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润顺应用对药角药治疗反流性食管炎经验*

2022-01-01 06:33周林张润顺
中医药临床杂志 2022年11期
关键词:枳壳反酸食管炎

周林,张润顺

1 贵州中医药大学 贵州贵阳 550002

2 中国中医科学院广安门医院 北京 100053

反流性食管炎(reflux esophagitis,RE)是一种临床常见的消化系统疾病,是指胃内容物反流入食管引起的食管黏膜破损的炎性病变[1],临床主要表现为反酸、烧心、咽部异物感、上腹部胀满不适、胃痛、胸痛等,内镜下表现为食管黏膜糜烂、溃疡,炎症反复发作可导致食管黏膜狭窄,严重者可影响进食。据流行病学统计,其发病率为9%,若控制效果不佳,可进一步发展为食管狭窄,增加向Barrett食管、食管腺癌转归的风险,进而危及患者的生命[2-3]。西医目前主要以药物对症治疗为主,主要药物为质子泵抑制剂,另外加以促进胃肠动力药物等治疗,虽具有一定短期效果,但难以从根本上缓解症状,且不良反应及复发率较高。本文主要介绍了张润顺教授应用对药及角药治疗反流性食管炎经验,张润顺教授为世中联医案专业委员会副会长、世中联临床疗效评价专业委员会常务理事、硕士生导师,师从全国老中医药专家学术经验继承工作指导老师、首都国医名师姚乃礼教授。张润顺教授从事消化系统的临床及科研工作20余载,拥有丰富的临床经验,在治疗反流性食管炎方面具有独到经验,尤善应用对药角药,笔者有幸进行跟诊学习,现将导师诊疗经验简要总结如下。

因机溯源-胃气上逆为根

反流性食管炎是现代医学病名,属于胃食管反流病,在中医学中无相应的病名,根据其临床表现反酸、烧心、咽部异物感、上腹部胀满不适等将其归入“吐酸”“泛酸”“吞酸”“嘈杂” “噎膈”“梅核气”“食管瘅”等范畴。中医对本病的认识由来已久,《素问》指出“诸呕吐酸,皆属于热。”明代龚延贤所著《寿世保元·吞酸》中有言“夫酸者,肝木之味也,由火盛制金,不能平木,则肝木自甚,故为酸也。”清代李用粹《证治汇补·吞酸》中有论述曰“大凡积滞中焦,久郁成热,则本从火化,因而作酸者,酸之热也;若客寒犯胃,顷刻成酸,本无郁热,因寒所化者,酸之寒也。”

王胜等[4]研究指出,肥胖、经常大量吸烟、大量饮酒、过饱饮食、经常喝咖啡、吃甜食是导致RE的危险因素。国医大师杨春波认为,反流性食管炎与脾胃密切相关,脾胃位居中焦,为气机调节之枢纽,气机失调、胃失和降是反流性食管炎的重要病机,脾虚湿热、胃络瘀阻等亦是临证中常见病机[5]。国医大师徐景藩认为食管位于咽与胃之间,为通利之所,功能与肝胆疏泄息息相关,又与上焦心肺联系[6]。

张润顺教授认为,患者因素体虚弱、饮食不节、劳倦、情志失调等因素导致脾胃受损,“脾为后天之本,气血生化之源”,“胃者,五脏六腑之海也,水谷皆入于胃,五脏六腑皆禀气于胃”,脾胃虚则运化功能失调,日久化生湿热,肝失疏泄,气机失于正常和降,则易克伐胃土,中气逆冲于上发为本病。本病总属胃气上逆,但脾胃位于中焦,为气机升降之枢纽,可升降同用,以恢复其功能。本病病位主要在食管,与胃、脾、肝密切相关。虽《胃食管反流病中医诊疗专家共识意见(2017)》[7]将中医证型分为肝胃郁热证、胆热犯胃证、气郁痰阻证、瘀血阻络证、中虚气逆证、脾虚湿热证,但由于患者病程往往较久,病机转化多端,单一证型较少见,常为数证相兼并见,故而在论治本病时,张润顺教授以补中焦、调升降为基本治法,审证求因,加之或降逆、或活血、或泻热、或除湿、或疏肝、或通降等方法,使食积、寒热瘀滞、气滞等病理产物消除,使其气血津液正常运行,脏腑功能平衡。

