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时代反对历史虚无主义话语的“破”与“立”
——基于“四个伟大”战略布局的梳理与诠释

2021-12-25 15:11
临沂大学学报 2021年4期

史 敏

(北京工业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北京 100124)

十九届五中全会首次将文化强国战略纳入了国家规划:“十四五”时期重点增强国家文化对内的民族凝聚力,提升中华文化对外的影响力;到2035 年实现社会主义文化强国远景建设目标。 实施文化强国的战略规划表明,文化实力和文化竞争力已经成为新时代全面开启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建设新征程的核心战略资源。打造文化强国的关键点是要在全社会树牢文化自信,为此就须在彻底解构历史虚无主义话语虚妄文化观点的同时,把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价值理念在对内文化发展、 对外文化开放两大领域中都充分大众化。总体而论, 中国思想理论界在新时代以前所未有的力度开展了对历史虚无主义话语的批判,且成效斐然。迄今,全社会都形成了历史虚无主义话语为谬论的共识。究其缘由,除了主流思想对历史虚无主义谬误的揭露与批判,更为重要的是,新时代创新性构建了反对历史虚无主义的话语体系,该话语体系以新的知识形式呈现和确定了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价值主轴,从而确保了谬误在真理面前无处遁形。质言之,新时代反对历史虚无主义话语是一个破与立同步的复杂过程,两方面都有力形塑出了我们民族精神的独立性。 本文将围绕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遵循“四个伟大”治国理政的方略逻辑,探讨我们党在新时代是以怎样的运思理路构建了反对历史虚无主义话语体系,以及该话语体系又是怎样在解构了历史虚无主义话语的同时规制了新时代文化价值体系的内核,并在此基础上阐述新时代反对历史虚无主义话语所具有的对内凝聚民族文化共识、对外赢得国际文化认同的意识形态功效。

一、在伟大斗争中坚持马克思主义历史认识论不动摇

新时代伟大斗争具体来说是指我们党勇于直面挑战、睿智破解矛盾风险的奋斗精神和执政能力,而直面历史虚无主义的挑战、消解历史虚无主义话语的危害是我们党进行新时代伟大斗争的重要内容与目标。 取得新时代伟大斗争胜利的关键是有的放矢,要认识到历史虚无主义思潮的谬误根源于它是唯心的、非马克思主义的历史认识论。 马克思主义的唯物历史认识论,正是其作为科学理论的重要标识。由此我们说,新时代同历史虚无主义谬论进行斗争的精要与深刻之处,就是要以马克思主义的唯物历史认识论为指导,构建起反对历史虚无主义话语体系,在广泛言说中塑造人们科学的历史认知、运思方式。

首先,摆脱抽象的形而上学历史观,坚定人类社会具有不断生成和发展着的历史属性。不同于历史唯心主义的“绝对观念”论,马克思历史唯物主义把人类社会发展完全内化在了人的社会历史实践中,既否认终极状态的历史,也不认可某一历史样态的绝对化和普遍化,主张只有面向未来的不断生成和发展着的历史进程。 由此着眼,不难理解我们党一直遵循的实践(历史)——理论——实践(历史)的内在承转启合关系:理论来自于历史实践,又以指导历史实践为皈依。 依此原则,新时代构建“不断开辟当代中国马克思主义、21 世纪马克思主义新境界”[1]76的话语,就鲜明表述出了社会不断发展的历史属性。 对比历史虚无主义话语的历史观,惯于从抽象的形而上学视域出发,主观地将西方现代性历史经验和形式理性视作历史本体,并僵化地套用在中国现代化模式上,具体多表现为对中共党史、新中国史、改革开放史和社会主义发展史的扭曲与污名。其结果是,人们往往被误导步入了西方中心论的陷阱,并错误地外化表现为无论是理解中国现代化的历史条件、还是前瞻其未来发展,都惯以西方现代性模式为参照。

