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中国共产党的集体道德记忆

2022-01-01 09:40向玉乔
齐鲁学刊 2021年4期
关键词:集体建构中国共产党

向玉乔

(湖南师范大学 道德文化研究中心,湖南 长沙 410081)

中国共产党是一个百年大党。在100年发展历程中,我们党不忘初心,牢记使命,砥砺前行,团结带领我国人民夺取新民主主义革命胜利、建立中华人民共和国、推进社会主义建设、实行改革开放、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推进新时代,领导当代中华民族迎来了强起来的光明前景,使中华民族实现伟大复兴的理想更加临近现实,创造了惊天动地的伟业。这一方面说明中国共产党的诞生顺应历史发展大势和规律,反映民心和民意,代表人类社会进步的时代潮流;另一方面也彰显了中国共产党的强大生命力、感召力、影响力、凝聚力和创造力。在此大时代背景下,对中国共产党的集体道德记忆展开深入系统的研究具有重大理论意义和现实价值。

一、中国共产党建构集体道德记忆的内涵

探究我们党建构集体道德记忆的内涵,实质上就是要追问“中国共产党的集体道德记忆是什么”的问题,并且对它做出解答。这要求我们至少完成以下几个方面的理论探究工作:

界定“道德记忆”这一概念。近些年,道德记忆理论研究开始受到我国伦理学界的重视。“道德记忆”这一概念的出场推动人们从新的视角审视和探究人类道德生活方式。“道德记忆是记忆的一种特殊形式。作为一种记忆形式,它是人类运用其记忆能力对自身特有的道德生活经历的记忆。”[1](P10)道德生活是人类社会生活中一个相对独立的领域。人类拥有道德生活经历,并且将它们刻写成记忆,从而导致道德记忆的产生。道德记忆既是人类道德生活的基础,也是人类道德生活的重要内容。人类之所以能够一代又一代地过道德生活,其重要原因之一是我们拥有源远流长的道德记忆,它时刻在警示着我们。我们的先辈一直过着道德生活,并且将他们的道德生活经历刻写成代代相传的道德记忆,这是我们坚持过道德生活的重要原因。

区分“集体道德记忆”和“个体道德记忆”。“集体道德记忆”是与“个体道德记忆”相比较而言的。将“道德记忆”区分为“集体道德记忆”和“个体道德记忆”是必要的,也符合人类记忆发展的历史和现实,这与法国学者莫里斯·哈布瓦赫论述“记忆”的观点存在根本区别。哈布瓦赫只承认集体记忆的存在。他认为:“存在着一个所谓的集体记忆和记忆的社会框架。”[2](P69)其意指,“人们通常正是在社会之中才获得了他们的记忆。也正是在社会中,他们才能进行回忆、识别和对记忆加以定位”;或者说,“大多数情况下,我之所以回忆,正是因为别人刺激了我;他们的记忆帮助了我的记忆,我的记忆借助了他们的记忆”[2](P68-69)。在我们看来,人类个体在很多时候会将自己置身于集体的位置来进行道德记忆,人类道德记忆在很多时候是集体性的,但这并不意味着人类的所有道德记忆都是集体性的;集体道德记忆往往需要通过个体的记忆思维活动来实现,并且在个体道德记忆中体现自身;事实上,有些个体道德记忆仅仅属于个人,与集体没有关系。将人类所能拥有的道德记忆区分为“集体道德记忆”和“个体道德记忆”在学理上是站得住脚的。

探析“政党集体道德记忆”作为集体道德记忆表现形式的事实。“政党集体道德记忆”是政党组织借助其集体道德记忆能力进行集体性或组织性道德记忆刻写而形成的一种集体道德记忆形态。作为人类集体道德记忆的重要表现形式,政党集体道德记忆既具有人类集体道德记忆的一般性特征,也具有其自身的特殊性特征。具体地说,它具有集体意向性、集体目的性、集体选择性等人类集体道德记忆形态的共有特征,同时具有从不同角度强调集体道德记忆的阶级性、政治性、实践性等特殊性特征。只有全面认识和理解政党集体道德记忆的一般性和特殊性特征,我们才能深刻把握它的内涵、要义和主要特征。

