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敬茹
《钢琴家》开头,犹太钢琴家瓦列·斯皮尔诺端坐在钢琴前,为波兰电台演奏肖邦的作品。此时,德军开始了轰炸。
瓦列仍忘情地演奏着,直至整个录播室几乎被炸穿。
此后,瓦列开始了漫长的流亡生活,在日渐残破的城市里艰难生存。幸运的是,他因自己的才华被许多人救助,最终完好无损地活了下来,继续自己的钢琴生涯。
電影结尾,就像开头一样,瓦列·斯皮尔诺端坐在钢琴前,平静而愉悦地弹奏着,仿佛被甜蜜的午后阳光围绕,仿佛从未经受过战争的摧残。他的眼睛里发着光,手指轻柔而优雅地在钢琴键上浮动……
电影中有人说,瓦列太“musical”了。然而,在屏幕前的我着实惊讶,一位钢琴家怎么能被说太musical呢,他不应该就是充满musical气质的吗?
战争对人太残酷了。它几乎在迫使人们放弃希望,如蝼蚁般匍匐在黑暗的角落里发抖,而后痛苦地放弃生命——由内而外地。但我们的钢琴家很幸运,在一颗musical心灵的护佑下,即使面对家破人亡、兽性屠杀、整日的炮轰、彻夜的枪响、烧红半边天的火光、一辆辆运载同胞去往奥斯维辛集中营的火车、人们尖利的哭号、肮脏发霉却又不得不吃的食物、一声声阴冷的叩门声,他依然一瘸一拐、躲躲藏藏地穿过了黑暗,遇见那些拯救他生命的人。
从头到尾,瓦列一直在沉默地演奏——有人反抗时,他仍在犹太区外的小楼里,充满敬意地掀起钢琴盖,微闭双眼,无声无息地继续“弹奏”。蓬头垢面的他,那时宛如回到了战争前,脸上浮着纯净快乐的微笑。
与其指责他弹奏肖邦却从不加入反抗者的队伍为国牺牲,不如仔细欣赏他默默动起手指,陶醉而快乐的样子。当他亲见男孩被打致死、轮椅老人因不能起立而被硬生生地推下楼去时,他的眼神惊异而悲哀;当他为被捕的弟弟向“德国人的走狗”求情时,他的眼神里满是乞求与脆弱;当他被迫与家人分离时,他低着头走,强忍着绝望与悲哀,掩面啜泣;当他被隔壁的女人驱逐时,他形如仓皇流窜的小偷……但是,当他触摸起钢琴,甚至未曾真正弹奏时,他又骄傲而优雅地微昂起头。乞求、脆弱、痛苦、绝望、狼狈消失了,眼神里的希望回来了……
他并不麻木,他的心中充满感情,他相信希望,他热烈地想活着。他的musical代表了一个人的本来状态——在苦难之中依然向往美好、相信希望、渴望活着的姿态。
当今总是有一些人喜欢道德绑架,指责他人为何不在灾难中伸出援手。他们心中根植了一个概念:为他人牺牲是值得的——但是,难道活着不可贵吗?
瓦列·斯皮尔诺活着,人们才得以继续听到肖邦的演绎。他可以选择湮灭在德国人的轰炸里、枪口下,也可以选择忍耐耻辱、迎接崭新的生命——他选择了后者,这是他的选择,这不耻辱。现实中的他活了88岁,这是多么美好的一段与音乐相伴的日子。
二战后,他没有放弃音乐,他依旧享受着丰盈、有价值的生命——多好啊!
对瓦列·斯皮尔诺而言,走过一生,他完成了一首最美乐曲的演奏。
评点:星垂
《钢琴家》这部影片取材于真实的历史事件,在这样的大背景下,一个人的尊严才会体现得淋漓尽致。文章以电影的开端画面开头,接着描述了战争中的残酷现实,这部分画面感极强,从声音和颜色多方面出彩。接下来,又展示了战争中的人物群像,被打死的男孩、坐轮椅的老人、不尽人情的隔壁女人……作者谈及众多人物,实质是在一笔笔刻画着钢琴家自身颠沛流离的艰难境遇。
作者穿透电影本身,发掘人物内心,从外部环境观照人物心灵。看到了音乐艺术的力量,也坦承生命本身的美好。虽然电影略有压抑,但文章中体现了对音乐的依赖和无尽的希望。这样的观影感受,值得体会玩味。
(指导教师:姚舜禹/编辑:于智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