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向阳 李 斯
论李达对马克思主义宣传思想中国化的历史贡献
任向阳 李 斯
(湖南理工学院 马克思主义学院,湖南 岳阳 414006)
基于对人生经历的感悟,李达顺应救亡图存的时代需要,在批判地继承古今中外各派宣传理论的基础上,运用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分析宣传在社会革命过程中的地位、宣传策略以及实现宣传自由与社会进步的途径,并以自身实践为推进马克思主义宣传思想中国化作出重要历史贡献。研究李达对马克思主义宣传思想中国化的探索及其历史贡献,对促进当前宣传事业的发展以及建设和谐社会均有重要借鉴意义。
李达;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宣传思想;宣传策略
如何更好地发挥宣传的导向、凝聚作用,用科学的理论武装、教育群众,并指导实践,是当前和谐社会建设过程中遇到的难题,也是事关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事业成败的一个重大问题。为此,党的十七大特提出“开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宣传普及活动,推进当代中国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的战略任务。党的十八大则再次强调要“推进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大众化,坚持不懈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武装全党、教育人民”。可见,坚定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四个自信”,推进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大众化,实现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党赋予宣传工作以重要使命。作为马克思主义启蒙思想家、中共一大宣传主任,李达不仅推进了当时宣传事业的发展,还对宣传理论进行过有益的探索,为推进马克思主义宣传思想中国化的历史进程作出了重要贡献。深入探讨和把握李达对马克思主义宣传思想中国化探索的背景、理论来源、主要内容及其历史贡献,对推进当前宣传事业的发展具有重要借鉴意义。
李达对马克思主义宣传思想的探索起源于其在特定社会背景下对人生经历的感悟,是马克思主义与中国实际相结合的产物。这一探索既顺应了救亡图存的时代需要,又是其批判地继承古今中外的宣传智慧,不断推进马克思主义宣传思想中国化的重要成果。
首先,李达对马克思主义宣传思想的探索源于其人生经历中的感悟。在人生经历中,李达曾与宣传结下了不解之缘。中学时代,李达曾从《徐特立断指血书》事件中感受到宣传的强大效用;后来他北上求学、赴日留学均源于当时报纸上所刊登的招生广告;他领导“留日学生救国团”亦是因中国报纸“隐约的披露”[3]14关于《中日共同防敌军事协定》内容;然而对李达人生影响最重大的莫过于其“从日本报纸上知道了俄国大革命的消息”[1]534。此后他“留心看报纸上这一方面的消息”[1]535,并积极为国内报刊撰稿。如他惊悉“五四运动总司令”被捕的消息后,即赶写《陈独秀与新思想》一文。正是基于对宣传效应的感悟,李达对宣传工作特别重视,回国后他马上投入到建党宣传工作中去,尽管他认为建党的任务是“用革命的手段打倒本国外国一切资本阶级”[2]741,但他仍认为,除革命手段外,“还有相辅而行的手段,就是宣传。宣传的办法,无论是公开的或秘密的,总要普遍,要能激动无产阶级对于资产阶级的敌忾的心”[2]56,才能发挥其效力。
