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作社参与乡村建设行动：国际实践与发展趋势

文/赵黎

村庄规划建设、农村基础设施建设、农村人居环境整治和农村基本公共服务供给等是乡村建设的主要内容。大力实施乡村建设行动，需要各方力量的积极参与。国际经验表明，合作社参与基础设施建设与公共服务供给，能够充分发挥其组织功能优势和制度优势，体现其经济社会价值。为此，本文对国外合作社参与基础设施建设与公共服务供给的方式和特点作一介绍，以期为推动我国农民合作社参与乡村建设行动提供参考。

从近年来的实践发展看，国外合作社参与基础设施建设，既可加强农村地区和偏远农业社区基础设施的建设与管护，也可为城市等区域提供重要的基础设施供给服务。除较为传统的农村电力和用水领域，农民合作社已参与到污水和垃圾回收处理等其他基础设施建设领域。此外，随着全球能源脱碳转型的深入，以发展清洁能源为目的的各类节能合作社在欧洲各国大量涌现，并已成为最具市场活力的主体之一。这一变化在荷兰、德国、比利时、丹麦等发达国家尤为明显。同时，农民合作社还参与到通信、智慧农业和农业农村大数据等基础设施建设领域。在全球智慧农业最发达的国家荷兰，农业合作社皇家科森集团（Coöperatie Koninklijke Cosun U.A.）通过开发针对甜菜、马铃薯等作物的应用程序，综合分析来源于多个系统的数据，将作物登记数据转换为对作物生长和最佳种植的实时建议。例如，将地块级别的天气预报与作物登记数据相结合，进行分析后提出何时播种的建议。

总体上看，国外合作社参与基础设施建设具有三个显著特点。首先，参与基础设施建设或管护的公用事业合作社大多由使用者发起。其实，从合作社的发展历程看，经营公用事业的合作社在19世纪初便已出现，并不比三大传统合作社出现的时间晚多少。其次，合作社强调其行动聚焦于当地社区。合作社通过支持社区活动，致力于促进社区环境、社会和经济的可持续发展。再次，合作社的行动往往与公共部门的行动相互配合，以此促进地区经济发展方式的转型或能源消费模式的转变。例如，隶属于蒙德拉贡集团的KREAN合作社深受根植于巴斯克地区社会文化与工业领域的合作文化的影响，通过与当地能源机构和26家投资企业合作（其中包括蒙德拉贡集团的LABORAL Kutxa信贷合作社），在巴斯克地区建造了当地规模最大的太阳能光伏园区。整个园区占地55公顷，拥有6.7万块太阳能电池板，总装机容量达24兆瓦，可以满足大约1.5万户家庭全年的用电需求，从而推动了巴斯克地区向清洁能源使用转型。

近几十年来，西方发达国家兴起了参与公共服务供给的各类新型合作社。这些新型合作社在教育医疗、养老互助和居家照料等领域发挥着重要作用，不仅为当地居民提供了成本更低、质量更高的社会服务，而且通过服务模式创新，为更新和完善社会福利和服务供给体系提供了另一种可能。以护理合作社为例，在很多地区，特别是在缺乏可行的公共或其他私人选择的情形下，合作社在提供社会护理服务中体现了重要的经济社会价值。国外社会护理合作社具有以下四个显著特点。

一是根据当地经济社会发展状况和受益人的护理需求，提供类型多样的社会护理服务。在北美，以有自我发展需要的青年群体为服务对象的合作社非常普遍。提供居家护理的养老合作社或照料合作社在亚洲（如日本）、西欧（如法国和英国）、北美（如美国和加拿大）和拉美（如乌拉圭）等地普遍存在。在撒哈拉以南的非洲，以满足艾滋病感染者住房和保健需求的各类合作社和互助组织应需而生。此外，为满足受益人重叠的护理需求，如患有发育障碍的儿童同时需要日托和特定的发展援助服务，或老年人可能同时具有心理和其他残障需求，有相当数量的护理合作社的功能是多方面的。

二是提供社会护理服务的合作社发起原因不一，组织形式灵活多样。提供社会护理服务的合作社既可以由服务使用者或提供者设立，也可以由其他类型的合作社发展而来。提供社会护理服务的合作社可以包括工人合作社、生产者合作社、消费者合作社等不同的组织形式。例如，美国威斯康辛州沃沙拉县的护理工人合作社由50名低收入女性护工发起设立，以为乡村老人和残障人士提供家庭护理服务为目的。危地马拉的乌帕维姆合作社是在妇女手工生产者合作社的基础上增加儿童保育与附加护理和教育服务，服务内容扩展的原因是受女工成员对护理需求的推动。

三是合作社往往呈现利益相关者多元化的特点。利益相关者多元化的组织结构是合作社参与社会护理服务供给的一个显著趋势。多元化的利益相关者包括护理提供者、受益者和服务使用者、服务使用者的家庭、政府和社区代理人等不同主体。除三大传统合作社组织模式，这类合作社还包括大量多元化的利益相关者合作社模式。多元化利益相关者模式是合作社参与社会服务供给而形成的一种创新模式。在这一模式中，合作社对服务提供者和使用者都有很大助益，这在服务提供者和使用者是合作社的成员时尤为如此。对于服务提供者而言，他们可以得到更高的工资和更好的福利，还能通过组织培训促进家庭护理的正规化和护理人员的专业化。对于服务使用者及其家庭而言，这一合作模式可以提供一种可行的替代方案，使他们能够参与护理计划而非简单地接受治疗，从而获得更好的护理服务。合作社可以有效满足受益者的生理、心理和社会需求，这源于其对民主包容性的强调和尊重所有利益攸关方的贡献。

四是无论在发达国家还是在发展中国家，合作社既是社会护理服务的提供者，也日益成为当地重要的雇主以及社会发展的合作者和参与者。斯堪的纳维亚国家的合作社在学前教育和儿童保育领域的服务为此提供了典型案例。20世纪80年代，瑞典的公共部门在学前教育和儿童保育领域提供的服务无法满足公众需求，不同地区的家长开始根据各自的意愿组成家长合作社，由其提供日托和学前教育服务，自行解决服务缺失问题。有研究比较了不同地区四种类型的学前教育和儿童保育服务提供者，包括家长合作社、工人合作社、政府服务供给部门和小型营利企业。研究发现，与其他几类机构相比，家长合作社为父母提供了积极参与机构管理运营并与机构保持互动的可能性，这种独特性使得作为合作社成员的家长成为为自己和他人子女提供优质学前教育和托管服务的积极合作者，这对保障当地社会服务质量贡献良多。瑞典的家长合作社自1985年开始接受公共财政资助，如今提供了全国10%～15%的学前教育和儿童保育服务。

由上可见，合作社富有创新性和参与式的生产和消费方式适应了经济和社会快速转型带来的变化。在合作社的组织变迁与制度转型过程中，合作社不仅立足于当地社区的需求，还致力于将其行动惠及整个社会。

2021年国际合作社日的主题是“携手重建更美好未来”（Rebuild Better Together），以展示世界各地的合作社如何团结一致、富有弹性地应对新冠肺炎疫情危机，为社会复苏与社区建设提供一种以人为本和环境公正的发展路径。立足当前中国发展所处的新阶段，借鉴有益的国际经验，加快探索农民合作社参与乡村建设行动的有效路径，可以为补齐农村基础设施和公共服务短板、提高社会服务供给能力和服务质量，提供更加丰富多元的解决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