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蜀文化与美学精神研究的新成果
——评谭玉龙《巴蜀美学史稿》

2021-12-22 22:09郭碧琪
绵阳师范学院学报 2021年9期
关键词:巴蜀美学思想

郭碧琪

(重庆邮电大学传媒艺术学院,重庆 400065)

在自然地理上,巴、蜀两地毗邻,地处盆地,四面环山;在历史上,两地一直以来在经济、技术、文化等方面交流密切,自战国起逐渐形成“巴蜀文化”。美学作为文化中重要的一部分,会受到不同时代、空间的影响而呈现出不同的地域特点和倾向。谭玉龙的新著《巴蜀美学史稿》(北京:光明日报出版社2021年版),作为中华地域审美研究的最新成果,从历史自然地理、历史人文地理与巴蜀文化的密切联系出发,对两汉三国时期、隋唐五代时期、宋元明清时期巴蜀中人的美学思想进行了探究与阐释。该著作者自小生活于巴蜀之地,对巴蜀文化有着较为深刻的领悟和体会,近年来,他又对中西方美学有所钻研。所以,本书是作者亲身体验与学理探索相结合的产物,并且具有以下特点。

一、以新视角切入

“地域文化是形成民族审美心理结构的重要条件,也是构成一个民族的美学思想独特性的基础。”[1]19在该著中,作者将地域文化和巴蜀中人的美学思想相结合,书中提到由于巴蜀位于盆地,四周被群山环绕,但巴蜀先民并不屈服于盆地环境的束缚,“开辟道路,向外发展”,冲破险恶的环境给他们带来的重重阻隔,在他们身上体现出顽强不息的乐观精神。这种对自然环境的态度深深积淀在巴蜀先民的心底,进而转化为勇于开拓创新、不受陈规旧制束缚的文化精神,而这种巴蜀文化精神又深深影响到巴蜀美学精神和艺术观念,在明末巴蜀学者来知德身上就得到了体现。他提出的“得意而忘象”“舍象不可以言《易》”“格物者,格去其物欲也”以及“文能载道,何害于文”等美学命题,体现出了巴蜀人不畏惧权威、勇于开拓创新的特点。此外,巴蜀之地处于黄河流域和长江流域之间,具有同时吸收北方文化和南方文化的先天地理优势,在独特的地理环境之中,巴蜀文化具有了包容的精神,明代学者杨慎的美学思想中就蕴含着这一点。他提出“有讽谕而不露”的审美教化论,既有易学、庄学的特色,又具有儒学伦理教化论的倾向,是一种融合儒、道、易的新型审美教化论。法国学者丹纳在《艺术哲学》中,提出了影响艺术产生、发展的“三因素”说,即种族、环境、时代。其中,环境包括自然地理和气候等。德国哲学家康德在《自然地理学》中基本上也是从自然地理环境对人审美观念的影响来论述“鉴赏力批判”的[2]。在该著中,作者同样是结合地域特征,对巴蜀美学及审美意识进行探讨、研究,不同的地理环境给身处当前环境中的美学家所带来的独特影响。

二、对材料的细致挖掘

作者在研究巴蜀美学史的过程中,非常注重从各个时代各具特色的美学家身上,包括他们的美学著作中,去探索、研究、发现这些美学家们的美学创见。作者善于思考,重视思辨,在该著中运用了大量的古文资料来展现、论证相关理论,并提出自己的看法。如在该著开篇提到的司马相如引用大量《子虚赋》《上林赋》中的原文,用“齐王之乐”“楚王之乐”以及“无是公之乐”三种“乐”的对比,进行深入讨论,呈现出司马相如独特的审美追求。“齐王之乐”与“楚王之乐”虽有不同,但从本质上说,都是“淫乐”“奢靡”,以物质欲望的满足为乐,司马相如借“无是公之乐”表达自己反对“奢侈”“荒淫”“独乐”的审美观。此外,在该著中作者展示了理性思辨的力量,在对每个时代最具有代表性的美学家的美学理论进行论述,对他们的审美意识进行观照时,作者的叙述清晰流畅,用深沉的逻辑折服读者。如在该著提到“蜀中通儒”谯周的美学思想中,魏晋时期玄风兴盛,在艺术审美方面,魏晋美学体现出对超越有限的无限的追求,但巴蜀之地被群山环绕,且偏居西南,中原文化难以及时进入,所以,在谯周的美学理论中仍以儒学为重,无论是对“丧而歌”的反对,还是他所推崇的“君子之乐”都体现出儒家美学观念。作者从谯周的美学观引入,再提出巴蜀的思想文化与美学的特质,即“变”中的“不变”。以小见大,由点入面,一目了然。

三、新观点的提出

在巴蜀美学史上,有许多美学家都提出了自己独到的美学观点,作者在选择最具特色的美学家,对其观点进行论述的同时,也提出了自己独特的见解,从更深的层次进行发掘。在该著中,作者对司马相如、严遵、扬雄、谯周、李荣、欧阳炯,“三苏”、魏了翁、蒲道源、杨慎等美学家以及他们的美学思想都提出了新的看法,做出了新的研究。作者从陈抟的美学思想中,挖掘出了“醉”在陈抟蜀学美学中的独特含义,即消除欲望得失、利害计较,从而达到对自然而然、逍遥无为精神境界的追求。在此基础上,作者在“三苏”蜀学美学中提出了“醉”在艺术创作活动中所具有独特的作用。蜀学美学尊情、尚情,为“醉”的艺术创作提供了坚实的基础。作者认为,“三苏”引“醉”入艺术与人生,将“醉”提升为一种即工夫即本体的蜀学美学范畴,成为了宋代美学中一个独特的美学流派。一方面,“三苏”蜀学以“醉”触情,倡导艺术创作超越技法,彰显“天真”的审美风格;另一方面,蜀学美学强调以“醉”为人生的修为方法,强调使人“忘”的功效,使人达到“旷然天真”的审美境界。同样将“醉”引入美学理论当中的还有元代的蒲道源,在他看来,“醉”是一种自由创作的方法,是一种超越技法、规则的无法之法,更是一种主客合一的境界。在“醉”这样的状态之中,人可以进行自由、超脱的创作,从而达到“主客合一”“天人合一”的至真、至善、至美的境界。

四、结语

巴蜀美学是中华美学的有机组成部分,巴蜀美学精神也是丰富多彩的中华美学精神的有机组成部分[3]220。谭玉龙的《巴蜀美学史稿》,在对大量历史文献挖掘的基础上,结合巴蜀之地独有的地域文化特色,分析历朝历代巴蜀美学家们的美学思想,对巴蜀美学、巴蜀区域审美意识提出独到的看法、观点,体现出作者的创见性和深刻性。该著具有以新视角切入、对历史材料的细致挖掘和新观点的提出等特点。作者对巴蜀美学的思考和对巴蜀美学的研究,本身也是巴蜀美学的发展与进步。此外,在该著中,作者对过去一些未曾被人注意或重视到的美学思想进行了深入挖掘,并提出了自己的见解,这对巴蜀美学史的丰富和发展起到了很大的推动作用。简言之,谭玉龙的《巴蜀美学史稿》无论是在内容的挖掘、研究的深度,还是在理论的建树上,都具有其特色,作为我国第一本对巴蜀美学史进行较为系统研究的著作,具有开创性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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