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欧风,陈小凤,周 慧,黄思敏,詹陈菊
呼吸系统是终末期肾病最常累及的系统之一,维持性血液透析(maintenance hemodialysis,MHD)病人呼吸系统并发症多表现为非感染性肺水肿、肺动脉高压、呼吸肌功能障碍、呼吸道感染和肺间质病变等[1]。肺功能障碍是慢性肾病病人死亡的独立预测因子,尤其是限制性通气障碍,与肾功能损害程度和合并症密切相关[2]。现综述MHD病人肺功能的研究进展,以期为今后的相关研究提供参考。
1.1 血液透析对MHD病人呼吸容积和流量的影响
1.1.1 血液透析对MHD病人呼吸容积和流量的急性影响 众所周知,MHD病人在透析前普遍存在肺通气功能障碍,但血液透析对肺功能的可逆程度仍然存在争议。Karacan等[3]通过肺量计结合胸部X线片检查发现,虽然纳入的受试者在透析前都不存在慢性肺部疾病,但有高达90%的病人胸部X线片显示异常,其中最常见的体征是肺纹理增多、胸片透明度增加和肺上区血管直接增加,透析前肺量计检查也有40% MHD病人存在异常,且以限制性通气障碍为主,透析后呼吸容积和流速无明显改善,差异无统计学意义。Kovelis等[4]发现47%的MHD病人透析前存在中度限制性通气障碍,但在透析后用力肺活量(FVC)占预计值百分比(FVC% Pre)有所改善,呼吸容量的下降呈现可逆性变化。随着血液透析和检测技术的提高,Yilmaz等[5]观察54例使用高通量透析器和生物相容性透析膜的MHD病人,并结合多频生物阻抗分析仪探讨血液透析对病人肺功能的急性影响,进一步分析肺功能与体内液体负荷的关系。液体超负荷定义为体内多余水分/细胞外液(OH/ECW)≥7%,结果发现透析后FVC、FVC% Pre和第1秒用力呼气容积(FEV1)显著提高,但液体超负荷组呼吸容积和流量均低于液体容量未超负荷组,并且OH/ECW比值与FVC、FVC%Pre、FEV1、FEV1%Pre和呼气峰值流量(PEF)等指标呈明显负相关,说明液体超负荷可能是导致MHD病人呼吸容量和流量下降主要原因。因此,血液透析通过减少体内容量负荷,对MHD病人肺功能存在积极影响。Sharma等[6]观察了血液透析对MHD病人肺功能的影响,结果发现阻塞性和限制性肺通气障碍普遍存在于透析前,透析后虽然有所改善,但仍然低于正常预计值,该研究纳入了不同透析频率的病人,包括每周3次(占30%)、每周2次(占58%),每周≤1次(占12%),这与其他研究对象明显不同,透析频率与透析充分性密切相关,这可能是造成与其他研究结果不同的主要原因。
1.1.2 血液透析对MHD病人肺功能的长期影响 目前关于血液透析对MHD病人肺功能长期影响的研究稀缺,Kovacevic等[1]首次观察了血液透析对肺功能的长期影响,30例透析龄为(52.4±44.7)个月的MHD病人,在随访第1年透析前20%的病人FVC%Pre<80%,透析后1 h与透析前1 h相比,肺量计检查所有参数均有所改善,肺功能下降呈现可逆性变化;但在随访第5年30%的病人死亡,剩余病人中61.9%的病人在透析前即存在明显的FVC%Pre下降,透析后仍然有57.1%的病人存在FVC%Pre下降,并且透析后FVC%Pre较透析前显著下降,其他指标均无明显变化,结果表明肺功能下降逐渐呈现出不可逆变化,提示长期MHD病人可能存在慢性肺部病变,但此研究缺乏对肺功能与临床结局关系的探讨。
1.2 血液透析对MHD病人肺弥散功能的影响 Herrero等[7]对26例MHD病人在HD后12~18 h内进行肺弥散功能检查,并结合超声心动图和肺量计检查,探讨短期MHD(透析龄<12个月)和长期MHD(透析龄>5年)对病人肺弥散功能的影响及相关因素,纳入对象透析频率均为每周3次,使用生物不相容性透析膜和碳酸盐透析液,结果发现短期MHD病人肺弥散功能下降者仅占10%,长期MHD病人占75%,而且长期MHD伴弥散功能下降的病人中62.5%病人肺通气功能正常,虽然此研究纳入标准中已排除中度心脏疾病、肺部疾病、药物、吸烟和透析液等因素对肺部的潜在影响,但长期血液透析病人仍然可能存在肺间质病变,这是由多种因素共同作用导致的,其中肺钙化引起广泛的临床关注,并认为可能与肾病病人呼吸系统损害的发病机制有关,但其作用机制尚不清楚。Karacan等[3]发现MHD病人保留较好的肺弥散功能,可能与使用生物相容性透析膜相关。长期使用生物不相容性透析膜可使补体介导的粒细胞活化,并促进黏附分子的表达,粒细胞与内皮细胞的粘附明显增加,导致肺组织中的白细胞聚积,这又可促进炎症因子释放,启动免疫反应,导致肺动脉高压和胶原蛋白沉积,这些病理生理改变均可能导致肺泡毛细血管壁的慢性病变,从而使肺弥散功能下降[8]。