用药特点

1 明寒热虚实

张润顺教授认为,第一先明确寒热虚实病性,确定寒热轻重比例及病性虚实变化,加之疾病兼夹。以脾虚为主要的证型中,临床多见反酸、乏力、舌淡胖、脉沉等症状,首先考虑益气健脾和胃,其次注重对胃通降功能的恢复。伴见胸痛、舌暗有瘀点等症状,兼有血瘀时,常采用活血理气之法,配以破血消瘀、行气消积之品。兼夹杂饮食积滞时,常用行气消滞之类,使反流之物随之下泄。

2 识病势气机

第二是辨识疾病病势,了然气机升降及津液运行。《内经》有言:“木郁达之”,伴见心烦易怒、脉弦等肝气郁结表现,证属肝胃不和,以疏肝解郁,调畅气机为治疗重点,顺肝木条达之性,疏发其郁遏之气,气机得疏,则胃气无以上逆。《素问·至真要大论》曰:“诸呕吐酸,暴注下迫,皆属于热”,宜以清化中焦脾胃湿热,以助气机升降之恢复。

3 析脏腑病位

第三是确定病位,分析病变位置,确定调节脏腑功能失调的原则。病位在脾,脾为后天之本,气血生化之源,当以补脾健脾为主;病位在肝,肝为刚脏,易动易升,主疏泄,情志失调,肝失疏泄,当以疏肝为主;病位在胃,胃气上逆为根本之因,胃者,五脏六腑之海也,主腐熟受纳水谷,饮入于胃,游溢精气,胃气当降不降,上逆于喉,当以和胃降逆为法。

常用对药及角药

对药,又称药对,最早见于《内经》,是历代医家们在临床治疗中通过总结与归纳,根据中药“相须相使”之理配伍的中药,两味药物可使其总体治疗效果增加,是中药配伍的最小单位[8]。角药是指以中医基本理论为基础,以辨证论治为前提,以中药气味、性能、七情为配伍原则,三味中药联合使用、系统配伍的一组药物,从而达到增效或减毒的目的[9]。张润顺教授在临床施治时从本病的关键病机着手,根据患者的病因、临床表现、证候特点,组方遣药,灵活运用对药及角药,疗效显著。

1 旋覆花、代赭石-降气逆

张教授最早治疗反流性食管炎的思想来源于东汉张仲景《伤寒论》中的旋覆代赭汤,原方由旋覆花三两、代赭石一两、人参二两、生姜五两、甘草三两、半夏半升、大枣十二枚七味中草药组成。主治“伤寒发汗,若吐若下,解后,心下痞鞕,噫气不除者”。《类证治裁》有言“呕吐症,胃气失降使然也……胃虚客气上逆,噫嗳欲呕者,用咸以软痞,重以镇逆”,“呃逆症,气逆于下,直冲于上,作呃忒声,由肺胃气不主降,肝肾气不主吸故也。……其胃虚为呃者,虚阳上逆”。张师沿用古方用药思想,选用旋覆花、代赭石组成对药,构建降逆的基本用药框架。旋覆花味苦、辛、咸,性微温,归肺、脾、胃、大肠经,可降气消痰、行水止呕,常用量为5~30g;代赭石味苦、甘,性微寒,入肝、胃、心经,可平肝潜阳、重镇降逆、凉血止血,一般使用煅代赭石较多,常用量为15~45g。旋覆花、代赭石两药配伍,主要取其重镇降逆的作用。现代药理研究证明[10],旋覆花含有黄铜类和萜类化合物,具有抗菌、抗炎、抗氧化及促进胃肠道蠕动等作用,代赭石含有镁离子,在胃肠道内形成一定的渗透压,维持水分,促进胃肠道蠕动。

