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诗旷,谭刚毅
民居是中华文化的重要载体,漫长的农耕文明使得人们通过有序合理地利用地域资源,形成独特的生产与生活方式,并以传统匠作技艺为媒介,塑造相对稳定和谐的理想居住环境,使得本土历史记忆和民族文化基因得以延续。在新型城镇化和乡村振兴步伐的驱动下,民居发展变化迅猛。地方文化特征、民居文化价值的日益受到重视的同时,人们不断提出对民居功能和品质的新需求,不少新型建筑材料和设施在新民居建设中得到应用。为弘扬中国传统建筑文化,直面当下学界涌现的新问题与新思路,由中国民族建筑研究会民居建筑专业委员会、中国建筑学会民居建筑学术委员会和西南民族大学主办、西南民族大学建筑学院承办,九寨沟县人民政府、西南交通大学建筑与设计学院、四川大学建筑与环境学院协办的第25 届中国民居建筑学术年会于2020 年11 月6 日~11 月9 日在四川省成都市西南民族大学隆重召开。作为一次民居学界的盛会,《新建筑》、《南方建筑》、《建筑遗产》、《华中建筑》、《建筑创作》等国内知名媒体进行了全程观察和报道。
来自清华大学、天津大学、同济大学、重庆大学、西安建筑科技大学、华南理工大学、华中科技大学、上海大学、武汉大学、厦门大学、西南交通大学、中国矿业大学、西南民族大学等国内外著名高校和四川省住房和城乡建设厅、中国民族建筑研究会、西南地区建筑院校教育联盟委员会等科研机构、学术团体和单位的近300位专家学者参加了会议。会期共举办两场全体峰会、四个分论坛、一个九寨沟圆桌论坛,几十位权威专家学者共进行62 场报告,较为全面地展示和探讨了当代传统民居与研究现状和趋势、现代技术与理念植入、适应性传承与保护策略、国内外民居保护提升的成功案例等,充分展现了近年来有关传统民居传承与聚落保护方面的研究成果。
这次会议讨论所体现的当代民居研究进展与趋势可以通过四条线索加以梳理。
回顾近百年的发展历程,国内民居建筑研究分为若干阶段[1],并逐渐呈现出具有特定学科属性的趋势,陆元鼎先生就曾提出要建构“民居建筑学科”[2]8。民居建筑研究的范围正在不断扩大、方向逐渐深入、方法也渐成体系。而此次大会聚焦的传统民居与聚落研究,更是呈现出认知理论方法探索与专题深度扩展并举的多元面貌,既有对乡土建筑认知的方法及价值观讨论,也有新技术、新视角对聚落形态认知表达及乡土建设的介入,与会学者提供了多维研究视角,可以说是国内民居研究在深厚积淀之后的一次丰富呈现。
黄天其教授从建筑学与语言学的层层联系切入,回顾了民居建筑研创的语言学建构历程,并认为建筑语言概念对于提升建筑,包括民居建筑的研究乃至创作(包括修复等)水平具有实际作用。通过解读建筑空间的语法体系、解析民居建筑空间语言的表达方式,我们可以得到有关新时代民居建筑空间语言的建构思路。最终可以以此进一步建立一个对民居建筑认知、分析、评价和设计创作的语言学方法体系,从而创立“民居建筑语言学”。
翟辉教授则更多地关注乡土建筑认知的价值观与方法,目前人居环境的发展正面临着另一次革命,而其难点不在技术,在各方利益的矛盾与冲突。人类自己的种种价值观的转变以及理念的变化终将推动技术的变化,但目前的突出问题是,当下的乡土建筑研究与建设存在面对常识缺失的困境。他以“独克宗”古城火灾事件为线索,结合云南迪庆闪片房的特征探析,提出民居研究与乡建实践需要具备“常识”,应当做到知其然,更要知其所以然。而常识大于普通知识,需要知识与判断相结合,从而产生智慧与见地,并且化多学科的“普通常识”凝聚成“平凡的真理”,最终走向全社会的创造。
苑思楠副教授则试图利用新技术、新理念从认知视角完善当前山地聚落空间形态特征的描述体系。因此他从认知视角出发,解读山地聚落空间的形态特征,并选取大梁江村这一典型案例,使用VR 技术模拟山地聚落环境开展认知实验,对比得出山地聚落所特有的空间认知特征,揭示了其有别于平地聚落的空间认知特征及其对人认识行为的影响。结合新技术对聚落环境及形态特征进行信息收集与表达,有助于我们获取新的解读素材及方法,这也正是近年来民居建筑研究领域的较新态势。
