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方演化博弈视角下的共享经济信用生成机理

汪茂泰

(安徽工程大学 人文学院，安徽 芜湖 241000)

一、研究动态

共享经济是新一轮全球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下涌现的新业态新模式，是利用先进的信息系统，将未充分利用的资产发布于网络使社群中的人看到，从而更有效地配置实物资产，同时还减少了占有这些资产需求的一种经济活动[1]。共享经济一经发生就爆发出巨大的增长态势，即便是在“深度调整”的2019年，我国共享经济依旧比2018年增长11.6%，市场交易规模达到32 828亿元。伴随共享经济在培育经济增长新动能、推进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助力“大众创业、万众创新”等方面的作用日益显现，共享经济发展中的信用问题也开始出现，如虚假宣传、随意损坏共享物品、押金难退、人身安全及信息安全等，对共享经济这一新兴商业模式带来诸多风险和发展困境。

作为一种信用经济，没有信用就不会有信任的建立，交易便无从谈起，共享经济发展必须给予信用问题最大的关注。当前针对共享经济中的信任研究的文献较多，但专门研究共享经济中信用问题的文献较少。谢新水[2]认为，信誉、信任和信用是共享经济运行结构中的“软基础”，信用监管与共享经济之间具有很好的契合性。

宋琳[3]以传统的演化博弈模型为基础，针对在线短租平台爱日租、小猪短租和途家网的不同运营模式，探究各参与方的信用行为。

唐晓莉等[4]构建供给方、需求方与共享平台三方参与的协同消费行为演化博弈模型，研究发现，双方协同或不协同是动态系统演化的稳定策略。

葛建华等[5]建立了由信息审核机制、信用评价体系、信用保障机制、在线争议处理机制和多方联合监管等组成的信用风险管理体系，以解决知识技能共享出现的各种纠纷。

高锡荣等[6]通过演化博弈理论研究了平台不同监管模式下供需双方信用行为的策略选择，认为平台监管是十分必要的，且监管强度超过一定阈值才能发挥作用。

然而，现有文献没有将信用与信任加以严格区分，也缺乏对共享经济信用生成机理的研究。笔者认为，在共享经济起步较晚、社会治理体系不完备的中国情境下，政府仍是不可或缺的监管主体。同时，共享经济平台本身也是经济主体，有自身的经济利益诉求，单纯依靠平台监管共享经济交易行为也是不可靠的。因此，本文以信用为研究对象，通过构建政府—平台—供给者—消费者四方博弈模型，从演化博弈理论出发，探索共享经济信用生成机理，从而提出信用风险管理的对策建议。

二、四方演化博弈模型的构建

由于有限理性，人们并不能完全预知可能的结果，无法实现信用产生的一致性预期，使得完全理性下的均衡不能产生，因此，经济学家借鉴吸收演化生物学的分析方法，认为有限理性条件下人们主要是通过试错的方法来达到博弈均衡。也就是说，参与主体并非一开始就能做出最优决策，而是在后期的多次博弈中通过经验累积及学习模仿，在不断的“试错纠错”过程中最终寻找到最优的博弈策略。从信用生成的视角看，当选择守信行为者在群体中总是占有稳定的比例时，守信策略就成为一个演化稳定策略，社会就内生出信用关系。

本文选择供给方、需求方、交易平台方及政府监管部门为博弈主体来构建共享经济中各利益主体之间的博弈模型。假设供给方以的概率按照交易承诺来提供共享产品或服务(称为守信)，以1-x的概率不按承诺提供共享产品或服务(称为失信)；供给方提供产品或服务会获得收入、市值增加等收益R，但信守承诺需要供给方投入更多的时间、人员及更专业的设备，成本设为Cxh，反之，不信守承诺导致供给方无需投入过多人员和专业服务，成本减少，设为Cxl(Cxh>Cxl)。需求方能够按照双方约定去消费共享产品或服务(称为守信)，概率为y，而违背双方约定(称为失信)的概率为1-y；需求方通过产品或服务的消费，可获得相应的效用Bd，同样，信守承诺需要需求方付出更高的成本，设为Cyh，相反，失信成本为Cyl(Cyh>Cyl)。在需求方选择失信，而供给方选择守信时，需求方的失信行为会造成供给方的损失A；在需求方选择守信，而供给方选择失信时，供给方的失信行为会带来需求方的损失B。交易平台对供给方进行审核并对交易过程进行管理的概率为z，而不做审核，只充当单一的中介平台的概率为1-z；交易平台的收益与交易量相关，不妨设收益为Ψ；交易平台严格审核的成本为Czh，不做审核的成本为Czl(Czh>Czl)。政府对交易平台及其交易活动进行监管，进行严格监管的概率为v，则不监管或监管不到位的宽松监管的概率为1-v；政府严格监管的成本为Cvh，宽松监管的成本为Cvl(Cvh>Cvl)；政府在严格监管中一旦发现供给方、需求方以及交易平台方存在失信和疏于审核等情形，就采取惩罚措施，不妨设惩罚额分别为Fx、Fy和Fz(Cvh-CvlCyh-Cyl)。供给方、需求方、交易平台方及政府监管部门四方博弈支付矩阵，如表1所示。

