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 艺,张文彬,焦 兵
(西安财经大学 a.商学院;b.经济学院;c.管理学院,陕西 西安 710100)
改革开放四十多年以来,中国经济建设取得了举世瞩目的成就,1979—2012年年均经济增长速度为9.8%,即使在中国经济进入新常态后,年增速也保持在6.5%,远超3%的世界平均水平。学界普遍认为经济增长是福利提升的源泉,因此中国高速的经济增长是否带动了经济福利的快速提升就成为当前研究的热点问题。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时代,中国经济发展主要目标已转向追求高质量经济增长,政策立足点也开始重点关注经济增长的福利效应。
可持续经济福利指标(ISEW)目前已成为国外经济福利测度的前沿主流指标,近二十年来国外学术界在该领域的研究进展迅速,但是国内关于可持续经济福利的研究还处于起步阶段。因此,本文在借鉴国外最新可持续经济福利研究成果基础上,构建适合于中国经济社会特点的可持续经济福利测度指标体系,测度中国省域可持续经济福利指数,并且基于静态和动态结合的双重视角分析中国省域可持续经济福利与经济增长的阈值效应,以期系统分析中国经济增长与可持续经济福利的关系,为全方位考察中国经济增长质量提供分析框架。
国内外学者对于经济福利测度的研究工作主要沿两条路径进行:一是构建一个新的指数对经济社会发展的福利状况进行测度,比较典型的指数包括人类发展指数(Human Development Index,HDI)、幸福星球指数(Happy Planet Index,HPI)等;二是在GDP的基础上,通过增减对社会福利水平有正影响和负影响的项目,构建调整和修正之后的GDP指数测度经济福利水平,比较典型的指数包括经济净福利(Net Economic Welfare,NEW)、经济福利指数(Index of Economic Well-Being,IEWB)、可持续经济福利指数(Index of Sustainable Economic Welfare,ISEW)等。
目前,可持续经济福利指标(ISEW)已成为最重要的经济福利测度指标之一。该指数最早由Daly和Cobb在1989年提出,其基本思路是在加权居民消费水平的基础上通过增减影响福利的正效应和负效应,实现对经济福利水平的测度[1]。基于Daly和Cobb开创性研究的基础上,众多学者开始将该研究框架进行多方面完善和扩展。例如Clarke等从政治、经济、社会、生态和精神五个层面测度了泰国的可持续经济福利水平[2]。Beça等将海洋和淡水渔业过度开采成本两个指标加入可持续经济福利指标,制定了卫生和教育指数[3]。国内对于可持续经济福利指标的研究刚刚起步,比较重要的研究成果包括杜斌等设计了中国可持续经济福利指数,测度了苏州、宁波、广州和扬州等四个城市的可持续经济福利,发现苏州可持续水平最高,扬州最低[4]。邱东提出采用“常规统计+专项调查”的模式来测度经济福利[5]。张文彬等对2000—2016年间中国可持续经济福利及其区域差异进行了分析[6]。
经济福利领域研究的另一个重点方向是实证检验经济增长与可持续经济福利之间的“阈值效应”。经济增长与可持续经济福利之间的阈值效应最早由Max-Neef在1995年提出,用来解释当经济水平发展到一定阶段,继续增长反而导致可持续经济福利水平下降这一现象[7]。Stockhammer等基于奥地利数据的研究表明,自20世纪80年代中期以来,由于未来福利的减少和收入不平等的加剧,尽管奥地利的经济增长实现增长,但可持续经济福利一直停滞不前[8]。之后有关部分国家的实证检验也支持了阈值效应[9-11]。尽管也有学者研究表明二者之间存在同步增长趋势,如Bleys在研究比利时的经济增长与可持续经济福利关系时,发现在整个研究期间,比利时的可持续经济福利都有显著的改善[12]。国内方面,刘渝琳等首次核算了中国省域地区的可持续经济福利水平,分析认为中国可持续经济福利水平与GDP呈现“相对阈值效应”[13]。
