都会引发和加剧个体的自杀意念,且当两者同时存在时,个体的自杀意念达到最高水平。[21]由于反刍思维会促使个体将其注意力集中于负性事件及其诱发的负性情绪上,致使个体反复思考当时负性情绪产生的原因及其可能的后果,[22]并且严重者还会反复思考究竟是自己的什么过错导致了这种结果,甚至还会认为只有自己才会出现这样的问题。[6]因此,这就使得个体更有可能降低对自我的评价,从而产生类似于“自己很无能”等的累赘感,继而引发自杀意念。
关于归属感的评定,Joiner等人在检验自杀的人际关系理论预测性的研究中,采用社会支持作为归属感的评价标准,认为个体所获得的社会支持度越低,其自杀意念就越高。[20]而研究发现,反刍思维与一些不受他人欢迎并可能导致社会支持丧失的人格特质有关。[23]这表明,反刍思维会降低个体可获得的社会支持,导致归属的需要得不到满足,继而引发自杀意念。不仅如此,未满足的归属感在概念上与孤独感——个体未能从社会交往中获得满足感而产生的一种不良心理和情绪体验[24]的概念有相似之处。而孤独感与反刍思维之间又有着紧密的联系。研究表明,反刍思维既可以正向预测孤独感,[22]也可以被孤独感直接预测并间接地影响个体的自杀意念。[25]因此,自杀的人际关系理论也能够在一定程度上作为反刍思维影响自杀意念的理论依据。
Wenzel提出的自杀认知模型(Cognitive Model of Suicidal Behavior)认为,不良的认知风格是导致自杀意念的风险因素之一,[26]具体而言,个体越倾向于表现出对负面认知内容和适应不良信息的加工偏好,自杀图式(与自杀相关的认知过程)就越有可能得到激活,从而增加个体的绝望感,进而促成自杀意念的产生。而反刍思维作为一种沉浸式的认知反应方式,的确会使得个体更加偏向于对负面信息的加工。[5, 11]也有研究证实,反刍思维可以通过增加个体的绝望感引发自杀意念。[10]这些研究结果均与自杀的认知模型的假设相一致。因此,自杀的认知模型基于个体对负面信息的加工偏好以及绝望感构建起反刍思维影响自杀意念的联系。
动机—意志整合模型(Integrated Motivational -Volitional Model of Suicidal Behaviour) 将自杀行为的发展过程分为:前动机阶段(pre- motivational phase)、动机阶段(motivational phase)和意志阶段(Volitional Phase)。[27]前动机阶段相当于自杀意念产生的准备阶段,包含背景和易感因素;动机阶段是自杀意念的形成阶段;而意志阶段则是个体的自杀意念转变为自杀行为的阶段(见图1)。
根据动机阶段的描述,自杀意念产生于由自我评价威胁(挫败/羞辱的经历)所引发的困顿感(perceptions of entrapment)。而威胁自我变量(其中包括反刍思维)能够作为个体对挫败和羞辱的评估转化为困顿感过程中的调节因素。也就是说在动机-意志整合模型中,个体挫败/羞辱的经历与形成困顿感程度之间的关系在一定程度上取决于反刍思维的水平,即反刍思维能够调节挫败/羞辱与困顿感之间的关系程度,通过减少或增加挫败/羞辱诱发困顿感的可能性间接地对自杀意念产生影响。
此外,O Connor还认为威胁自我变量不仅能够在挫败/羞辱与困顿感之间起调节作用,还可能在二者之间充当中介变量。也就是说,威胁自我变量也能够直接影响个体困顿感的形成。Teismann和Forkmann的研究发现,困顿感完全中介了反刍思维与自杀意念之间的关系,即反刍思维通过增加个体的困顿感,进而增加了个体对自杀意念的易感性。[27]这在一定程度上契合了O Connor认为威胁自我变量还可能充当挫败/羞辱与困顿感之间的中介变量的观点。由此看来,动机-意志整合模型围绕困顿感的产生与发展,也能够为反刍思维影响自杀意念的关系提供理论支撑。
图1 动机-意志整合模型
本部分将基于目前国内外研究,并结合反刍思维影响自杀意念的相关理论,从反刍思维影响自杀意念的中介、调节机制及反刍思维中介其他变量对自杀意念的影响这三个方面切入,阐述反刍思维对自杀意念的作用机制。
