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西壹布
在万格两托的日子
想起在万格两托的时候
山脚在下雨,湾钩梁子在落雪
万格火普的云压着湾钩梁子
我们不能随意喊出别人的名字
牛羊在湾依惜总有草啃一啃
落着的雨不知被我们踩了多少回
万马场的竹子总够父辈们砍
山上的松脂也能够照亮每一个夜
我们总在夜中听惹迪硕富
鹊魔阿曼和斯惹巴火的故事
不知道还有一个地方叫万格两唔
我们都是一群不会撒谎的孩童
也不知道还有大陆和海峡之区分
会有一天把自己囚禁在异国他乡
想起在湾钩两托靠土豆过的日子
我们都是一群不会走散的孩子
父亲和母亲总有使不完的劲和力
转眼往事已过多年,轮到我们
给阿西紫古、阿西紫青、阿西紫罗
讲惹迪硕富和斯惹巴火的故事
我多少次想开口讲,但照亮夜的
不再是山上拾捡的松脂的味道
把月亮悄悄赶回故乡
我要空出几天时间回乡
不为别的,就看看花草、树木
我舍不得离开他们,太久
他们教会了我许多谋生之技
我要把月亮悄悄赶回故乡
在万格山没青草可放养之季
跟着月亮一起放牧白云
空出一天与阿卓日史聊聊神
暂且不告诉他我诅咒过神
听他再说一次先祖笃慕惹妞
勒俄特依、滇帕硕诺、万格山
虽然我们都是神灵的孩子
但那么多彝人中只有毕摩和苏尼
才可以与鬼神进行一次次对话
在人间我等着时间赶我走
在故乡有个地方叫塔尔波惹
在那里,我常常不饮自醉
九百九十九个字就够我用一生
过多的言语也不会把我出卖
在那天空都赠予了我们一滴眼泪
一群羊中我们只选择一只公羊
几句咒语就把我们捆绑在一起
我们从不采摘彼此心中的花朵
雪雕琢的山不需要我们去融化
只要我们愿意水就可以灌溉心田
那里的云很多,常缭绕我心头
人们不用跪倒在佛前苦苦哀求
居住在山岗的人都有一颗菩萨心
虽这世间太多东西我们背负不起
我们愿意在彼此离开之前把心拿出来
把能给彼此的,毫无保留地给对方
愿意在人间等着时间慢慢赶走我
乡村故事
冬天过后我们都住在故里
田埂上积攒的杂草画分界线
在故里我们不谈天,也不论地
每一寸土地都有它的主人
那是祖辈们留下来的不争事实
毕摩和苏尼都可以联系鬼神
只要求助于神都必须经过他手
寒风过后我都长居于故土
这里有我最想见的人和花草树木
有等着我放牧的山岗和羊群
我还要与阿卓罗文再熬一罐油茶
与我同龄相差不大的小表弟
莫色尼生,来一场没摔完的摔跤
这一次我绝不会再让你
你可以请加日永鹏作为裁判员
最后喊上石布、古布去万格背一次柴
秋风落叶后我都回一趟故里
探望老人,还有一些最重要的人
我已经离开你们太远和太久
故里飘散的蒲公英
走了这么久是该好好打听了
一些人,一些事再不打听
就要石沉大海,下落不明了
有些情,是再不添把火暖暖
提升到一定的溫度之内
马上就要结成一块又一块冰
欠了那么多,有些债是该还清
再不还,这一辈子就还不完了
走了那么长是该定居下来了
不能,一次一次再给心搬家
纵使我们是故里飘散的蒲公英
也该落下来,繁衍生息了
是应该好好打听打听一些人了
无人可找时,就找自己
在无人可找时,就找找自己
找一找,余下的时光走哪条路
一路的坎坷,栽过多少跟头
找找,身上坏掉了多少零部件
一定要找个时间检修一下自己
没有人与之聊天,就与自己聊
聊,这些年染上了多少的坏毛病
不聊是是非非,就单单聊聊自己
就聊自己在这些年来的,仇与恨
再不找自己,就再找不到自己了
每当空出一些空余的时间
我就用来聊聊自己,找找自己
把抛锚的自己好好修理
梦到你们从不在梦中
在梦里能打开的我都打开
酒香已漫浸整间屋子
只好再盖上以免散失香气
所有能摆上桌的我都摆上了
在梦里你们依旧各忙各的
一个在内蒙古,一个在拉萨
都不居住于离我近的地方
从不和我说你们的酸酸苦苦
和关于你们的婚姻和爱情
在梦里我梦到你们常不在梦中
梦里我寻觅过你们每一个人
也理解,你们每一个人的难处
就像我理解我认识的每一个字
从华坪到宁蒗
从宁蒗到华坪的路
算不上多远够我赶一上午
一天里唯独只有一趟班车
从宁蒗到华坪的路算不上远
经过新营盘,跑马坪,战河
永宁坪,荣将镇。有坎坎坷坷
父辈们替我们走过无数多趟
从宁蒗到华坪的路算不上远
一路上有大小结满的芒果树
见到芒果,我就知道离你不远
从华坪到宁蒗路像极了人生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