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 戒

徐玲

“妈妈，我求求您了，吃药吧。”左卉把装药丸的瓶盖放到妈妈唇边。妈妈垂着脑袋默默坐着，不说话。阿西站在那儿，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从左卉家出来，阿西问：“星期六的秋游你去吗？”“再看吧……”左卉说，“对了，预祝你参加全校英语演讲比赛成功！”阿西笑了笑，回家去了。

这几天，阿西已经习惯放了学去左卉家写作业，然后对阿姨说说话了。仿佛唯有这样，才可以减轻心中的愧疚。如果不是他，代表班级参加全校英语演讲比赛的，应该是左卉。

论实力，他和左卉不相上下，但他觉得左卉比他更需要这次机会。

因为妈妈得了抑郁症，左卉话少了很多，仿佛一棵无名的小草。可当机会来临时，她就会精神抖擞地站出来，如同一枚闪着光芒的戒指。草做的戒指，是阿西眼中的左卉。他觉得，她应该去闪烁属于她的璀璨光芒。这么想着，阿西决定退让。

选拔赛时，不知道怎么回事，左卉竟然忘了词。轮到阿西上台，面对台下几十双期待的目光，他鬼使神差地竭力表现，博得如潮的掌声。阿西赢了左卉，却败给了自己。

刚到家，电话响了，是左卉，“嘿，阿西，刚刚你走后，我妈吃药了！以后不用陪我回家照顾我妈妈了，她肯吃药就好办了。”搁下电话，阿西松了口气。

周末放学前，班主任召集全班开会，先是强调星期六秋游的细节问题，最后说：“学校有一个市级‘文明学生的名额，给了咱们班，大家说说，咱们班谁最配得上这项荣誉？”

“当然是阿西！”一位同学说。“我支持左卉！”另一位同学嚷嚷道。教室里自发形成两派意见。

阿西鼓起勇气站起来说：“我觉得左卉比我优秀，我们应该推荐她！”班主任咧着嘴笑，冲阿西竖起大拇指，递给左卉一张雪白的“文明学生推荐表”。

秋游那天，左卉没来，班主任说：“左卉请假了。”阿西很失望，也有些担心。

秋游一回来，阿西就来到左卉家，按了很久的门铃，门也没开。这时，隔壁的门开了，一个小女孩探出头：“你是阿西吧？喏，给你的。”

阿西接过来两张纸，上面是左卉的笔迹：“阿西，我带妈妈回老家了。替我向班主任请一个星期假。谢谢你！”留言纸的下面，是那张“文明学生推荐表”，姓名一栏赫然写着：余晓西，阿西的名字。那是左卉的笔迹，阿西此时有掉眼泪的冲动。

他并不知道，左卉的妈妈根本就不肯吃药，去老家养病是无奈之举。还有，那次英语演讲比赛，左卉是故意忘词的。因为全班只有她知道，阿西是个孤儿，她觉得他更需要那份自信。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