1. 不良症状
抑郁症状及意识的过度觉醒这两类不良症状在反刍思维的催化作用下都能增加自杀意念的易感性。根据反应风格理论,反刍思维会加剧抑郁症状的程度,[14]而个体的抑郁症状越严重,其自杀意念产生的可能性及强度也就越大。[15]因而反刍思维能够以抑郁症状为中介,间接地影响自杀意念。Chan等人的研究结果为此结论提供了支持,他们发现抑郁相关症状部分中介了反刍思维的沉思维度对个体自杀意念的影响。[9]这也在一定程度上表明,反刍思维是抑郁症状常见的认知易感因素。
此外,Rogers对过度唤醒在反刍思维的沉思维度与自杀意念之间扮演的机制进行了探讨。[9]结果发现,焦躁、失眠和噩梦这三种过度唤醒的表现类型都能作为中介变量解释沉思与自杀意念之间的关系,其中焦躁在三种过度唤醒类型中最具解释力。这表明沉思会增加个体对过度唤醒体验的易感性,从而增加自杀意念产生的可能性,并且沉思尤其会提升个体的焦躁水平。
综上所述可以推论,反刍思维具有将抑郁、过度觉醒等不良症状放大的特性。
2. 认知偏差
认知偏差主要由不良的认知图式和偏离的认知加工方式两部分内容组成,是产生自杀意念的重要心理风险因素。[21]关于不良的认知图式,研究表明,绝望[10]和困顿感[28]这两者都能够在反刍思维与自杀意念之间起到中介作用。根据自杀的认知模型,由于反刍思维会使个体反复沉浸于负面信息中,并对负面信息产生一定的加工偏向,因而更有可能激活与自杀相关的认知图式,而自杀图式的激活又会提高个体的绝望水平,[23]绝望是个体自杀意念产生的重要风险因素,[21]因此绝望也在反刍思维与自杀意念之间扮演中介变量的角色。此外,困顿感作为动机—意志整合模型中的一个核心概念,扮演了将个体的挫折/羞辱体验转化为自杀意念的中介角色。困顿感是指在个体想要逃离挫折/羞辱等厌恶情境的动机受阻时,产生的一种被困的感觉或心理状态。[30]O Connor认为反刍思维作为一种威胁自我调节变量,会增加压力情境导致困顿感的可能性,而困顿感继而又会转化为个体的自杀意念。基于此,Teismann和Forkmann探讨了反刍思维、困顿感与自杀意念三者之间的关系,结果表明,困顿感在反刍思维与自杀意念之间起到了完全中介作用,并且它们的反向关系,即反刍思维中介困顿感与自杀意念并不成立。[30]这表明,反刍思维与自杀意念之间的联系是由困顿感所解释的。
偏离的认知加工方式也是反刍思维影响自杀意念中介机制的重要部分。其中个体问题解决能力的受损是导致自杀意念的重要因素。[31]而反刍思维会使消极认知更易获得,并抑制个体提出有效的问题解决方法的能力及问题解决行为的启动。[5, 23]研究表明,诱导焦虑中的被试进行反刍,会使得他们更倾向于认为自己的问题比实际情况更加难以解决,并无法提出有效解决问题的方法。[17]詹启生和杨小冉在以大学生为被试的研究中发现,反刍思维与社会问题解决在生活事件与自杀意念之间起到的链式中介作用,为此提供了支持,因为反刍思维会削弱个体的社会问题解决能力,最终导致个体将自杀视为唯一能够解决问题的方法。[19]不仅如此,反刍思维所导致的个体对负面信息的注意偏向也影响自杀意念形成的重要原因。我国学者刘旺等人就以为研究对象,探讨了注意偏向在反刍思维与自杀意念之间的关系,结果发现,职场女性对消极信息的注意偏向部分中介了反刍思维与自杀意念的关系,即反刍思维使个体的注意偏向于负面信息的加工,从而增加了对自杀意念的易得性。[11]
3. 情绪失调
研究表明,反刍思维还会导致个体情绪应对和调节能力的受损,[32]并降低个体采取适应性情绪调节策略的可能性。[33]而情绪调节方面的缺陷又会增加个体自杀意念形成的风险。[34]情绪调节是情绪智力的重要构成成分,情绪智力也是反映个体情绪调节能力的重要指标。研究显示,个体的情绪智力越高,其情绪调节能力也就越好,自杀意念水平也越低。[35]情绪调节与自杀意念的这种负向关系在Abdollahi和Talib对住院抑郁病人的研究中得到了验证,他们发现,相比于高情绪智力的病人,情绪智力较低的病人具有更高水平的自杀意念,并且情绪智力部分中介了反刍思维与自杀意念之间的关系。[36]这表明,情绪智力可以在反刍思维影响个体自杀意念的过程中起到保护效用,而情绪失调则与个体反刍思维及自杀意念水平的增加有关。
