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高中高品质内涵式发展的思考与实践——以浙江省镇海中学为例

□吴国平

（浙江省镇海中学，浙江宁波315200）

高中教育在整个国民教育体系和个体人生发展过程中都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其地位、作用以及存在的问题、面临的挑战，也受到了越来越多的关注与重视。2019年6月，国务院办公厅正式发布的《关于新时代推进普通高中育人方式改革的指导意见》（国办发〔2019〕29号）指出：“办好普通高中教育，对于巩固义务教育普及成果、增强高等教育发展后劲、进一步提高国民整体素质具有重要意义……深化育人关键环节和重点领域改革，坚决扭转片面应试教育倾向，切实提高育人水平，为学生适应社会生活、接受高等教育和未来职业发展打好基础，努力培养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社会主义建设者和接班人。”这为新时代新阶段普通高中推进高质量发展明确了目标与方向，提出了要求和任务。

作为一所始终勇立课改、教改一线的省一级特色示范高中，浙江省镇海中学从20世纪八九十年代就开始了普通高中高品质内涵式发展的探索，但将之真正提上议事日程是在进入新世纪后，尤其是随着《国家中长期教育改革和发展规划纲要（2010—2020年）》和《关于新时代推进普通高中育人方式改革的指导意见》（以下简称《指导意见》）两个重要文件的颁布实施，我们通过不断深入推进个性化校园建设、打造品质教育、实施“核心素养校本化培育”等一系列重大教改项目，在追求高品质内涵式发展的道路上，从基于对教育的朴素认知和理解发展、上升到了自觉、自愿的高度。

一、普通高中高品质内涵式发展的价值定位

我们寻求普通高中高品质内涵式发展，首先要明确其价值定位。“价值定位”一词来源于经济学，是指企业了解顾客的需求，确定如何提供响应每一细分顾客群独特偏好的产品与服务的筹划。在本文中，“价值定位”特指高品质内涵式发展模式所彰显的整体特征和功能指向。这种价值定位的确立，一方面要从国家出台的一系列政策文件中去归纳，另一方面要从学校实际和学生家长对学校的期望中概括出有别于其他学校的优秀特质。在笔者看来，基础性、预备性、高品质性是我们在实现高品质内涵式发展时所应着力秉持的。

（一）基础性

普通高中是基础教育的最高阶段，所以讨论普通高中的价值定位应该把它放在基础教育范畴内，同时还要兼顾其基础教育最高阶段的特点。国家一再明确基础教育要“为学生的终身发展奠定基础”，所以高中教育给学生的“营养”一定是基础性、稳定、终身起作用的，应该是具有内在生长性的，能在学生终身发展过程中发挥积极促进作用的。

（二）预备性

《指导意见》和《普通高中课程方案（2017年版2020年修订）》等都提出了普通高中教育要“为学生适应社会生活、接受高等教育和未来职业发展打好基础”，这些要求充分说明了普通高中的预备性功能。而且，这些打基础的预备性功能的实现，都离不开对学生“学习素养”的培养。而学习素养至少应包括较强的学习动机、良好的学习策略，以及一定的自我控制力。学习动机解决为什么学习的问题；学习策略解决学习效益的问题，学生至少应学会“学习内容的选择”“学习时间的安排”和“学习技能和方法的掌握”等三项技能；自我控制力主要解决学习不被外界干扰的问题等。

（三）高品质性

普通高中高品质内涵式发展必然要求我们按照教育教学规律和学生身心发展规律办学，体现教育的纯粹精神，不被眼前的功利因素所左右，在具体的办学实践中必须体现以下几个特点。

1.因材施教，力戒把平等当公平

我们倡导教育公平，但公平不等于平等。要实现真正意义上的公平，一方面是形式上的公平，如录取、分班、选科、各种评优评先、推荐保送等都体现了公平公正。另一方面是内容上的公平，即要尊重每一个学生的个性，为各种学生搭建各类平台，让学生有机会“试错”，通过各种机会研究发现学生的潜质，尊重差异，尊重个性，真正实现学生“全面而有个性的发展”。因材施教才是真正高水平的教育公平。

2.全面优质，力戒把育分当育人

要把“立德树人”工作做到位，真正体现“五育”并举，融合育人，全面发展，确保毕业生发展既有空间维度也有时间维度，即无论是创新能力、实践能力还是认知素养都有很好的发展。