国外有关可持续经济福利水平测度及其与经济增长的阈值效应研究近年来进展很快,但国内这方面的研究还处在起步阶段,无论在指标体系构建、实证测度以及阈值效应分析等方面都有待进一步深入研究。
基于传统ISEW核算框架,结合中国经济社会发展实际以及统计数据的可得性,构建了新的可持续经济福利框架。该框架在计算福利水平时,传统的居民消费因子作为核算基础,增加了家庭行为因子、政府行为因子和对外关系因子,扣减了环境成本因子,具体测度公式如下:
可持续经济福利指数=核算基础指标+家庭行为因子+政府行为因子+对外关系因子+环境成本因子
(1)
具体核算项目及理论意义见表1。
表1 中国ISEW核算模型及理论含义
1.核算基础指标说明
加权居民消费支出(Whc)指标可以衡量居民消费水平,该指标消除了收入分配不平等影响。收入不平等指数用基尼系数(Gini)的倒数表示,居民消费水平用居民消费总额(pc)表示,两者相乘的结果即为加权的居民消费水平,具体公式为:
(2)
其中,居民消费总额原始数据来源于《中国统计年鉴》(2001—2017年),基尼系数的测度借鉴韩秀兰的测度方法[14]。
2.家庭行为因子测度指标说明
本文将基本家庭劳务服务价值(Lc)和耐用消费品支出(Dcg)作为衡量家庭行为因子(Fb)的加分项,将居民教育及医疗支出总额(Reh)、意外事故损失(Ac)和交通费用(Tc)作为衡量家庭行为因子(Fb)的扣分项,具体核算公式如下:
Fb=Lc+Dcg-Reh-Ac-Tc
(3)
在测度家庭行为因子一级指标时,各二级指标的具体设定如下:
第一,家庭劳动服务价值(Lc)。该指标测度的是可以由市场交易衡量服务价值的家庭劳务,这种家庭劳务可以提升家庭福利水平,因此家庭成为核算基本单位,具体核算公式为:
Lc=ft×hw×fn
(4)
其中,ft表示年度家庭劳务时间,根据国家统计局调查数据(1)2019年1月,国家统计局发布《2018年全国时间利用调查公报》,家庭成员提供的无酬劳动平均时间为2小时42分钟。,将家庭劳务时间设定为3小时/天,按照一年365天计算,年度家庭劳务时间为1 095小时。hw表示人均小时工资,根据《全国年节及纪念日放假办法》规定,我们设定城镇单位职工每月工作天数为21天,每天工作时间为8小时,即月工作时间为168小时,再用城镇单位职工月平均工资除以月工作时间即可得出人均小时工资。fn表示各省份年度家庭数量,基于第六次人口普查数据,平均家庭人口规模为3.11人,利用各省年末人口总数除以平均家庭人口规模可以得到各省年度家庭数量。
第二,耐用品消费支出(Dcg)。该指标测度的是家庭耐用消费品对于家庭福利的贡献度。用居民生活用品及服务支出衡量耐用消费品的消费情况,相关数据来源于历年《中国统计年鉴》。
第三,居民教育及医疗支出(Reh)。该指标用来衡量家庭为可持续发展为子女教育以及家庭成员健康所支付的相关费用,该支出将作为家庭福利的扣减项进行处理。用居民的医疗保健和教育文化娱乐支出分别衡量家庭的医疗支出和教育相关支出,相关数据来源于历年《中国统计年鉴》。
第四,意外事故损失(Ac)。该指标用来衡量因为意外造成的身体损害及财产损失,其对于家庭福利仍然作为扣减项。基于数据的获取情况,我们采用交通事故造成的直接财产损失表示意外事故损失,相关数据来源于历年《中国社会统计年鉴》。
