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圣昊
(华中师范大学 外国语学院,湖北 武汉 430000)
日裔英国作家石黑一雄(Kazuo Ishiguro,1954- )是2017年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他的小说以书写记忆而著称,致力于描写“寻找逝去时光与社会秩序的主人公”[1]35。《长日留痕》(The Remains of the Day, 1989)是他的代表作,于1989年获得英国文学最高奖项“布克奖”(Booker Prize)。这部小说以一位传统英国老管家史蒂文斯的回忆为线索,反映了“二战”之后英国社会的巨大变迁,体现了作家对于传统和现代的反思。
《长日留痕》出版之后就受到国外学者的关注。夏非(Brian Shaffer)在其专著《理解石黑一雄》(Understanding Kazuo Ishiguro,1998)中指出:“石黑一雄展示了‘伊甸园’的土壤是如何培养出具有毁灭性的法西斯的种子以及主人公培养了同样种子的职业精神是如何掩盖自我毁灭和自我麻痹的冷酷,从而削弱了英格兰的理想形象。”[2]89大卫·詹姆斯(David James)分析了这部小说的写作风格,他认为:“距离和沉浸感的交替就是读者对于这本小说的记忆体验。”[3]54最近几年,国内对于《长日留痕》的研究逐渐升温,比如:邓颖玲研究了小说的回忆叙述策略[4],林萍从后殖民主义的角度研究了这部小说[5],梅丽探究了小说所反映的二战后英国的文化困境[6]。但是很少有人关注小说中对于传统英国庄园的书写。因此,文章将《长日留痕》置于英国的庄园文化传统中进行研究,考察小说中所体现的庄园文化的特征,探究小说所反映的现代社会对传统庄园制度的冲击。
马克垚在《英国封建社会研究》中指出,庄园是“一个高大的庭园建筑,即封建主居住之所”[7]143。雷蒙德·威廉斯(Raymond Williams)认为,文化“现在也指整个生活方式”[8]21。可以说,庄园文化就是指庄园的生活方式,它涵盖了庄园中生活的人“所从事的所有活动内容(无论有意识还是无意识)”[9]12。英国的庄园文化历史悠久。李云飞在《中古英国庄园制度与乡村社会研究》指出:早在诺曼征服之前,庄园就已经存在;诺曼征服之后,经过几个世纪的发展,庄园制度在黑死病之后逐渐走向衰落[10]11-14。虽然庄园制度最终衰落,但是在长期的发展中,庄园逐渐成为“召唤英国符号时一个重要的历史文化象征”[11]36。
当然,庄园文化也深刻地影响了英国文学。在英国文学的发展史上,诸多作家在作品中运用庄园这一意象,向读者展现传统庄园文化的特点。“英国拥有悠久的乡村庄园文学传统,16世纪就出现了一种乡村庄园诗歌”[12]67。庄园诗歌体现了贵族对于乡村生活的眷念和向往,进而展现出贵族的乡村情结。此外,庄园诗歌往往呈现出庄园的和谐和安宁,体现出“强大稳定、恒久有序、保守内敛的传统乡村价值观”[11]36,可以说庄园表征了传统英国社会的价值观念。
到19世纪初期,出现了许多描绘繁荣的庄园的小说。简·奥斯汀(Jane Austen)的小说如实地向读者展示了19世纪初期英国乡村的全景,描写了士绅阶级的日常生活,她所描绘的庄园充满着活力和生机。在她的笔下,乡村士绅的生活优雅、娴静,思想正直、行为正派,体现出英国上层社会所崇尚的绅士精神。然而,从19世纪中后期开始,作家在小说中以衰败的庄园为背景,揭露庄园中存在的人与人、人与社会之间的畸形关系,反映当时尖锐的阶级矛盾和不公的社会现实。托马斯·哈代(Thomas Hardy)的《德伯家的苔丝》(Tess of the D' urbervilles, 1891)批判了庄园中存在的虚伪现象。可以看到,纯洁善良的农家姑娘苔丝为了生计被迫到德伯家中打工,但是被贵族少爷亚力克诱奸,导致后来一系列悲剧的发生。通过讲述苔丝的悲剧,哈代指出,贵族和平民之间存在着巨大的阶级差距,等级制度深刻影响着每个人的生活,而正是等级制度的存在才造成庄园中发生的虚伪现象。
