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树庆,李 丽,刘永胜
(太原理工大学,山西 太原 030024)
学术文献的规范引用是一个渐进过程,规范程度同学术共同体对参考文献功能与作用的认识水平同步行进。20世纪80年代前期,学术期刊,尤其人文社科类学术期刊的引用意识尚处在蒙昧阶段,论文的参考文献数量很少[1],参考文献的标注极不规范,甚至出现删除论文参考文献的情况(在文末注明“参考文献略”字样,表示该文文末原来列有参考文献,在发表时被编辑部删除了)[2]。随着学术研究的深入和科学交流的推进,学术共同体对参考文献价值和作用的认识不断加深,参考文献的引用逐步纳入学术规范评价体系,参考文献标注和著录的规范化程度呈现良性上升态势。但是,参考文献的规范化著录远未达到完善程度,各种错讹、疏漏仍层出不穷[3-5]。
参考文献(引文)的始创者为论文著者,著者的引用行为和对其引用行为的标注式表达直接关系到参考文献著录质量,规范著者的引用行为是实现参考文献规范著录的根本。期刊编辑从未间断寻找规范著者引用行为有效方法的努力。比如:多途径发布本刊参考文献著录格式说明;进行参考文献著录标准的宣讲、培训;拒绝接收不符合著录规范的稿件[6];在论文版面的页眉和页脚标注刊名、卷号、期号、出版时间等可用于引文著录的元素;向著者推介EndNote、eXtyles一类参考文献自动生成系统等。这些举措不无成效,但作用有限,著者的标注失范现象未获根本性改观,期刊编辑部的修正、校改压力仍然很大。在众多的举措中,引用格式标识项的设置是一种简单、实用、可操作性较强的方法,这个方法具有其他方法所不具备的功能优势。遗憾的是,这个方法一直没有引起出版界对其学术意义上的关注。
所谓引用格式标识项是指期刊编辑部将每篇拟发表的论文信息按照相关著录规则编排成一条规范的标准化的引文,刊登在论文版面的某一位置,以方便著者引用该篇文献。引用格式标识项的出现已有较长时间,但对其进行的理论研究却很少。据对知网、万方、维普、百度学术、超星中文发现系统等文献数据库的全方位检索,共获得涉及引用格式标识项的论文8篇。其中,有4篇论述主题为引用格式标识项[7-10],其余4篇在论述其他主题时涉及引用格式标识项。文献[7]较早从学术角度论述了引用格式标识项的功能和作用并建议科技期刊都应在论文首页标注引用格式,随后文献[8]也进行了类似的研究。文献[9]通过对41种标注了引用格式的学术期刊的调研,揭示了该标识项的现存问题并提出相关建议。文献[10]对引用格式标识项在期刊版面位置的现状作了考证,提出合理位置选择意见。文献[11]认为在期刊论文标注的诸多可称之为自我宣传的信息项目中,“引用格式”项不可或缺。文献[12]将期刊论文的某些附加信息称作“资引信息”,即编写引文时可能用到的信息,“引用格式”是可资引用的信息之一。文献[13]和[14]探讨了网络出版环境下单篇论文脱离承载它的期刊的现象,在从单篇论文中看不到期刊四封、目录页等信息的情形下,完善包括引用格式在内的附加信息的标注便显得尤为必要。上述研究成果均表述了引用格式在方便和规范著者著录参考文献方面的价值,但对引用格式功能的深度挖掘及其独特优势的揭示明显不足甚或缺失。本文分析参考文献规范著录难点所在,从行为科学的角度阐述引用格式标识项特有功能,论证其在解决参考文献著录难题上的优势作用。
文献的引用行为是一种复杂的脑力活动过程[15],对引用行为的结果的描述和表达也是一项复杂工作;而且,对同一个引用行为不同的人有着不同的理解,表现在参考文献著录上,同一篇被引文献被不同的人引用便可能会形成不同格式的引文。一条引文包括的元素或曰著录项是众多的,哪些元素应该著录,哪些没必要著录,不同施引者有不同的认识;组成一条引文的每个著录项是复杂的,比如相对简单的引文序号著录项,在国内人文社科类期刊中便出现多种标注形态,有的用阿拉伯数字“1、2、3……”,有的用汉语数字“一、二、三……”,有的用罗马数字“Ⅰ、Ⅱ、Ⅲ……”,有的用“注1、注2、注3……”或“注一、注二、注三……”,有的阿拉伯数字加括号,有的不加,有的加圆括号“(1)”,有的加方括号“[1]”,有的加圆圈“①”等,不一而足;组成引文的各个著录项之间的顺序的排列是复杂的,根据排列组合理论,标注的著录项目越多,形成的组合格式也就越多。引文标注的复杂性决定了引文标注的难度,尽管各种标准文件不断推出,参考文献著录的规范操作仍不能尽如人意。