历史虚无主义话语以否定性的表述形成一定的传播力和受众面,主要是因为它具有貌似合理的话语谱系和学理理论。马克思主义过时论、社会主义失败论、共产主义破产论等历史虚无主义话语谱系的源头,可直接追溯到1989 年美国学者弗朗西斯·福山所提出的“历史终结论”,而“历史终结”在苏东巨变的国际语境中,其所指意义明显就是“社会主义终结”,就是意图标榜西方自由民主制度及理念的普世合理性。进一步考察历史虚无主义话语谱系的逻辑特征,就会发现背后站着更具迷惑性的西方现代化理论学说。其中以马克斯·韦伯的现代“理性化”理论最具基础性和典型性,它所涵盖的现代社会科层制和法律机制的合理化等要理,主要基于形式逻辑的支撑,而形式逻辑的再推演即是普世化。换言之,马克斯·韦伯这位偏向主观主义的理论家,是在把西方现代经验抽象性地预设为了普世性的形式主义理性。 正是基于这一形式主义理性辗转发展而来的西方现代化理论,实际上否定了不同民族国家现代性文化价值多样性发展的可能,由此在主观上就将非西方的“他者”世界纳入了西方的现代化模式之中。

历史告诉我们,民族国家的文化价值理念不可能被形式主义理性所框定,它必定从实践中来,又回归到实践当中去。 新时代的“文化是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的灵魂”的话语表述,以及“马克思主义是中国共产党理想信念的灵魂”等信仰宣言,都构成了新时代反对历史虚无主义话语体系的有机组成部分,有力凸显出了中华民族精神的独立自主特性。 要强调指出的是,新时代独立的文化价值理念是以中国历史、尤其是以中国共产党的百年党史实践为基础,其主线是中国共产党始终都是全国人民的主心骨这一政治文化心理,其中心是中国共产党的领导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最本质特征这一政治价值坚守。 历史昭示未来,我们强调在西方强势话语背景下,新时代中国拥有独立的文化价值信仰,就是要为开启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建设的新征程发挥出前瞻性导向作用。

其次,批判极度个体主义的自我意识,辩证地把握人在历史发展进程中的主体作用。马克思历史唯物主义既充分肯定了人在历史发展中的主体地位,同时也对人的历史主体作用限定了边界:人在历史实践中改造和创造着社会关系,同时也受制于社会历史关系,无法逾越自身即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2]505这种存在状态。遵循这一原则,新时代在广泛颂扬先进英模们的“英雄精神”与“英雄情怀”的同时,也广泛言说与传播了“人民是真正的英雄”“以人民为中心”之类的话语,意在呈现英雄来自于人民、又服务于人民以及人民培养英雄、人民也学习英雄的辩证统一关系。 需要理解的是,新时代话语体系中对英雄精神和英雄情怀的充分肯定,完全契合了马克思主义的“历史不过是追求着自己目的的人的活动而已”[2]295的观点,由此凸显出人的理想信念对于推动历史实践的发展进步具有动力性支撑和方向性引领作用。

相较之下,历史虚无主义话语惯以极度主体主义视角无限拔高个体的自我存在,明显疏离了真正锻育人之历史主体地位的社会要素,结果往往导致事与愿违。 当个体没了社会历史滋养与时代精神做“定盘星”时,其高扬的自我意识反易遭到放逐乃至迷失,终而沉沦至被社会历史“罢黜了主体”[3]的境地。当此类极度个体主义者面对历史责任和时代使命时,则多表现出无措或无力之态。“侵略有功,反抗有罪”等诋毁革命、污名英雄的历史虚无主义话语,很大程度上即是由于人的历史主体意识不足甚至缺失情境而外化出的一种错误的社会政治语言。

历史虚无主义话语对人的历史主体性的罢黜绝非偶然或是孤立现象,它与西方新自由主义学说有着紧密的内在关联性。该学说曾趁中国改革开放建设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之际大肆投机扩散,钻营于将市场运行机制绝对优先的法则,试图将其推展至社会组织运行方式和社会秩序结构当中去。在这股风潮裹挟之下,既有市场机制利益考量算计的特性,又有西方普世主义性质的“唯GDP 主义”“以英美为师”等话语,一度在中国社会流行开来。 这类话语隐没中国社会主义道德价值规范的同时, 也进一步诱发了历史虚无主义话语的政治化,“党史诟病论”和“社会主义歧途论”[4]等直接否定我们党的污名之语四散传播。 我们党在新时代全力打造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价值规范,通过构建树牢“共产主义远大理想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共同理想”以及传播大力“践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等话语,科学有效地把人的历史主体地位在社会主义建设实践中确立了起来。

