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扶贫时代农牧民生计可持续性研究

2022-01-05 06:18王亚男
青藏高原论坛 2021年3期
关键词:生计冲击贫困户

王亚男 张 一

(西藏大学,西藏 拉萨 850000;四川大学,四川 成都 610064)

贫困问题是制约人类发展进步的重要难题,作为社会主义国家,多年来我国一直将扶贫问题摆在突出位置,集中各种社会资源、聚集多方力量开展扶贫工作。截至2019年末,我国累计减少5024万贫困人口,贫困发生率由原来的10.2%下降至0.6%,脱贫成效显著。在扶贫工作取得突出成效的同时,我们也应该注意到脱贫家庭仍然面临着一定的返贫风险,少数家庭还游离在贫困线边缘,后扶贫时代如何识别相对贫困群体,找准其生计资本的薄弱环节,有针对性地采取稳固脱贫举措成为社会各界关注的焦点。

一、文献回顾

(一)相对贫困长效机制研究

未来一个时期,我国扶贫工作的战略方向将发生历史性转变,消除贫困的重点和难点将从显性的绝对贫困转向隐性的相对贫困[1]。相对贫困更具隐蔽性、精神性和多维性,治理的难度更大、更复杂[2]。

为了解决相对贫困问题,建立脱贫长效机制,学者们进行了一系列探索。梳理现有文献发现研究内容大致可以分为基础理论研究和量化研究两类。其中,基础理论研究重在剖析中央扶贫政策,分析地区成功经验,搭建相对贫困治理工作机制,如蒋和胜等(2020年)构建了包含阻断返贫监测机制、响应帮扶机制和动态回溯机制在内的长效机制[3]。量化研究部分则主要通过计算脱贫户的可持续生计判断生计的可持续性。综上所述可以发现,相对贫困长效机制研究尚处萌芽阶段,学者们主要对其涉及到的基础理论进行研究、探讨,定量研究相对较少。

(二)可持续生计研究

“可持续生计”最早出现于世界环境和发展委员会报告当中,指个人或家庭为改善长远的生活状态所拥有和获得的谋生的能力、资产和有收入的活动[4]。在可持续生计研究的初期,学者们主要分析、探讨了其理论框架,直至2000年英国国家发展署(DFID)发表了《可持续生计指南》,设计了包含脆弱性背景、生计资本、结构和转换过程、生计策略、生计输出在内的可持续生计分析框架(DFID,2000年),可持续生计分析框架才得以确立,并为绝大部分学者所采用。随后,学者们基于DFID提出的可持续生计分析框架进行了一系列的量化研究,如Fang(2014年)、谢楠等(2020年)对可持续生计分析框架进行了简化,通过自然资本、物质资本、金融资本、人力资本以及社会资本五个维度考察了可持续生计[5-6]。李明月等(2020年)基于可持续生计分析框架设计了包含生计资本、生计能力、生计环境在内的精准扶贫成效评价指标体系[7]。孙晗霖等(2020年)基于贫困代际传播视角构建了包含生计资本、代际可持续在内的可持续生计指标体系,并用来自27个贫困区县134个行政村3147户贫困户数据进行了实证分析[8]。Yan等(2011年)、Huang等(2017年)、Liu等(2018年)、陆远权等(2020年)也做了相关研究。

梳理现有文献研究可以发现:(1)现有研究虽开始聚焦生计可持续性量化研究,但较少基于农户数据进行实证分析。(2)定量研究多基于生计资本测量展开,具体选取指标、数据处理方法存在差异,不具备横向可比性。(3)研究对象多为贫困户或脱贫户,未横向比较贫困户(或脱贫户)与非贫困户的生计资本差异,无法准确判断贫困户(或非贫困户)状态。

本文基于现有文献研究,构建可持续生计分析框架,通过对比脱贫户、非贫困户生计脆弱值评估精准扶贫工作成效,可以帮助拉萨市乃至全国其他贫困地区识别相对贫困群体,找准生计薄弱环节,为解决后扶贫时代相对贫困治理问题提供现实借鉴。