其次,李达对马克思主义宣传思想的探索是其为完成救亡图存时代任务的重要选择。19世纪末,中国面临着重重社会危机,李达曾在多篇著作中描述当时的窘况。政治形势方面,国内“直系、奉系、皖系各派军阀相互混战”[1]732,而“国际资本阶级的侵夺和压迫,也跟着一步一步的厉害”[2]48-49。面对困境,李达曾参与各种救国实践活动,“每逢帝国主义向清廷提出亡国性的侵略条件时……就集合、游行、喊口号、发宣言,向清廷请愿”[1]730。但这些努力的屡遭失败,让他“沉痛的感到……如果不寻找新的出路,中国是一定要灭亡了”[1]732。实际上,正是在痛感中国将亡国灭种的政治形势下,李达开始探索宣传救国理论。文化方面,新文化运动前后,围绕“中国何处去”这一主题,先进知识分子不断从西方引进各种新思想。当时“资产阶级的哲学思想、文艺思想和社会思想,以及无政府主义思想,都一齐在广泛地传播着,宣传这些思想的杂志和报纸的副刊,象雨后春笋一样地出现”[1]536,而马克思主义却因受到“世界主义、实用主义、资本主义、儒家伦理主义和无政府主义”[1]537的攻击,难以成为纷繁庞杂的新思潮中的主流。为使马克思主义能被中国广大群众所认识和接受,并有效指导当时的救国实践,李达全身心投入到批判各种错误思潮、宣传马克思主义的活动中去。他认为,“越是反马克思主义的邪说谬论喧嚣一时,我们越是要坚定不移地站在马克思主义的基本原理阵地上进行战斗”[4]499。为此,他“拿起手中的笔,抨击中国政府的腐败无能,宣传民主科学精神”,宣扬“新思想”,目的是使马克思主义能在中国生根、发芽。
再次,李达对马克思主义宣传思想的探索既源于其批判地继承古今中外的宣传智慧,又源于其不断推进马克思主义宣传思想中国化的努力。实际上中国自古就有宣传及其有效运用,如《周礼》就曾被用来“讯群臣、讯万民”,知识分子也曾基于“位卑未敢忘忧国”来宣传“言论报国”“文章报国”。但李达坚决反对中国古代“凡造谶纬妖书妖言及传用惑众者,皆斩”,以及“捏造言语,录报各处者,系官革职,军民仗百,流三千里”等规定,认为这种强求“舆论一律”的做法,是对言论自由的扼杀,其本质是限制宣传自由的愚民政策。相对于中国,西方社会的不同之处在于人们主要依靠法律精神而非伦理精神来维系社会秩序。因而在西方,宣传往往被当做制衡权力的工具。正如英国思想家弥尔顿所主张,言论出版自由是“一切自由中最重要的自由”[5]45,每个人都有将自己的思想诉诸社会的权利。基于此,资产阶级曾为争取宣传自由而进行过此起彼伏的斗争。
李达提到,马克思曾盛赞宣传是“精神的最自由的表现”,是“人类精神的特权”[6]63,“是人民精神的慧眼,是人民自我信任的体现,是把个人同国家和整个世界联系起来的有声的纽带”[7]74-75。可见,在马克思看来,宣传所肩负的神圣使命在于其“是社会的捍卫者,是针对当权者孜孜不倦的揭露者,是无处不在的耳目,是热情维护自己自由的人民精神的千呼万应的喉舌”“是人民用来观察自己的一面精神上的镜子”。不过基于对马克思主义宣传理论的研究与理解,李达指出,在阶级社会中,宣传自由只是一种相对的自由,而资产阶级所追求的宣传自由也是抽象的自由。原因在于人民实现自由、权利的前提和基础是平等,而在阶级社会中,总是存在着阶级差别,所以只有建设共产主义社会,摆脱阶级束缚,才能实现宣传自由。例如,18世纪后期,尽管随着廉价报刊的产生,宣传被视为行政、立法、司法以外的“第四权力”,但实际上,宣传不过起着协调各集团利益,促进垄断集团在政府内部权力的再分配而已,人民群众仍得不到实际的自由。
在他看来,将宣传这种精神交往的特权变成一种普遍的权利,首先需要经过物质的中介作用,受到一定的物质条件如经济形式以及公平、平等、开放、法制等社会环境的限制。其次,宣传自由还受制于宣传主体精神的党性和阶级性倾向。因为代表不同利益集团的各政党,其宣传主张不可避免地打上政党斗争的烙印;且统治阶级通常会限制被统治阶级的宣传自由。这就是说,宣传自由只是衡量社会政治、经济自由的尺度,其中社会政治、经济的发展是实现宣传自由的条件。因此大力发展经济,消灭阶级差别,使每一个人的自由发展成为一切人自由发展的条件,这是实现宣传自由的条件。因此为推进马克思主义宣传思想中国化,李达联系中国实际指出,中国共产党有必要充分发挥宣传的能动性作用,在革命时期提高人民的觉悟,揭露统治者,通过宣传鼓动来推进中国社会革命;而在革命后发挥其舆论监督作用,使之成为党的喉舌,为巩固革命胜利果实服务。在他看来,只有遵循宣传自身的规律,并利用宣传工具阐发党的政治主张、宣传党的政治纲领,才能使之成为摆脱统治阶级的约束,争得宣传自由,以及为人民服务的工具。
