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义
众所周知,中国已经开启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新征程,那么,实现第二个百年奋斗目标的根本路径是什么呢?
中国共产党的政治家集团给出的答案是:高质量发展。
在领导革命、建设和改革的过程中,中国共产党总是善于总结不同阶段的历史性特征,然后据此进行理论创新来指导实践,通过实践又不断丰富完善理论。
党的十八大以来,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对新发展阶段,党中央也先后提出“三期叠加”、经济发展新常态等判断。党的十九大根据发展阶段和社会主要矛盾重大变化,经过充分论证,明确提出中国经济已由高速增长阶段转向高质量发展阶段。
不久前党的十九届六中全会通过的第三个历史决议,对高质量发展进一步作了更为丰富的论述:贯彻新发展理念是关系我国发展全局的一场深刻变革,不能简单以生产总值生产率论英雄,必须实现创新成为第一动力、协调成为内生特点、绿色成为普遍形态、开放成为必由之路、共享成为根本目的的高质量发展,推动经济发展质量变革、效率变革、动力变革。
可以说,经济社会发展的各个方面和环节迎来了巨变时刻。
改革开放40多年后,围绕中国是发达国家还是发展中国家,国际上是有争论的。中国共产党坚持中国仍然是发展中国家。以现代化的视野观之,这种判断是实事求是的。新时代中国社会的主要矛盾是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不平衡不充分本质上是发展质量不高。
观察一下中国的经济体系就会发现,有些领域已经接近现代化了,有些还是半现代化的,有些则是很低效甚至是过时的。如果说在全面建设小康社会阶段,我们主要解决的是量——“有没有”的问题,那么,在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阶段,我们主要解决的就是质——“好不好”的问题。解决量的阶段,并不是说就没有创新,不然经济体系也不会有接近现代化的部分,但从总体上说还不是现代化的经济体系。也就是说,改革开放后的经济快速发展奇迹,主要体现为量,还没有“好”、没有“强”。
正如第三个历史决议指出的,由于一些地方和部门存在片面追求速度规模、发展方式粗放等问题,加上国际金融危机后世界经济持续低迷影响,经济结构性体制性矛盾不断积累,发展不平衡、不协调、不可持续问题十分突出。
现在,用经济学术语来说,中国的生产函数经济在发生变化,也就是说发展的要素条件、组合方式、配置效率发生了改变,面临的硬约束明显增多,资源环境的约束越来越接近上限,特别是碳达峰碳中和成为我国中长期发展的重要框架,在多重约束下就必须寻求最优解。
而看看二战结束以后所有努力想要成为高收入经济体的国家,成功的例子或者说“优等生”是很少的。太多也经历过高速增长阶段的国家,倒在了更上一层楼的台阶之前。20世纪60年代以来,全球100多个中等收入经济体中只有十几个成为高收入经济体。那些取得成功的国家,就是在经历高速增长阶段后实现了经济发展从量的扩张转向质的提高。那些徘徊不前甚至倒退的国家,则是没有实现这种根本性转变。短暂跨过中高收入门槛的国家也不少,但真正跨越中等收入陷阱、成为发达国家的,只有韩国、以色列、新加坡等少数国家,这些国家无不在全球创新和产业链分工中占据关键位置——也就是说实现了向高质量发展的转变。
值得一提的是,实现高质量发展不仅关系到中国能否成为发达国家,由于世情国情的深刻变化,它还变成了一个生存问题,尤其表现在科技创新方面。核心科技的“卡脖子”,可以看作就像是一个巨人的“阿喀琉斯之踵”。
面对经济下行挑战,党中央保持战略定力,坚决不搞“大水漫灌”,采取持续推进绿色低碳发展、减少对房地产和债务依赖等举措,释放出不走粗放增长老路、坚定迈向高质量发展的政策信号。
正是由于高质量发展的事关实现现代化全局的地位,在经济下行压力下,党中央一直强调要保持战略定力。
前段时间,新华社发表了一篇名为《十问中国经济》的文章。针对今年第三季度中国经济同比增速回落到4.9%,文章如此说道:在调控工具充沛的情况下,经济增速再快一点非不能也,但面对经济下行挑战,党中央保持战略定力,坚决不搞“大水漫灌”,采取持续推进绿色低碳发展、减少对房地产和债务依赖等举措,释放出不走粗放增长老路、坚定迈向高质量发展的政策信号。
要保持战略定力,原因就在于,和过去追求量的阶段不同,实现高质量发展是一场中长期的深刻变革,它的见效不一定会很快,也容易受到短期压力的影响和短期目标的诱惑。
从新发展理念就可以看出,这场变革涉及的领域颇为复杂,不像追求生产总值那么简单直接。两者的逻辑有很大不同。
比如实质性推进共同富裕。高质量发展需要高素质劳动者,而只有提高城乡居民收入,提升人力资本,才能提高全要素生产率,夯实高质量发展的动力基础。同时,一些国家贫富分化,中产阶层塌陷,导致社会撕裂、政治极化、民粹主义泛滥,教训十分深刻。另外,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在推动经济发展的同时,也对就业和收入分配带来一些负面影响,需要有效解决。防止两极分化、促进共同富裕,让阶层关系等更加和谐,对于我们来说已经变得比较迫切。