再次,走出历史文化认同危机,在历史转向中自信地把握当下和面对未来。英国著名中国问题研究学者马丁·雅克提出,新时代中国人的显性文化心理特征就是历史转向。该论断颇具洞察力,其主体意思是说,较之新时期,人们在新时代能够以更为平和的心态去接受历史和拥抱历史:既不会对曾经辉煌灿烂的中国古代历史自惭形秽,也不会视曾经历屈辱的中国近现代历史为今天发展进步的掣肘, 而是会在平和的历史意识中把握当下和面对未来。[5]马丁·雅克还强调指出,新时代的这一历史转向反映出的是当前人们具有了前所未有的文化自信。 如果说文化自信直接立足于新时代中国的伟大建设成就,那么它直接涵养自中国历史特别是百年辉煌党史。 新时代建构的“中国梦”话语,就典型地把中国历史——现在——未来时序贯通了起来。 该话语带着基于历史积淀生成的独特文化理念,根植于新时代的巨大成就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价值信仰体系,为我们开启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的新征程注入了新的精神力量。

与新时代历史转向所带来的文化自信不同,历史虚无主义话语会产生历史文化认同危机。 辨析隐于其中的具体生成路径,我们可以用英国社会学家吉登斯所提出的“脱域化”概念来表述。 吉登斯的“脱域化”概念主体含有两个层次上的要义:一是人类社会的现代化是以西方式的现代化为归宿;二是为实现前一目标,就须以西方的现代性思想来重构非西方社会的历史,根本意图就是要将非西方社会的历史知识完全纳入西方话语体系中。 依循这一逻辑剖析历史虚无主义话语体系,我们就会发现两个显性特征:一是它们基本上都属于被纳入西方话语体系的历史“知识”形态;二是它们的意涵大都是以西方现代性模式为参照的语义表述。综上所论,历史虚无主义话语不仅会使中国的历史传统徒有其表,更严重的是还会因历史知识被纳入到西方话语体系中,阻碍了中国无法真正突破西方主导的世界“文明”等级序列,长期被迫滞停于国际格局的边缘地带。 针对“脱域化”的后果,吉登斯曾以自问自答的方式给出了答案:“现代性与众不同地真是一个西方化的工程吗?对这个问题的直截了当的回答是:‘是的’。 ”[6]这警醒我们,历史虚无主义话语所引发出的历史文化认同危机,根本就是要否定中国共产党的领导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

不可否认,当前国际环境复杂,不稳定性、不确定性因素多发。为此,十九届五中全会强调指出要“发扬斗争精神,树立底线思维”[7],其意含之一就是要我们务必坚定新时代历史文化价值理念。 显见,创新构建新时代反对历史虚无主义话语,维护中国历史特别是维护党史、新中国史、改革开放史和社会主义发展史,根本就是在维护我们依循中国历史演化逻辑走中国道路的权利。毋庸置疑,在历史转向中激发出的文化自信,既是新时代反对历史虚无主义斗争取得胜利的前提条件,也是推进新时代文化强国战略的根本保证。

二、在推进伟大工程和伟大事业中形塑人的正确存在状态与价值坚守

新时代伟大工程和伟大事业彼此交融,共同构成了中国模式的治理“主体”与治理“主题”。 具体而言,“伟大工程”指的是加强和改进党的建设;“伟大事业”指的是建设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两者高度统一于新时代“强起来”的历史使命之中。换言之,新时代党的建设伟大工程是推进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伟大事业的根本保证,而建设伟大事业的积极推进,无疑也会进一步有效提升和强化我们党的执政能力和执政地位。 审视伟大工程与伟大事业高度统一的深层机理,无疑应归为党的领导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最本质特征这一重要判断。 该判断贯穿于新时代反对历史虚无主义话语体系的主线被广泛言说开来,表征出的是我们党投身伟大工程领导伟大事业的道德引领和价值规范,由此赋予了奋斗着的人们坚定前行的方向与力量。