据李达回忆,建党初期,“当时党内的人多注重实行,不注重研究”,他们对“组织工人运动”与“议会政策的问题”极为关注,但却未对马克思主义的研究与宣传工作予以足够重视[7]5。以致即使是作为“一大”宣传主任的李达,也会因对“马克思学说一知半解”,不能“用马克思主义分析中国社会的事实”而找不到宣传根据,到“做实际宣传的时候,就真个难于开口”[8]1。由此可见,无论是从理论研究还是从实际工作出发,推进马克思主义宣传思想中国化就成为当时最为紧迫的任务。基于此,李达结合自己的工作实践及其对宣传的理解,来就符合中国实际的宣传理论进行探讨。
为推进革命形势的发展,实现救亡图存的目的,李达力图结合当时革命工作的实际就宣传在革命工作中的地位、策略进行探讨。
首先,宣传是澄清人们对科学社会主义认识的需要。众所周知,近代中国要跳出“两半社会”火坑的方式,是通过社会革命来建立社会主义国家。但在建党初期,人们“头脑里社会主义的思想还太薄弱”[2]2-3,以致常发生张冠李戴的事,甚至有人还“把社会主义看作洪水猛兽一般”[2]64。李达认为其原因一是科学社会主义的理论宣传工作做得不到位;二是反革命阶级的故意歪曲,目的是“减少人民社会革命”[2]230“防止世界无产阶级革命的潮流”[2]230。如“日俄帝制政府为防止人民社会革命的思潮起见,曾经雇用许多御用的大学教授到民间宣传不革命的社会主义”“到民众中或明或暗的宣传似是而非的社会主义”“借以缓和劳动阶级仇视资产阶级的心理”[2]230,甚至将马克思主义故意歪曲为“过激主义,加以过激派的头衔,使别人害怕,不敢公然主张”[2]91。类似的情况也发生在中国,当时的中国政府除规定“劳动出版物不能公然发行”[2]141-142之外,还御用一批“智识分子散布全国,随时著书办报,鼓吹资本阶级的思想和主义,来欺骗民众,并利用势力企图反革命”[2]226。
基于此李达指出,“社会主义不单是有政治战争及经济战争的意思”,还有“对于绅士阀即富力阶级行哲学上的思想战争”[9]1。为开展这方面的斗争,除对马克思主义理论进行深入研究外,李达还投身于社会主义的宣传,写下《什么是社会主义》《社会主义的目的》《马克思派社会主义》《劳动者与社会主义》与《讨论社会主义并质梁任公》等文章,目的是在批判各种非马克思主义的同时,进一步澄清人们对社会主义的认识。
其次,明确宣传是确立党的领导,推进中国社会变革的需要。李达认为,“凡是要创造新社会的人,总要了解社会进化的历程”[2]105,才能有计划有目的地去推进社会的变革,因而澄清对社会主义的认识,是解决中国社会问题的前提之一。而要彻底解决中国社会问题,仍需结合中国实际来制定相应的战略策略。所以在当时,除大力宣传马克思主义理论外,更为重要的是在确立党领导的基础上,有计划地领导中国人民实行社会革命。
为此李达联系当时实际对党的战略进行分析并指出,作为无产阶级先锋队,党领导的社会革命,其途径是“借政治革命实现社会革命”[2]208,这是因为“政治革命为社会革命之前提,又为社会革命必经之途径”[2]268。而政治革命能否成功,则“完全要看那社会的环境和无产阶级的组织与战争的勇气怎样才能决定”[2]208。就社会环境而言,李达曾在《马克思学说与中国》中就中国国情进行了深入分析,并基于此而指出,马克思主义革命理论在中国已到了实行时期,因而在他看来,社会革命能否成功就在于党能否激发无产阶级的斗争勇气以及党能否正确进行领导。由于斗争勇气与“无产阶级自己觉悟”[2]93密切相关,所以启发无产阶级的阶级觉悟与政治觉悟就成为其中的关键。而当时的中国,不仅“无产阶级还陷溺在不觉悟的途中”[2]134,而且“劳动者阶级的自觉和阶级的心理,尚属十分幼稚”[2]93。因而在革命准备时期,中国“共产党的工作,首先要‘宣传本党的意见目的和趋向’,其次是‘组织无产者成为一阶级’。”[2]206为完成这两项重要任务,党除组织有阶级觉悟的人“散布到全体中间宣传革命”[2]134,“启发他们,引他们到觉悟的途上去”[2]134外,还要充分利用宣传工具来“宣传本党的意见、目的和趋向”[2]232。