总而言之,英国庄园文化历史悠久。在庄园文化的发展过程中,乡村庄园逐渐成为英国贵族制度的象征,代表英国的国家形象。英国许多作家以庄园为背景,创作出诗歌或者小说,向读者呈现出庄园文化的诸多特征,概括起来为三个方面,即绅士精神、等级制度和乡村情结。
《长日留痕》中,史蒂文斯回忆了二战之前辉煌一时的达林顿府,呈现了传统庄园文化中的绅士精神、等级制度和乡村情结三个特征。
首先,绅士精神是英国庄园文化一个不可忽视的特征。在“光荣革命”之后,英国贵族阶层长期把握政治和经济的大权,他们培养绅士精神,其目的在于“获得治理社会与国家的素质和能力”[13]387。具体来说,绅士精神要求贵族“培养优雅的风度、教养和具备丰富的知识和阅历”[13]387。其一,绅士精神要求贵族的言行举止应当礼貌优雅,行为正派。小说中,达林顿勋爵虽然受到纳粹党的蛊惑,毫无理由地辞退了两位犹太女仆,但是事后他主动承认错误,坦诚地对史蒂文斯说:“既然所发生的事是错误的,那就该对她们做出某种补偿。”[14]124可见达林顿勋爵处事优雅得体,不会因为自己的社会地位而回避自己的错误。此外,他克服各种困难,坚持邀请一战中的各方代表到家中参加国际会议,因为他希望英法美三方可以对《凡尔赛条约》进行修改,减少对德国人的压榨。他出于正义感,为德国人的利益和各方代表据理力争,因为他认为参与国际事务、让世界重归正义是他的责任。美国议员刘易斯认为达林顿勋爵对于国际局势缺乏了解,仅仅是一位业余政治家。但是达林顿勋爵认为“这个词语还意味着要将个人的贪婪和利益置于优先,而非要看见世界充满良知和正义的强烈愿望”[14]84,并且严正声明:“我丝毫也不打算去拥有它。”[14]84达林顿勋爵的这番话语表明他希望世界充满良知和正义,反映了他高尚的思想和良好的教养,充分体现出他的绅士精神。其二,绅士精神要求贵族具有丰富的知识和阅历。小说中有好几处提到达林顿勋爵的阅读爱好。比如:“他的目光微微移开了手中捧着的百科全书”[14]51,“他将手中的《泰晤士报》叠了起来”[14]62;“他坐在桌子旁边,而且像往常那样手中捧着一本打开的书”[14]66-67。这样的例子数不胜数,反映出达林顿勋爵对于阅读的喜爱,而正是通过阅读,他能够丰富自己的知识。总而言之,达林顿勋爵充分践行了绅士精神。
其次,英国庄园文化深受等级制度的影响。传统的英国社会是一个等级社会,等级制度是“国家的重要统治手段”[13]397,并且深刻地影响英国社会的思想观念。就庄园而言,贵族的日常生活离不开众多仆人的服侍,在贵族和仆人之间便存在着森严的等级制度,贵族和仆人都会受到等级观念的影响。《长日留痕》从细节着手,描写等级制度对于主仆的影响,从而将达林顿府描绘成一个等级制度森严的空间。等级制度体现在主仆生活的各个方面中。管家史蒂文斯“拥有许多华丽的西装,有些是在过去的岁月里达林顿勋爵自己穿过后好心送给我的,有些是那些形形色色的客人送的”[14]9。史蒂文斯并不拥有属于自己的西装,而达林顿勋爵却拥有许多华丽的西装,并且将穿旧的西装送给了史蒂文斯。这个细节表明主仆的生活质量差异悬殊,体现出庄园制度内部存在的森严的等级制度。等级制度还表现为主仆的等级观念中。当达林顿勋爵和客人一起进餐时,管家史蒂文斯“决定尽可能不露面,就站在阴影处”[14]60。这个细节表现出管家对等级观念的内化,“其思想本质是一种被殖民者的奴化心态”[6]19,所以他毫不掩饰地承认自己低微的身份。此外,达林顿勋爵也没有避免等级制度的影响。在他看来,“民主是某种适合过去时代的东西”[14]160。他甚至以法西斯德国和意大利为例,阐述普选权的荒谬性。可以看到,达林顿勋爵对于民主制度的否定,也暗含他对等级制度的固守。所以说,达林顿府是英国等级社会的缩影。
此外,庄园文化一个不可忽视的特点就是乡村情结。贵族“一有机会总是尽量驻留庄园,享受庄园之乐”[15]279。贵族对庄园抱有眷念之情,并且享受庄园的生活,他们长期在乡村庄园生活,而且乡村景观“给这个英伦岛国的民族想象共同体赋予了坚实的形状,使英国的民族—国家形象得到了清晰的表述”[11]35,使得他们对乡村生活产生了深深的依念之情,形成了集体无意识,产生了乡村情结。吊诡的是,管家史蒂文斯虽然不属于贵族阶层,但是长期生活在传统庄园中,深受庄园文化的影响,他也表现出乡村情结。史蒂文斯在二战之后英格兰的乡村进行了一次旅行,当他看到壮美的乡村景色时,不禁表现出自己对这美妙景色的赞叹。他认为“单是我们国家的风景就足以证实,如此高尚的形容词用在这里是当之无愧的”[14]23-24。史蒂文斯对于英国乡村的赞叹和眷念,揭示了他的乡村情结,也体现出他对庄园文化的内化。