二、数据采集与研究方法

(一)样本及数据来源

1.研究对象

为了了解生计资本状况,识别相对贫困群体,找到潜在风险,本研究将以脱贫户和非贫困户为研究对象进行对比分析,选择拉萨市2个贫困县(K县、Q县)展开实证研究,具体选择依据如下:(1)西藏自治区集高寒、边疆、少数民族和省级集中连片特殊贫困地区于一体,具有一定的代表性。(2)考虑到数据的可得性和脱贫工作开展情况,选择拉萨市作为调研区域。(3)为最大限度消除环境因素对脱贫户和非贫困户的数据影响,最终选择拉萨市相邻2县区(K县、Q县)作为研究样本。

2.样本及数据来源

本文综合采用问卷调查法、实地访谈法收集数据资料。首先按照容量比例概率抽样法确定问卷调查样本总量,然后按照等距抽样原则抽取了511户脱贫户和79户非贫困户。先后四次共计115人次前往K县、Q县开展数据采集工作,调研内容涉及家庭基本信息、生计资本、风险冲击、政策满意度等方面,每份问卷均由调查员、翻译员、被访者共同完成,耗时1小时左右,最终收回有效问卷577份,问卷有效率为97.8%。为保证数据的真实性和一致性,课题组还对村第一书记、驻村工作队长进行了访谈,共收集到23份访谈记录,有效率达到100%。

(二)指标选取

国内外学者多以生计资本为基础构建可持续生计分析框架(SLA),并用生计脆弱性指数衡量贫困地区的可持续生计发展状况,本文参考李明月(2020年)、孙晗霖(2019年)、陆远权(2020年)的相关研究[9-11],构建包含生计资本、风险冲击、外部环境在内的可持续生计分析框架,搭建可持续生计二级指标评价体系。为了便于进行量化研究,准确计算各二级指标得分,本文在参照现有学者研究的基础上,结合K县、Q县的实际情况,选择解释力较强的三级指标分别计算其生计资本、风险冲击、外部环境得分,最终得到可持续生计三级指标评价体系。

1.生计资本

依据现有文献研究,将生计资本划分为自然资本、物质资本、人力资本、社会资本以及金融资本五类[12-14],参考现有成熟量表,同时结合K县、Q县实际情况,设计生计资本调查部分,具体指标设置、赋值情况、来源依据可见表1。

表1 生计资本调查指标及其赋值

2.风险冲击

脱贫户处于扶贫退出边缘,兼具风险脆弱性和返贫可能性[15],根据西藏自治区的发展实际,本研究主要从自然灾害、个体事件两个维度衡量其所面临的风险冲击,具体调查指标及赋值情况见表2。

表2 风险冲击调查指标及其赋值

3.外部环境

良好的公共服务可以为脱贫户提供基础保障,强有力的政策支撑可以为脱贫户提供重要支持,结合西藏自治区的发展现状,本研究设计了包含公共服务、政策环境在内的三级指标体系,通过用水安全、用电保障、政策满意、帮扶力度四个题项衡量贫困户所面临的外部环境,具体调查指标及赋值情况见表3。

表3 风险冲击调查指标及其赋值

(三)数据处理方法

1.数据标准化

为消除量纲不同所导致的数据不可比问题,首先对所收集到的数据进行无量纲化处理,本研究采用归一化方法进行无量纲化处理,具体公式如下:

式中,xij′表示第i个被访者第j项指标标准化后的取值,xij表示第i个被访者第j项指标的取值,minxij表示第j项指标的最小值,maxxij表示第j项指标的最大值。