再次,阐明宣传应注意的策略。建党初期,党的各种宣传活动常被视为违法行为,不仅宣传者随时可能被捕,而且宣传机构也常遭查禁。如陈独秀就因所谓过激言论,多次被捕;而上海新青年社以及《新时代》月刊均被查抄封闭,就连党的秘密刊物《共产党》月刊也曾被查抄。迫于形势需要,李达主张党根据形势需要灵活运用不同的宣传策略,多渠道地进行宣传。其一,深入群众,特别是深入黄色组合进行宣传。他指出,共产党员若能“加入各组合中”,一面“撒布共产主义种子”,一面进行宣传“使他发酵起来”,使“黄色组合”共产主义化,则“世界革命马上就会实现”[2]135-136。其二,“参加第三阶级议会宣传革命”[2]136。他指出,“利用议会宣传,实是极好的模范”[2]136,因为共产党要宣传的内容,“平日决不能在合法的党报上登载”,但“议会中的演说辞,无论甚么报纸都不能隐瞒的”“全国的地方的一切报纸,都必记载出来”。如李卜克内西“在议会内就极力宣传主义”[2]122“很得了无产阶级的信仰”[2]136-137。因而若共产党人能加入议会并利用议会“揭破资本阶级政府的虚伪,陈述资本主义的罪恶”[2]137,宣传“共产主义的好处”,势必会取得好的宣传效果。其三,利用现有的宣传机构。他指出,宣传主义最好莫如利用统治阶级的宣传机构,原因在于,一是共产党“顾虑到触忌政府的条文”[2]137,很难痛快地发行自己的刊物;二是“资本阶级的报纸”不仅销路广泛,而且影响很大;三是这类报纸上的内容,很容易获得“人民信用”。
总之,在李达看来,党要“用十分急进的作战的精神,利用一切可能的机会,猛烈的从事宣传”工作,以便启发并组织群众合力推进社会革命的进程。
李达认为,尽管宣传需要针对不同情况采取不同策略,但若处于无阶级压迫的社会主义社会,宣传必将实现更多自由。基于此,李达对宣传自由与社会进步的关系,以及如何实现两者的良性互动进行了深入探索。
首先,探寻宣传自由与社会进步的关系。基于对自由生活的向往,李达力图将宣传自由与社会进步联系起来。为此他借鉴无政府主义自由理论,将“自由分为三种。一为政治上的自由,一为社会上的自由,一为人道上的自由”[2]81,并冀希通过革命争取自由。在他看来,自由是社会进步必不可少的条件,而精神自由是一切自由的根本。因为若无精神自由,人们“知识的门被关闭了,那里还有理解力,创造力?”[2]20反之,若人们在“精神上得了自由”,有了“法律上的平等,与言论、著作、出版、集会、结社、信仰、身体、居住、迁徙等的自由,以及参与政治的各种权利”[12]530的自由,那么“种种‘人’的事业,都可做得到了。”[2]20但他指出,即使是社会主义社会,宣传自由仍有其前提,那就是任何人都要“根据理论说话,不要感情用事,专闹意气”[2]79。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将宣传内容交由人民群众来“公平判断”[2]232,也才能让各方在各为其主、竭智尽力的情况下,充分阐发出“真谛”,让真理越辩越明。
其次,结合实际分析中国自由宣传的现状。李达认为,近代以来“中国关于自由思想的书报及社会主义的宣传与劳动运动比日本简直的等于zero。”[2]743如建党初期,尽管《中华民国临时约法》中立有“人民有言论、著作、刊行及集会、结社之自由”的条款,但却另立一条,“本章所载人民之权利,有认为增进公益,维持治安或非常紧急必要时,得依法律限制之。”[2]186在他看来,其中限制的意思就是说,“约法上所规定的自由,只有少数特权阶级能够享受,对于非特权阶级是要用法律来限制的。”[2]187因而实际上,这些律法乃是“限制人民自由的工具。”[2]187而在土地革命时期这种不自由的状况则有过之而无不及,如1930年,国民党在对革命根据地进行大“围剿”的同时,也对革命文化进行了“围剿”。政府除陆续颁布《出版法》《出版法施行细则》等对出版报刊、书籍严加限制之外,还于1932年公布更为严格的《宣传品审查标准》,规定凡涉宣传共产主义内容的即为“反动”;凡有不满政府的言论,即视为“替共产党张目”。他们封锁文化机关,捣毁书店,逮捕甚至屠杀革命文化工作者。1934年的《图书杂志审查办法》则更是要求一切图书杂志必须在原稿送审通过后才能付印。基于此,他认为当时中国自由宣传现状堪忧,必需寻找新的出路。