互联网和快递业蓬勃发展可以说是当今中国突出的时代特征,而因之发生深彻改变的乡村又面临怎样的问题?这些乡村又怎样在传统产业迈向时代需求的浪潮中找到自己的位置和破局点?这恐怕是当今民居研究不可回避的问题,也是极具普遍性的乡村发展命题。蔡令慈、罗德胤等对杭州市著名的造纸村——东山村进行解读,将传统造纸展示、抄纸体验、纸箱艺术及其衍生出的现代纸艺课程“装入”一处由废弃传统民居改造成的纸博物馆。这样介入传统村落、强调纸文化展示、体验与休憩的新型公共文化空间,事实上是对传统与现代的一种实验性连接。将传统产业与时代需求相连接、集体记忆与公共空间相匹配,给更多的传统村落提供了一种让传统文化以新的方式得以延续的参考,也极大地扩展了传统民居研究的范畴。
无论是充满田园牧歌式想象的传统乡土空间,还是执着于适应性建造的当代乡土实践,它们共同构成了今天国内聚焦乡村研究的两大内容。而如何认知当下的乡土中国、接续传统与未来,终究离不开对传统营造的本质探索及其规律解析,离不开对新技术的在地适应和面向设计的当代转化。可以说传统民居营造研究与乡土实践需要直面当下问题、满足现代技术提升需求也成为新趋势,也使得学界不断思索和回望:应当秉持怎样的紧迫感到广阔田野中去,更系统地重新认识传统,从而在研究上充分关注传统营造的“意”“技”“形”,抓住乡土建筑营造的本质,进而认知乡土建筑的整体[3]17;又应当如何在更广阔的文脉背景中探讨现代理论、建筑设计实践、城市设计以及乡土建造。
此次大会则十分显著地体现了这一重要特点,内容包括新的信息技术介入遗产保护与修缮,也有口述史之于营造技艺调查,以及当代乡土环境中的设计与建造实例等多方向,可以说为民居建筑的存续更新实践既能联结传统与现代,又能保持自我本色、获得勃勃生机,提供了新的视角。
如张玉坤教授通过建立长城“秩序带”概念及长城防御体系系统性理论框架,提出明长城保护需要做到真实性与完整性。但更重要的是以《九边图》“众星拱卫”放射结构概括了明长城“九边重镇”聚落层次体系特征,并利用新的信息技术讨论其最新研究的理论体系、方法体系和技术体系,从而作为明长城保护规划与修缮系列研究中面向技术应用拓展的重要补充。
李浈教授则聚焦于乡土营造研究中的几个视角与方法问题,认为乡土营造研究的核心是匠师经验,目的是去发现营造智慧、归纳起因相同的现象,实现“物、人并现”的历史研究。同时也认为有关乡土营造研究最基本的事实就是:“一栋传统建筑,先有匠师来建造,再有学者来研究。”因此,研究中不宜直接套用现代工程制度,应该回归田野,了解匠师和屋主真实的材料、营造和文化逻辑,对其中的设计智慧、管理智慧、伦理智慧进行总结来增加世人营造之智源。他还强调乡土营造中的经验式思维、“口述史”方法在乡土营造研究中的适用性,以及围绕营造技艺展开研究时应当保持主客体并重的观点,均为民居研究提供了新思路。
本次会议中,有多位学者致力于传统营造技艺的传承转化,并以之为基础展开对宜居性设计、地方设计、传统技艺更新、乡村装配式等方面的探讨。如毛刚教授对芦山灾后重建项目中震中龙门古镇规划设计做了介绍,分享了调研及拍摄过程中所遇到的困难与取得的成果。他认为对于“乡愁”的解读,建筑师既充满热情又常常深感力不从心,社会生活的变迁以及传统工艺的逐步消失,使得乡愁更多停留在未被商业文化侵染的边远山区,或在文学与美术作品的意境里。因此建议我们应当尽力在合乎技术准则的前提下达成心境的文化诉求。而这需要设计尊重本地山水格局和历史文脉,以及利用本土材料进行环境景观塑造。
高政轩副研究员认为,目前国内许多装配式建筑仅仅是在追求“装配率”以及“为了装配式而装配式”。因此他以四川理县、马尔康等藏区的传统藏式民居为主要研究对象,不同于过去对藏式民居研究着重于描述建筑风貌特色的宗教意义与空间文化义涵,尝试探讨传统藏式民居营造性与建筑装配式的可能性。最终认为可将传统民居的制作技术、生产管理、运输施工、现场安装和使用维护等方面导向现代装配化,而从“现场制作、现场拼装”的传统井干木结构,转型成“工厂预制、现场品质的现代井干木结构,将更具经济可行性和可建造性。
