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晶孙1920年代小说的“新浪漫主义”特质

2021-12-22 22:09董卉川丁玉晓
绵阳师范学院学报 2021年9期
关键词:木犀洋娃娃浪漫主义

董卉川,丁玉晓

(青岛大学国际教育学院,山东青岛 266071)

陶晶孙,1897年12月18日生于江苏无锡。陶晶孙在1920年代创作了多部小说,基本收入了1927年出版的《音乐会小曲》之中。需要指出的是,从文体形式上看,该集中的《黑衣人》《尼庵》两部作品,非小说,而是典型的戏剧。小说则为《音乐会小曲》《两情景》《木犀》《剪春萝》《洋娃娃》《水葬》《理学士》《特选留学生》《哈达门的咖啡店》《爱妻的发生》《短篇三章》《Cafe pipeau的广告》《暑假》《独步》《温泉》《女朋友》《两姑娘》《书后》。在前期创造社的作家群中,高举“新浪漫主义”大旗的为陶晶孙,“一直到底写新罗曼主义作品者为晶孙”[1]175。郭沫若的浪漫主义属于“从前底浪漫主义时代”,“好比二十岁前后生气活泼的青年期,感情热烈”[2]。郁达夫的浪漫主义则属于“自然主义底时代”,“受生活压迫底苦痛……希望,理想,信仰,一切消失,沉没在烦闷忧愁底深渊,有百无聊赖的样子”[2]。陶晶孙的浪漫主义既没有“沫若仿吾那样的热情”[3]17——“他的初期的创作找不出个人的呻吟和对于社会的反抗”[3]17,也没有“达夫那样的忧郁”[3]17——“在初期,他有点艺术至上的倾向。他保持着超然自得的态度。生活的苦闷,至少,在他的学生时代是不会有的”[3]17,而是一种典型的新浪漫主义。陶晶孙的小说深受日本文学的影响,“的确创造社的新罗曼主义是产生在日本,移植到中国”[4]166,由于陶晶孙长居日本,“小学校就是在日本读的。他用日本文写作恐怕比用中国文字还要方便些。他的第一部创作木犀,就是用日文写的……他自小离开了中国,他的言语表现颇富于异国的风趣。他的作品,因此颇带上了一种特独的香气”[3]17。陶晶孙1920年代的小说以“灵底觉醒”“浪漫底象征”“理性底沉思”“神秘底运命”,践行“新浪漫主义”的创作理念,彰显“新浪漫主义”的艺术特质。

一、“灵底觉醒”

陶晶孙1920年代的小说首先表现出了一种“灵底觉醒”[2]的显著特质。同时期潘汉年、叶灵凤的爱情小说创作,偏爱肉欲的呈现。前者直接露骨、后者婉转诗化,叶灵凤还尤为注重挖掘呈现女性隐秘的精神世界——情欲心理。相比之下,陶晶孙的爱情小说,虽然也描写男女爱情,却不见激情的文字、不挖掘人类压抑苦痛的精神世界、不描写性爱的场面、也没有对隐秘性心理的剖析,以平淡雅致的笔触描写情感与人生,表现出了一种独特的冷静超然的气质。

在《木犀》中,大学生素威偶然间闻到木犀花的香潮后,回想起中学时与自己的小学英文教师Toshiko的一段忘年恋情。陶晶孙并不着意于二人在伦理道德观下苦闷、压抑、痛苦的精神世界,而是平淡自然地描写二者之间的交往、情感。素威因迟到惧怕外号为“老虎”的老师惩处,Toshiko帮他圆谎,素威十分感激,二者之间开始产生出异样的情感。“无论在家里或是学校里,只把‘Toshiko先生’——这音乐的响亮的单语,反复着想,今天见面时该说什么话。”[5]51一天晚上,素威进入Toshiko的房间,两人相拥,但描写戛然而止。二人的话题忽然转向了屋内香气的来源——木犀花的幽香。陶晶孙借木犀花的香气、幽暗的灯光,暗示了二人不伦之恋的高潮。这段不伦之恋后来被周围人所知晓,但相恋的二人依旧泰然处之,情感真挚温婉,不见大起大落、激荡澎湃之势,恰恰印证了“灵底觉醒”冷静超然的气质。