3.充满活力，力戒把学校当行政机关

学校应充满发展和创造活力。其主要表现在三个方面：一是丰富多彩的校园文化；二是灵活的学校体制、机制；三是师生激情迸发。

4.生态和谐，力戒把学校、教师、学生（家长）对立起来

学校要做到师生关系、师师关系、生生关系，以及与社会、家长、政府有关部门的关系都是稳定、协调、和美的，这主要表现为“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

5.丰富多样，力戒采用大一统的教育教学内容和评价标准

这表现为学校有相对丰富的教育教学资源，能为师生的发展创设较为丰富的活动载体、平台、资源等，有更多的“尺子”去为师生的成长提供参照和衡量。

二、普通高中高品质内涵式发展的历史方位

我们还应明确学校发展的历史方位，也就是学校发展所处的历史节点、地位、环境、条件等。确定历史方位，既要有纵向视野，着眼于国家、地区、学校的历史、现状和未来，又要有横向视野，必须把握当今时代的世情、国情和校情。那么，高品质内涵式发展的普通高中，其发展的方向、肩负的使命在哪里？笔者认为可以从四个方面去寻找。

（一）在时代关切中寻找自己的方位

每个时代都有自己的核心关切。农业经济时代以土地、劳动力为核心，工业经济时代以技术、市场为核心。在当下的知识经济时代，知识、信息和人的全面而有个性的素质养成便成了时代核心。这就要求我们要以提高人的素质为根本，让学生真正学到终身能带得走的东西：必备品格、关键能力，如责任心、学习力和创造力等。

（二）在国际视野中寻找自己的方位

人类在长期发展中积累了许多文明成果，高品质内涵式发展的普通高中一定能借鉴吸收国际上优质高中的办学经验，并创造性地将之转化为本土教育资源，为我所用。2008年，镇海中学率先创办经浙江省教育厅批准、教育部备案的国际部，以此借鉴、吸收国际先进教育理念和做法，为学校的持续、健康、高位发展提供了有力帮助。

（三）在传统文化中寻找自己的方位

传统文化是根脉，是基因。镇海中学从以下三个层面传承传统文化：中华传统文化，如艰苦奋斗、和而不同、勤俭节约、仁爱孝德等；地域传统文化，即学校所在地的文化，如宁波镇海的商帮文化、院士文化、国防文化等；学校传统文化，就是学校本身的文化积淀，如爱国爱乡、教育救国、修身养性等。

（四）在不断破解难题的过程中找到自己的历史方位

制约普通高中发展的除人、财、物等一些有形的因素外，还有许多诸如体制、机制、管理文化等无形的因素，更有社会关注度极高的分数、升学率等外在因素。只有不断破解这些问题，我们才能不断提高学校的办学品质，丰富学校的发展内涵。这些年，针对学校发展过程中出现的新问题、新挑战，为了更好地提升学校的发展水平，我们不断创新学校管理和教育教学工作的体制与机制，如形成基于党委领导的校长负责制、基于双向选择的教师聘任制、基于兴趣爱好的选科制、基于个性发展的走班制、基于全员育人的导师制、基于感恩反哺的学长制、基于学生需要的课程开发建设机制，等等。不破不立，在破中立，在不断的创新突破中构筑自己新的发展高地。

三、普通高中高品质内涵式发展的实践探索

普通高中能否真正实现高品质内涵式发展除了应有清晰的价值定位和历史方位外，最终必然要落实于具体的实践探索中，否则只能是画饼充饥、水中捞月。在具体实践中，我们主要进行了三方面的探索。

（一）凝练独特的学校精神

学校精神是指建立在对教育的本质、办学规律和时代特征深刻认识的基础上，在长期的办学过程中积淀下来的群体意识、思维活动和心理状态。它可以外化为办学理念、课程设置、教学研究、育人环境等具体载体，更指向师生的精神品质，如：求真精神，也就是崇尚真善美、追求真理的精神；科学精神，即实事求是、虚心好学、勇于探索的精神，它体现在对前人知识的吸收并在社会实践、生活实践中发展的能力；人文精神，即对师生进行文化陶冶，使他们具有全面发展的人格；创新精神，即培养师生不迷信，在学习和生活中勇于探索和发现，不断提高创新的能力。

