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论赖少其不同时期的大幅山水画与市场

丁远飞

古今善画大画者有之，而賴少其山水大画亦有其特点。

据研究，赖少其在长期的书画创作中，大幅山水丈二或丈六匹的大约为60件，其作品古朴苍茫，气势磅礴，笔势撼人。近年来藏家对赖少其作品青睐有加，作品价格也是一路飙升，其中的大幅山水更是价值不菲。早在2014年中国嘉德秋季拍卖会上一幅创作于1981年的高3.7米的立轴大作《梦游黄山西海门》更是以3910万元成交。

从20世纪30年代“最有战斗力的青年木刻家”，到60年代“新徽派版画”创始人，直到80年代之后“丙寅变法”，赖少其的全面修养和多才多艺在当代画坛是公认的。随着赖少其艺术作品地位的确立，其大幅山水作品也日渐被关注。

赖少其大幅山水的几个时期

1959年2月，赖少其到安徽，组织领导安徽文艺界工作，他带领师松岭、陶天月、林之耀、郑震等一批青年画家进行版画创作，开启了安徽版画的新时代，又被称为“新徽派版画运动”。这批新徽派版画在当时属于尺寸比较大的作品，创作大幅版画对于作者是一个比较重要的能力，这种能力的锻炼也为他日后处理大幅山水奠定了基础。

赖少其在学习和创作大幅山水画可分为临摹、黄山、丙寅三个时期。

临摹时期

赖少其临摹大画分为20世纪60年代和80年代两个集中时期，60 年代则以临摹程邃为主。

赖少其从20世纪60年代来到安徽，就对焦墨山水特别感兴趣，尤其是明遗民程邃的乾笔渴墨之法，他几乎临遍了程邃的作品，曾反复临摹程邃的山水册页，足以达到以假乱真的地步。赖少其曾说“我对他佩服得真是‘五体投地，情不自禁地写下：‘恨晚生三百年，不能拜其为师也。”

经过这一段临摹，赖少其深得程邃乾笔渴墨的精髓。创作时，他会根据画面的需要来安排苔点的大小、疏密、轻重，使其变化无常，再加上老辣的线条从而形成自己独特的语言风格。临摹程邃的大尺寸作品有临程邃《独往秋山图》《临垢道人山村泊渔船》等，就连谢稚柳先生都说“可以乱真”。

此外，他还研习唐寅、龚贤、戴本孝、渐江、梅清、查士标、萧云从和汪之瑞等新安画派画家的技法，吸收并为己所用。“以后，我又临摹戴本孝，也是乾笔渴墨，但我认为他们的山水画不够雄伟，和我格格不入，因此，我以四个月的时间临摹唐寅《匡庐山峡》，后来我又学金陵龚半千，后者比前者粗犷，结构雄伟，真我师也。”

在临摹唐寅《匡庐三峡图》时，赖少其极尽精力，用了三个月时间把作品临摹得惟妙惟肖。

到了20世纪80年代，以临摹龚半千为主。这段时间赖少其临摹的作品如临龚半千《山居招月图》临龚半千《千岩竞秀图》等，尺寸比较巨大，精心的临摹使这些作品达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而早期的临摹为以后的写生和创作打下了良好的积淀，也让他在传统的道路上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黄山时期

从20世纪60年代以来，在安徽生活了20多年的赖少其几乎年年上黄山写生，创作了大量有关黄山的作品。这时期创作的山水大画较多，比如《云来峰转》《黄山之赞》《黄山万松图》《雨后翡翠池》《黄山桃花溪畔图》《山高水长》《有泉万壑响》《黄山九龙瀑》《绿树青山合》《大瀑》《云山叠嶂》《登黄山》等。

《黄山万松图》是这个时期比较著名的作品，作品以全景式构图，表现了黄山的奇松怪石、云山雾水，整幅作品以焦墨勾勒山形，施以色彩。画面气势磅礴，近景远景都一一描绘，金农隶书题写的画名，和整幅作品相得益彰。

这幅全景图突出反映了赖少其大幅山水画的特点，他说：“画黄山的人很多，如果学习明清的方法，就只能画黄山‘一小角而雄伟不见了。黄山如果画得不雄伟，便不能表现黄山。”

《山高水长》则是以另一种形式描绘黄山，依然是以焦笔渴墨勾勒线条，然后施以浅绛色，画面层层叠叠，前景的松林层次分明，此幅画面以线条的写意性和灵活性为基本特征，利用版画的版层突出画面的空间感。这种艺术风格的形成，主要得益于赖少其对程邃等新安画面派的研究和吸收。

黄山时期的大幅山水作品往往以焦墨勾勒山形，施以色彩，对黄山进行全景式描写，比如《黄山之赞》的崇山峻岭;《雨后翡翠池》的山石松林、瀑布、叠泉;《黄山》的重峦叠嶂等。这些作品既有对黄山全景的把握又有对景致的微小描写。

丙寅时期

“丙寅变法”是指1986 年赖少其回广州定居，画风为之一变，时年为丙寅年，故自谓“丙寅变法”。这个时期的作品尽管仍有黄山时期朴拙、厚重的特点，但已显得笔墨丰润淋漓、色彩鲜艳斑斓。