2 三棱、莪术-畅气血

《灵枢·营卫生会》言“血之与气,异名同类”,《景岳全书》称“血无气不行,血非气不化”。”叶天士有言“初病在气,久必入血”。气血运行不畅,久病入络,可见舌质暗、舌有瘀斑瘀点、舌底脉络迂曲青紫等舌象,或见脉涩。三棱味辛、苦,性平,归肝、脾经;莪术味辛、苦,性温,归肝、脾经;三棱、莪术均具有行气破血、消积止痛之效,为化瘀之要药。三棱为“血中之气药”,莪术为“气中之血药”,对于病程较久,症见血瘀之象,或胃镜下食管、贲门及胃粘膜呈现增生、息肉、糜烂甚至溃疡等病理改变时,张润顺教授将二者相须为用,增强其破血行气、散瘀消癥之效,可行一身之气血,常用剂量均为5~15g。现代药理研究表明,三棱、莪术药对具有抗肿瘤[11]、抗炎[12]、抗纤维化[13]的作用。

3 黄连、吴茱萸-平寒热

黄连与吴茱萸原方配伍为左金丸,出自《丹溪心法》,具有泻肝火,行湿,开痞结之功效。木曰曲直,曲直作酸,肝火犯胃,邪热入里,故见漕杂吞酸,呕吐胁痛等症。原方配伍比例为6:1,对于热象较重者可用此量,考虑到黄连的苦寒之性味,张润顺教授常根据患者寒热轻重着情使用3∶1或2:1之比以祛肝经火郁但不伤脾胃,如寒甚而热轻者,也可使用1:3或1:6,即反左金。黄连剂量常用1~10g,吴茱萸常用剂量为1~6g。黄连为泻胃热、除湿热之佳品,肝胃两清,吴茱萸引黄连入肝经,辛能入肝散肝郁,苦能降逆止呕,温则佐制黄连之寒,使黄连无凉遏之弊。两药合用,辛开苦降,肝胃同治,左金适用于肝火犯胃见反酸、嘈杂、嗳气、口干口苦等症者,反左金则适用于胃寒引发作酸。现代药理表明,左金丸具有抗溃疡及抑制胃酸分泌、抗HP、中枢调节、镇痛、抑菌及抗炎、调节胃肠运动等多种作用[14]。

4 桔梗、枳壳-运升降

《素问·六微旨大论》云:“出入废,则神机化灭;升降息,则气立孤危。”气机升降运行是脏腑功能活动的基本形式。气机升降相因,人体正常生理活动方能进行。脾胃居中焦,化水谷,灌四旁,养五脏,是脏腑气机升降运动的枢纽。脾主升清,胃主降浊,脾胃升降协调,泌别清浊,上下各司其职,五脏气机得顺,病安从来。脾胃升降失和,肝升肺降不调,则发为本病。桔梗其味苦辛,性平,归肺经,具有宣肺、祛痰、利咽、排脓的功效,最早记载于《神农本草经》,《本草崇源》言:“桔梗为气分之药,上中下皆可治”。现代临床研究表明桔梗具有抗炎、抑制胃酸分泌等作用[15]。枳壳,首见于《雷公炮制论》,《本草备要》记载“枳壳宽肠胃”,《得配本草》认为,“枳壳,破气胜湿,化痰消食,泄肺气,除胸痞,止呕逆,消肿胀,宽肠胃,治泻痢,疗痔肿,散风疹”,其味苦、辛、酸,性温,归于脾、胃、大肠经,长于行气消积、理气宽胸、化痰散痞。“脾以升为用,胃以降为和”,桔梗配枳壳能泄至高之气,枳壳配桔梗能利胸膈之结。桔梗主升,枳壳主降,二者配伍辛开苦降调节脾胃升降,一升一降,开胸行气,共奏宣肺利气,化痰散痞之效。枳壳中的有效成分黄酮,不仅可具有镇痛和镇静的作用,同时具有较强的抗炎作用,可改善局部微循环,增加营养供给,二者配伍可有效治疗老年性反流性食管炎[16]。桔梗剂量常用5~20g,枳壳剂量常用10~45g。