再次,构建宣传自由与社会进步的美好蓝图。面对现状,李达首先对争取宣传自由的前景进行了设想。他指出,“人类的知识是日日进步的。经济的组织既然变化了,人的思想也随着动摇了。自由平等的学说”必将兴盛起来[2]150。他还以西方自由主义思潮的兴起为例指出,卢梭之所以能创“天赋人权之自由学说”,关键就在于他“能测度历史进化之潮流,究知社会发达之趋向”。联系到中国,由于马克思在“细察社会之潮流,熟审时代之精神”[2]286基础上创造了社会主义学说,“为被压抑之劳动阶级造一社会革命之工具”[2]286。它不仅可帮助我们“认清社会进化之关键”,还可激发“万人心理之自由思想”[2]286。基于此,李达希望在研究马克思主义的基础上,通过宣传来“自由‘鼓吹新思想’(马克思主义——笔者注)”[2]8,来激发人民群众争取自由的觉悟,引导群众组织起来“创造自身之历史,促进社会之进步”[2]286。
最后,探索实现宣传自由与推动社会进步的实现途径。历史证明,变革社会的新思想在诞生之初,特权阶级将会视之为洪水猛兽,多方压抑之,以致“非戮其人、火其书而不止”[2]280。因而被压迫阶级“若想用合法的手段取得真正的自由,当然是不可能之事。”[2]190这就意味着新阶级必须在“战胜旧阶级之后”,才能“根据其新思想,确立新政治法制以改造经济组织”,并“另创新意识形态以变更旧社会上层建筑之全部”。即只有在社会“性质根本变异时”,新社会的思想才会“完全一新”。[2]281
基于此李达指出,党员群众首先要抱着“争自由的决心”[2]190致力于马克思主义的研究与宣传工作。然后组织群众来争取自由。他认为“劳动者解放的第一步,至少必先取得结社自由和罢工权利。有了结社自由,无数万劳动者便可组成一大阶级和有产阶级对峙。有了罢工权利,劳动阶级就可以学得作战方略和有产阶级敌抗。”[2]190
总之,李达认为,实现宣传自由与社会进步的良性互动,推进宣传自由与社会进步的途径是通过社会革命实现政治自由,并在此基础上不断推进人道的自由以及普遍的社会自由。
李达不仅结合当时实际对宣传理论进行了初步探索,还利用各种机会来开展宣传工作,在推动宣传事业发展的同时,也为推进马克思主义宣传思想中国化做出其独特的历史贡献。
首先,批判错误理论,宣传马克思主义。建党初期,中国思想界非常“复杂”,马克思主义不仅遭到“世界主义、实用主义、资本主义、儒家伦理主义和无政府主义”[1]537的大肆攻击,还受到资产阶级哲学家以及假马克思主义者的诋毁和篡改,以致“固守师说的人则拘泥不化,自作聪明的人就妄加修改,把一个马克思的真面目弄湮没了。”[2]31但正如胡绳所认为,李达就是当时“为数很少的”[10]能在批判各种错误理论中捍卫马克思主义,在论战中宣传马克思主义的同志。如在社会主义论战中,李达撰写了《张东荪现原形》《社会革命的商榷》《讨论社会主义并质梁任公》等文通过透彻分析中国国情,并紧密结合国情论证了建立无产阶级政党以及通过社会革命实现社会主义的必要性,宣传了马克思的阶级斗争学说;在《无政府主义之解剖》等文中,他不仅论证了无政府主义的本质及其危害,还从国家观、生产组织与分配方式、社会革命手段等方面阐明了马克思主义无产阶级专政理论;在《第三国际党大会的缘起》《马克思主义还原》《马克思派社会主义》等文中,他通过分析共产国际与各马克思主义派别的本质区别,分析了各非马克思主义的错误之处,澄清了人们的错误思想。在《评第四国际》一文中,李达不仅论证了党的建设以及党的战略、策略等问题,而且是党内最早提出与农民阶级建立统一战线并将农民群众视为革命动力的领导者之一。