2.赋权方法选择

常用的赋权方法主要包括熵值法、层次分析法、主成分分析法,其中熵值法和主成分分析法为客观赋权方法,主要依靠不同指标间信息量的相对变化程度确定权重,可以避免人为赋权带来的主观影响[16]。考虑到本研究需要对比脱贫户与非贫困户的可持续生计,不同数据组的指标信息量差异可能导致赋权比重不同,从而使对比分析失去现实意义,本文无法使用客观赋权法进行赋权。层次分析法是一种主观的赋权方法,主要依据专家对指标排序进行赋权,可以有效防止属性权重与属性实际重要程度相悖的情况[17],然而考虑到较多可持续生计三级指标的重要程度相同或相似(如耕地面积和草地面积对农牧民来说同等重要),本文亦无法使用层次分析法进行赋权。基于此,本文参考谢楠等(2020年)在脱贫户可持续生计测量中的赋权方法,对生计资本、风险冲击、外部环境涉及到的三级指标进行主观赋权,并参照Wang等(2016年)、谭灵芝(2013年)、Vincent(2007年)所使用的加权平均法计算生计资本、风险冲击、外部环境得分[18-20],具体权重设计如下:

(1)自然资本,考虑到K县、Q县为半农半牧区,耕地、草地同样重要,耕地面积、草地面积均赋予权重0.5。(2)物质资本,分别为房屋、生产工具、家庭耐用品、交通工具、禽畜养殖赋予权重0.2,考虑到房屋面积和房屋年限均衡量贫困户的房屋状况,房屋面积和房屋年限均赋予权重0.1。(3)人力资本,鉴于健康人口数对人力资本格外重要,健康人口数赋予权重0.4,家庭人口数、收入多样化均赋予权重0.3。(4)金融资本,因为财产性收入、家庭储蓄、家庭负债对于金融资本格外重要,均为其赋予权重0.2,剩余指标赋予权重0.1。(5)社会资本,由于参与经济合作组织、是否有官员亲友对社会资本来说同等重要,均为其赋予权重0.5。(6)自然灾害,因自然灾害既为二级指标,又是三级指标,故其权重设定为1。(7)个体事件,考虑到生病人数对贫困户冲击最大,为其赋予权重0.4,其余指标赋权0.2。(8)公共服务,用水安全、用电保障均赋予权重0.5。(9)政策环境,帮扶力度和满意度分别赋予权重0.5,最终得到可持续生计测量表(具体可见表4):

表4 可持续生计测量表

3.可持续生计评估修正模型

为了比较脱贫户和非贫困户的可持续生计,本文引入生计脆弱性指数衡量脱贫户和非贫困户的生计可持续性。

Moser等(2010年)指出脆弱性评价是一切行动的基础[21],目前国际上常用的生计脆弱性计量模型为综合指标评估模型(LV1),该模型主要通过计算风险暴露程度(R)、风险敏感度(S)与抵御冲击能力(A)之差来计算生计脆弱性指数。考虑到风险暴露程度和风险敏感度均为风险冲击的测量内容,本文用风险冲击代替风险暴露程度和风险敏感度之和,并据此调整综合指数评估模型,得到可持续生计评估修正模型1,具体可见公式(2)

其中,LV为生计脆弱性指数,RI为风险冲击,LC为生计资本,由公式(2)可知,风险冲击的增加会加剧生计的脆弱性,生计资本的提升则会降低生计的脆弱性[22],生计脆弱指数越大,则可持续性生计能力越差,生计脆弱指数越小,则可持续生计能力越强。

考虑到政策环境干预、公共服务水平提升可在一定程度上影响生计的脆弱性,本研究基于可持续生计分析框架,进一步修正综合指数评估模型,将外部环境纳入其中得到可持续生计评估修正模型2,具体可见公式(3)

其中,LV′为生计脆弱性指数,EE为外部环境。

三、可持续生计测量分析

为了了解K县、Q县农户的生计资本构成情况,找准相对贫困群体及其生计薄弱环节,本部分将进行三步分析。首先,对比分析脱贫户、非贫困户的生计资本测量结果、风险冲击测量结果,外部环境测量结果,全面了解农户的生计资本构成情况。其次,基于生计资本、风险冲击、外部环境测量结果,计算脱贫户、非贫困户的生计脆弱性指数,找出后扶贫时代的相对贫困群体。最后,对比分析不同贫困类型、致贫原因、生计策略下的生计脆弱性指数,为找准相对贫困治理工作重点提供数据支持。