第一,贯通历史时序的意义链条,为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培育“现实的人”。“现实的人”作为马克思主义理论的重要出发点,包括两个基本内涵:一是强调人是通过劳动实践成为生成性的存在者;二是突出人在实践中不断创造物质世界的同时也持续生成新的精神世界,并据此确立、调整未来的行动方向和目标。 简言之,现实的人的成长以劳动实践为路径,以面向未来的理想追求为皈依,不断获得突破性发展。联结现实实践和未来理想间的精神桥梁是历史意义链条,正是由于马克思主义把历史视为了人们所需意义的根本源泉,恩格斯才会高度强调:“历史就是我们的一切,我们比其他任何一个先前的哲学学派,甚至比黑格尔,都更重视历史”[8]。

历史意义链条作为贯通起过去、现在和未来三个不同历史时序间的价值主轴,自有其历史叙事格调和诠释存在形式。面对时代新问题,总需要创造性地拓展历史思想新层次,这就是在为新的现实及未来构建起新的意义链条。 新时代的历史转向表明,历史意义链条已愈发成为我们自身重要的知识投射与精神来源。 正如“中国梦”话语所表征出的,历史意义链条作为深沉而持久的力量,定格了我们通过回溯过往、把握当下以及追求美好未来的思维理路。 由此可进一步明确,我们的民族建构唯有立足于中国历史文化特别是百年党史文化,才会真正拥有走向未来的动力支撑和精神力量。

新时代我们党着眼于贯通党史意义链条的需要,提出了系列新话语、新表述。特别是我们党在中国历史的宏大叙事中,重点提炼出了“优秀传统文化”“红色革命文化”和“社会主义先进文化”等表述,再加上具有未来感的“中国梦”概念,构建了一个较为完整的长时段历史意义链条。 此外,为彰显出社会主义文化价值理念的一致性,我们党在新时代又提出了“改革开放前和改革开放后两个历史时期既相互联系又有重大区别”的新表述,它不仅结构性地言说出了社会主义建设的阶段性变化,更是以深沉的哲学历史反思赋予了国家新的发展力量。 同理,在当前百年党史学习教育活动中,我们党更是着重以“不忘初心、牢记使命”话语表达出了党的灵魂始终都是马克思主义这一信仰特性。

第二, 直面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战略全局和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历史交汇的时代特征,锻铸勇于承担历史使命的时代新人。 党的十九大提出了“时代新人”概念,首次凸显出人们担当民族复兴大业的关键素质,就是要具备坚定的社会主义道德价值及理想信仰。 历史虚无主义话语对人的生成造成的主要危害:通常会诱导人们的“意义图式出现了混乱或空白”[9],从而深陷物化情状不能自拔。 故此,新时代创新构建反对历史虚无主义话语的重要目标之一,即是要引领人们确立正确的生活意义。 也就是说,人们应在胸怀“两个大局”的基础上,以高远的境界对民族复兴有担当、对人民幸福有担当、对美好世界有担当。

话语能够调动出时代思想的精神内核,并传播、内化于人心。正如马克思所论:“在语言中表述出来的思想,在别人看来才是现实的思想。 ”[10]着眼于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战略全局和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的现实需要培育时代新人,亟待涵养出他们的文化自信及民族精神独立性。鉴于此,我们党创新构建新时代反对历史虚无主义话语,以期能够把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主导思想意识真正扎根到民众生活当中去,进而“转化为人们的情感认同和行为习惯”[1]33。 以“美好生活”话语为例,既表述出了我们党治国理政的价值旨归,也对时代新人的价值选择与行为方式进行了道德规范,赋予了他们生活的意义归属感。

毫无疑问,当今世界已经处在了一个现代化道路既多样发展、又相互竞争的态势之中。这一态势很大程度上就是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战略全局和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的重要变量和运行走势。拨开表层透视内里,现代化道路之争的背后是价值观之争,而价值观之争主要围绕文化展开,文化在本质上则又是各自独特历史的产物。 由此我们说,新时代提出“文化自信”话语恰逢其时,它不仅呈现出了中国现代性模式的生命力正是基于中国五千年历史的传统文化底蕴及其演绎机制,更为重要的是,还能把基于辉煌百年党史的精神力量和价值引领完全转化为时代新人的历史自觉及相应的行动选择。