文献的引用是科学研究中的一种个人行为,当这种行为的结果以字符形式在论文中进行表述,即当研究者在论文中标注引文时不可避免地带有个性色彩。标注引文的行为虽然是论文作者的个体行为,但无数论文作者标注引文的行为聚集起来就是一种群体行为,因为他们有共同的需求和目标。因此,引文著录是无数研究者个体在不同时空形成的一种具有分散特征的群体行为[16],群体行为自觉或不自觉地要遵循共同的行为规范,即遵守引文著录相关的规范和标准。组成群体的个体数量越大、分散程度越高,规范和标准被群体执行的难度就会越大,群体行为的结果距离规范和标准要求就会越远。
标准是对重复性事物和概念所作的统一规定,其目的是获得最佳秩序和最佳效率[17]。众多的分散性个体的引文标注行为所遵循的便是陆续颁布并不断更新的各种文献著录标准。国标GB/T7714—2015《信息与文献:参考文献著录规则》影响之所以巨大,原因之一是越来越多的学术期刊参考文献著录格式以该标准为依据,期刊界逐渐摆脱以多种标准为依据的不利现象。尽管如此,引文标注者个体,无论论文著者,还是期刊编辑,对该标准理解上的歧义难以避免。例如,标准中有“阅读型参考文献”和“引文参考文献”两个概念,两个概念对应的参考文献的著录格式是不同的,论文著者标注引文时首先需要界定拟标注的引文是哪个类型的;而这个界定有一定的难度,容易产生争议[18-19]。再完美的规范和标准也难以完全消除受众理解上的分歧。
貌似简单的参考文献著录,其实是一项具有专业要求的行为,只有经过专业学习和训练才能准确理解著录规则,完成引文的规范标注。如前所述,参与参考文献标注或著录的人员越多,著录结果的一致性就越差。文献中引用格式标识项的出现,将大幅度减少实际参与参考文献著录人员的数量。假设所有学术期刊论文均标注有引用格式,那么无数著者对期刊论文的施引行为的表达便会从亲自“著录”简化为“照搬”,这样不但节省时间,也有助于参考文献著录标准的落实。
引用格式标识项提供的引文模板其实是一项“超前服务”,这项超前服务是由刊载论文的期刊编辑部提供的,也就意味着期刊编辑代替著者提前完成了著者未来可能遇到的引文著录工作。分工协作是合作劳动的最佳方式,分工越细、越专业、越合理,劳动的效益就越高[20]。同绝大多数著者相比,在引文的著录方面,编辑人员是专业的,著者是业余的,正所谓专业的事要交给专业的人做。当一项具有技术含量的工作由业余人员转向由专业人员完成时,其工作效率和工作质量的提升是显而易见的。
杰克·韦尔奇有一个屡试不爽的管理理念:把复杂的问题简单化,把混乱的事情规范化[21]。这个理念也正是编写引文的目标追求。把参考文献著录简单化,把参考文献著录规范化,简单化和规范化是相辅相成的关系,规范化是简单化的目的,简单化是规范化的途径;如果能够找到一种对论文著者而言最简单便捷的引文施引方法,真正意义上的引文的规范化或标准化著录将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引用格式标识项恰巧为论文著者提供了标注引文的最简单的“傻瓜式”方法,论文著者再也无需学习理解繁琐的著录规则,只需复制、粘贴即可。对于期刊编辑来说,由于著者引文著录差错的减少,核对、修改原稿引文的工作量将大大减少。无疑,引用格式标识项的设置使原来著者和编者双方颇感繁琐复杂的参考文献著录行为最大程度简单化,参考文献著录结果同参考文献著录标准之间的吻合度进一步提高。
以汇集参考文献信息为核心内容的引文数据库已成为科学活动中不可或缺的工具,国内的《中国科学引文数据库》(CSCD)、《中文社会科学引文索引》(CSSCI)等引文数据库在科学研究和学术活动中发挥着日益重要的作用。引用格式标识项为相关引文数据库的数据采集提供了便利,数据加工人员对录入的引文数据再不必做真伪辨别、缺漏弥补等耗时费力的工作,只需将引用格式标注内容复制录入即可,不但省事,而且数据全面、格式规范,有效提高引文信息的查全率和查准率[22]。
文献信息量的激增一方面为科学研究创造了更多的可引用资源,另一方面也增加了查找特定文献信息的难度,文献筛选和冗余文献的剔除占据了研究人员一定的时间,这时,文献信息的准确获取,亦即文献信息的查准率尤显重要。当有多篇文献均有参考利用价值时,研究者引用的往往是那些容易获取的文献。引用格式标识项如同文献获取的“助推器”:无论从引文数据库还是从期刊全文数据库实施检索,标注了引用格式的文献更易受到研究者青睐,并表现出更强的引用时效性,而引用时效性同论文的被引概率和被引量具有正相关关系[23]。由此,刊载论文的期刊的影响因子、h指数等基于引文的质量评价指标获得更大提升空间。
论文标注引用格式是学术期刊界的一项创造性业务实践,对推进参考文献的规范化著录具有简单易行的直接效果,也具有广泛的应用前景。但现存的局限性影响了该标识项潜能的充分发挥。