《剪春萝》中的叶XX和绿弟均是世间的孤独者,他们在寄宿学校中远离家人、没有朋友。叶XX天生多愁善感,绿弟则有父无母。孤苦无依的二人在寄宿学校相知相守,年龄较大的绿弟成为了叶XX的守护者。但生性缺乏安全感的叶XX总是在梦中看到绿弟跌入河中,在现实与梦境的交织中,叶XX终投河自尽,死亡使这段短暂的断袖之恋升华为永恒。小说虽然描写了叶XX和绿弟二人断袖分桃之恋,却没有任何龌龊、猎奇的画面,这源于“灵底觉醒”的文本建构思想。因此,全篇不见任何肉欲的渲染,转而以平淡自然的笔调描写二人之间的相处,以贯穿全文的意象“剪春萝”象征二人之间至死不渝的爱恋。在《短篇三章·绝壁》中,“他”和“她”在人迹罕至的绝壁上游玩,二人畅聊人生,“她”的双手不经意抱住了他的颈部,暧昧的气氛开始点燃,“女士的气息和脸粉香从他的脸上一直流到眼鼻,他的全身,正是被脸粉和气息和蔷薇和体臭和麝香和脸粉和气息和蔷薇和体臭,像浸在酒精里的一样了”[6]137-138。暧昧的气氛开始点燃,“他”抱起“她”来,“她”也抱牢了他的颈部。后续却未见任何香艳的场面,作者到这里笔锋一转,写道:“他跌了,绝壁有一面草地,草地斜面上他们在滚下去了。天空,草,松树,松树,草,天空,草,松树,青天,青天,青天,青天,柔的草,青的天,松树梢;还有——是,他,和她的白的足。”[6]138陶晶孙以三种物象——“天空”“草”“松树”的复沓回环,实现语言节奏的诗化,代替暗示了二人之间灵与肉的交融,极富音乐感和画面感,氛围雅致诗意。

陶晶孙1920年代的新浪漫主义小说,以“灵底觉醒”建构文本,或以象征性意象来暗示象征爱情,或以物象来指代情爱。文字清新淡雅、气质超然脱俗,寓情于景、情景交融,音乐感、画面感极强,从而使他的小说更近似于田园牧歌式的散文、诗歌,而非激情四溢的浪漫化写作,也非晦涩隐秘的精神分析之作。激情被作者刻意消解,苦痛与压抑也只是转瞬即逝,最后都归于平淡自然,超然的气质跃然纸上,由此彰显出新浪漫主义的特质。

二、“浪漫底象征”

“象征”是指“任何一种抽象的观念、情感、与看不见的事物,不直接予以指明,而由于理性的关联、社会的约定,从而透过某种意象的媒介,间接加以陈述的表达方式”[7]337。陶晶孙的新浪漫主义丝毫不见“欲的弥漫”,而是以象征性意象,“势不能不用神秘象征底笔法”[4],来配合“灵底觉醒”的呈现。“浪漫底象征”的应用和布局,使文本建构、语言表述、情节描写、情绪抒发均显得委婉含蓄,幽婉折绕,由此抑制了感性情绪的倾泻。

在《两姑娘》中,主人公名为“晶孙”,是一个喜欢弹钢琴、留学日本的江南人,无不印证了该作时陶晶孙的“自叙传”。“晶孙”在夜间偶遇了一位多年不见的日本同学,他由惊恐变得平静再到适意,这种适意是二人接触后由这位日本姑娘的体香引发的。“女人的体香”是贯穿于全文的意象,是性与欲的暗示象征。小说伊始,“晶孙”感受到的是浙江姑娘的体香,“她的肤香使他从胸到腹感到了一种极古怪的感觉”[8]183。遇到日本姑娘后,感受到“她全身发着温暖的香气”[8]188。此外,他在三等车厢里、电车里、日本姑娘的房间里等不同地点还多次闻到了“女人的体香”,感觉各不相同。“女人的体香”是现实社会中可嗅、可感的一种具体物象,在文中则成为主人公“晶孙”思想情感(“意”)——情欲的客观对应物,从而使物象“女人的体香”升华为意象“女人的体香”,来暗示象征暧昧和情欲。陶晶孙对男女情爱的描写极为幽婉和克制,以“女人的体香”将激情消解,使文本的情感趋于平淡。《木犀》则以“木犀花”象征了素威和Toshiko纯洁、美好的不伦之恋。“木犀的香潮”令素威回想起自己与Toshiko的爱恋;二人单独相处时,“木犀花香得异常”[5]54;当二人在Toshiko的房间相拥之时,“木犀花香得异常……房里都漩着香潮——木犀的香潮”[5]54-56。全文以木犀花香来暗示象征二人相恋的点滴,使二人的爱情升华、情感提纯。