镇海中学在长期的办学过程中，凝练并形成了自己独特的精神品质和价值体系，包括镇中精神、教师形象、职业意识和行为特征，以及学校的办学理念、办学目标、培养目标、课程建设要求、教师自律准则、教师生活观、教师的行动口号和师德红线等。所有这些体现了我们对学生成长、教师和学校发展规律的深刻思考与准确把握。

（二）建构基于学校现状的实践体系

要实现普通高中高品质内涵式发展，归根到底必须要有源于自己学校的实践体系。进入新时代，镇海中学不断探索实践核心素养校本化培育教改项目，逐渐形成了“五力”“四途”实践体系。

所谓“五力”，即学习力、创造力、领导力、审美力和自治力，是我们基于《中国学生发展核心素养》研究成果，试图在此基础上赋予学生更具校本特色的教育营养。具体来说主要包括：

（1）学习力：学业基础扎实，认知能力出众，学习成绩优异。能扎实掌握各学科基础知识和基本技能，在分析、综合、评价和创造等高阶认知能力方面有出色表现，学习习惯良好，学业水平出众，树立终身学习意识，养成终身学习的习惯和能力。（2）创造力：勤于学以致用，善于解决问题，勇于创新求异。能整合性、创造性地将所学知识、技能加以灵活运用，解决实际问题甚至创生出新的知识和能力形态，能形成良好的学术型、创造型人格，具备旺盛的求知欲、问题意识、学术兴趣、创新精神、实践热情，以及科学严谨、求真务实、肯吃苦、不服输、遇到逆境不屈不挠、坚持不懈的精神品性和人格特质等。（3）领导力：深具责任担当，主动奉献服务，自觉引领风尚。有一种发愤图强、敬业奉献、服务社会、振兴中华、造福人类的家国情怀和人类命运共同体意识，并将这种理想、情怀、意识落实于日常行为中，脚踏实地、勤奋好学、关心社会，积极参加校内外各种志愿活动、社区服务和社会实践，以自己的担当、奉献和创造去正面影响周围的人、环境和社会风尚。（4）审美力：明辨是非美丑，涵育高雅情趣，修炼文体爱好。能树立正确的人生观、价值观，在纷繁芜杂、良莠不齐的各种现象、各类信息面前能保持清醒的头脑，明辨是非美丑，筛选和汲取优质信息。具有较高的生活、工作品质追求，不人云亦云，不随波逐流，热爱生活，精神明亮，具有高雅的情趣和高洁的情怀，在高中阶段能习得或发展一两项文体特长并能坚持终身、受益终身。简而言之，就是具有较高的欣赏美、选择美、创造美的能力。（5）自治力：人格独立健全，自主自律自信，个性魅力彰显。人格健全，独立自主，具有较强的自我管理和发展能力，自我概念清晰，对自己的兴趣、性格、能力和价值观等个人特质有较为完整全面的认识，并在此基础上进行合理的自我形象设计，能科学规划并有效执行自己的生涯进程，确保自己成为个性鲜明、特长突出、人格健全，有独特个性魅力的人。