5 柴胡、白芍、香附-调畅气机

柴胡、白芍、香附是柴胡疏肝散的核心药物。香附味苦、甘,性平,归肝、脾、三焦经,长于疏肝解郁、理气宽中、调经止痛,为气中血药,能利三焦,解六郁。柴胡味苦、辛,性微寒,归肝、胆经,擅解表退热、疏肝解郁、升举阳气;白芍,味苦、酸,性微寒,归肝、脾经,善于养血敛阴柔肝,《本草经疏》有言“白芍,泻肝安脾肺,收胃气,止泻利……敛逆气,理中气,治脾虚中满,心下痞,胁下痛,善噫”;香附,“血中气药,利三焦,解六郁,止诸痛”。张润顺教授认为肝失疏泄,气机不畅,肝气上逆挟酸侵犯食管,故见胃脘、食管烧灼感,嗳气,反酸,饱胀不适,口干口苦,晨起或餐后加重,苔多薄腻,脉弦等症。香附、柴胡辛散疏肝理气,透热解肌,白芍补肝体,助肝用,养血敛阴柔肝,疏肝而不伤阴,敛肝而不郁滞,阴平阳秘,血和肝和,肝郁得舒。三药联用,气血同治,疏肝同时敛肝,升散同时敛阴,三药共入肝经,可疏肝气,降肝气,止诸痛。同时,张师注重在患者就诊过程中开导其情绪,让患者保持积极乐观心态,良好的情绪与此三药结合方能获得最佳效果,针对情志郁结较重者,加以青皮、陈皮、枳壳、郁金、延胡索等疏肝理气,兼以活血。常用剂量:柴胡5~15g,白芍10~30g,香附10~15g。现代药理研究表明,柴胡具有抗癌、抗抑郁、抗炎、保护心脏、保护肝脏、保护肾脏等药理作用[17],白芍具有抗炎、镇痛、保肝、促进造血功能、抗血栓、抗肿瘤以及抗氧化等作用[18],香附具有抗抑郁、降低血糖血脂、抗炎抗菌、抗肿瘤等作用[19]。

6 浙贝母、海螵蛸、瓦楞子-降逆制酸

反酸是反流性食管炎最主要、最常见的症状,针对反酸的症状,张教授认为制酸是治疗反流性食管炎必要的环节。浙贝母味苦,性寒,归肺、心经,可清热化痰止咳、解毒散结消痈;海螵蛸,又名乌贼骨,味咸、涩,性温,归脾、肾经,收敛制酸作用强,兼止血。瓦楞子味咸,性平,归肺、胃、肝经,可消痰化瘀、软坚散结、制酸止痛。浙贝母、海螵蛸二药组成乌贝散,一寒一温,寒温并用,制酸和中,配以瓦楞子,增加制酸收敛之力。常用剂量:浙贝母10~30g,乌贼骨15~50g,瓦楞子15~50g。现代药理研究指出,浙贝母主成分为碳酸钙,具有镇咳祛痰平喘、镇痛抗菌、抗炎、抗溃疡止泻、抗肿瘤及逆转肿瘤细胞耐药等功能[20],海螵蛸具有中和胃酸、保护黏膜、抗溃疡、缩短凝血时间、止血等作用[21],瓦楞子主成分为碳酸钙,可以有效中和胃酸,保护胃黏膜、抗溃疡[22]。此类角药切忌使用时间过长,应做到中病即止。部分患者夜间平卧时反酸烧心明显较白天加重,嘱咐患者在服用的过程中同时注意体位,夜间入睡时可呈头高脚低位。