中国的传统村落包含独特的人居环境和农林景观,凝结了中国人传统的“乡愁”母题,承载着民族的历史和记忆。保护与活化利用传统村落,对于延续乡村历史文脉,传承中华优秀文化,实践乡村振兴战略十分重要。目前,乡村振兴已成为各级政府重要的目标导向,但是要真正走向正确的道路,其过程是复杂而艰难的,这不仅仅是政策与经济层面的问题,更重要的是认知上的混乱与理解上的误区所导致的[4]60。而在新的时代背景下,秉持怎样的思辨理念和价值认知方法是根本,而基于当下乡村发展中遇到的众多瓶颈问题,我们应当怎样反思和总结,继而由点及面、从方法策略到实践反馈,将乡村规划与传统村落保护的研究与发展策略切实落地。因此,建立民居遗产的话语体系,整合多学科、多门类设计内容,以及强调“一村一策”,在大量聚焦乡村历史与文化价值的同时,透彻理解传统人居环境的核心价值,并以系统观和协同论的方法去解决传统聚落居民试图改善生活时面临的现实问题[5]66,才是在丰富的话题中最具说服力的选项。
李先逵教授就认为对“民居”这一特定内涵应当有更深认知,而“记住乡愁”是城乡规划建设对“天人合一”诗境规划思想的体现和诗意栖居的追求,“留住乡愁”则是民居建筑文化遗产保护的基本理念与核心价值。通过对传统村镇活态保护“十要”的解析,认为民居建筑的遗产保护应当兼顾守正持恒和创新发展,从而为当代乡村提供更好的空间与生活。
肖大威教授则认为依靠“充分保护、挖掘利用以及多元复合”的理念才能使村落的活化发展真正落地,而村落的交通设施、整体风貌、历史建筑、核心空间以及山水景观构成了乡村规划重点,他还认为提取传统建筑要素进行创新以及公众参与活态保护,均是今后重要的发展趋势。
有关传统建筑要素的提取与现代化创新,并辅助以其它领域的研究成果与方法,使得传统村落遗产在保护的前提下令历史空间得以激活、村落发展再生的可操作度得以提升,是本次论坛相对突出的特点。如贾安强副教授的发言探讨了利用情节设计进行传统村落公共空间激活的方法,认为历史悠久而损毁严重的传统村落在公共空间的激活更依赖于非物质历史文化要素,即需要通过历史文化事件对空间的填充引发村民的集体历史记忆。他以河北省石家庄市井陉县河东村为例,深入挖掘其历史遗迹及故事传说,设立并置的主题和时空交错的历史情节,对河东村的保护规划设计进行了详细阐述,从而为乡村废墟的逐步苏醒和活力激活提供新视角。康艺兰、魏秦的发言与此类似,以浙江省三门县东屏村为例,探索以废墟空间重塑来唤醒传统村落生机的方法。与利用情节设计相似,他们以中国古典叙事的方法,将古典文本叙事投射到村落的空间叙事,通过提取与置入历史事件与日常生产生活图景,对废墟空间进行重塑,并以纪念性叙事和日常性叙事两条线复线并行,试图从废墟纪念性价值的探寻中回归日常性价值的体现。这些正是有关村落保护“情境再生”的方法尝试,即在可能和必要的条件下,通过建筑、场景、人文活动的有效组织,建构起地方文化的再现和再生,在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展现同时,找到它再现的地标、场景、仪式、工具和人物等,从而为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保护创造一个合适的“文化空间”载体[6]3。
民族地区传统民居与聚落长期以来都是经典的热议话题,也构成了中国民居建筑研究十分重要的版块,围绕着民族地区传统民居的民族性与地域性,学界也逐渐从建筑特色的采风介绍,发展到特征类型的形态解读和演变规律分析,直到近年多有从居住者的微观视角出发去剖析民居空间构成、技术传播与演进的技术史视角去剖析地方建造等等。而对于广大乡村地区的当代发展而言,考虑其融入经济发展格局、跟上当代社会转型发展步伐也成为民居学人倍加关心的前沿问题[7]52。研究范围愈广、视野愈宽、剖析力度愈深,呈现出可喜的蓬勃面貌。本次的与会者对多个典型民族或典型地区的不同专题展开讨论,既有形态特征及演化规律、生成机制与文化解析等相对传统论题,也有以人居环境视角切入去谈解决发展环境容量及人地矛盾策略问题,乡村建设的设计的适用性问题,民居质量评价与提升改造等诸多方面。