在《两情景》中,“他”进入一家面店后遇到一个中年妇人,二人发生了简单的对话。由于天热,“她”拉了一下衣服的高襟,“她”的动作使“他”心神不宁。“襟脚”即为性与爱的象征,“拉她的日本衣服的高襟,开她胸,右手执长袖向胸一挥。她这时候的襟脚的美……这极美丽的襟脚的美,倒深深刻在他的印象里”[9]24。“襟脚”神秘又富有暗示性,增强了幽婉的气质。《洋娃娃》中的女主人公C姑娘深爱着自己的钢琴先生,但全篇丝毫不见浪漫奔放的情感抒发或言语表述,这源自“浪漫底象征”的应用。《洋娃娃》贯穿全文的意象为“洋娃娃”和“蔷薇花”,两者都是爱情的象征,前者是私设象征,后者是公设象征。公设象征又被称为公共象征,私设象征又被称为个体象征,“公共象征就是在某种文化传统中约定俗成的,读者都明白何所指的象征,而私设象征是作者在作品中靠一定方法建立的象征。”[10]122具体来说,公共象征就是在民族圈或文化圈内约定俗成的、读者看到后就能够迅速理解其所指的象征意义、它的象征意义是由该民族圈或文化圈中的众多文学作品积累形成的、作家在创作时可以直接拿来使用并且不需要进行重新的解释论述。《洋娃娃》中的“蔷薇花”就是一个典型的公共象征,“蔷薇花”自古以来就是爱情的象征。而“洋娃娃”则是一个私设象征,是《洋娃娃》这部作品中的特定象征符号,具有特别的意义指向。通过阅读上下文,可以得知物象“洋娃娃”是钢琴先生家中的摆件,C姑娘十分羡慕甚至嫉妒它能够随时陪伴在钢琴先生的左右。她也想变成一个“洋娃娃”,与钢琴先生长相厮守。由此,客观物象“洋娃娃”被注入了主观的情感,成为C姑娘思想情感(“意”)——爱情的客观对应物,由物象升华为意象。“洋娃娃”与“蔷薇花”一样,也是爱情的象征。但不同于“蔷薇花”,“洋娃娃”的暗示象征之意只显现在《洋娃娃》此部作品之中,脱离了特定文本之后,它的“所指”和“内涵”就会发生改变。借助“浪漫底象征”,尤其是私设象征“洋娃娃”,陶晶孙故意制造出一种审美距离,给读者以新奇的审美感受。读者需要仔细阅读与欣赏整部剧作的情节、理解和领悟作者的创作意图、实现与作者的真正共鸣之后,才能挖掘和体味其背后所蕴含的复杂深刻的意义。同时,也使语言表述更富暗示性与折绕感。

“浪漫底象征”是新浪漫主义文学的标志性笔法,它的运用使陶晶孙的小说表现出了一种典型的“非个人化”气质,作者将自我的情感熔铸于象征性意象之中,由此消解了浪漫奔放的感性情绪。在陶晶孙1920年代的小说中不见激情的语言表述,情感的表达极其幽婉,为理性因子的注入提供了契机,由此呈现作者冷静、睿智、深刻的理性沉思。

三、“理性底沉思”

“新浪漫主义”与旧浪漫主义相比,具有浓郁的理性沉思气质。理性因子的注入,使感性抒情的成分由此减弱甚至被抑制,这是“新浪漫主义”的典型特质,“新浪漫主义,所以和旧浪漫主义不同,就是因为含有现实感和科学的观察底分子”[4]。