推动共同富裕,需要構建更加公平的收入分配体系。过去那种初始分配差距较大、再分配调节功能较弱的情况肯定不能再持续下去,分蛋糕的规则肯定要改变。但是,推动共同富裕从根本上说还是发展问题,或者说,发展还是第一位的,只有通过发展才能不断提高中等收入群体的比重。中国人均GDP虽然已经超过1万美元,但还远远没有达到高收入国家的水平,即使把现在所有的国民收入全部平均分配,也达不到共同富裕。
通过发展不断提高中等收入群体,就需要一系列变革。没有这些变革,即使继续实现了增长,那可能也还是没有实现共享的发展,不是缩小反而是进一步扩大了贫富差距。
再比如对外开放,开放是高质量发展的必由之路,但对外开放是要由商品和要素流动型开放向规则等制度型开放转变,制度体系和监管模式是要与国际通行规则相衔接。同时,中国之所以对加入高水平自贸协定秉持非常积极的态度,也是要推动形成更加紧密稳定的全球经济体系,与国内高质量发展形成正反馈效应。中国市场的吸引力不仅要体现在“超大规模”上(规模意味着更多的利润),更重要的是规则、监管、标准等制度型开放上,培育吸引全球一流要素和高质量微观主体的基础性制度要求。而无论是与国际规则的衔接,还是加入高水平自贸协定,也都会提出相应的内部变革要求。
高质量发展,就像一道坎,每个行业、每个产业、每个企业都绕不过去。深刻理解高质量发展的变革内涵,对社会各界都是非常重要的,否则就容易走弯路,容易放大对强监管的政策焦虑。
比如对民营经济和民命企业家,一方面,正如国务院副总理刘鹤说的,基本经济制度和国家大政方针的稳定对微观主体是刚需,必须落实好“两个毫不动摇”;另一方面,在高质量发展阶段,政商关系正在发生与高速增长阶段不同的深刻变化。对民营企业家来说,一方面是对“两个毫不动摇”要有信心,中国发展肯定离不开民營经济和民营企业家;另一方面也应认识到,高质量发展对民营经济也是有要求的。这些要求一定会转化为具体的产业政策、监管政策等。
对民营企业家来说,除了经济责任、法律责任,还有社会责任、道德责任。在野蛮生长阶段,也许主要尽到经济责任就可以了,但今天显然就不够了。即使以经济责任来衡量,今天国家也是期望大量民营企业向“专精特新”方向发展;在法律责任方面,民营企业家还需要进一步把敢于冒险的企业家精神和公司治理的规范性统一起来。如果以社会责任、道德责任来衡量,很多民营企业家更是还有很大距离。
在解决“好不好”的高质量发展阶段,新的增长点、新动力往往蕴含在解决好人民群众普遍关心的突出问题之中,产生于人力资本提高的过程中,仅仅像过去那样,安于充当一些地方和部门的以生产总值论英雄的座上宾,只是把企业理解为赚钱的机器,肯定是不行的了。当对经济发展要问一句“好不好”的时候,对企业也要问一句是不是“好企业”。
坚持高质量发展的方向要坚定,但也不能把高质量发展和增长简单对立起来,保持战略定力并不是不要增长了。准确地说,是要在提高质的过程中实现增长。
这种现象的背后并不存在所谓的“一盘大棋”,而就是在各种因素叠加(包括国际因素、体制机制弊病以及相关的管制政策等)下出现的,并非事先人为设计的,带来不良后果的短暂混乱现象。
从高增长阶段转向高质量发展阶段,这个过程是充满着风险的。尤其是在经济下行压力之下,会不会发生经济增长的大起大落?经济增长会有周期性波动,但大起大落,后果严重。正如刘鹤所说,宏观经济是一个不可中断的持续进程,从各国经济增长史看,一些高速增长的经济体,经济大起之后大落,往往一蹶不振。在如今的世界,宏观稳定更是一种稀缺资源。
前段时间,在一些地方出现了“停电限产”“限电限产”现象。当时出现了各种解读,但事情发生后,从中央到地方包括各个部门的反应来看,显然,这种现象的背后并不存在所谓的“一盘大棋”,而就是在各种因素叠加(包括国际因素、体制机制弊病以及相关的管制政策等)下出现的,并非事先人为设计的,带来不良后果的短暂混乱现象。这种现象可以看作是“从高速增长转向高质量发展是风险易发高发的时期”的一个注脚,根本不是所谓的国家间博弈的高明谋略。
11月24日召开的中央全面深化改革委员会第二十二次会议就要求,要改革完善煤电价格市场化形成机制,完善电价传导机制,有效平衡电力需求。这次会议的前两天,国务院总理李克强在上海考察,他也要求发电企业要履行社会责任,在安全生产的前提下多出力出足力;各级政府要加强支持,包括落实好煤电企业缓税等政策,保证电煤稳定供应,防止出现新的“限电停产”现象。
从更深层面讲,对于绿色低碳转型,一方面是目标已定,另一方面也要深入研究,面对能源禀赋以煤为主的基本国情,如何实现绿色低碳发展。如《中共中央 国务院关于完整准确全面贯彻新发展理念做好碳达峰碳中和工作的意见》指出的,实现碳达峰碳中和目标,要坚持的工作原则之一就是防范风险,有效应对绿色低碳转型可能伴随的经济、金融、社会风险,防止过度反应,确保安全降碳。
习近平总书记指出,推动实现高质量发展,是一个凤凰涅槃的过程,有很多常规性的和非常规性的关口要过。对此,各级政府和社会各界应该有充分的思想准备,更加积极稳妥地把各项工作转到高质量发展的轨道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