1.仅适用于论文参考文献表的著录。著者引用文献的行为主要包括两个部分,一部分是文末参考文献表的著录,一部分是文内引用标注。引用格式标识项提供的仅仅是文末参考文献著录样品,对文内的引用标注无能为力,与文末参考文献对应的文内引文标注仍需著者编制完成。文内引文的标注也是需要规范的,比如同一处引用多篇文献、多次引用同一著者或同一文献、引用多个著者文献、引用同一著者同一年出版的多部文献等情况,在著者的引文标注工作中容易产生歧义,失范概率较高,尚无矫正良策。
2.两种著录方式无法兼顾。国标GB/T7714—2015《信息与文献:参考文献著录规则》规定了参考文献的两种著录方式:一种是顺序编码制,一种是著者-出版年制。同一篇著录对象,采用不同的著录方式所形成的格式结果大相径庭。不同期刊选择的著录方式不尽相同,大部分期刊选择的是顺序编码制[24],也有少量期刊选择了著者-出版年制。两种方式提供的引用格式在著录项目的顺序上是不同的。如图1所示,选择顺序编码制的期刊提供的引用格式为:著者.题名[文献类型].刊名,出版年,卷(期):页码.如图2所示,选择著者-出版年制的期刊提供的引用格式为:著者,出版年,题名[文献类型].刊名,卷(期):页码.当著者拟发表论文的期刊同被引论文所在期刊选择的不是同一种著录方式时,著者便无法照搬、复制引用格式,而需要对拟使用的引用格式做著录项目顺序的调整。
图1 采用顺序编码制的期刊的引用格式示例
图2 采用著者-出版年制的期刊的引用格式示例
3.文献类型设置局限。设置引用格式标识项的举措目前仅仅局限于学术期刊,其他类型文献,诸如图书、学位论文、专利文献、科技报告等尚未设置引用格式标识项。著者的引用对象并不囿于期刊论文一种文献,即便只引用期刊论文,也不是每种期刊都标注有引用格式。因此,在引用格式未被更多期刊和其他类型文献设置为一个文献附加的数据标识项之前,引用格式用于规范著者引用行为的作用是极其有限的。甚至可以说,无论引用格式标注实践推广至何种程度,引用格式对参考文献的规范著录永远都只是一个必要条件而不会成为充分条件。
1.统一著录标准。国标GB/T7714—2015《信息与文献:参考文献著录规则》规定了参考文献的著录项目和著录项目的编排顺序,国内期刊引用格式标识项的著录都应严格执行该标准,并且以该标准为唯一遵循标准。只有这样,才能实现著录项目数量和著录项目编排顺序的统一化和固定化。
2.实现学术期刊引用格式标注的全覆盖。文献调查结果表明,只有8%的科技期刊设置了引用格式[7]405。近几年设置数量可能有所增长,但比例和绝对值仍然很小。只有更多的期刊设置引用格式标识项,引用格式在学术共同体内的集群效应才能发挥出来并取得举足轻重的地位。相关机构应当指令性倡导学术期刊标注引用格式;相关国家标准,比如GB/T 3179—2009《期刊编排格式》再版时,可增加要求学术期刊设置引用格式标识项的内容,并提供著录标准依据。通过持续不懈的努力,实现学术期刊引用格式标注的全覆盖。
3.向其他类型文献推广。文献计量学研究证明,科学研究中引用的文献面是很广博的,一般来说期刊论文所占比例最大,其次是图书,特种文献中的专利说明书、会议论文、学位论文、标准文献、产品样本等的被引率有上升的趋势[25]。工科研究生对文献的引用事实也佐证了这一普遍结论,他们的研究论文对不同类型文献的引用率分别为:期刊53.5%,图书30.5%,学位论文6.3%,会议论文3.5%,标准2.9%[26]。这说明科学研究所依赖的文献接近一半来自期刊论文以外的文献。显而易见,引用格式标识项只在学术期刊中应用是不够的,还应探索其他类型文献,尤其图书、学位论文、专利说明书等一些被引概率较高的正式出版物标注引用格式的可行性,只有这样,文献的规范著录才能在更大范围得以实现。
从删除论文原文中的参考文献到设置引用格式标识项,期刊论文引文的规范著录取得历史性进步,这种进步是以期刊编辑付出巨大而艰苦的努力为前提的。如何减轻编辑人员核对、校正参考文献的工作量,将更多的时间用于建设性业务工作?答案只有一个,论文著者标注的参考文献一开始就是规范的。显然,只有设置引用格式具备达到这个目的的潜能。假设一下,如果所有或者相当多的可能用于引文的文献全部标注有引用格式,那么著者标注、编写参考文献将无疑成为轻而易举的事情;著者稿件中参考文献的著录基本符合规范要求,编者的核校工作量自然会大幅度减少。从这个意义上讲,引用格式的设置实现了著者和编者高效率完成参考文献标准化著录的双赢。引用格式标识项的积极作用是无须质疑的,作用大小同其标注的文献数量成正比;标注了引用格式的文献种类和文献数量越多,引用格式的集群效应就越明显。因此,引用格式标识项的应用前景如何,需观察引用格式标注实践在各类文献编辑出版中的普及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