定义“中国共产党的集体道德记忆”这一概念。“中国共产党的集体道德记忆”是一个属于政党集体道德记忆的范畴,是政党集体道德记忆的特殊表现形式。要认识、理解和把握“中国共产党的集体道德记忆”,我们不仅需要深入了解和研究我们党的发展历史,更重要的是需要系统了解和研究它的集体道德生活史和集体道德记忆能力。中国共产党的集体道德记忆是我们党作为一个政党组织对其自身的集体性或组织性道德生活经历进行记忆刻写而形成的一种集体道德记忆形式。

我们党的集体道德记忆与中国共产党党员的个体道德记忆既有区别,又有联系。它们的区别主要在于:前者主要是指我们党作为一个政党组织所拥有的集体性或组织性道德记忆,它反映我们党对自身的集体性或组织性道德生活经历的记忆状况;而后者主要是指每一个中国共产党党员作为个体所拥有的个体性道德记忆,它反映中国共产党人作为个体对自身的个体性道德生活经历的记忆状况。因此,我们不能将两者混为一谈。它们的联系主要在于:前者必须通过后者来表现,并且必须由后者整合而成;后者也必须依附于前者而存在,它不可能脱离前者而独善其身。因此,两者之间在内容和形式上均是可以贯通的。

中国共产党建构集体道德记忆的内涵是指:我们党应该记住那些应该被记住的集体道德生活经历;或者说,我们党不应该忘记那些不应该被忘记的集体道德生活经历。

我们党应该记住或不应该忘记的集体道德生活经历很多。它们包括我们党在成立之初给自己确立的初心和使命、在长期集体道德生活中形成的优良道德传统、在革命年代牺牲的无数烈士、在社会主义建设过程中涌现的道德模范以及我们党在发展过程中受到人民群众的全力支持、得到国际友好人士的无私帮助等等。所有这些都是我们党作为一个政党组织应该记住或不应该忘记的集体性道德生活经历。只有记住或不忘记这些集体性道德生活经历,我们党才能建构自己的集体道德生活史,也才能建构自己的集体道德记忆。

对于中国共产党来说,建构自己的集体道德记忆就是要将我们党在历史上经历的集体性或组织性道德生活经历刻写成记忆,以使它们不会因为时间的推移而被遗忘。集体道德记忆犹如一面镜子,它能够将我们党曾经拥有的集体性或组织性道德生活经历不断映照出来。在“集体道德记忆”这面镜子的映照下,我们党的集体道德生活史将不断得到再现,我们党的道德根基将得到存续,我们党的集体道德精神将得到永久延续。

我们党的集体道德记忆的主体是中国共产党党组织。中国共产党党组织必须由中国共产党党员组成,但它作为一个政党组织的集体意向性并不等同于每一个党员的个体意向性,它建构的集体道德记忆也不等同于每一个党员的个体道德记忆。与所有政党一样,我们党的集体道德记忆的主体性只能通过它本身的集体性或组织性道德记忆思维活动才能得到确立。由于其集体性或组织性道德记忆思维活动是抽象的,中国共产党党组织在建构其集体道德记忆的时候不得不借助一定的“代理”——它们就是中国共产党党组织内部的各种机构,如党中央及其各个部门、省委及其各个部门、党的基层组织等等。这些机构为我们党“代理”集体道德记忆思维活动,并使它的集体性或组织性道德记忆思维活动变得真实。

需要特别指出的是,每一个中国共产党党员都可以成为中国共产党党组织的集体道德记忆主体的一个组成部分,也都可以为中国共产党集体道德记忆的建构发挥主体性作用,但他们绝对不可能成为中国共产党集体道德记忆的单一主体,也绝对不可能占有中国共产党党组织的全部集体道德记忆的主体性。也就是说,任何一个中国共产党党员都可以作为中国共产党党组织的集体道德记忆主体的一个部分而存在,并且可以将各自基于个体性道德生活经历而建构的个体道德记忆贡献给党组织,但他既不可能成为能够独立主宰中国共产党党组织集体道德记忆的主体,也不可能用他自己的个体道德记忆内容完全取代党组织的集体道德记忆内容。

二、中国共产党建构集体道德记忆的学理依据

探究中国共产党的集体道德记忆,不仅应该深入解析我们党建构集体道德记忆的内涵,而且应该探析它的学理依据。道德记忆理论是正在兴起的一种伦理学理论,“道德记忆”“个体道德记忆”“集体道德记忆”“记忆道德”等概念的合理性和合法性尚有待于论证,因此,借助于道德记忆理论对中国共产党的集体道德记忆建构问题展开任何形式的探讨都可能引起争议,甚至受到质疑。