赵万民教授认为山地人居环境的研究与实践已经成为我国城镇化发展和文化振兴的重要内容,从而可以增添更加富于创新的成果和学术影响力。而罗德胤副教授则聚焦浙江松阳乡村建设七年以来的发展历程,强调非遗文化应当为保持村落遗产乡土性起到更为重要的作用。针对平田村集群设计这一不断暴露问题的试验,他认为徐甜甜在乡村建设实践中对突出场地性、传统性与现代性已经做出了种种尝试,而王维仁、张雷、刘家琨、孟凡浩以及宋微建等知名设计师有关个人风格表达与复杂环境适应之间往往在寻求一种平衡策略。总之在乡土建成环境中,现代设计与传统的互动不光为民居方向的研究所关注,而是需要通过职业设计师的在地思考,对现代设计与传统之间的关系进行增强和界定。
关于民居建筑的特征与文化的研究,越来越多的学者已经不满足于建筑客体与日常生活相脱离的方式,而是更多地借助人类学方式去探讨空间的生成机制,从而使得叙事更为鲜活,空间义涵的探索与解析则更为具体。如陈蔚聚焦藏彝走廊“纳-槃木系“族群聚居区的性别意识与性别空间,认为性别观念和性别关系的历史性演变关系到人类聚居空间的不断分化与形成,而空间的性别划分也是人类维护其社会秩序的一种工具而已。这种结合社会关系与性别意识转而进行空间演进分析的视角,对探究民居聚居区内不同层次性别空间和民族义涵空间,均有较强启示作用。
杨大禹教授对云南传统聚落保护研究进行了再思考,认为对传统聚落的价值判断是其保护工作的关键,而如何更加科学客观评判传统聚落具有的价值,是每个聚落保护工作者首要面对的基本问题。而我们的保护研究与事件,应当做到空间形态的协调性、环境生态的适应性、营建时态的科学性、人文情态的和谐性以及演变动态的规律性。
崔文河副教授则较具新意地直面当前多族群空间问题,聚焦甘青民族走廊多民族杂居村落的共生设计,因为族群的交流交融离不开适宜的空间场所,所以应当研究村落中能够引发族群交流交融的空间场所,并分析其空间结构形态及其背后族群互动空间功能。而通常状态下,村内民族小学、道路、水渠、视域声域等空间场所是族群互动交融的重要场所,也是进行族群交流交融的共生智慧解析,并提出了族群杂居村落空间的共生设计策略,可谓颇有新意。
本次会议为各位专家学者提供了广泛交流的平台,也是近几十年来民居研究领域蓬勃发展的一次综合性展示与总结。会议涉及传统聚落与民居建筑调查与史学研究、民族居住文化、建成遗产保护、营造技艺、乡建更新实践、适宜性建造等当下民居研究的多个层面。而关注当代视野下的地方文化与民族记忆延承,理论与实践并举的民居传承与聚落保护,是本次会议的显著特色,会议呈现的学术研究新动向主要表现为以下几点:
一是紧扣时代命题、直面国家战略需求。本次会议立足于本领域基础研究广度与深度的拓展,还致力于突出时代前沿性与实践示范相结合。既对乡村振兴、规划设计和民居保护与再生提出对策,也结合其它学科知识聚焦传统村落的当代激活与经营。传统民居的研究不能仅仅局限于史学考据和样式类型解读,而更应当明确其蕴含的地方文化和民族基因对当下乡村发展具有的恒久影响力,在促进历史与未来的对话上,民居的特色与价值应当以直面实际问题和提升设计内涵的方式深入挖掘和重新认识。如杜江飞、赵兵以行为心理学视角研究石家庄山区窑洞民居的宜居性设计方法与策略。汪涟涟、徐峰等则对湖南低碳民居的“地方设计”的策略方法展开讨论。宋巧云、靳亦冰以乡村旅游的视角探索藏族传统村落宗教空间的发展策略。李明融对川西民族村寨的规划中如何使得多元主体参与提出了相应的模式与思考。这些讨论均顺应了时代的号召和现实需求,在新时代背景下对传统民居研究的应用性进行了重新思索。