第五,交通费用(Tc)。该指标用来衡量家庭居民从家庭到工作单位所付出的交通成本以及工作联络所付出的通讯成本,其对家庭福利也是作为一个扣减项。我们采用居民交通通信支出衡量家庭交通通讯费用,相关数据来源于历年《中国统计年鉴》。
3.政府行为测度指标说明
本文将政府公共服务支出(Ic)和政府科教文卫支出(Gse)作为衡量政府行为因子(Gb)的加分项,将城市拥挤成本(Ou)、公共债务成本(Pd)以及官员腐败成本(Cc)等作为衡量政府行为因子(Gb)的扣分项。具体核算公式如下:
Gb=Ic+Gse-Ou-Pd-Cc
(5)
在测度政府行为因子一级指标时,各二级指标的具体设定如下:
第一,政府公共服务支出(Ic)。该指标用来衡量政府为社会提供公共服务所发生的相关支出,在政府一般公共预算支出类别中,将一般公共服务支出、公共安全支出、城乡社区支出等三项进行加总表示政府公共服务支出,相关数据来源于历年《中国统计年鉴》。
第二,政府科教文卫支出(Gse)。该指标用来衡量政府为增进全社会人力资本水平而支付的科学研究、教育、文化以及卫生等项目的支出。在政府一般公共预算支出类别中,将教育支出、科学技术支出、文化旅游体育与传媒支出和卫生健康支出进行加总表示政府科教文卫支出,相关数据来源于历年《中国统计年鉴》。
第三,城市拥挤成本(Ou)。该指标用来衡量高度城市化给社会带来的生活成本上升、获得感及幸福度下降、生活舒适度降低等负面影响,其对政府来说是一种福利损失,因此是一项扣减项。根据Clark等的研究成果[2],利用各省城镇居民可支配收入的18%作为城市拥挤成本的替代衡量指标,相关数据来源于历年《中国统计年鉴》。
第四,公共债务成本(Pd)。该指标用来衡量政府为进行必需的公共服务支出所发行的政府债务必需承担的本金和利息偿还总额。在政府债务余额项目中,有国内债务和国外债务两类,根据年度间债务余额之差来表示政府年度新增债务,作为政府公共债务成本的替代衡量指标。相关数据来源于历年《中国统计年鉴》《中国财政统计年鉴》。
第五,官员腐败成本(Cc)。该指标用来衡量由于政府官员腐败产生不作为或者乱作为行为而引发的经济损失。根据Clarke等的研究成果[2],采用各区域GDP的0.7%替代性代表各区域官员腐败损失,相关数据来源于历年《中国统计年鉴》。
4.环境成本因子测度指标说明
本文将环境成本因子(Ec)作为可持续经济福利的扣减项,该指标由三个部分构成,分别是环境污染损失(Ep)指标、长期生态损失(Led)指标以及不可再生资源消耗(Rc)指标,具体的核算公式如下:
Ec=Ep+Led+Rc
(6)
在测度环境成本因子一级指标时,各二级指标的具体设定如下:
第一,环境污染损失(Ep)指标。该指标主要用来衡量废气、废水和固体废弃物等“三废”排放给环境造成的损害,进而对社会福利产生负外部性。基于韩君等的研究[15],我们利用氮氧化物、二氧化硫和颗粒物的排放情况来衡量环境污染损失情况,相关数据来源于历年《中国统计年鉴》。
第二,长期生态损失(Led)指标。该指标主要用来衡量由于生产生活过程中的碳排放给生态环境带来的长期损害影响,该影响会对可持续经济福利造成持续的负面效应。我们利用八种含碳类能源如煤炭、原油、天然气、汽油、柴油、煤油、燃料油等的消耗量分别乘以折煤系数换算成各种能源的标煤消耗量,再乘以相对应的碳排放系数就可以得到总能源消耗的碳排放量,以此作为长期生态损失衡量指标,相关数据来源于历年《中国统计年鉴》。
第三,不可再生资源消耗(Rc)指标。该指标主要用来衡量经济社会发展所造成的各类不可再生资源的损耗,主要是对煤炭、石油和天然气等能源资源以及铁矿石、金属矿石等矿产资源的损耗,相关数据来源于历年《中国统计年鉴》。
5.对外关系因子测度指标说明