史蒂文斯通过追忆往昔,建构了乡村庄园的神话,同时展现了传统庄园文化中所崇尚的价值观念。但是,在日新月异的现代英国社会中,庄园文化所宣扬的贵族制度和等级观念受到挑战,庄园文化也难以避免地走向衰落。
《长日留痕》的时代背景为20世纪50年代,正是英国社会转型的时期。自从1832年英国议会改革之后,贵族的权力和特权就受到资产阶级势力的冲击。而且,“20世纪20年代以‘自由职业者’为核心的中产阶级贵族的出现则扩大了新贵族的阶级内涵”[15]323,中产阶级逐渐崛起,贵族的社会地位被削弱。此外,贵族受到农业危机的打击,地租收入减少,加上一战期间征收所得税,贵族收入削减,面临着经济危机。最后,两次世界大战对贵族也产生了巨大的冲击,“在得到荣誉的同时失去了亲人、财产和辉煌”[15]334。史蒂文斯面对的是不同往昔的英国社会:传统庄园文化衰落,即贵族的衰落、科技的发展以及新思想的传播[5]。
其一,庄园文化和贵族制度息息相关,贵族制度的衰落必然会导致庄园文化的衰落。在小说中,达林顿勋爵去世之后,达林顿家族将拥有了两个世纪的庄园出售给美国人。“英国贵族世家一向把庄园宅第当作地位和威望的象征……,若非燃眉之急,是不会轻易出售或任之毁坏的”[15]311。此外,史蒂文斯在开车出游的途中路过了一座维多利亚式的乡村建筑,他打听到这座房子要出售。可以看到,贵族家庭处于财政困难之中,不得不将代表身份和地位的庄园出售,体现了贵族正在没落的社会现实,也正是贵族制度的没落对于庄园文化给以致命的打击。
其二,随着科技的发展,传统庄园文化所崇尚的习俗难以为继。史蒂文斯提到“在使用电气和现代化供暖系统的年代根本无需雇用那类大约在三十年前非雇用不可的人员”[14]6。就传统庄园而言,“大贵族家中仆人众多,达数十人至百余人不等,角色职守繁多”[15]285。然而,社会生产力不断提高,科技在不断地进步,庄园主无需雇用不需要的雇员。可见现代科技对于传统庄园文化的颠覆,庄园文化所遵循的传统习俗无法在现代社会继续维持。
其三,随着平民力量的崛起,符合平民利益的新思想产生,逐渐被大众所接受,于是传统庄园文化所主张的等级观念就遭到抛弃。史蒂文斯就提到大众逐渐接受了民主、平等的新思想,即便是生活在村庄的普通民众也相信民主和平等。村民哈里·史密斯对史蒂文斯说:“出生在英国是一种殊荣,无论你是谁,也无论你富有还是贫穷,你生来就是自由的,你一出生就可以无拘无束地表达你的见解”[14]151。他还认为“现在我们责无旁贷地要行使我们的权利,这是每一个人的职责”[14]153。在现代社会中,即便是生活在小村庄的普通人都关心政治,都希望通过行使自己的权利给国家做出贡献。然而,庄园文化立足于贵族制度,崇尚等级观念。因此,新思想的传播对于庄园文化也产生了冲击,在主张民主和平等的现代社会,主张等级制度的庄园文化必将会衰落。
总而言之,在现代政治、经济、思想等方面的冲击之下,庄园文化无法适应现代社会的发展,最终走向衰落。石黑一雄通过描写庄园文化的衰落,反映整个英国社会的转型和历史变迁,体现了传统社会秩序的崩溃和现代社会秩序的建立。
石黑一雄的小说“常常通过主人公的人生经历来反映整个社会的历史变迁”[11]242。《长日留痕》也不是例外。小说从老管家史蒂文斯的视角展现了达林顿府的沧桑巨变,通过对过往和现在的强烈对比,营造了浓烈的怀旧情绪,从而体现出石黑一雄对传统和现代的反思。史蒂文斯是在达林顿府工作的管家,一生尽职尽责地服务达林顿勋爵,深受传统庄园文化的影响,可以说是“旧世界的遗老”[16]93。小说将代表传统的史蒂文斯置于传统庄园制度走向衰落的现代社会,描写了史蒂文斯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中的窘境。现代社会向史蒂文斯提出了一个大问题:是恪守传统,还是跟上时代?