第三,以承认人的价值与尊严为要义,涵育新时代幸福的人。 在马克思主义理论中,人的幸福既是一种客观性权利也是一种主观性体验,另外还具有历史阶段性特征。 我们党以马克思主义为灵魂,以人民性为根本价值取向,成立伊始的初心即是“为人民谋幸福”。以初心为前行的力量,党领导人民历经艰苦卓绝的革命与建设进程,阶段性地分别实现了站起来、富起来和强起来三次历史性飞跃。与之相伴,人们的幸福要素也在分别经过了生命有保障、生活能富足的阶段后,于新时代提升到了对自我价值及其尊严有较高关切的新高度。质言之,涵育新时代幸福的人作为当前中国社会的中心课题,应着重关照人们的精神需要和情感需求。

相较之下,历史虚无主义话语明显违背了新时代人们对幸福的精神和情感所求。 造成这一社会文化心理现象的主要根源在于,该话语体系的意义所指在人们心里引发了一种自我物化的认知情状。按照日本新马克思主义学者广松涉的观点,社会文化心理层面上的“物化”情状,是通过人际互动将分散的个体性的物化认知在社会上扩展开来所形成的共同主观感受。[11]这不由得让我们警觉,历史虚无主义话语不仅催生了人们对物的欲望,还会诱使人们在一个由物欲主导的社会关系中自身也终至沉沦为“物”。 由此我们说,历史虚无主义话语建构起来的物化心理具有较强的社会侵蚀性, 它会反噬人们包括自尊在内的自我认同,终致幸福所感无处寻觅。

鉴于此,构筑新时代反对历史虚无主义话语时,是把承认人的价值与尊严作为了基本要义,力求构建起具有社会主义正义性质的道德价值秩序。在此秩序下,人们意在实现自我价值及获得尊严感的自我认同需求,方能得到社会关系的正向回应与承认。 以社会伦理视域视之,“承认就是认同”[12]。 当社会关系在其话语构建和表述中内在地包含了对人的承认的逻辑,那么这个社会关系就会认同人的价值与尊严,关切人的幸福与发展。新时代我们党创新构建“以人民为中心”“美好生活”“共享发展”等话语,都在有效消解历史虚无主义话语物化意涵的同时,极大提升了人们各美其美、美美与共的社会交往体验,幸福感由此涵育而出。

三、在实现伟大梦想中增强社会主义现代化中国的国际话语权

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是我们的时代使命。 为此,我们须立足于自身独特历史文化价值创新反对历史虚无主义话语,在国际社会“讲好中国故事,传播好中国声音”,增强社会主义现代化中国的国际话语权。 国际话语权作为国家权力形态之一,主要是指主权国家在国际话语实践中具备了主导性和形塑力。民族国家作为当今国际社会的主要行为主体,为建构国家形象和拓展国家利益,获得国际话语权愈发显现出前所未有的重要性。当前国际力量对比正值深刻调整之际,中西话语权之争日趋激烈。 西方话语广泛传播了西方社会的先发现代性经验及文化价值理念,以图依凭西方知识形态在中国复制西方现代性模式,进而在根本上否定中国创新现代化模式的可能性与合理性。显见,抵抗西方话语霸权是新时代的重要任务,为此,我们须创新构建反对历史虚无主义话语,陶育出独立的民族精神。

首先,反对西方中心论,围绕中国历史发展的动力机制和推演逻辑,在世界历史中为中国道路确立起发展合理性。 19 世纪前期,黑格尔曾站在西方资本主义工业文明立场上,否定当时处于农耕文明和自然经济状态下的中国社会具有发展意义上的历史,认为中国只是经历了朝代轮回。换言之,黑格尔作为西方中心论者,他是以西方发展模式为标杆来裁定中国历史发展性质,指摘其发展停滞。历史表明,当中国在世界历史叙事中成为了一个没有发展历史的国家,那么我们现代化道路的前提、路径和结果都只能被动地由西方理论界的冲击——反应论①给予解释。 该解释模式一味强调西方外来因素对中国现代化转型的决定性作用,近乎完全抽离了建立在中国独特历史基础上的价值观和道德、情感维度,同时也完全抹杀了马克思主义信仰在中国近现代历史上指引我们改变过去、做好当下、追求未来的进程中一直发挥出的理论主导和道路引领作用。