本文将对外关系因子(Er)作为可持续经济福利的加分项,该因子具体包括两项指标:净资本存量增长(Ncc)和国际地位净变化(Cis)指标,具体核算公式如下:
Er=Ncc+Cis
(7)
在测度对外关系因子一级指标时,各二级指标的具体设定如下:
第一,净资本存量增长(Ncc)指标。该指标用来衡量区域内的物质资本存量和人力资本存量,其核算公式为:Ncct=ΔKt-(ΔLt/Lt-1)×Kt-1
上式中采用永续盘存法测度物质资本存量,根据张军等研究方法测度人力资本存量[16],数据来源于历年《中国统计年鉴》和《中国人口和就业统计年鉴》。
国际地位净变化(Cis)指标。该指标用来衡量由于国际地位变化给对外关系带来的正(负)面影响。采用国际投资差额来测度国际地位的变化,具体核算公式如下:
国际投资差额=外商直接投资总额-中国对外投资总额
数据来源于历年《中国对外经济统计年鉴》和《对外直接投资统计公报》。
本文利用构建的中国可持续经济福利测度模型对2000—2017年中国31个省份的可持续经济福利水平进行测算,评价结果见表2(2)由于篇幅有限,测度结果仅列部分年份,如有需要,可向作者索要。。
表2 中国31个省份可持续经济福利水平测度结果 单位:亿元
由表2可知,各个省份的可持续经济福利水平均呈现增长趋势,这表明随着中国经济发展水平的提高,区域可持续经济福利水平也在上升。由表2还可以看出,中国各区域可持续经济福利水平的增长趋势以2008年为界分为两个阶段,2000—2008年,可持续经济福利增长相对缓慢,各地区之间的差距相对较小;自2009年以后,可持续经济福利的增长速度提高,并且各地区的差距逐渐扩大,东部地区的可持续经济福利水平最高,西部地区最低,中部和东北地区处于全国平均水平上下,这个趋势也与该地区的经济发展水平大致相符,这说明经济增长是福利提升的基础和原动力。
由此趋势特征可以初步判断,造成2009之后可持续经济福利快速上升的原因在于2008年的全球金融危机过后,中国更加强调内涵式发展,重视经济发展质量。特别是2012年党的十八大之后,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新发展理念、精准扶贫以及全面从严治党等重大战略实施都极大地推进了可持续经济福利水平的增长速度,而各个地区的经济发展基础不同,其提高福利的投入也不同,造成了区域间可持续福利水平的差异不断扩大。
根据Armiento和Mahony的研究成果,意大利和西班牙等欧洲发达国家的经济增长与可持续经济福利之间的关系在初期存在显著的正相关关系,但是在越过某个界点时,会出现停滞甚至下降情况,即两者之间的关系曲线是倒U曲线,呈现出显著的阈值效应。本部分的主要任务是讨论中国整体以及各大区域之间的经济增长与可持续经济福利之间是否存在显著阈值效应。
经济增长数据采用2000年为基期,消除通货膨胀影响的实际GDP表明,原始数据来源于《中国统计年鉴》(2001—2018年)。中国可持续经济福利与经济增长变动趋势见图1。
图1 中国经济增长与可持续经济福利指数变动趋势
由图1可以看出,可持续经济福利水平与经济增长尽管都是逐年提升,但增速不同,特别是在2008年之后,可持续经济福利水平增长速度超过经济增长指数速度,且二者差距逐渐变大。这表明在全国整体层面,尚未出现可持续经济福利与经济增长之间的阈值效应,经济增长带动了可持续经济福利水平的提高,并且可持续经济福利水平的增长速度大于经济增长速度。
分区域可持续经济福利与经济增长变动趋势如图2所示,相关数据分别以2000年为基期,计算出每一年的增长情况。
图2 分区域可持续经济福利与经济增长指数变动趋势