反刍思维与自杀意念之间的调节机制也备受关注。积极的认知方式被证明能够调节反刍思维对自杀意念形成的影响。Tuckera等人发现希望与乐观调节了反刍思维与个体自杀意念之间的关系,高水平的希望与乐观能够对反刍思维的消极影响起到了缓冲作用。[7]国内学者林琳等人在以大学生为对象的研究中也发现,感恩对反刍思维→绝望→自杀意念的后半段路径起到了调节作用,并且仅有当个体的感恩处于较低水平时,反刍思维通过绝望间接影响个体自杀意念的这条中介路径才有效。[10]这表明,尽管反刍思维能够通过提升个体的绝望感来增加对个体自杀意念的预测,但感恩能够极大程度地削弱绝望感对个体自杀意念形成的影响。
此外,Holdaway等人还发现,睡眠质量能够在反刍思维的反思维度与自杀意念之间起到调节作用,当个体的睡眠质量较差时,反思就会成为自杀意念的风险因素。这也反映了睡眠对于个体心理健康的重要性。[37]
反刍思维不仅可以作为前因变量影响个体的自杀意念,还常作为中介变量影响其他心理因素与自杀意念的关系。反应风格理论认为,在经历压力事件后,具有反刍思维的个体由于反复纠结于消极情绪,会加重伴随压力事件而来的消极情绪带给个体的伤害,[5]这可能会对自杀意念的产生起到催化作用。有研究为此提供了支持,研究发现,反刍思维在负性生活事件与大学生自杀意念之间起到中介作用,即负性生活事件可以通过反刍思维间接作用于自杀意念。[3, 38]另外,根据自杀的人际关系理论,个体未满足的归属感是自杀意念产生的原因之一,[20]而孤独感与自杀的人际关系理论中未满足的归属感的概念有相似之处,或者说孤独感是未满足的归属感的一种表现形式。郭素然等人发现,反刍思维可以正向预测个体的孤独感。由于孤独感在概念上与个体未满足的归属感有着密切的联系,因而反刍思维也很可能通过孤独感对自杀意念产生影响,但当前鲜有研究对此进行验证。[22]而二者之间的反向因果关系(即,孤独感通过反刍思维对自杀意念产生影响)得到了李艳等人研究的证实,他们以大学生为被试,发现反刍思维在孤独感与自杀意念之间起到部分中介的作用。[25]这证明了反刍思维对不良体验及事件的催化作用。
值得注意的是,依据情绪级联理论(Emotional Cascade Theory),反刍思维对于负性刺激的沉浸会形成一个增加个体情绪反应强度的正循环,在此循环中,情绪反应强度的增加反过来又会增加个体反刍思维的水平。[39]由于负面情绪的强度与个体的自杀意念呈显著的正相关。[40]因此,反刍思维也可能是负性情绪导致自杀意念的潜在中介机制。Hasking等人的研究为此提供了支持,他们发现反刍思维在负性情绪与自杀意念之间起到中介作用。[41]
此外,还有研究者将正念纳入了反刍思维与自杀意念的关系之中。正念是指个体对当前体验的有意注意和不加批判性地接纳。[42]它具有将个体的注意资源集中于当下,而非触不可及的过去或将来,以及改善个体情绪调节能力的特点。[43]而这些特点恰好与反刍思维这种沉浸于已经发生的事件并消极地评判自身及损害情绪调节能力的反应方式截然相反。有研究表明,正念与反刍思维呈显著的负相关,即越低水平的正念与越高程度的反刍思维有关。[44]据此可以推测,正念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减轻个体反刍思维的程度,并抵消反刍思维的一些负面影响。范志光就以听障大学生为被试,对此进行了探究,结果发现反刍思维部分中介作用了正念特质对个体自杀意念的预测。[45]这表明,正念具有改善反刍思维[46],减弱个体自杀意念的积极功效。