赖少其认为“艺术随时代”。“我原在安徽工作，那里有黄山，我以画黄山为主。日本称我为‘黄山画派最高峰。广州没有黄山，但也是革命名城，风光秀丽，五彩缤纷，有著名的‘岭南画派，又是改革开放的龙头。地处热带滨海，鱼产与花卉是美术的主要品种，不画是可惜的。我早年在广州美专学油画，写生是西画的特点。我特别喜欢印象派的色彩，但中国画却以水墨为主，印象派苏联称‘室外光派，是科学的。因此，我很早便在自己的作品注意及此，所谓‘丙寅变法，即在中国画基础上更多地吸收西画。”

1986年（丙寅年），赖少其全家从安徽回到广州定居。此时的广东正处在改革开放的最前沿，各地各行春风涌动，一派生机勃勃。广东的亚热带风光，促使赖少其重新思考作品的表达方式。黄山的山水和广州的四季花海、郁郁葱葱的山川风貌，四时风景大不相同。一贯注重写生的赖少其面对不同的风景，此时陷入深深的思考。

怎样用笔墨来描绘眼前的风景？过往黄山题材的笔墨技法在广东失去了表达的可能。由此，他决定变法。赖少其在给朋友的一封信上说“……宾老（黄宾虹）说，自然最大，人不能创造自然，艺术最大，自然不如艺术。都是至理名言，在实践中，我才觉得人伟大。因此，一九八六年丙寅，我定居广东，提出丙寅变法。不变不行，艺术是随时代的”。

清醒的认知是一个画家成功的必备条件。赖少其在广州美术学校求学的时候学的是西画，对莫奈、雷诺阿等人对光线和色彩的运用有较深的研究。到了南方后，他在创作中运用了印象派的色彩，又吸收了岭南画派的笔墨技法。这一时期的大画作品有《长城古北口》《黄山五百里》《崇山峻德之图》《瀑流天地外》《山高舖白云》《七十归故里》《江山正气图》《崇山图》《岭南花似锦》《黄山》《黄山赞》《黄山一夜雨》等。其中《黄山一夜雨》和《岭南花似锦》较为出名。

《黄山一夜雨》是赖少其“丙寅变法”时期的代表作，作品更具现代性。赖少其以传统中国画手法，磅礴大气的构图，引溶西方印象派色彩技艺。既有中国画的苍茫意境，又有西方象征主义的意味，他用色大胆，画面上的石青、石绿的跳跃运用，好像宝石一样散发的光芒，黄色作为补色，拉开色彩的对比度，画面上形成似梦似幻，更为感人的视觉效果。此作品说明赖少其后期山水注重中西结合，在创作中勇于探索，其富有气势的结构、色彩浓郁的画面，取得了耳目一新的视觉效果。

著名的大幅国画《岭南花似锦》则深刻反映了赖少其回到故土的喜悦之情。这幅山水和花鸟的结合体，遒劲的线条、绚丽的色彩，以及成熟的技法，加上金农的漆书，无疑表明这是幅伟大的作品，特别是题跋“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70周年”使得这幅作品成为主题创作的典范。

“丙寅变法”时期赖少其的大幅山水，画风变得强烈而有感染力，在运用色彩方面更加大胆强烈，减少了对自然景物的描写，又将兼工带写的小写意转入了大写意增加了个人的情感表达，多了一番抽象的意味。

大幅作品创作不易

自古大幅作品的创作都是异常辛苦的。为了寻找素材，赖少其多次上黄山，退休后又深入南粤大地，还北上古北口长城、避暑山庄写生……走遍了大江南北。

在黄山，每天早起背上画夹和笔墨纸砚到山上写生，有时路途遥远中午赶不上吃饭，他就带着两个馒头充饥;即便是雨天，赖少其也会用心描绘黄山的烟雨晴岚、四时风景……

由于20世纪条件所限，赖少其在创作大幅作品时只能把宣纸铺在地上，小心翼翼地在上面跪着、蹲着，一画就很长时间。而那时的赖少其，年龄已经不小了。

他说：“我在半年时间内，作‘丈二匹大画 11幅，这些画，从各个不同的角度表现黄山，山上、山下、山前、山后，‘无孔不入;但黄山的变化有春、夏、秋、冬;云来雾收，雨霁日出，都各有不同;更有登高临下，仰视远观，也各不同。因此，黄山有画不尽、看不完之慨。”

经典作品的地位和影响力

随着赖少其的艺术作品地位的确立，其作品日渐被市场认可，越来越多大幅作品也被大众熟知。其中这一件大幅山水就曾被定为国宝级作品。

赖少其应全国政协副主席、中国佛教协会会长赵朴初先生邀请，于1985年7-8月去九华山写生一个月，创作丈六匹大画《九华山》。这幅画构图安排错落有致、云气氤氲、石体峻厚、烟云飘动、雄伟凝重，全景描绘安徽省皖南中国四大著名佛教圣地之一——九華山，充分反映了这座“中国四大佛山”之一的意境魅力和艺术内涵。此大画后来被文化部定为“国家级珍宝”。

而上文提到的《领南花似锦》，作品多次应中华艺术宫（上海美术馆）、中国美术馆、安徽省美协邀请参展，是合肥市赖少其艺术馆的镇馆之宝。

从近些年赖少其大幅山水的拍卖成交数据可以看出，市场对其作品的认可度。相信未来上升的空间不可估量。 （ 编辑/余彩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