“四途”是指实现“五力”达成的四种主要路径。（1）学校文化浸润。通过丰富和提升与“五力”相匹配的校园文化，做到以“文”化人，以“文”育人。着力创设“全面发展、崇尚创新、张扬个性、追求卓越”的学校风尚，大力培育“丰富、多元、自主、开放”的教育教学生态。如在精神文化层面，我们与时俱进地调整好学校办学的顶层设计，特别是在学校精神、育人规格方面做出新的规定。在制度文化层面，制定更多有利于激发创新动力、释放创新活力的弹性制度和激励机制。如建立和完善一系列以弹性为本质特征的管理制度——弹性课堂、弹性学分、弹性坐班、弹性借阅和弹性房租。又如制定和完善各类激励机制——优秀师傅、优秀徒弟、优秀党员、优秀教师、优秀教研组、优秀备课组、工会积极分子、科研兴教先进教师、综合优质奖、优质长效奖、教师子女无门槛入读镇中系民办学校且减免部分学费等。再如多机制助力学生个性化成长——校本课程学生主讲制、重大活动学生领衔制、社团活动学生负责制、校长（书记）有约制、教学管理弹性制、学校管理班级值周制、网络论坛学生版主制等。在活动文化层面，我们不断拓展镇中学生个性化成长的时空，搭建丰富多样的平台载体，供学生挥洒才情、施展才华、体验成功。在物质文化层面，我们不断提升学校设施设备的集成化、智能化、数字化水平等。（2）课程体系完善。高品质内涵式发展必然要求有高品质的课程体系作为支撑。我们坚持“尊重多元选择，促进高水平基础上的差异发展”的课程建设理念，进一步健全“高水平基础+差异化发展”的发展性课程体系，进一步优化“基础广博、多层拓展、多元开放、自主选择”的具有镇中特色的发展性课程结构和课程文化，以培育学生创新素养、培养学生个性特长、提高学生综合素质为重点方向，紧紧围绕“五力”养成，着力培育50门左右具有较高品质和育人价值、深受学生欢迎、能赋予学生深刻影响的特色精品课程，突出大学先修课程、STEM课程、领导力课程、创新素养课程、多元开放网络课程等，形成具有较大整合性、层次性和梯度性的“五力”核心素养培育特色课程（群），并在课程后续开发、资源拓展、选课走班管理、课程实施和评价方面精益求精，切实提高课程实效。（3）学教方式创新。教学活动是学校的中心工作和主要活动，“五力”的培育自然需要贯穿、依赖于教育教学全过程，我们提出要创新优化教学方式，努力探索形成一系列以“多元开放”为总定位和总特征、以“五力”培育为目的的教学策略、方式、模式等。如：在教学组织方式上，实施行政班与教学班并存，探索不同年级学生混班教学等；在教学资源利用上，充分发挥兄弟学校（包括职高）、有关高校、科研院所、社区组织等校外资源的作用；在教学方式上，强调多种教学方式的互补结合（线上、线下，引领、研习，讲授、探究，个体、团队等）。（4）生涯教育提升。生涯教育是培育学生核心素养、实现学生个性化发展的重要路径，也是学校实现高品质内涵式发展的重要载体。我们把生涯教育定位为一门融合性、浸润式的学校基础特色课程，视其为一项系统工程，实施了文化浸润、专门课程、“高大”对接、专业指导、实践探索等“五位一体”的生涯教育体系，在生涯唤醒，自我探索，生涯定位和职业、专业、大学探索等几个主要环节上设计实施了多项活动，全面介入学生的学习和生活，做到精准发力，简约高效，帮助学生认识自己，明确志趣。

（三）突出学校已有优势

要实现普通高中高品质内涵式发展，还必须突出学校的已有优势和特色。学校的高品质内涵式发展绝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实现的，它一定是建立在对学校办学历史、发展现状认真总结梳理和横向比较的基础上，建立在根据学校价值定位和精神气质突出自身优势的基础上形成的。

比如，我们提出的“五力”既包含国家规定的共性内容，又凸显由办学历史、文化传承、价值追求、发展愿景，以及生源、师资、区域因素等融合而成的学校特色，既有对过往成功经验的继承，又有立足前沿、面向未来的前瞻性考量。

再比如，之所以“五力”中有“学习力”，就是基于我校作为一所学术性普通高中，学业水平高可以说是我校学生形象的“首要标志物”。我们的学生在外人看来都是“学霸”，这也是“学习能力强”“学业水平高”的一个符号表征。

同样，我们之所以要提“创造力”，也是基于我们对当今中国教育现状和我们应承担的使命进行充分研判后提出的。因为学生的创造力不足问题一直是我国教育的一大“顽症”，“高分低能”“高仿造低创造”现象的存在与国家追求的高质量创新型发展极不相称，尤其是像我们这样的学校培养的学生，他们将来大多要作为研究型人才在各个领域发挥作用，因而创造力的培养是我们必须去承担的社会责任和历史使命。另一方面，未来社会人工智能、大数据、机器人等现代技术将取代很多“执行性”工作（职业），创造力水平高低将决定个体能否更好地适应和开创未来社会。

总之，普通高中高品质内涵式发展既是时代对我们提出的新要求，也是我们教育人必须认真回答好的时代命题。我们既要深刻理解各级政府和教育行政部门的政策要求，更要结合学校实际和社会需要，系统谋划，锻造提升，进一步凸显自己的优势和特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