总的来看,在非临床样本中,反刍思维与自杀意念之间存在显著的正相关这一点毋庸置疑,反刍思维能直接正向预测个体的自杀意念。[10, 11]除直接预测自杀意念外,反刍思维还可以通过绝望、困顿感[28]等消极认知因素的中介作用间接地影响个体的自杀意念。希望、乐观和感恩等积极的认知方式则能够作为调节变量,在一定程度上削弱反刍思维对自杀意念的负面影响。因此这提示我们,注重培养个体积极的认知方式是控制和减少个体自杀意念产生的重要途径。除认知因素外,反刍思维引起的个体一些诸如抑郁情绪、较差的睡眠质量、问题解决能力下降以及对消极信息的注意偏向等不良反应症状,也是反刍思维引发自杀意念的过程中的重要一环。这也提示我们,需要对个体的一些不良反应症状引起重视并及时地进行治疗,以防止这些症状恶化使个体产生想要自杀的念头。
值得注意的是,属于个人特质范畴的情绪智力与正念都能够在一定程度上缓冲反刍思维对自杀意念的负面影响[35]或者降低反刍思维的程度。[45]情绪智力与正念两者的共同特点在于都能够提升或改善个体的情绪调节能力。这也启示我们,需要重视情绪调节能力对个体自杀意念产生及发展中过程中的积极影响。并且根据自杀的认知模型,素质易损因子(即长期存在的,类似特质的与自杀认知过程相关的因素)是导致人们在遭受同样的压力事件后,却产生不同认知反应的风险因素。[26]因此,研究者就需要更加关注诸如情绪智力、正念之类的积极个人特质对自杀相关认知过程的正面影响,在学校和家庭教育环境中也需要更加地重视相关积极个人特质的培育。
此外,反刍思维在其他心理因素与自杀意念的关系中起到的中介作用也同样不容小觑。反刍思维往往是负性刺激或负性体验引发个体自杀意念的中间环节,例如在面对负性生活事件时,反刍思维会增加个体形成自杀意念的风险。[26]这说明,倾向于采用反刍思维作为应对内外环境刺激的个体会增加对自杀意念的易得性。这也向我们表明了引导个体形成积极的认知反应方式的重要性。
虽然目前反刍思维与自杀意念关系的研究已取得较大进展,但是已有的研究也存在着一些问题和值得进一步改进、探究之处,主要如下:第一,现有研究主要以横断研究居多,限制了反刍思维与自杀意念之间在时间及因果关系上的解释力,今后需要更多的纵向追踪和对照研究的补充;第二,抑郁是个体产生自杀意念的重要预测因子,与自杀意念之间有较强的协变性。[47]但许多研究在得出结论时,并未严格控制个体在抑郁水平上的差异,这很可能导致反刍思维与自杀意念的相关被放大。因此,未来研究需要注意对个体抑郁水平的差异进行控制,以更加精确地得出反刍思维与个体自杀意念之间的关系;第三,反刍思维的两个因子——沉思与反思,前者与自杀意念的显著关联已经得到了研究的广泛认同,即沉思与自杀意念之间呈显著的正相关。但反思与自杀意念的关系目前还尚未得出统一的结论。由于沉思主要指个体倾向于被动沉浸在负性事件引发的负面结果及负性情绪上,而反思则主要涉及个体主动试图理解一个人痛苦的原因,并以此尝试寻求问题解决的方法。[6]相比之下,沉思是一种更有害的过度思考形式,[8,48]而两个因子对个体自杀意念的影响是否一致?若不一致又有何差异?目前还尚未有统一的结论。这也是今后的研究需要尝试去解决的问题。第四,反刍思维不仅会对个体的心理健康产生的负面作用,还可能在一定程度上对个体的心理健康起到积极的保护作用。例如,郭素然等人的研究发现,反刍思维的反思维度能够正向预测个体的情绪智力,即反思能够促进个体情绪智力的发展。[22]而情绪智力又是预防个体自杀意念形成的保护性因素。因此,反思是否能缓解个体自杀意念的形成还亟待探讨。未来研究也需要加强对反刍思维之于个体积极意义的探究;第五,由于反刍思维与自杀意念的相关程度在临床样本与非临床样本上存在差异,因而对这种差异性产生的原因还需要进行深入考究,并且未来研究还需更加重视在反刍思维与自杀意念关系中的个体差异,以增加研究结果的推广性。最后,当前对于反刍思维与自杀意念的研究主要还集中于对行为机制探讨的层面。未来还需要加强认知神经科学层面的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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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umination Influences on Suicidal Ideation: Theoretical Support and Mechanism