由图2可以看出,随着经济增长,可持续经济福利水平也在不断提升,东北地区的可持续经济福利增长速度在2004年之后开始加速,其增长速度远远大于经济增长速度,但2014年和2016年其可持续经济福利增长速度下降,出现了阈值效应;另外三个地区的可持续经济福利增长速度皆在2008年之后开始加快,并远远超过经济增长速度,其中除中部地区在2016年与2017年的可持续经济福利增速相对下降,出现阈值效应之外,东部沿海地区、西部地区的可持续经济福利增长态势较为平稳,且西部地区在2009年与2012年以及东部地区在2012年相较其他年份增速大幅提升。整体来看可以初步判断中国各地区的可持续经济福利水平与经济增长之间未出现阈值效应。
通过对可持续经济福利和经济增长的统计分析可知,可持续经济福利与经济增长之间未出现阈值效应。本文将通过构建脱钩—耦合模型,对二者关系进行一步的定量探讨。
1.脱钩—耦合评价模型的构建
对两个变量之间关系进行检验的方法除回归检验外,最常用的方法就是脱钩模型方法和耦合模型方法。
在模型构建方面,借鉴Tapio的脱钩弹性系数方法[17],用可持续经济福利指数(ISEW)的变化率与经济总量(GDP)的变化率比值来表示福利水平的增长弹性,计算公式为:
其中,eit表示i省份在t年可持续经济福利与经济增长之间的脱钩指数,ISEWit和GDPit分别表示i省份在t年的可持续经济福利水平及经济增长水平。ISEWit%和GDPit%分别表示可持续经济福利和经济增长相对于基期的变动率。
国外研究在讨论经济增长和可持续经济福利关系时,由于国外经济大多处于增长或经济停滞甚至衰退时期,因此会按照经济是正增长或负增长以及可持续经济福利是正增长或负增长等四种情况分别加以讨论。中国经济正处于中高速成长阶段,经济还保持着较高的增长速度,由于精准扶贫等政策的大力实施导致福利水平总体上呈现大幅改善的状况,所以本部分在讨论中国经济增长与可持续经济福利关系时,只考虑经济增长率大于零的状况。同时根据研究需要,本文按照绝对脱钩和相对脱钩两大类标准将传统的脱钩八种类型精简为四种;按照弹性标准将耦合类型划分为五类。具体分类状况见表3。
表3 脱钩—耦合模型评判标准
2.省域脱钩—耦合指数测度结果
采用脱钩—耦合模型方法对中国31个省份的可持续福利水平与经济增长之间的关系进行测算,结果见表4。
表4 中国31个省份历年脱钩—耦合指数一览表
表4第二列显示了2001—2017年可持续经济福利与经济增长之间的脱钩—耦合指数状态,由指数变化情况可以看到,各省份可持续经济福利与经济增长之间的关系状态并不是同步向好或者向坏变动的,而是呈现由脱钩状态到耦合状态再到脱钩状态的往复波动,多数省份都出现了绝对阈值效应和相对阈值效应。
2000—2017年间中国31个省份的可持续经济福利增长与经济增长关系处于耦合5状态的省域有22个;处于耦合状态1的省域有3个,处于相对脱钩状态的省域只有湖北1个,脱钩—耦合指数为0.942 6。由此可以看出,耦合状态好和差的省份都有发达省份和欠发达省份,但各个省份都是在波动中向耦合好的状态演化,本文认为主要原因有三个:一是经济增长速度的差异,经济增长较快,其可持续经济福利增长速度超过经济增长速度的要求越高,反之,经济增长较慢,其可持续经济福利增长速度超过经济增长速度的概率越高,这也是发达省份如山东、江苏等省份状态相对较差,欠发达省份如甘肃、内蒙古等省区状态较好的原因,这中间有可能存在低水平耦合现象。二是可持续经济福利基础差异性和边际效益递增,部分省份原有公共服务、科教文卫支出、生态环境以及对外关系状况都相对较好,其提高的空间较小,成本要远大于投入,即边际成本递增,其增长速度必然低于其他可持续经济福利基础较差的省份,而基础较差省域可持续经济福利提升空间较大,成本远低于投入,处在边际成本递减和规模报酬递增阶段。三是相关经济福利政策和投入变化,某一阶段为提高福利水平而实施的政策措施和投入供给的增加以及相对降低,都会造成可持续经济福利水平的波动,从而使得其与经济增长的关系具有波动性。