(一)生计资本比较分析

为了保证数据的可比性,按照脱贫户生计资本指标设置、数据处理方法计算非贫困户的生计资本,最终得到脱贫户与非贫困户生计资本发展状况。

1.生计资本结构分析

比较分析脱贫户、非贫困户生计资本(图1)可以发现:(1)脱贫户基本形成了以人力资本、金融资本、物质资本为主的生计资本结构,自然资本和社会资本持有量相对较低。(2)非贫困户基本形成了以自然资本、人力资本为支撑,以物质资本、金融资本为补充,社会资本相对匮乏的生计资本结构。(3)与非贫困户相比,脱贫户虽摆脱了绝对贫困,但仍然处于相对贫困状态。除金融资本外,脱贫户的自然资本、物质资本、人力资本、社会资本均低于非贫困户。进一步分析脱贫户金融资本较高的原因,发现精准扶贫工作的开展虽然改善了脱贫户的收入结构,极大地提升了脱贫户的收入水平,但受精准脱贫硬指标的影响,脱贫户的生计资本表现出一定程度的结构失衡。

图1 脱贫户、非贫困户生计资本比较

2.生计资本比较分析

进一步比较生计资本构成及其测量结果(具体可见表5),可以得出如下结论:

(1)自然资本比较

比较脱贫户与非贫困户的自然资本得分发现:第一,脱贫户与非贫困户的自然资本得分均较低,反映出K县、Q县自然环境恶劣,资源禀赋不高,与西藏自治区整体环境相符;第二,与非贫困户相比,脱贫户的自然资本得分更低,说明K县、Q县存在一定程度的资源分配不均问题;第三,自然资本匮乏是制约脱贫户生计可持续性的重要因素。

(2)物质资本比较

物质资本是生计资本发展的重要保障,由脱贫户、非贫困户物质资本测量结果可得出如下结论。第一,脱贫户与非贫困户均拥有一定的物质资本,相较而言,多年的物质积累使得非贫困户拥有更高的物质资本。第二,脱贫户的居住水平和生活质量显著提升,脱贫户的房屋年限(M2)、家庭耐用品(M4)得分高于非贫困户,说明政府安居工程、异地搬迁工作、惠民建设工程以及家电下乡工作得到了较好的贯彻落实。第三,脱贫户的物质资本仍然较为匮乏,脱贫户的房屋面积(M1)、农业生产工具(M3)、交通工具(M5)、禽畜养殖(M6)均低于非贫困户,表明政府政策扶持虽然在一定程度上改善了脱贫户的生活和居住条件,但脱贫户的物质资本仍有待进一步提升。第四,机械化水平相对较低,农业现代化水平有待进一步提升。脱贫户和非贫困户的农业生产工具仅为0.3028和0.3298,说明K县、Q县机械化水平相对较低,访谈结果亦表明K县、Q县仍然延续着传统的手工作业方式,生产效率低下。第五,脱贫户的交通工具拥有率较低,脱贫户的交通工具得分仅为0.1779,远低于非贫困户的0.4169,说明交通工具缺失可能制约了脱贫户的生计状况改变。第六,禽畜养殖率低,脱贫户和非贫困户的禽畜养殖得分仅为0.0873和0.1683,不符合半农半牧区的发展特点,为此,进一步剖析原因,发现草地退化严重、恢复周期长等因素严重制约着K县、Q县农牧户的生计策略选择。