7 苍术、厚朴、紫苏梗-行气豁痰

痰湿是反流性食管炎的重要病理因素之一,朱丹溪最早提及“怪病多属痰”,更是有“百病皆由痰作祟”之说。饮食失宜,气机运行不畅,郁久成痰,而痰邪反过来继续加重气郁,如此,恶性循环,疾病加重。张教授在治疗以痰湿为主要病理因素时,以法遣药,法为行气化痰,燥湿和中,药用苍术、厚朴、紫苏梗。苍术味辛、苦,性温,归脾、胃、肝经,燥湿健脾,祛风散寒;厚朴味苦、辛,性温,归脾、胃、肺、大肠经,燥湿消痰,降逆除满;紫苏梗味辛,性温,归肺经、脾经,理气宽中,止痛。三药合用,其中苏梗和缓不燥、理气宣郁,共奏燥湿消痰理气、除痞满之功。常用剂量苍术10~20g,厚朴10~30g,紫苏梗5~20g。现代药理研究表明,苍术具有抗炎、抗病毒、抗溃疡、保肝以及抗肿瘤等作用[23],厚朴具有抗炎、镇痛、抗病原微生物、抗菌、抗肿瘤、抗氧化等作用[24],紫苏梗具有抗氧化、抗炎、抗菌、抗病毒、抗肿瘤等作用[25]。

8 当归、川芎、郁金-气血同治

此角药方中当归、川芎是《仙授理伤续断秘方》中的四物汤的核心药物。当归,味辛、甘,性温,归肝、心、脾经,《本草正》云:“当归,其味甘而重,故专能补血,其气轻而辛,故又能行血,补中有动,诚血中之气药,亦血中之圣药也。”《医学衷中参西录》有云:“当归为生血、活血之主药”。川芎,味辛,性温,归肝、胆、心包经,《本草汇言》云:“川芎,上行头目,下调经水,中开郁结,血中气药”;郁金,味辛、苦,性寒,归肝、心、肺经,《本草经疏》言“郁金本入血分之气药,其治已上诸血证者,正谓血之上行,皆属于内热火炎,此药能降气,气降即是火降,而其性又入血分,故能降下火气,则血不妄行”,当归、川芎为血中之气药,郁金可行气解郁,凉血破瘀,治胸腹胁肋诸痛,均入肝经,三药合用,气血同治,补肝血疏肝气,补血而不滞血,行血而不伤血。当归、川芎常用剂量均为10~30g,郁金常用10~15g。现代药理研究表明,当归具有抗炎、促进造血功能、抗肿瘤、保肝护肾、增强免疫功能、调节心脑血管、子宫平滑肌和平喘等作用[24],川芎具有镇痛、抗炎、抗氧化能力、抗肿瘤、抗凝血、抗抑郁、抗衰老、抗动脉粥样硬化、细胞保护、改善心功能等作用[25],白芍具有抗炎、镇痛、保肝、促进造血功能、抗血栓、抗肿瘤以及抗氧化等作用[26],郁金具有抗血小板聚集和抗凝血、抗炎、预防心律失常、抗肿瘤、利胆退黄、护肝等作用[27]。

小 结

反流性食管炎在脾胃系统疾病中是常见病、多发病,严重影响患者的身心和生活质量。张师在辨证反流性食管炎时,仔细辨析每位患者的病因病机,一是既要明确寒热虚实病性,又要明确其轻重及兼夹;二是辨识病势,确定升降失调之要点;三是确定病位,分析病变相关脏腑的先后主次,确定调节脏腑功能失调的原则。在着情使用对药角药的同时,根据病机轻重、病势及病位选择剂量,精准识证,辨证用药。对药及角药使用得当可使药物之间相互制约或互相协同,增强疗效,但在临床中亦需进行加减化裁,方可取得较好疗效。