分区域看,东北地区三个省份在2000—2008年间的可持续经济福利增长状态最好,其增长速度都是经济增长速度的两倍以上。2009—2017年间吉林省可持续经济福利随着经济增长出现了负增长,出现了绝对阈值效应;黑龙江省可持续经济福利增长速度低于经济增长速度,出现相对阈值效应。在2000—2017年整个期间看,三个省份的可持续经济福利增长速度都大于经济增长速度,特别是辽宁和黑龙江两个省份,其可持续经济福利增长速度是经济增长速度的三倍以上。
北部沿海地区四个省份在2000—2008年间的可持续经济福利增长速度与经济增长速度之间的关系状态差异较大,河北省状态最好,可持续经济福利增长速度是经济增长速度的3.99倍以上;北京市和山东省的可持续经济福利增长速度要低于经济增长速度,出现相对阈值效应;天津市两者速度相近,可持续经济福利增速略高。2009—2017年间,除河北省可持续经济福利与经济增长关系状态变差外,其他省份二者之间的关系状态都相对变好,特别是北京市,其可持续经济福利增长速度是经济增长速度的五倍以上。在2000—2017年整个时期看,全部省份可持续经济福利与经济增长都处于耦合状态,除山东省外,其他省份可持续经济福利增长速度都是经济增长速度的三倍以上。
东部沿海地区在2000—2008年间的可持续经济福利增长速度与经济增长速度差异较小,其中,浙江省的可持续经济福利增速低于经济增长速度,出现了相对阈值效应;上海市和江苏省的可持续经济福利增长速度高于经济增长速度,皆为耦合状态;2009—2017年间三个省份二者之间的关系状态都在不断变好,其中上海市的可持续经济福利增长速度是经济增长速度的3.66倍;从2000—2017年整个时期看,三个省份的可持续经济福利增长速度都是经济增长速度的1.97倍以上。
南部沿海地区在2000—2008年间的可持续经济福利增长速度与经济增长速度差异性相对较小,广东省的脱钩—耦合指数为0.839 6,其可持续经济福利增速略低于经济增长速度,处于相对脱钩状态;福建省和海南省的可持续经济福利增速均超过经济增长速度,表现为耦合状态。2009—2017年间,福建、广东和海南三个省份状态不断优化,可持续经济福利增长速度都是经济增长速度的1.80倍以上。从2000—2017年整个时期看,三个省份的可持续经济福利增长速度最佳,皆为经济增长速度的两倍以上。
黄河中游地区四个省份在2000—2008年间的可持续经济福利增长速度与经济增长速度存在一定差异,但四个省份的可持续经济福利增长速度均超过了经济增长速度,尤其是内蒙古,前者是后者的五倍以上。2009—2017年间,陕西、山西、河南以及内蒙古状态全部出现倒退,且都处于相对脱钩的状态,其中陕西省状态相对较差,表现为相对脱钩c状态。以2000—2017年整个时期看,四个省份的可持续经济福利增长速度都高于经济增长速度,除陕西省外,其他省份的可持续经济福利增长速度都是经济增长速度的两倍以上。
长江中游地区四个省份在2000—2008年间的可持续经济福利增长速度与经济增长速度差异性相对较小,安徽省状态最好,可持续经济福利增长速度是经济增长速度的1.28倍以上;湖南省次之,前者是后者的1.15倍左右;江西省和湖北省的可持续经济福利增长速度要低于经济增长速度,出现了相对阈值效应。2009—2017年间,江西省和湖北省的状态相对好转,特别是江西省由相对脱钩d状态变为耦合2状态;安徽省和湖南省状态相对倒退,但仍然处于耦合状态。从2000—2017年整个时期看,唯有湖北省可持续经济福利与经济增长关系呈现相对脱钩d状态,其余省份的可持续经济福利增长速度均超过经济增长速度,处于耦合状态。