史蒂文斯不愿放弃传统,表现出守旧的倾向。比如,对于达林顿府是否增加额外雇员的问题,他的态度是保守的,他明确表示“我自然不会心甘情愿地对传统的方式作太多的变更”[14]6。他怀念过去指挥众多雇员的时代,认为不可能仅凭四位职员就可以将达林顿府管理好。他赞同传统的庄园管理方式,不愿对此做出改变。此外,他对哈里·史密斯关于自由、民主的观点颇有微词,他认为,“他的观点过于理想化和理论化了,而并不值得尊重”[14]157,因为“普通老百姓究竟能了解多少、理解多少实在是有限度的”[14]157。他对于民主政治的态度是否定的,这一观念也暗含着他对传统贵族政治的固守。所以说,史蒂文斯毫不动摇地恪守传统,希望维持传统秩序。
然而,史蒂文斯也希望能够跟上时代的步伐,适应现代社会的需要。达林顿府的新主人法拉戴先生是美国人,他喜欢和史蒂文斯开玩笑。但是史蒂文斯却感觉到“多么地不自在”[14]11。按照传统习惯,他是不愿意和雇主开玩笑的,也不想逗笑取乐,但是他最终意识到“调侃打趣正应该是雇主期望雇员去履行的、合情合理的职责”[14]201。虽然不情愿,但他还是尝试锻炼自己开玩笑的能力,希望能够更好地服侍雇主。虽然他对现代社会的习惯不满意,但是他还是尽力去适应、调整。
简而言之,史蒂文斯对于传统和现代是非常矛盾的:一方面,他不愿改变传统;另一方面,他不得不做出改变,以适应时代的发展。虽然他通过调和传统和现代之间的冲突,尽心尽力地给新雇主提供优质的服务,但是他发现自己在工作中出现了越来越多的差错,而这些差错是他之前服侍达林顿勋爵时没有犯过的错。面对发生巨变的社会,“史蒂文斯唯有通过沉湎于过去来掩饰当下的迷茫”[17]56。最终在海边和一位男士谈心之后,他决定“停止过多地回顾过去”[14]200,并且“尽力充分利用生命的日暮时分”[14]200。史蒂文斯最终决定把握好当下和未来,而不是沉湎于过往。
《长日留痕》以史蒂文斯的视角观察英国社会的变迁,小说的字里行间体现了史蒂文斯的怀旧之情。石黑一雄通过展现史蒂文斯的怀旧情绪,体现出他对传统和现代的反思。二战之后,英国的国际地位一落千丈,失去了往日的辉煌。英国人无法接受这种既定的事实,只能在怀旧中追忆光辉历史。此外,“自从20世纪70年代撒切尔夫人呼唤‘回到维多利亚时代的价值观’,更是让这种文化保守主义的怀旧情绪在英国蔓延开来”[6]16。石黑一雄就是在这样的社会历史背景中创作出了《长日留痕》。他在一次访谈中指出,对过往的怀旧无伤大雅,但是这种怀旧情绪也有可能“被用作政治工具”,“被用于攻击试图毁坏这个‘伊甸园’的人”[18]139。他通过《长日留痕》暴露出“乡村庄园的理想和这种神话背后的现实之间的张力”[19]97,呈现英国庄园文化因落后于时代而走向衰落的命运,为所谓伊甸园般的乡村庄园神话祛魅,从而让英国民众去思考传统和现代之间的关系。时代已经变化了,某些传统的价值观作为落后于时代的上层建筑再也无法服务于经济基础的发展。打着怀旧的旗号固守这些落后的价值观只会让战后衰落的英国一蹶不振,无法跟上时代的潮流。正如在码头边和史蒂文斯聊天的老人所言:“别总是没完没了地回顾过去,否则你注定要意志消沉的。”[14]199英国只有从怀旧的情绪中走出来,“应该采取更加积极的态度”[14]200,像史蒂文斯一样学会跟上时代的步伐,才能正确面对日新月异的现代社会,才能健康地发展。
总之,《长日留痕》通过展现老管家史蒂文斯在现代社会中的窘境,寄予了石黑一雄对于传统和现代的反思。石黑一雄面对英国国内不断蔓延的怀旧情绪,通过暴露庄园文化中的落后于时代的传统价值观,颠覆乡村庄园的神话,从而引导英国民众思考如何对待传统以及如何面对现代的问题。
庄园是英国贵族生活的宅邸。庄园制度在英国中世纪和近代发挥了重要的作用,并且在几个世纪的发展过程中,深刻地影响了英国文学,形成了庄园文化传统。石黑一雄采用庄园这一文化符号,在《长日留痕》中描写传统庄园的风貌,呈现出庄园文化的特点。此外,小说通过展现庄园制度的衰落以及史蒂文斯在现代社会中的窘境,反映了现代社会对传统庄园造成的冲击,体现出国家的历史变迁。石黑一雄面对当时英国社会的怀旧情绪,在小说中颠覆乡村庄园的神话,意在引导英国民众反思传统和现代的关系。《长日留痕》揭示了一个国家必须摈弃某些落后于时代的传统价值观,把握好当下的时光,才能跟上时代的潮流,实现国家的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