1.3 血液透析对MHD病人呼吸肌功能的影响 呼吸肌肌力下降是MHD病人呼吸功能障碍的主要原因之一[9],但血液透析对呼吸肌肌力的改善不明显。Karacan等[3]发现透析前MHD病人最大吸气压(MIP)和最大呼气压(MEP)均低于正常预计值,分别为(67.4±20.9)cmH2O(1 cmH2O=0.098 kPa)和(36.3±13.4)cmH2O,透析后MIP和MEP分别为(60.9±18.0)cm H2O和(33.7±10.9)cmH2O,透析后MIP显著下降,差异有统计学意义,且透析前后MIP和MEP存在明显相关性,说明两者可能存在相同的发病机制。Kovelis等[4]也发现透析前后病人MIP和MEP无明显变化,但MIP和MEP与透析龄呈负相关,随着透析龄增加,呼吸肌肌力进行性下降,其认为HD对呼吸肌损害要超过肺功能本身,临床中应重视呼吸肌训练,改善呼吸肌功能。Rocha等[10]也同样发现透析前后MIP和MEP均低于预计值,MHD病人存在严重的呼吸肌功能障碍,且单次的血液透析并不能改善病人呼吸肌肌力,但透析前MIP<60 cmH2O者,透析后有轻度改善。MHD病人呼吸肌肌力下降可能与血液透析导致高代谢状态有关,加上MHD病人活动量减少,肌肉萎缩,导致全身骨骼肌功能障碍,累及呼吸肌时可出现呼吸肌肌力下降[11]。
MHD病人肺功能下降除了优化透析方案,保证透析充分性以外,还应同时纠正贫血、改善营养状态、控制全身炎症和适当运动。运动康复虽然在MHD病人中仍是辅助疗法,还不像肺脏、心脏和外科手术等疾病已成为常规治疗方法,但早在2005年肾脏疾病生存质量倡议小组(Kidney Disease Outcome Quality Initiative,K/DOQI)就已提出,鼓励所有病情稳定的MHD病人进行适当运动[12],且越来越多的研究证实了透析中运动的安全性和有效性,运动可改善病人的心肺功能,提高生存质量,降低病人死亡率[13-14]。
在运动康复的过程中MHD病人由于心肺功能下降,训练时常出现运动不耐受的症状,呼吸训练作为运动训练的一种替代/补充治疗方式,具有一定临床意义[15]。呼吸训练是指通过各种控制性的呼吸技术,纠正病人异常的呼吸模式,以获得更有效的呼吸方式,从而改善病人呼吸功能和日常生活能力,有效缓解呼吸困难症状和疲乏感,提高生存质量[16]。
目前呼吸训练主要应用于慢性肺部疾病[17]和心脏疾病[18]等领域,近年来也逐渐运用于MHD病人中,且以呼吸肌力量训练为主[19]。Pellizzaro等[20]对MHD病人采用50% MIP阈值负荷,3次/周,共10周的呼吸肌训练(RMT),结果发现干预前MHD病人呼吸肌力量普遍下降,与预计值相比,MIP和MEP分别下降了37%和25%,干预后RMT显著改善MHD病人的呼吸肌功能、肺功能和活动能力。Campos等[21]观察MHD病人8周的RMT,结果短期RMT也可改善MHD病人肺功能,降低血清血管紧张素-Ⅱ、聚癸烷-1水平,并且在训练期间可获得更佳的血压控制。韩素英等[22]也认为吸气肌训练可改善MHD病人肺功能、肌肉力量和微炎症状态,吸气肌训练联合缬沙坦的效果更佳。
Medeiros等[23]一项随机双盲试验显示,8周RMT或传统呼吸训练均可提高病人呼吸肌肌肉力量,并且在干预后试验组83.3%病人自我效果评价感觉比干预前更好,对照组高达91.7%,说明无论是高负荷呼吸肌阻力训练还是传统呼吸训练,均能提高MHD病人呼吸肌肌力。Figueiredo等[24]将34例HD病人随机分配至RMT组(负荷为40%MIP)或生物反馈治疗组,鼓励病人吸气压和呼气压达到+30 cmH2O,相当于40%MIP,干预6周后两组病人肺功能均得到明显改善,但干预后两组肺功能比较差异有统计学意义。由此可见,呼吸训练是改善血液透析病人呼吸肌功能和肺功能有效方法,且呼吸训练可达到与呼吸肌阻力训练相同效果,病人通过自主地控制膈肌运动,从而改善病人肺通气功能和呼吸肌肌力,是血液透析病人肺康复有效治疗方法之一。
目前关于血液透析对MHD病人肺功能的影响仍然存在争议。第一是可能与MHD病人肺功能受多因素的影响有关,其中传统因素包括性别、种族、年龄、身高、体重、吸烟史、用药情况、肺部疾病和心脏疾病等,非传统因素包括肾脏疾病、HD本身和肺功能测量时间,如残余肾功能、透析充分性、透析器、透析膜和透析液等影响,因不同研究对影响因素的处理不同,导致研究对象存在较大的临床差异性。第二是大部分研究纳入样本量较小,存在一定偏倚。第三是肺功能检查参数计算参考的标准不同,造成研究间结果不同。最后是呼吸肌训练可能会改善MHD病人肺功能、呼吸肌功能、活动能力和生存质量,但研究设计上存在不足,导致证据级别较低,将来需要更多大样本、高质量的随机临床试验来进一步证实呼吸肌训练对MHD病人的疗效[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