道德记忆从古至今一直实实在在地存在着,它是道德的实在性的一个重要维度,道德记忆的实在性可以在“道德”的实在性框架内得到解释,但我们直到最近才提出“道德记忆”这一概念来表述它。道德记忆理论的出场,既有助于夯实“道德记忆”“集体道德记忆”“个体道德记忆”“记忆道德”等概念的合理性和合法性基础,也有助于拓展伦理学研究的范围和内容。

探究中国共产党建构集体道德记忆的学理依据,实质上是要回答以下几个重要问题:

问题一:中国共产党能否从马克思主义伦理思想中获得建构集体道德记忆的学理支持?

马克思主义理论包含丰富而深刻的伦理思想。西方学者比尔·马丁在EthicalMarxism:TheCategoricalImperativeofLiberation(《伦理的马克思主义:关于解放的绝对命令》)一书的开篇指出:“伦理的马克思主义是一种关于正义的哲学理论,它试图向我们清晰地证明,我们需要推翻现有的社会,创造新型社会,这种新型社会是我们走向以共同繁荣为根本特征的全球共同体的过渡。”[3](P1)马丁的观点至少指明了一个事实,马克思主义理论不是一种缺乏伦理思想的理论形态。

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常常从“道德记忆”的角度对人类社会展开伦理批判。在他们的记忆里,奴隶社会、封建社会和资本主义社会都是不合伦理的社会形态,因为它们都是由等级观念和等级制度支配、充满阶级压迫和阶级剥削的社会形态。马克思、恩格斯在《共产党宣言》里首先对奴隶社会和封建社会展开伦理批判:“在过去的各个历史时代,我们几乎到处都可以看到社会完全划分为各个不同的等级,看到社会地位分成多种多样的层次。”[4](P31)他们紧接着指出:“从封建社会的灭亡中产生出来的现代资产阶级社会并没有消灭阶级对立。它只是用新的阶级、新的压迫条件、新的斗争形式代替了旧的。”[4](P32)诚如马克思、恩格斯所说,在资本主义社会,资产阶级对无产阶级的压迫和剥削变得更加公开、更加直接、更加露骨,因而也更加无耻。

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从来不否认道德在人类社会的存在。他们基于唯物史观建立其伦理观,认为宗教、哲学、道德等上层建筑都是基于一定的物质基础(经济基础)产生的,并且受到它的支配性影响。与此同时,他们坚信道德记忆的存在及其对人类道德文化传统的建构作用。在马克思主义伦理思想中,道德的存在可以追溯到原始社会。例如,在分析人类社会从原始氏族阶段向国家状态过渡的问题时,恩格斯曾经说过:“旧氏族时代的道德影响、传统的观点和思想方式,还保存了很久才逐渐消亡下去。”[5](P135)恩格斯的话似乎在暗示,人类在远古时代就具有道德记忆,原始社会的道德是通过人类道德记忆被传承到文明社会的。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没有直接使用“道德记忆”这一概念,但他们的相关论述常常暗示道德记忆存在的实在性。

习近平总书记说:“中国共产党是用马克思主义武装起来的政党,马克思主义是中国共产党人理想信念的灵魂。”[6](P74)在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的著作中,道德生活是人类社会生活的基本内容,道德随着人类社会的进步而不断发展,道德记忆是人类道德生活得以不断延续、道德得以不断发展的必要条件。在建构集体道德记忆方面,中国共产党首先可以从马克思主义伦理思想中获得思想和理论指导。中国共产党人坚持以“伦理的马克思主义”或马克思主义伦理思想作为重要指导思想,强调其自身对人类道德记忆的依附性和传承性,这使得中国共产党的集体道德记忆与人类的道德记忆之间保持着连续性、继承性和贯通性。

问题二:中国共产党能否从马克思主义伦理思想中国化成果中获得建构集体道德记忆的学理支持?