总之,正如毛泽东同志所指出,“正确的东西总是在同错误的东西作斗争的过程中发展起来的。真的、善的、美的东西总是在同假的、恶的、丑的东西相比较而存在,相斗争而发展的。”[11]787李达在系统批判各种假马克思主义和反马克思主义思潮的同时,准确而深刻地阐明并宣传了无产阶级革命、无产阶级专政、党的建设理论以及党的战略与策略问题,为中国共产党的创建奠定了重要的理论基础。
其次,参与创办宣传刊物,推进马克思主义理论的宣传。建党初期,由于地缘阻隔、信息交流渠道不畅以及语言障碍等原因,马克思主义在中国的传播不畅,正如李达所说,“当时马克思、恩格斯的著作很少翻过来,我们只是从日文上看到一些。”[12]113这一方面造成了当时党在理论上准备不足,难以系统、准确、充分地宣传马克思主义,另一方面给当时迫切希望探寻真理的青年学生造成严重的“知识荒”。基于此,李达创办了《共产党》月刊,在公开亮出共产党旗帜的同时,还介绍了俄国十月革命的经验以及共产国际的情况。不仅如此,该刊还在批判各种反马克思主义思潮,宣传马克思主义党建理论的同时,起到加强各地共产党的组织联系,扩大马克思主义和共产党在进步青年中影响的作用,直接为建立中国共产党作了思想理论和组织上的准备。以致有人认为,“它比同时期出版的《新青年》杂志,无论从理论上还是从实践上都前进了一步。”[13]
他还指导《妇女声》半月刊的编辑出版工作,不仅为党的纲领政策以及关于妇女运动主张的宣传提供了一个重要阵地,而且还在运用马克思主义考察和分析中国妇女问题的基础上,宣传了马克思主义妇女解放理论,为中国共产党妇女解放理论的形成起了奠基作用。即使在离开党的领导岗位后,他还“因痛感着社会制度的不良和教育机关的不备,才集合起来,组织这个学问上的亡命之邦(即主编《新时代》杂志)”,努力研究致用的学术,如探讨“国家如何改造,政治如何澄清,帝国主义如何打倒,武人政治如何推翻……如何革命、如何建设等等问题”[2]749,为实行社会改造做准备。
而李达的这些宣传活动,不仅传播了马克思主义真理,使很多人受到了马列主义的启蒙,而且宣传了党的纲领、策略,“对中国共产党的成立起了巨大的宣传、鼓舞和组织作用”[14]。
再次,翻译、撰写马克思主义理论著作并成立出版机构,系统地对马克思主义理论进行宣传。李达认为,尽管报刊传播范围广,影响较大,时效性较强,但是由于版面的限制,难以系统地宣传马克思主义理论。因此,李达在参与创办各种宣传刊物的同时,还积极翻译、撰写并出版马克思主义理论方面的书籍。在《中国产业革命概观》《社会之基础知识》《民族问题》等著作中,他对中国革命的性质、任务、动力、前途等作出透彻的分析,给苦闷中的革命青年极大的鼓舞。王炯华认为李达翻译的《唯物史观解说》“在中国共产党加紧筹建中适时出版……起到了用唯物史观武装中国的共产主义者、广大革命者和劳动者”的作用。[15]37吕振羽则认为,李达所著的“《现代社会学》一书……影响之大,凡是亲身经历过那些岁月的老同志”[16]13都不会忘却。其《社会学大纲》甚至被毛泽东誉为“中国人自己写的第一本马克思主义哲学教科书”。蔡尚思认为,当时“最努力翻译介绍西方的哲学社会科学著作者……应推李大钊、李达,王亚南等”[17]48。郭湛波也将李达视为宣传马克思主义“最早、最有贡献”“介绍成绩最佳,影响最大”的三大人物之一。[18]384吕振羽则认为李达“是我国有系统地传播唯物史观的第一人”。侯外庐不仅赞扬李达是我国传播马克思主义真理的“普罗米修士”[19],而且认为“就达到的水平和系统性而言,无一人出李达之右”[20]36-37。