20 世纪80 年代西方理论界调整了解释模式,形式上从冲击——反应论转到了“中国中心观”②,实际上却依旧在西方中心论上原地踏步。 “中国中心观”虽淡化了西方因素的外部冲击作用,部分肯定了中国历史内部的动力机制和运行逻辑,但其深意却是要表明西方冲击须通过改造、融合中国历史内部要素后,方能真正发挥出作用。 我们不难发现,西方思想界的“中国中心观”同前文所论吉登斯言之的“脱域化”理论,在意图改造中国历史这一点上具有很高的重叠性。 再联系弗朗西斯·福山的运思脉络,他从“历史的终结”论出发,直至21 世纪初对其修正提出了“国家构建理论”,意欲强调通过提升西方“他者”世界的国家治理能力,来为移植到发展中国家的西方自由民主理念奠定政治制度前提。[13]综上所论,西方理论界对中国道路的解释无论在形式上发生怎样的调整,实质都很难改变,都是把西方现代性模式视作人类社会未来发展的唯一可能形态。

遮蔽了中华民族自主精神和文化意愿的历史意识,无法为异于西方的中国现代化道路在世界历史中确立起发展合理性。鉴于此,新时代构建反对历史虚无主义话语的重要任务,就是要在世界历史叙事中言说出中国现代化模式的独特历史逻辑。以“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红色革命文化”“社会主义先进文化”“中国梦”和“人类命运共同体”为代表的话语体系,正在把传统与现代、中国与世界有机连接起来,并进一步转换成为国际社会对中国现代化模式的理解、欣赏及接受情势。 质言之,中国现代化道路唯有在世界历史中获得内生性、独立性和自主性特质,才会真正拥有未来,产生国际示范效应。

其次,抵制和批判西方话语霸权,弘扬中国历史特别是百年党史的独特文化价值,树牢文化自信。 意大利马克思主义理论家葛兰西提出了文化领导权理论,并将语言视为了文化领导权的重要组成部分,他曾强调指出“语言结构是霸权的一种范型”[14]。 葛兰西的文化理论给我们带来两点启发性思考:一是当前西方发达国家在国际格局中的强势地位,与其文化价值理念在国际话语结构中的霸权地位相一致;二是以美国为首的西方霸权作为人类社会历史现象完全是以资本主义社会组织关系为基础,而这套社会组织关系又高度依赖其自身的价值观体系和与之相配套的话语体系。正如“普适主义””普世价值”等历史虚无主义话语,根本意图就是通过维护西方资本主义现代性模式的历史唯一合理性,来达到维护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少数国家集团的狭隘利益这一根本目的。

在当今这样一个大众化时代,话语能够充分调动和表征出一个民族国家的文化价值观及其象征意义,再配合以国家实力为基础的传播能力,就有可能使其普泛为世界大众文化的一部分。无疑,创新构建反对历史虚无主义话语,弘扬中国历史特别是百年党史的独特文化价值,进行广泛的话语实践和国际性传播,是推进新时代文化强国战略的重要内容。整体审视新时代创新构建的反对历史虚无主义话语功效,主要集中在了两个层面上:对内,有力地促进政治文化建设,能够凝心聚力投入到现代化建设实践当中去;对外,能够增进世人对中国历史文化价值的理解与亲近,进而能够有效诉求国际话语权,为中国的现代化模式赢得未来。

新时代中国愈发坚定的文化自信,同时也就是西方文化价值观愈发严重的国际认同危机。 领悟马克思主义理论中“一定的意识形式的解体足以使整个时代覆灭”[15]这一论断,再思考德国学者舍勒早在一个世纪前(1914 年)的预见:资本主义制度的真正没落是“资本主义精神气质至少被另一不同类型的人的精神气质所取代,从而失去自己的法统”[16],这都能够让我们洞见并乐观地期待中国“文化自信”与西方“普世价值”博弈后的胜利前景。