马克思主义伦理思想是在马克思主义理论中国化的过程中传入中国的。毛泽东、刘少奇、周恩来、邓小平、江泽民、胡锦涛、习近平等中国马克思主义者对马克思主义理论采取继承与发展相结合的正确态度,因而建立了中国化的马克思主义思想和理论。中国化的马克思主义伦理思想是马克思主义理论中国化的重要成果。

中国马克思主义者在继承和发展马克思主义伦理思想的过程中,汲取了它暗示道德记忆的实在性以及相信道德记忆对人类道德文化传统具有建构作用的思想,并且在此基础上形成了强烈而鲜明的文化记忆意识。

毛主席是一位具有强烈文化记忆意识的伟大领袖。他既要求我们正确对待中华传统文化,也要求我们大量吸收外国的进步文化。他说:“我们信奉马克思主义是正确的思想方法,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忽视中华文化遗产和非马克思主义的外国思想的价值。”[7](P57)他还特别强调:“中国的长期封建社会中,创造了灿烂的古代文化。”[7](P56)

邓小平同志也特别强调文化记忆意识的重要性。他说:“社会主义要赢得与资本主义相比较的优势,就必须大胆吸收和借鉴人类社会创造的一切文明成果,吸收和借鉴当今世界各国包括资本主义发达国家的一切反映现代社会化生产规律的先进经营方式、管理方法。”[7](P63)邓小平同志具有强烈的文化记忆意识、高远的世界眼光和开阔的国际视野,这是他能够成为我国改革开放总设计师的重要原因。

江泽民同志说:“中国的发展和进步,离不开世界各国的文明成果。我们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需要继承和发扬中华民族优秀文化传统,也需要学习和吸收世界各国人民包括资本主义制度下的优秀文明成果。”[7](P63-64)

胡锦涛同志说:“中华文明是世界古代文明中始终没有中断、连续五千多年发展至今的文明。中华民族在漫长历史发展中形成的独具特色的文化传统,深深影响了古代中国,也深深影响着当代中国。”[8](P8)

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的背景下,习近平总书记更是向我国社会各界发出了“不忘初心、牢记使命”的号召。他说:“全党同志一定要不忘初心、继续前进,永远铭记为民族独立、人民解放抛头颅洒热血的革命先辈,永远保持中国共产党人的奋斗精神,永远保持对人民的赤子之心,努力为人民创造更美好、更幸福的生活。”[9](P10-11)我们认为,“不忘初心、牢记使命”的基本要求是不要忘记中国共产党自己的集体道德记忆。

总而言之,党中央历代主要领导人都特别重视文化记忆的建构和传承问题。虽然他们的文化记忆思想没有直接论及道德记忆问题,但是它们都包含强调道德记忆的内容。他们的文化记忆思想是马克思主义伦理思想中国化的重要成果,能够为中国共产党建构集体道德记忆提供正确理论指导。

问题三:中国共产党能否从中国传统伦理思想中获得建构集体道德记忆的学理支持?

中国传统伦理思想源远流长、博大精深,其中包含大量与“道德记忆”相关的内容,并且散布在《周易》《论语》《道德经》等多种多样的文史哲文献中。例如,《周易》中所说的“天德”——“自强不息”和“地德”——“厚德载物”,既体现了中华民族对道德的自然主义认知和理解,也体现了中华民族的基本道德品格。

中华民族是一个历史记忆意识很强的民族,也是一个特别擅长向过去学习、向历史学习、向传统学习、向记忆学习的民族,这是中华文明能够源远流长、绵延不绝的一个重要原因。在5000多年的文明进程中,我们不仅形成了博大精深的道德文化传统,而且建构了丰富多彩的道德文化思想。中华传统文化本质上是伦理型文化,因此,中华民族对中华传统文化的传承和弘扬是以建构和守护自己的传统道德文化、传统伦理思想、集体道德记忆等作为主要内容的。要研究中国共产党建构集体道德记忆的学理依据,我们可以从中国传统伦理思想中吸取大量有益的思想和理论资源。

习近平说:“在五千多年文明发展中孕育的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在党和人民伟大斗争中孕育的革命文化和社会主义先进文化,积淀着中华民族最深沉的精神追求,代表着中华民族独特的精神标识。”[10](P15)源远流长的中华道德文化是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基本构成要素。它不仅是构成中华民族精神灵魂的重要内容,而且为中国共产党建构集体道德记忆提供了不可或缺的思想资源。它是中国共产党能够坚定文化自信的基本原因,更是中国共产党坚持建构集体道德记忆的历史合理性依据。

问题四:中国共产党能否从国内外记忆理论中获得建构集体道德记忆的学理支持?