(3)人力资本比较

人力资本是农牧民可持续生计发展的主要动力源。对比分析脱贫户、非贫困户人力资本得分可以发现:第一,脱贫户的人力资本得分低于非贫困户,说明人力资本仍是制约脱贫户发展的重要因素。第二,家庭人口数可能制约脱贫户的生计状态改变,结合脱贫户、非脱贫户家庭规模、收入水平发现,脱贫户的家庭规模小于非贫困户(脱贫户平均家庭规模4.05,非贫困平均家庭规模5.06),说明家庭规模的扩大可能带来更多的家庭保障,帮助其提高生产效率和收入水平。第三,健康人口数可能制约脱贫户的生计状态改变,贫困户的健康人口得分仅为0.2427,低于非贫困户的0.4352,表明脱贫户的家庭负担重会降低其人力资本水平。第四,脱贫户收入结构日渐多样化,观察表5可知脱贫户的收入多样性得分(P3)高于非贫困户,原因在于脱贫户几乎均有转移性收入,而非贫困户所获得的转移性收入相对较少。

表5 生计资本测量结果比较

(4)金融资本比较

金融资本是精准扶贫工作的重点关注内容,通过对比分析脱贫户与非贫困户的金融资本可以发现:第一,脱贫户的收入水平显著提高,脱贫户和非贫困户的家庭总收入得分分别为0.6862和0.3153,表明经过国家“五个一批”“六个精准”政策扶持,脱贫户的收入水平(F1)得到了显著提升,脱贫户人均可支配收入6691元,占全国平均人均可支配收入的71.36%,亦表明了这一点。第二,家庭收入结构日渐多样化,脱贫户和非贫困户均建立起了以工资性收入为主,转移性、财产性收入为辅,经营性收入为补充的多样化收入结构。第三,脱贫户和非贫困户的经营性收入得分较低,经营性收入由种植业、牲畜出栏、林业渔业、林下资源四部分构成。K县、Q县农牧民经营性收入较低,集中表现为种植业和畜牧出栏收入低,究其原因主要有二:一是土壤贫瘠且面积较小,传统靠天吃饭的农业生产理念导致耕地产量偏低;二是养殖观念陈旧,受西藏传统文化影响,农牧民多将禽畜视为家庭成员,牲畜养殖时间长、出栏率低,无法有效转换为家庭收入。以牦牛养殖为例,青海牦牛出栏周期一般为3—5年,而西藏牦牛出栏周期长达10—11年。第四,脱贫户的家庭储蓄意识逐渐增强,脱贫户和非贫困户的家庭储蓄得分分别为0.6050和0.1461,说明精准扶贫工作的开展在一定程度上扭转了脱贫户的思想观念,培养了良好的储蓄习惯。第五,脱贫户形成了一定的金融意识,脱贫户和非贫困户的家庭负债得分分别为0.3142和0.1154,说明脱贫户开始利用金融资源改变自己的生计状况,贫困户负债的原因依次为建房、教育、看病、买车、购买生产工具,亦证明了这一点。

(5)社会资本

社会资本可以评估农户依靠外部力量改善自身生计状况的能力,综合比较脱贫户与非贫困户的社会资本可以发现:首先,脱贫户和非贫困户的社会资本均处于较低水平,说明社会资本制约了脱贫户和非贫困户的生计状况变化。其次,经济合作组织参与得分较低。为了响应“一村一产、一乡一特色”政策号召,各行政村纷纷成立了经济合作社等经济组织,帮助脱贫户长期脱贫。然而在实际运行过程中,受合作社自身发展水平和固化思维影响,脱贫户不愿加入经济合作社,非贫困户受政策限制无法加入经济合作社,最终导致经济合作组织参与率低,无法充分发挥合作社的带动作用。最后,脱贫户和非贫困户均缺乏一定的外部支持。社会资本可以为脱贫户提高家庭收入、跳出贫困陷阱提供必要的支持,观察P2发现脱贫户和非贫困户的官员亲友得分仅为0.0758和0.2583,说明脱贫户和非贫困户的社会联系相对较弱,无法为其提供强有力的社会网络资源。