《暑假》中的主人公“他”,擅于弹奏钢琴、喜欢研读Krehl的作曲书、是一个留学日本的学生——这些身份背景再次印证了作品“自叙传”的性质。小说讲述仰慕“他”的中学女生爱丽邀请“他”暑假到亲戚南夫人家做客。赴约后,爱丽的亲戚南夫人也被“他”英俊的面貌、优雅的气质、超凡的才华所吸引。“他”亦对两位女士十分钟情,但发乎情、止于礼,“他”既没有与南夫人发生禁忌之恋,也没有对爱丽有任何越轨的举动。原始的感性情绪——性欲,被自我的理性情感所克制。在浪漫暧昧的环境中,“他”——陶晶孙,反而进行了深刻而又现实的理性思考,“他有些寄心在爱丽,不过他很晓得,他恋爱了而破灭不愿,有许多中国人也走进过日本的上流人家受他们的优待,只是大都也不过他们一时弄弄中国人,试试优待试试日支亲善罢了。而今他仿佛中世的游厯者,在这儿得她们真心的优待,是很快活的事体”[11]162-163。在文章末尾,爱丽与“他”离开逗子,回到东京,“他”依然克制着自己的情感,反而是爱丽主动捉住“他”的手,并亲吻了“他”。但“他”面对爱丽热情的示爱,依然没有任何回应,源自“他”对现实人生、特别是自己与爱丽国籍身份差异的清醒认知。《暑假》依然以男女之间的爱情为线索展开叙述,甚至还有乱伦之恋的情节安排,但理性因子的注入,不仅使全篇罕见性欲、情爱以及不伦之恋的描摹,更平添了作品智性沉思的气质,现实深刻之感跃然纸上。

《两姑娘》描写了主人公“他”与两个姑娘之间的情感纠葛,一个是与“他”订了婚约的浙江姑娘丽叶,第二个则是“他”在夜间偶遇的日本中学同学。全篇不仅充满了浪漫奇幻的色彩,更富有理性沉思的气质。“晶孙”与日本姑娘相恋后,对于与丽叶订婚的缘由有清醒认知,“她是一位大家的姑娘,从前做过省长的前妻的姑娘,很敏捷的姑娘,像我这乡下人确是赶不上她的,昨天我回到东京,早已告诉她火车到站的钟点,她会不来——;他们都以为我家里也有钱,其实事实正是反对的……‘我也随便,我对于结婚素来不感到多大的兴味。’‘你会信她的贞操吗?’‘会——不过会以上也没有什么。’‘为什么?’‘她的男朋友太多了,他们都因她是省长的姑娘,所以都去讨好她。’”[8]194-195他”与日本中学同学的对话(理性认知)极富哲理意味,揭示了作者本人对于现实人情社会、传统恋爱婚姻观的清醒认知与深刻反思,在浪漫与现实的交织中,将人生经验提纯。作品中人生哲理的灌注、对现实的科学认知,充分体现了陶晶孙1920年代小说新浪漫主义“理性底沉思”的特质。

陶晶孙在创作小说时化身哲学家、社会学家,以智性思维建构文本、以现实眼光审视社会世相,以理性沉思取代感性情绪的抒发倾泻,为感性的洪水加上了一道理性的阀门。由此实现了新浪漫主义小说感性与理性的融合统一,在此过程中也激发出了作品强烈的艺术张力和艺术感染力。

四、“神秘底运命”

在陶晶孙1920年代的小说中,“运命”是被时常提及的二字,这也是“新浪漫主义”文学的特质之一,具有“神秘的倾向”[2]——神秘性、超自然性。男女主人公的相恋、别离多与命运相关,而非社会时代、伦理道德或个人个性因素。