人类很早就开始研究记忆问题。从西方来看,早在古希腊时期,不少人就已经开始研究记忆术,苏格拉底将“强于记忆”视为哲学家应有的一种基本素质;在现代,休谟在其代表作《人性论》中对记忆问题展开专门探究,将“记忆”定义为人类复现印象的一种官能,并且提出“记忆观念”这一概念;1885年,德国心理学家赫尔曼·艾宾浩斯发表了一份关于记忆的实验研究报告——《记忆》,该记忆心理学经典著作发表之后,西方对记忆的实验研究得到快速推进;20世纪50年代,信息加工理论兴起,它把记忆看作是主体对输入信息的编码、贮存和提取的过程,并且将记忆划分为瞬时记忆、短时记忆和长时记忆三种形式;1952年,法国社会学家、心理学家莫里斯·哈布瓦赫出版专著《论集体记忆》,提出人类记忆只能是集体记忆的观点。我国学者不仅翻译艾宾浩斯、哈布瓦赫等西方学者的记忆心理学著作,而且致力于建构具有中国特色的记忆心理学。杨治良、郭力平等人编著的《记忆心理学》一书就具有比较广泛的学术影响。

研究记忆问题的学者大都来自哲学、心理学领域。相比较而言,哲学家对记忆问题的研究更多地体现理论思辨性,心理学家则更多地体现实证性。记忆心理学不仅提出个体记忆、集体记忆、瞬时记忆、短时记忆、长时记忆等概念,而且对这些概念的涵义展开深入系统的诠释,能够为中国共产党建构集体道德记忆提供不少理论启示。

问题五:中国共产党能否从正在兴起的道德记忆理论中获得建构集体道德记忆的学理支持?

国内外学术界对“道德记忆”的关注和研究仅仅是近些年的事情。虽然道德记忆理论目前还处于起步阶段,但是它为中国共产党建构集体道德记忆提供学理支持的空间相当广阔。这主要是指,它可以通过研究一些具体而重要的理论问题为我们党建构集体道德记忆提供理论辩护和支持。

道德记忆理论研究的理论问题主要有:人类生存对道德记忆的依赖性;人类的道德记忆能力;道德记忆的复杂性及其认知路径;道德记忆的存在形态和分类;道德记忆的主要特征;道德记忆与道德生命力的关系;道德记忆与人类道德文化传统的关系;道德记忆与人类教育的关系;道德记忆与道德文化自信的关系;等等。

道德记忆理论旨在强调,道德记忆是连接人类道德生活的过去和现在的桥梁和纽带。人类道德生活不可能完全以“现在”为起点。“现在”意味着“当下”或“目前”,它是“过去”得以延伸的结果。人类在过去拥有的道德生活经历是我们现在过道德生活的本和源,基于其形成的道德记忆是人类在“现在”向善、求善和行善的历史依据。人类在漫长的道德生活史中留下的道德记忆为当代人向往道德、追求道德和践行道德提供了历史合理性和合法性资源。作为人类记忆中的一个特殊领域,道德记忆的重要性不容低估。人类道德生活绵延不断,我们的道德记忆也会不断积累。也就是说,只要人类还在一如既往地向往道德、追求道德和践行道德,道德记忆就有存在的理由。道德记忆的存在具有道德价值。它的道德价值从根本上来说取决于道德本身的价值。只要道德存在,则道德记忆的存在就是必要的。如果说生活于社会和国家中的人类不能不做道德动物,那么,我们同时也不能不做道德记忆动物。我们必须将我们的道德生活经历作为道德记忆的内容予以保留和传承,以确保我们的道德本性和道德生活得以巩固和延续。