病案举隅

任某,女,67岁,2022年2月9日就诊。主诉为“反酸、烧心1年余”,患者2020年12月胃息肉摘除后开始出现反酸,持续烧心,时有胃痛,胃胀,间断口服西药治疗,停药后症状反复。刻下:反酸,烧心,偶有胃脘部嘈杂,胃痛,胃胀,早饱感,喜太息,平素情绪急躁易怒,乏力,口干,口苦,左侧头痛,纳可,眠差,入睡困难,大便成形,1次/d,小便调。舌暗红,边有齿痕,苔黄白腻,脉沉弦。既往查幽门螺杆菌提示阴性。西医诊断为反流性食管炎,慢性胃炎。中医诊断为吐酸病,证属肝胃不和,脾虚湿困证。中医治以疏肝和胃降逆,健脾除湿化热为法,方剂为柴胡疏肝散、旋覆代赭汤、六君子汤、左金丸加减,处方如下:北柴胡10g,陈皮15g,川芎20g,醋香附15g,木香10 g,炒枳实12g,炒枳壳30g,白芍15g,旋覆花20g,煅代赭石30g,法半夏15g,党参15g,白术15g,茯苓15g,炙甘草7g,黄连6g,吴茱萸2g,黄芩10g,浙贝母20g,煅瓦楞子45g,海螵蛸45g,紫苏梗10g,姜厚朴15g,当归10g,莪术9g,白花蛇舌草20g,龙骨30g,煅牡蛎30g,珍珠母30g,合欢皮20g。14剂,水煎服,1剂/d,早晚饭前半小时服,150~200mL/次。嘱患者调畅情志,规律饮食,勿食过饱,食易消化之物,忌食辛辣刺激之品。

2022年2月23日二诊。患者自诉服用上方后反酸减轻,胃痛减轻,口干、口苦减轻,头痛较明显,矢气重,余证仍在。上方炒枳壳改为45g,川芎改为30g,加败酱草15g,马齿苋20g。中药14剂,用法同前。

2022年3月10日三诊。患者服药后症状较前明显减轻,现时有烧心,偶有反酸,偶有胃脘部嘈杂,胃痛消失,胃胀减轻,口干、口苦基本消失,矢气重减轻,左侧头痛好转,余证同前。舌淡暗胖,边有齿痕,苔黄白腻,脉沉弦尺滑。证治如前。上方去败酱草、白花蛇舌草,柴胡改为7g,党参改为20g,白术改为20g,加瓜蒌15g。上方继续服用14剂,煎服法同前。

按:本病例患者反酸、烧心1年余为主症,平素急躁易怒,导致肝气郁滞,肝气横逆犯胃,故见反酸,烧心,胃痛,加之患者年老体衰,脾气不足,水液通调失司,湿邪蕴结,故见乏力,胃脘部胀满。舌暗红是脾虚有瘀滞之象,苔黄白腻提示脾胃中焦气机不畅,湿热内生,脉沉弦为脾虚肝郁之象。纵观全局,本病例患者系肝胃不和,脾虚湿热之证。临证当以疏肝和胃降逆,健脾除湿化热为法。方中用柴胡疏肝散加减疏肝解郁,配以旋覆花、代赭石等和胃降逆之品,兼以浙贝母、海螵蛸、瓦楞子等制酸类药物,党参、白术、茯苓、砂仁补益脾胃、调中焦,健脾气、助脾运以生肌和胃,黄连、吴茱萸清泻肝经火热。二诊时患者症状有所减轻,仍以上方为法,而有口干、口苦,加之矢气重,考虑存在湿热阻滞气机,故在原方的基础上将炒枳壳加量增加理气作用,加大川芎剂量行血祛风止头痛,同时加败酱草、马齿苋清利湿热。三诊时患者全身症状均有所好转,口干口苦基本消失,故酌情减量,上方去败酱草、白花蛇舌草,加瓜蒌宽胸理气。全方注重综合调理,调畅气机贯穿始终,注重恢复脾胃运化功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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