GAO Hua, HUANG Tao, PENG Xin-bo
( School of Psychology, Fujian Normal University, Fuzhou 350117, China )
Suicidal ideation, one of the most predictive factors, refers to an individual's intention to commit suicide. Therefore, an investigation of factors in suicidal ideation can be conducive to cognitively controlling the risks of suicide and providing tips for intervention. Rumination, an immersive cognitive response style, turns out to be a fresh focus concerning the generation and development of an individual’s suicidal ideation. This research maintained that theories of response style and interpersonal relationship of suicide, cognitive models of suicide, and integrated motivational-volitional models of suicidal behaviour can provide theoretical support for the influence of rumination on suicidal ideation. It emphasized that future researches are needed to further focus on the behavioral mechanism of rumination and ideation, the follow-up, control study design, and the exploration of the cognitive neural mechanism, as well as the investigation of the positive significance of rumination to individuals.
rumination; suicidal ideation; influence mechanism
G44
A
1008-0627(2022)01-0116-09
国家自然科学基金资助项目“城市老年人弱势群体的健身休闲制约及协商路径研究”(41871146);福建省本科高校教育教学改革研究项目“基于职业胜任力的应用心理硕士(MAP)创新人才培养模式构建——以学校心理健康教育方向为例”(研究生教学改革项目)(FBJG20180314);福建师范大学研究生教学改革研究项目资助“基于职业胜任力的应用心理硕士(MAP)创新人才培养模式构建——以学校心理健康教育方向为例”(师大研[2018]46号)
高华(1970-),女,湖南永州人,教授/博士,研究方向:思维与推理、心理咨询。E-mail: gaohua002@163.com
(责任编辑 赵 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