三、研究中国共产党集体道德记忆的意义

深入研究中国共产党的集体道德记忆具有极其重要的学术价值、应用价值和社会价值。

学术价值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1)以研究中国共产党的集体道德记忆作为突破口,为促进我国道德记忆理论的发展贡献力量。道德记忆理论在世界范围内方兴未艾,是一个理论创新空间很大的研究领域。我国伦理学界应该致力于在此领域占领前沿、夺取高地,建构具有中国特色的道德记忆理论体系。通过研究中国共产党的集体道德记忆,我们将提出一系列新概念、新论断、新观点和新见解,这能够在一定程度上促进我国道德记忆理论的创新发展。(2)开辟新的研究领域,为创新当代中国伦理学做些有益的探索。中国共产党的集体道德记忆是一个有待于开辟且空间非常广阔的新研究领域。对此展开研究旨在弥补国内外学术界在研究中国共产党集体道德记忆方面存在的不足,在研究主题和内容上具有一定的开拓性、新颖性和创新性。通过对中国共产党的集体道德记忆展开研究,我们将中国共产党的过去、现在和未来有机贯通,将伦理学与其它学科有机结合起来,将伦理学的基本原理同当代中国执政党的具体道德实践有机结合起来,能够在创新当代中国伦理学的学科体系、学术体系和话语体系方面做一些有益的探索。(3)从综合性理论视角来审视和探究党德问题和党建问题,促进党德理论和党建理论的创新发展。要促进党德理论和党建理论的发展,必须深入研究中国共产党的集体道德生活史、党德发展史。这两种研究都不能停留在发掘史料的层面,而是应该从党德和党建理论的层面展开,以彰显其理论高度和深度。研究中国共产党的集体道德记忆,将道德记忆理论引入党德理论和党建理论体系,能够在一定程度上促进党德理论和党建理论的创新发展。

应用价值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1)为党德党风建设提供理论依据和思想资源。道德记忆将人类过去、现在、未来的道德生活紧密联系在一起,推动人类个体和集体培养正视历史责任的道德勇气、获得改变现实状况的道德力量、增进面向未来发展的道德智慧。政党集体道德记忆能够借助政党的组织性或集体性道德认知、道德情感、道德意志、道德信念和道德行为,推动政党组织的成员认知自身的历史、责任、缺点等,并在此基础上进一步推动政党提升自己的向心力、凝聚力、感召力和战斗力。中国共产党重视建构政党集体道德记忆,并在这方面积累了丰富的经验。在新的历史时期,我们党面临着“四大考验”和“四大危险”,它的光辉道德形象和先进性也因此而受到一些挑战。为了应对这种状况,党中央强调“全面从严治党永远在路上”。要贯彻落实党中央关于全面从严治党的指示精神,不断加强党德党风建设是题中之义,而要加强党德党风建设,一个重要措施就是要持续开展“不忘初心、牢记使命”的主题教育活动。所谓“不忘”或“牢记”,就是要推动党员干部不断强化集体道德记忆意识,做中国共产党集体道德记忆的建构者、守护者和弘扬者。因此,研究中国共产党的集体道德记忆,既有助于在党内和社会层面传承、传播中国共产党的优良道德传统,也能够为新时代党德党风建设提供理论依据和思想资源。(2)为全面实现“两个一百年”奋斗目标提供道德支持和精神动力。中国共产党提出“两个一百年”奋斗目标,即团结带领全党全国各族人民,在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年时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在新中国成立100年时建成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美丽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我们党为什么具有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自信?中国人民为什么会长久认可中国共产党的领导地位?其重要原因之一是我们党依靠自身的集体道德记忆在人民中间树立了良好道德形象,懂得如何借助自己的集体道德记忆保持自己的先进性和纯洁性。中国人民之所以能够衷心拥护中国共产党的领导,其重要原因之一是他们对我们党具有良好道德印象,并对它的先进性和纯洁性保持着高度的信任。中国目前正处于实现“两个一百年”奋斗目标的关键时期,在这样的关键时期深入系统地研究中国共产党的集体道德记忆,不仅能够强化中国人民对我们党优良道德传统的记忆,而且能够推动全体中华儿女在我们党的集体道德记忆激励下保持命运与共、同心同德的优良传统。我们党的集体道德记忆是当代中华民族实现“两个一百年”奋斗目标的强大精神动力。(3)为国际社会全面、正确地了解和认识中国共产党增辟一个窗口。长期以来,国际社会尤其是西方世界总是带着有色眼镜来片面地认识和评价中国共产党。近些年,由于我们党领导的各项事业取得巨大成就,中国崛起成为大势所趋,西方世界又出现了议论中国的热潮。在这一热潮中,许多西方人将他们的眼光聚焦于中国共产党。他们追问这样的问题:中国共产党为什么能够不断取得伟大成就?中国共产党的真实形象尤其是真实道德形象到底是怎样的?中国共产党为什么能够始终保持先进性?中国共产党为什么能够持久地对中国人民产生巨大吸引力?……这些问题的提出一方面说明国际社会对我们党缺乏深入了解,另一方面也与我们党自身宣传不够有关。研究中国共产党的集体道德记忆,实质上是关于我们党的专题研究,它有助于推动国际社会更多、更深地了解我们党的发展历史、集体道德记忆、党德传统和社会影响力。