二是研究技术与方法优化创新、不同学科得以进一步融合。各种前沿技术对民居研究的促进融合,是形成当下研究前沿性和领域开拓的主要动因,也是产生创新性成果的重要途经。同时民居文化保罗万象,有关民居建筑的研究自然需要多学科交叉视野,尤其在当下网络时代,打破壁垒寻求学科深度融合更成为迫切需求。比如VR 实验对聚落空间认知特征的研究、图论理论中的相关度量参数对空间肌理研究、无人机倾斜摄影与遗产数字化等等。如高超、周江、王卓男探讨数字技术在隆盛庄村落保护研究中的应用;苑思楠利用GIS 与形态分析去研究太行八阱传统村落的分布、类型及形态;而孟莹、卢荟锦则利用图论网络度量参数展开古镇街道空间肌理的研究。这些研究均表明了新方法新技术对民居现状信息采集与发展预期量化评估进入更为成熟的阶段。
三是研究视域更加广阔、内容更为多元。如社会学、文化学、地理学、经济学等学科研究成果与建筑学相互渗透;基础设施与村镇特征、交通网络或产业与聚落民居、基质与文化基因图谱等概念的引入。如徐清清、朱渊将里下河腹地的水利基础设施与村镇特性关联起来探讨其模式;赵逵就徽杭水道沿线古村落的保护与更新展开研究;成佳贤、宋桂杰则探究了运河与长江岸线对扬州城格局变迁的影响;刘永辉、李晓峰则对传统聚落基因图谱的发展脉络、研究方法进行了回溯与总结,并对未来的发展提出展望。这些论文均体现出当下民居研究正始终保持着多学科、多视域融合,同时又愈加开放的可喜态势。
第25 届中国民居建筑学术年会可以说是一次承前启后、聚焦与扩展并存的学术交流盛会。而注重价值理论与实践评价相结合、传统研究与技术革新并举,围绕“当代视野下民居传承与聚落保护”这一时代命题,是本次会议的显著特色,对于未来民居建筑研究,本次年会也指明了几个突出的拓展方向:
一是亟待建立民居建筑领域的话语体系。以往针对民居的研究,从范围到方法均较大程度与其它学科或领域存在较大重叠,也常常令民居研究陷入集体失语或自我迷失的困境。另一方面,民居研究呈现丰富多元面貌,但长期以来缺乏本领域研究方法的系统讨论与梳理,渐有广度离散却深度不足的遗憾。因此逐步明确民居研究的核心与范围,掌握自身的方法架构、建立自身的话语体系与学术规范,是一个长远但又十分重要的目标。同时要从多学科综合研究的角度出发,反复比较域内传统民居建筑的相同点与差异点,反推普通传统民居如何转变、演进到典型民居的机理所在,从而形成传统民居建筑研究的多元方法论[8]73。总之,民居学人应当紧跟时代,结合新理论、新工具、新方法,以前沿视角既回望民居研究类型,也前瞻未来本领域研究是否存在范型,为建立民居研究独立话语体系提供新思路。
二是夯实学科基础、建立学科标准体系。早期的民居调查研究呈现了极为鲜活和深具价值的一面,但民居研究的准入标准始终难以明确,其写作方式也逐渐趋同。使得最为基础的田野调查等一手素材从方法到实践,均缺少评价和应用的标准体系,从而至今仍难以回复到民居领域早期研究的客观性与系统性,田野调查也正在失去其本真价值与意义。一方面前人数据与重复性田野调查的可靠性在研究取舍时往往缺少论证,而脱离现场和预先设定结论,却在当前民居研究中越来越成为“常态”;一方面传统民居是当地生态环境的自然产物[9]335,而有关其环境适应性指标的统计也常常缺乏关注度与标准化解析。因此我们需要在确立民居研究的学术规范、准入标准、话语统一的前提下,以夯实学科领域基础为契机,建立民居研究的学术标准体系。
三是加快民居研究向乡土设计的转化,实现产学研结合。我们不能仅仅停留在理论研究的层面上,而同时要思考应对的策略,即如何进行以精选权衡为前提的重点保存和以适度开发为支撑的积极保护[10]25。民居研究也不宜闭门造车,更不应局限于高校学者和研究院所人员的“孤芳自赏”,需要尽快建立标准的研究范式和话语体系。这样既可以促进民居研究深度与广度的再次提升,还可以形成标准化的成果平台与数据库,有利于学以致用。另外,应当进一步充实民居研究队伍,比如融入更多的乡土实践单位与独立设计师,以及唤起民众的关注与投入热情,从而扩大并建设民居研究与乡土实践的多层次、多梯度队伍,这是大势所趋,也是保证民居研究领域持续健康发展的重要途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