表1 供给方、需求方、交易平台方及政府监管部门博弈支付矩阵

三、博弈主体信用生成机理

第一，用Ex和E1-x分别表示供给方群体选择守信和失信的期望收益，则有

供给方选择守信策略所占比例的复制动态方程为：

因此，供给方群体有两个稳定点x=0和x=1，在没有模仿对象时，供给方不会调整自己的策略，要么选择守信，要么选择失信。对 F(x)求导得要使博弈策略保持在稳定状态，必须符合的条件。可以得出：当时，x=1是演化稳定状态，也即供给方群体内的所有个体都会选择守信策略；当时，x=0是演化稳定状态，即供给方群体内的所有个体都会选择失信策略。此结果表明，当需求方群体中守信者的比例足够大时，供给方发现守信后收益会增加，于是便逐步都选择了守信。相反，若需求方群体中守信者的比例寥寥无几时，供给方会发现失信会增加收益，于是便逐步调整策略直到最后都选择失信策略。另外，也可以发现，当加大政府监管强度v，提高对供给方失信行为的惩罚力度Fx，即使需求方群体守信概率偏低，仍然会使得供给方采取守信策略。同样，交易平台方严格审核z，也能在需求方失信普遍的情况下，使得供给方选择守信作为稳定策略。

第二，同样用Ev和E1-v分别表示需求方群体选择守信和失信的期望收益，则有

需求方选择守信策略所占比例的复制动态方程为：

第三，同样用Ez和E1-z分别表示交易平台群体选择严格审核和宽松审核的期望收益，则有

交易平台方选择严格审核策略所占比例的复制动态方程为：

第四，同样用Ev和E1-v分别表示政府监管部门选择严格监管和宽松监管的期望收益，则有：

政府监管部门选择严格监管策略所占比例的复制动态方程为：

第五，供给方、需求方、交易平台方及政府监管部门四方主体共同作用的演化博弈策略，需要分析16种复制动态系统纯策略均衡点的渐进稳定性。本文主要关注共享经济中的交易双方的守信问题，因此，需主要关注(1,1,0,0)和(1,1,1,1)点的渐进稳定性。

根据李雅普诺夫第一法则，可以通过均衡点所对应的雅可比矩阵的特征根来判断微分方程的稳定性。首先考察点(1,1,0,0)所对应的雅可比矩阵：

其特征根分别为：Cxh-Cxl、Cyh-Cyl、-Czh+Czl和-Cvh+Cvl，根据前面的假设，显然Cxh-Cxl>0、Cyh-Cyl>0、-Czh+Czl<0、-Cvh+Cvl<0。因此，当交易平台和政府监管部门采取宽松策略时，均衡点(1,1,0,0)并不存在渐进稳定性，交易平台及政府监管部门的宽松稳定策略并不利于促进共享产品或服务的供给方和需求方的守信行为成为稳定策略，相反，共享产品或服务的供给方和需求方发现失信可以带来更多的利益，最终形成共享产品或服务的供给方和需求方相互不履行承诺，而交易平台方和政府监管部门不予审核和监管，放任市场混乱的局面，严重破坏共享经济发展的生态环境。

对于点(1,1,1,1)所对应的雅可比矩阵

四、研究结论及建议

(一)研究结论

第一，短期来看，政府监管部门的严格监管是共享产品或服务的供给方和需求方选择守信策略、交易平台选择严格审核策略的重要前提。共享经济交易中，需求方和供给方因失信行为可以带来比守信更多的利益等多重因素的影响，可能会导致机会主义行为，短期内失信成为交易群体的“最优”选择；而共享经济交易平台以自身只是单纯提供信息，否认自己的审核义务，加剧了各类机会主义行为的发生。政府监管部门的严格监管制度以及惩戒措施改变了共享经济交易双方及平台的收益和成本的对比结果，使供给方、需求方守信策略和交易平台严格审核策略成为新的“最优”选择。

第二，短期来看，交易平台的严格审核也是促使共享产品或服务的供给方和需求方选择守信策略的重要条件。交易平台所提供的支付，评估，客户沟通，保险索赔和信用体系等一系列公平公开透明机制，保护了参与人的利益，提高了交易的成功率和降低了失信行为发生的概率。因此，交易平台要从全业务范围的角度出发，加强事前把关、事中监控、事后处置力度，完善配套措施，多管齐下，减少平台违约行为。

第三，长期来看，供给方、需求方、交易平台方以及政府监管部门的相互博弈会内生出信用关系。交易平台和政府监管部门严格审核和监管行为，有效规避了共享产品或服务的供给方和需求方失信行为成为渐进稳定策略。交易平台和政府监管部门采取有效的审核和监管及惩罚力度，使交易双方的复制动态系统远离失信行为扰乱共享经济发展环境，而向守信促进共享经济发展的方向发展。

(二)政策建议

1.政府要切实履行好对共享经济的严格监管职责

当前我国社会信用治理体系并不完备，政府监管仍是不可或缺。对于共享经济新兴模式，一方面，政府持宽容支持态度；另一方面，政府仍要对交易主体、交易方式、交易过程和交易结果进行严格监管，以保护交易双方避免受到失信行为的损害，以及确保公共安全。

2.督促共享平台强化审核功能

共享平台商业上的成功取决于共享经济参与者进行交易的顺畅程度，因此，平台有一种天然动机去为交易双方解决信息失灵问题。但在我国共享经济起步较晚，诸多信用基础设施仍不完备的背景下，寄希望共享平台自发解决众多信息失灵现象，可能存在一定的困难，因此，政府必须赋予共享平台相应的监管者角色，从制度上要求共享平台建设好在线数字信用系统，且加强审核，致力于促进信任和安全。

3.营造信用生态环境

交易双方总是在模仿复制对方策略的基础上进行决策，“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在一个守约行为者占主体的生态环境里，自然就可以演进出信用关系。政府要积极倡导“诚信为本”的道德宗旨，还要构建维护信用的制度，让信用成为每个主体的社会立足之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