(二)风险冲击比较分析

生计脆弱性由风险冲击和家庭对风险冲击的抵御能力以及行动共同决定[23],上文我们借助生计资本分析了脱贫户、非贫困户的风险抵御能力,本部分将对比分析脱贫户和非贫困户风险冲击测量结果。观察表6可以发现:第一,脱贫户面临更少的风险冲击,脱贫户和非贫困户的风险冲击得分分别为0.1687和0.20671,原因在于脱贫户受国家各项政策扶持力度大。第二,脱贫户和非贫困户均面临较小的自然灾害冲击,脱贫户所遭受的自然灾害风险冲击略高于非贫困户,原因在于非贫困户掌握一定的知识和技能,能够有效利用科学手段(如购置良种、农药)防御自然灾害,脱贫户和非贫困户年均化肥、农药、种子支出分别为749.38元、771.19元亦说明了这一点。第三,脱贫户和非贫困户均面临一定的个体事件冲击,相较而言,非贫困户面临个体事件冲击风险更大,原因在于非贫困户家人生病得分、适龄儿童得分较高。

表6 风险冲击测量结果

(三)外部环境测量

本文主要从公共服务和政策环境两个维度测量脱贫户所面临的外部环境,考虑到非贫困户较少享受精准扶贫政策支持,受外部环境影响较少,本部分主要分析脱贫户所面临的外部环境。

分析脱贫户外部环境得分发现:首先,外部环境得分较高,脱贫户外部环境得分为0.9340,表明其受到政策正向影响较大;其次,公共服务得分较高,脱贫户公共服务综合得分0.9880,其中用水安全得分0.9890,用电保障得分0.9900,说明脱贫户基础公共需求得到了满足;最后,政策环境得分较高,脱贫户面临的政策环境得分0.8800,其中精准扶贫帮扶力度得分0.8865,工作满意度得分0.8735,说明精准扶贫工作的开展为脱贫户提供了较好的政策环境。

(四)可持续生计测量结果分析

1.脱贫户与非贫户口可持续生计测量结果分析

依据可持续生计评估修正模型1计算脱贫户和非贫困户的生计脆弱指数,得出脱贫户的生计脆弱指数为-0.0920,非贫困户的生计脆弱指数为-0.1562,表明脱贫户和非贫困户的生计资本均高于其风险冲击,拥有一定的生计可持续能力。考虑到外部环境可能影响到脱贫户的生计可持续性,依据可持续生计评估修正模型2计算其生计脆弱指数,发现脱贫户的生计脆弱指数为-1.0260,生计可持续能力有所增强。

2.脱贫户可持续生计测量结果分析

相较于非贫困户而言,脱贫户的生计脆弱值更高,生计可持续能力较差,仍然处于相对贫困阶段。为精准识别相对贫困群体及其致贫原因、生计策略,本部分将对可持续生计测量结果进行进一步分析。

(1)贫困类型与可持续生计分析

贫困户可以划分为一般贫困户、低保户、五保户三类,依据脱贫户原有贫困类型进行整理分析,分别计算一般贫困户、低保户、五保户的生计脆弱值,可得一般贫困户的生计脆弱值分别为-0.1391、-1.0699,低保户的生计脆弱值分别为-0.0532、-0.9970,五保户的生计脆弱值分别为0.1324、-0.6801。由此可得,首先,一般贫困户的生计脆弱值最小,在政策剥离的前提下仍具有一定的生计可持续能力;其次,低保户的生计脆弱值居中,生计可持续能力弱于一般贫困户;再次,五保户的生计脆弱值最高,政策剥离后其生计不具备可持续性,故仍应将其作为相对贫困治理阶段的重点帮扶对象。

(2)致贫原因与可持续生计分析

根据脱贫户原致贫原因的多寡可将其划分为单一原因脱贫户和复合原因脱贫户两类,比较两类脱贫户的生计脆弱值可以发现,单一原因脱贫户的生计脆弱值略低于复合原因脱贫户(单一原因脱贫户生计脆弱值分别为-0.1441、-1.0644,复合原因脱贫户的生计脆弱值分别为-0.0722和-1.0114),说明复合原因脱贫户的生计可持续能力仍相对较弱,相对贫困治理阶段仍应重点关注原有复合原因致贫的农户,以防止其返贫现象发生。