《音乐会小曲》全篇分“春”“秋”“冬”三章,作品散发着一种迷离、缥缈、神秘的色彩。在“春”之章中,“他”在音乐会上演奏比牙琴,注视到了观众席中的“她”——宛若自己三年前的女友。“他”在演出结束后便跟随着“她”,逐渐回想起了往事,回忆起了与前女友因神秘命运的操纵而未能长相厮守的爱情故事——小学升中学后,前女友读了女校,导致二人分离,后来前女友全家又搬离了本地,最后,日本大地震又使二人阴阳永隔。对此,“他”却十分淡然,因为“他”深知这是命运的安排,“他也晓得一个女朋友的死,总不过是一个运命之戏”[12]7。“秋”之章中,H与女音乐家A女士以及A女士的侄女相谈甚欢,引起了Muff夫人的强烈妒忌。而Muff夫人的醋意与愤懑被她自己——作者本人归结为“命运”的作祟,“我寄去的票子反弄到他们一同坐,真可算倒了运了……唉,这真倒运”[12]11。命运操纵着男女之间的情感纠葛,这就是新浪漫主义“神秘底运命”的典型特性。在“冬”之章中,一位同“他”学比牙琴的女学生请求“他”送自己回家,“他”钟意“她”许久,本想借此机会进行表白,在归家途中,却得知“她”已有了心上人。“他”口中虽祝福“请你作幸福人的梦罢”[12]20,心中却仿佛坠入了寒冬,无奈成为那不幸之人。

在《音乐会小曲》中,三种季节分别对应了三段感情,这三段感情的无疾而终,恰恰是命运的安排与捉弄。命运让“春”之章中的“她”上了女校、搬离此地、又遇上地震,无法与“他”长相厮守,甚至阴阳永隔。命运安排“秋”之章中的H与许久未见的A坐在一起,二人好似旧情复燃,让本想利用音乐会与H约会的Muff夫人算盘落空。命运使“冬”之章中的“他”错过了“她”。《两姑娘》中,“他”与日本姑娘的偶遇、相恋,也颇具浪漫神秘的色彩,源自命运的安排。“他”在等待丽叶的过程中百无聊赖,便在夜间独逛“银座街”,偶然听到一个女子在叫自己,也没有理会,继续行走,那个女性突然握住了“他”的手。在这寂静无人的深夜,“他”着实被吓到了,出乎意料的是,这个女子竟是自己的中学同学,正是命运的巧遇令两个心灵相通的人再次走到了一起。《木犀》中Toshiko的病逝、与素威的分离,均被Toshiko称作命运的轮回,Toshiko给素威的信中还嘱咐其要相信“命运”的安排:“请你相信运命呢!”[5]57因此,素威虽保存着Toshiko的遗物和两人相恋的回忆,却毫无痛苦之感,而是“活在与自己太相悬隔的社会之中”[5]59,心态十分淡然。《洋娃娃》中的女主人公C姑娘深爱着钢琴先生,钢琴先生却因命运无法与她相恋,“我要就我的运命而行”[13]78。C姑娘也是一个坚信命运的悲观主义者,深知“人太过分学运命的支配”[13]73,对两人的关系也似乎早有预见,“人是不晓得什么时候会被有力的手处分的”[13]75。因此,C姑娘与钢琴先生的爱恋早已注定会无疾而终。

在陶晶孙1920年代的新浪漫主义小说中,主导爱情的不是外部的社会制度、伦理道德,也非内在的个性,而是虚幻莫测的“运命”,由此使作品萦绕着缥缈、梦幻的神秘气息,也凸显出新浪漫主义冷静超然的气质。

五、结语

在前期创造社的作家群中,陶晶孙执着地进行着“新浪漫主义”的实验,秉承着“性不是人生的全体,要爱才是人生的根本义。我们由纯洁的爱求个近于美,近于真,便是人生的目的”[14]102-103的写作原则,刻画温婉自然、真切至诚的情感。陶晶孙的创作并未逃避现实,躲进自我的象牙塔之中,“他们立在现实,但也知道现实之苛酷”[15]154,注重反思并呈现社会世相、世俗人情、人生百态。陶晶孙的作品表现出“灵底觉醒”,调用“浪漫底象征”,表达“理性底沉思”,探讨“神秘底运命”,他以独具个人特色的“新浪漫主义”的小说创作,在浪漫抒情派的众多作家中独占一席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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