第三,否定西方国家集团的虚伪共同体,诠释出新的人类共同价值,为新的全球治理范式奠定文化思想基础。 新时代中国反对历史虚无主义话语在国际社会的言说实践,根本就是全球治理问题。 当前的全球治理是以美国为首的少数西方发达国家主导的治理体系,公正和自由缺失。在这一治理结构中,西方国家集团“共同体”是狭隘的利益集团,无视甚至是否定和拒绝广大发展中国家、第三世界国家的合理利益诉求,因而也是虚伪的共同体。我们创新反对历史虚无主义话语,提出“人类命运共同体”概念来陈述和言说新时代中国全球治理的价值理念。

也就是说,新时代反对历史虚无主义话语是把中国历史文化价值注入到了新的人类共同价值当中。 具体而言,就是把中国传统思维中的“天下”观更新成我们当今的世界观念和人类情怀。 中国历史文化思维中的“天下”观在完成现代性转型后,其当代意涵是意在建构“一个以共在为原则的世界存在秩序”,它的首要准则为“共有性和共享性”[17]。 也就是说,新时代中国倡导的新的人类共同价值观,是从中国历史深处走来,自带着厚重的天下意识。由此,不仅内在规制了“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是以人的自然情感为基础,而且还奠定了其具世界普遍性价值的意义根基。

“人类命运共同体”作为新的人类共同价值应是人类共同体成员共同遵守的价值规范。新的人类共同价值明显超越了狭隘的“西方中心论”,以及极具霸权主义性质的“普世价值”话语内涵,它是以相互承认为核心原则。更进一步来看,新的人类共同价值超越了现代民族国家体系单一的权力、利益算计逻辑,将会引导世界进入一个公正、包容、以国际担当和国际贡献为文明示范的新秩序中,各国各民族相互尊重,认同彼此命运休戚与共。显见,“人类命运共同体”话语以前所未有的创新性、包容性、开放性和共同担当性,具备了时代合理性。

四、结语

历史转向作为新时代中国的鲜明特征,表征着我们对待历史具有了前所未有的平和心态:面对过往的荣光不再惭愧,面对曾经的屈辱也不再懊恼。 基于此心境,我们就能在百年党史的学习教育活动中,真正生发出前所未有的文化自信,投身到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伟大事业当中去。 当然,无论是平和地接受历史,还是自信地拥抱未来,都是以对新时代中国社会主义价值体系的社会认同为基础的。

马克思、恩格斯曾论,语言是“一种实践的”和“现实的意识”。[2]533该论说意涵主要有两点:一是话语不是凭空出现,而是某一社会历史的产物;二是话语言说既是在进行意义重复也是在进行意像拓展,既有社会历史属性又具有社会现实及未来样态。由此我们说,新时代创新构建反对历史虚无主义话语,根本就是我们在反思了现实中某些意义扭曲和不足的问题后,激发了对历史特别是百年党史意义的新阐发,进而为实现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战略目标注入新的文明生机与发展活力。 换言之,新时代创新构建的反对历史虚无主义话语体系,不仅有效解构了历史虚无主义思潮的虚妄之论,还集中诠释和传播了21 世纪中国马克思主义的思想要义,成为新时代人们追求美好生活的价值引领与精神动力。

质言之,围绕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创新反对历史虚无主义话语,既是新时代进行历史转向应有的遵循之道,也是面向未来推进文化强国战略的根本保障,这两个层面都有力形塑了中华民族的精神独立自主性。由此生成的文化自信作为深沉而持久的力量,全面贯彻在了我们党的“四个伟大”治国理政战略布局中,在提升国家治理能力的同时,还增强了中国国际治理魅力。 综上可知,新时代创新构建反对历史虚无主义话语,就是要对历史虚无主义在“破”中有“立”,在对“立”住的新时代文化价值理念进行话语言说与阐发中,达成对历史虚无主义话语体系的彻底解构。

注释:

①“冲击——反应论”是以费正清为首的“哈佛学派”的理论根基,从二战结束到20 世纪60 年代末,该理论是美国对中国近代史展开研究的主流模式。

②1984 年由美国学者柯文总结、概括、命名的“中国中心观”(或“中国中心取向”),以求解决“冲击——反应论”的弊端。 该解释模式在本质上亦是西方中心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