西南地区五个省份在2000—2008年间的可持续经济福利增长速度与经济增长速度差异性也较大,广西、重庆和云南三省份的可持续经济福利增长速度是经济增长速度的两倍以上,处于耦合5状态;贵州省可持续经济福利增长速度要低于经济增长速度,出现了相对阈值效应,处于相对脱钩c状态;四川省的可持续经济增长速度都大于经济增长速度。2009—2017年间,广西、重庆和云南三个省份的可持续经济福利与经济增长之间的状态出现倒退,特别是重庆和广西两省份从耦合5状态倒退为相对脱钩状态,出现相对阈值效应;四川省和贵州省的状态相对变好,特别是贵州省从相对脱钩c状态变为耦合2状态。在2000—2017年整个时期看,全部省份的可持续经济福利与经济增长关系都处于耦合5状态,可持续经济福利增长速度是经济增长速度的两倍以上。
西北地区五个省份在2000—2008年间的可持续经济福利增长速度与经济增长速度差异性也较小,五个省份的可持续经济福利增长速度超过经济增长速度,均处于耦合状态,特别是甘肃省,其可持续经济福利增长速度是经济增长速度的4.69倍以上。2009—2017年间,西藏、宁夏和新疆三省份的状态相对变好,其中西藏和宁夏两省份都已处于耦合5状态;甘肃省和青海省虽在指数数值上有减少,但两省的所处状态都没变,分别为耦合5和耦合2。从2000—2017年整个时期看,全部省份可持续经济福利与经济增长关系都处于耦合状态,除青海省外,其他省份都处于耦合5状态,可持续经济福利增长速度是经济增长速度的2.5倍以上。
进一步分析各地区2000—2017年可持续经济福利与经济增长状态变化状况,如图3所示。
图3 中国分地区脱钩—耦合指数趋势
由图3可以看到,各地区可持续经济福利与经济增长的脱钩—耦合指数都呈现明显的波动状态,在2008年之后趋向同步波动。分地区看,东部沿海地区的脱钩—耦合指数波动性最大,2006年可持续经济福利增长随着经济增长出现负增长,指数低于-1.65,呈现绝对阈值效应,2009年可持续经济福利增长速度是经济增长速度的5.99倍,呈现耦合5状态;其次东北地区的指数波动性也较大,2005年可持续经济福利增长速度是经济增长速度的6.12倍,呈现耦合5状态,2014年可持续经济福利增长随着经济增长也出现负增长,呈现绝对阈值效应;大西北地区的脱钩—耦合指数相对最平稳,主要在1~2之间波动。2009年各地区的脱钩—耦合指数都大于2,处于耦合5状态,一方面可能是因为这一年的经济增长速度受世界金融危机的影响下降;另一方面可能的原因是四万亿的财政刺激加大了各地区对服务和基础设施建设的投入,提高了可持续经济福利水平。此外,值得注意的是,2016年除北部沿海地区外,各地区的脱钩—耦合指数都呈现下降趋势,且东北地区与黄河中游地区的脱钩—耦合指数都小于0,呈现绝对脱钩状态。尽管在2017年除北部沿海地区外其他各地区状态都出现好转,但仍有四个地区出现脱钩状态。限于数据,本文未对之后年份进行测算,但有可能会出现可持续经济福利水平下降的趋势和阈值效应,本文会在之后的研究中重点关注这一问题。
本文首先综合可持续经济福利指数的测度体系,构建了中国可持续经济福利测度指标体系,测度了中国31个省份2000—2017年的可持续经济福利水平。测度结果表明,中国可持续经济福利水平呈现增长趋势,特别是在2009年之后,可持续经济福利增长速度加快,但各区域间的可持续经济福利水平具有差异性,东部沿海地区的可持续经济福利水平最高,大西北地区最低。其次,通过对可持续经济福利水平与经济增长之间阈值效应的经验统计分析,结果表明各地区可持续经济福利水平的增长速度要大于经济增长速度,未出现阈值效应。最后构建脱钩—耦合模型,测度了可持续经济福利与经济增长之间的脱钩—耦合指数,测度结果表明,除少部分省份在个别时期内出现脱钩状态,处于相对阈值效应或者绝对阈值效应外,大部分省份在多数时间内均呈现不同程度的耦合状态,进一步证实了中国可持续经济福利与经济增长之间总体上不存在阈值效应,经济增长是可持续经济福利增长的基础和原动力的命题。