但在当时,关于马克思主义理论方面的书籍均被视为禁书,难以通过合法渠道出版发行。基于此,李达创办了党的第一个秘密出版机构——人民出版社。其宗旨,一是“指示新潮底趋向,测定潮势底迟速”,二是“为信仰不坚者祛除根本上的疑惑”,三是“和海内外同志图谋精神上的团结”[21]。该社在各种反马克思主义思潮泛滥时刻,适时出版了一批马列主义经典著作以及宣传、介绍马克思主义的书籍,对于及时用马克思主义武装全党和广大革命群众,以及促进马克思主义传播起了巨大的作用。即便在反革命政变后的白色恐怖中,李达还与友人一起于1928年冬创办了昆仑书店,不仅重印了被国民党当局诬为“宣传赤化甚力”的《现代社会学》,还出版了许多马列主义经典著作和各种进步的哲学社会科学著作,使之成为“白区”里的“红色阵地”。1932年李达“利用当时外国报刊可在上海租界照常出版和流通的合法性”,以王啸鸥的名义“向当时英租界当局注册”了笔耕堂书店。他除使用“奴隶的语言”出版《社会学大纲》,重印吴理屏的《反杜林论》外,还陆续出版了数十部马列经典著作和哲学社会科学著作,有力地配合了当时党领导的反文化“围剿”的斗争[22]。
最后,扩大宣传阵地,多渠道地宣传马列主义。基于对宣传重要性的理解,李达认为,当时“最大任务之一是需要多宣传马克思主义”[23]108-109。为此,在利用现有或创办各种宣传机构进行宣传,他还想方设法地扩大宣传阵地,多渠道地宣传马克思主义的思想理论。立足于教师岗位的实际,他首先利用讲课、演说、时事座谈、接见进步学生等方式宣传革命真理,教育革命青年,用他的话说,就是“一面学习,一面……在大学里向大学生宣传”[7]18。对此吕振羽认为,李达在北平的几个大学边讲课,边对学生进行马克思主义的宣传,是当时著名的“红色教授”,也成为“学校进步师生与反动派斗争的一面旗帜”[16]13。张友渔也认为,李达马克思主义理论造诣最深,宣传马列主义最积极,“在学生中威信最高”[24]125,影响也最大。
同时他还支持进步教师宣传马克思列宁主义,如支持吕振羽同国民党御用文人陶希圣论战等。侯外庐也在李达的鼓励下“尽可能利用学校和社会的讲坛以及其它渠道开展宣传”[19]。此外,他的许多学生以及很多青年在他的影响下走向革命,正如段君毅所说,当时“我们许多青年奔赴延安,走向抗日前线,无疑是受了李达的教育和影响的”[24]126。
综上所述,李达在充分认识宣传重要作用的基础上,特别注意掌握宣传工具,占领舆论阵地,并采用各种宣传策略身体力行地利用一切机会进行宣传,不仅推动了宣传事业的发展,而且为实现宣传自由与社会进步,为推进马克思主义宣传理论中国化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在特殊的时代背景下,李达确立了宣传救国的理想。他批判地接受古今中外的各种宣传理论,分析和解决了宣传理论中的一系列问题,并以亲身实践推进了马克思主义宣传思想中国化。尽管由于时代的局限性,李达在推进马克思主义宣传思想中国化方面还有许多不成熟、不精当的地方,其某些论述还存在着这样或者那样的缺陷,例如,在当时的处境下,李达主要将宣传视为政治阶级斗争的工具,而没能突出宣传在经济、文化等方面服务于社会,服务于民生的功能等。但他的贡献和不足都是他在探索中国出路的道路上曲折前进的真实体现。研究其对马克思主义宣传思想中国化的探索及其历史贡献,对继承和创新马克思主义,促进当前宣传事业的发展具有重要借鉴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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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04-27
任向阳(1973-),男,湖南汨罗人,湖南理工学院马克思主义学院副教授,硕士生导师,湖南科技学院李达与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大众化研究基地研究员,研究方向为马克思主义理论。李斯(1977-),女,湖南汨罗人,中南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博士研究生,湖南理工学院马克思主义学院讲师,研究方向为马克思主义理论。
B27
A
1673-2219(2021)04-0001-06
(责任编校:周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