社会价值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1)有助于抵制和消解历史虚无主义、西化主义、悲观主义、盲目乐观主义、形式主义等错误思潮对我们党建构、守护和弘扬集体道德记忆的干扰和破坏。在当今中国,历史虚无主义、西化主义、悲观主义、盲目乐观主义、形式主义等错误思潮均有较大市场,它们对我们党弘扬集体道德记忆构成不容忽视的干扰和破坏。以历史虚无主义为例。它近些年呈现出愈演愈烈之势。它以否定中国历史、颠覆马克思主义唯物史观、将中华传统文化虚无化等为主要特征,其实质是要否定社会主义道路和中国共产党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领导,其目的是要侵蚀党员干部和人民群众的马克思主义信念,把我国人民的思想搞乱,把人心搞散,把社会主义制度搞垮。因此,我们需要对其保持高度警惕,并予以坚决抵制。探究我们党的集体道德记忆历史变迁的复杂性、必然性和内在规律性,既能够具体而深刻地揭示我们党发展历史的复杂性、必然性和内在规律性,也能够推动人们自觉抵制一些别有用心的势力对我们党的发展历史和政党形象的歪曲、遮蔽、否定,从而推动人们对中国共产党党史和中国共产党本身形成正确认识。(2)有助于加深我国社会各界对社会主义主流价值的认识。社会总是把那些对其产生重大利益的活动以及从事这些活动的个人或群体置于记忆的“突出位置”,当社会将其注意力更多地集中在某个对其有重大贡献的阶级或群体身上时,这个阶级或群体所推崇的价值文化便会受到社会的高度认可,并逐渐变成社会的主流价值。作为社会主义中国的执政党,中国共产党不仅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事业的领导者,而且是社会主义主流价值的核心代表者。社会主义主流价值是我们党在带领中国人民推进社会主义建设的过程中逐步形成的,也是我们党在领导中国人民建功立业的过程中被人们逐步认知的。研究中国共产党的集体道德记忆,不仅能够重新唤起人们对我们党发展历史的记忆,而且能够重新唤起人们对社会主义主流价值的记忆。(3)有助于宣传中国共产党和树立中国共产党的道德形象。2021年,我们党迎来了成立100周年庆典。100年来,中国共产党从无到有、从小到大、从弱到强,领导中国人民夺取新民主主义革命胜利,并在推进社会主义建设事业方面取得举世瞩目的伟大成就。我们党的发展道路、前进历史和丰功伟绩应该被总结、被纪念、被传播,这既能够对党员干部起到激励和警示作用,也能够对广大人民群众起到感召和昭示作用。围绕“中国共产党的集体道德记忆”这一主题展开研究所产生的系列成果能够为宣传中国共产党和树立中国共产党的道德形象起到一定的作用。

结语

中国共产党是当今世界最大的政党。这说明我们党党员众多、规模宏大,同时要求我们党展现大气象、大气派。什么是大气象、大气派?这主要是指我们党应该具有战略眼光和伦理智慧。一方面,我们党应该具有强烈的战略意识,站得高看得远,能够依托过去、立足现在、面向未来。依托过去,重视建构和守护我们党的集体道德记忆,培养向自己的集体道德记忆学习的美德;立足现在,借助我们党的集体道德记忆塑造党德党风新优势,推动我们党继承和弘扬自己在发展过程中形成的优良道德传统;面向未来,用不断丰富的集体道德记忆为我们党行稳致远提供伦理护航。另一方面,我们党应该展现自我反思、自我批评、自我革命的伦理智慧。人贵有自知之明,具有自知之明是一个人具有伦理智慧的表现。一个政党也应该具有这种伦理智慧,既知道自己的优点和长处,也知道自己的不足和短处。中国共产党不仅在发展过程中积累了丰富的集体道德记忆,而且将建构和守护它视为自己的道德责任。我们党的集体道德记忆是中国共产党人长期共同积累的精神财富。它承载着我们党在过去尊重道德、维护道德和践行道德的所有经历,是我们党一如既往地求善、向善和行善的道德基础。我们党应该珍惜自己的集体道德记忆,尽心尽力守护自己的集体道德记忆,以彰显自身的伦理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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