(3)生计策略与可持续生计分析

根据脱贫户收入构成比例划分农户生计策略,具体划分依据如下:一是以农业为主:生产性收入占比达到80%及以上。二是以非农为主:工资性收入与经营性收入之和占比达到80%及以上。三是农工均衡:生产性收入占比达到45%—55%,同时工资性收入与经营性收入之和占比达到45%—55%。四是其他类型:未达到上述划分依据的脱贫户均划分为其他类型,最终得到表7。

表7 不同生计策略下脱贫户可持续生计比较

观察表7可以发现:一是农工均衡型生计策略的脆弱值最低,生计可持续能力最强。二是以农业为主生计策略的脆弱值最高,生计可持续能力最弱。三是非农生计策略的脆弱值高于农工均衡策略的脆弱值,同时低于以农业为主生计策略的脆弱值。

四、研究结论及启示

本文聚焦农牧民可持续生计问题,基于K县、Q县贫困特点构建了可持续生计分析框架、可持续生计评估修正模型,比较分析了脱贫户、非贫困户的可持续生计。研究结论如下:第一,脱贫户基本建立起了以人力资本、金融资本、物质资本为主的生计资本结构,但其社会资本、自然资本持有量仍相对较低。第二,现有扶贫政策为脱贫户提供了多方保障,使其面临相对较少的风险冲击和良好的外部环境。第三,脱贫户和非贫困户均具有一定的生计可持续能力,相较而言,脱贫户仍处于相对贫困状态,并集中表现为生计资本持有量低。第四,相对贫困治理阶段应重点关注五保户、复合原因致贫的脱贫户。第五,农工均衡型生计策略可持续性最强,非农生计策略次之,以农业为主的生计策略的生计可持续能力最弱。

结合后扶贫时代贫困治理特点以及上述结论,本文特提出如下建议:

第一,多措并举,拓展生计空间。提升农牧民生计可持续,拓展生计空间可从以下两个方面着手。一是坚持教育扶贫,在调查相对贫困群体需求的基础上有针对性地开展农业技术培训(尤其是自然灾害防御培训)、非农技术培训,提升农牧民的抗风险能力,同时逐步灌输市场理念,扭转农牧民传统生产思维,提升其经济意识。二是拿资源做文章,试行一体化发展思路。相对贫困地区(尤其是资源禀赋较差地区)应打破固化思维,打造前向、后向产业链,深度挖掘现有资源价值。一方面,相对贫困地区可以借助合作社、当地企业、帮扶单位的专业力量,深度开发农副产品,延伸其产品链,通过食品加工、零食开发等方式提高现有资源的附加值;另一方面,相对贫困地区可以尝试引入新型农业发展方式,通过与学校签订劳动教育合同(包括农作物种植、除苗、采摘),降低农业生产工作量,开辟增值新项目。通过与企事业单位工会、食堂、学校签订采购协议、保供协议等方式,保证农产品销路畅通。

第二,整合资源,优化生计网络。提升农牧民社会资本,优化社会网络资源可以从以下两个方面着手:一是整合社会网络资源,充分挖掘政府、驻村工作队、帮扶单位的资源优势,通过项目扶贫、科技扶贫、人才扶贫等多种方式提升农牧民生计可持续能力;二是整合农村经济合作组织,为避免农村经济合作组织的同质化、低质化发展,相对贫困治理过程中应逐步推动经济合作组织兼并扩张,集中优势资源做强做优做大农村经济合作组织,提升其市场竞争力和吸引力。

第三,精准发力,调整生计策略。后扶贫时代应重点推行农工均衡型生计策略,在守住耕地红线、保障粮食安全的同时,通过灵活用工、共享用工等方式拓展农牧民收入来源,增强其生计支撑力。与此同时,对于自然资本持有量较低的农牧民则可重点推行非农生计策略,通过非农技能培训,提升农牧民生计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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