根据研究结论,本文认为可以从以下几个方面提升可持续经济福利水平。
第一,重视经济增长,提高经济增长质量,提升可持续经济福利水平。经济增长是可持续经济福利水平提升的基础和原动力,2000年以来的经济增长带动了可持续福利水平的高速度增长,但也应看到2016年与2017年的可持续经济福利增长速度下降,特别是部分地区已经出现了绝对阈值效应和相对阈值效应,这就要求在重视经济增长速度的同时,也要提高经济增长质量,这是进入新常态之后,中国经济发展方式从数量型向质量型转变的应有之意。具体来说,可以从以下几个方法入手:一是加大技术研发和扩散的政策支撑和财政投入,创新驱动经济增长质量的改善和增长方式的转变;二是深化经济体制改革和政治体制改革,为经济快速高质量增长提供制度保障;三是进一步推进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淘汰落后产能,促进经济增长方式向高效、集约方向转变。
第二,加强基础设施和科教文卫等方面的公共投入,提高公共服务水平。提高政府公共服务水平是提升可持续经济福利的重要途径,中国公共服务型财政政策的确立为提升可持续经济福利水平提供了重要的支出保障。具体来说,可以从以下几方面入手:一是加大公共服务型基础设施建设投入,加快非生产型公共基础设施建设,为提高居民生活质量提供设施便利;二是加大科教文卫投入,提高医疗、教育和社会保障的覆盖范围,提升整个社会的福利水平,促进人的充分发展和生活质量的提高;三是建立健全财政转移支付制度,保障地区间和城乡间的公共服务均等化和平等化,缩小地区间和城乡间的公共服务供给差距。
第三,加大生态环境保护并促进节能减排效率,提高生态环境质量。生态环境恶化和耗竭性资源的利用对可持续经济福利的提升产生了负影响,因此对这方面进行改进必然会提高居民的福利水平,具体来说可以从以下几个方面入手:一是强化顶层设计,建立健全总体的生态环境保护和污染治理政策,各地区应贯彻总体治理的理念,遵循国家环保部门的统一部署,形成统一规范的环保理念和模式;二是促进节能减排技术的研发、引进和扩散,推动先进的环保理念和监管技术在全国各地区的普及,降低能源消耗和污染排放;三是区域之间的职能部门加强生态保护合作,构建跨区域执法合作平台。治理能力不足的区域要加强与发达区域的学习交流,提升自身治理水平,实现美丽中国的新发展目标。
第四,充分考虑可持续经济福利的地区间差距特征,制定差异化的福利提升政策措施。各地区可持续经济福利水平和经济增长阶段的不同,要求制定差异性的福利提升政策措施,避免“一刀切”的政策。具体来说,可以从以下几个方面入手:一是根据各个地区的实际情况,特别是经济增长状况,明确福利提升的主要任务,集中人力、物力和财力重点突破和解决;二是基于区域之间经济社会差异现实,构建可持续经济福利联动平台,打破行政区域界线,解决区域政策覆盖面不足的问题,建立中央地方政策统一发布平台和可持续经济福利发展预警平台,推动区域政府部门有效政策对接;三是摆脱传统的单一政府职能部门管理模式,推动省市自然环境保护部门、财政部门、税务部门、医疗教育主管部门建立“联席制”工作模式,联防联动,实现可持续经济福利不断改善的高质量经济增长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