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公安法医视角的新型冠状病毒Delta 变异株广州疫情特点及网格化人群管理

刘超 ，刘长晖，陈玲，梁晓敏，巫坚，彭聪，石河，黄黎涛

1.广州市刑事科学技术研究所，广东 广州 510030；2.南方医科大学法医学院，广东 广州 510515；3.广州市公安局荔湾区分局，广东 广州 510370

自2019 年12 月以来，2019 新型冠状病毒（2019 novel coronavirus，2019-nCoV）在全球引发疫情。我国通过积极防控使疫情在2020 年得到有效控制，但全球疫情形势仍在恶化。2019-nCoV 继续在世界范围内演变，产生新的变异体，毒力更强、传播更快[1]。2020年10月5日，印度首次发现新型冠状病毒B.1.617.1变异株，该变异株导致印度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病例日益激 增[1]。2020 年12 月，印度 又 发现B.1.617.2 变 异株，并被世界卫生组织命名为Delta变异株。有研究[2]对最近出现的2019-nCoV 变异株的传播进行了全球分析，并使用来自全球流行性感冒病毒数据库（Global Initiative on Sharing All Influenza Data，GISAID；https://www.gisaid.org/）的序列数据进行估计，结果显示，B.1.617.2变异株的传播率增加了97%，这给我国疫情防控带来严峻风险和挑战。

自2021 年5 月21 日广州发现首例Delta 变异株本土感染者至7 月2 日24：00，广州共发现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病例153例，其中确诊病例146例、无症状感染者7 例，共出现7 代传播个案。经基因检测，153 例均属于Delta 变异株。本研究从公安法医视角，基于网格化人群信息管理，对新型冠状病毒Delta 变异株在我国首次传播的疫情进行分析，探讨其流行传播特点、影响因素及公安法医参与流行病学调查（简称“流调”）的经验，为新型冠状病毒变异株引发的疫情防控提供借鉴。

1 对象与方法

按照国家卫生健康委员会《新型冠状病毒肺炎防控方案（第八版）》确诊病例的定义，将2021 年5 月21 日至7 月2 日广州市疾病预防控制中心发现并开展医学观察管理，确定为新型冠状病毒Delta 变异株肺炎的确诊病例和无症状感染者作为研究对象。

根据国家卫生健康委员会统一的《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病例个案调查表》进行调查，由广州市疾病预防控制中心主导、公安部门参与，对研究对象14 d 内居住、餐饮、工作、办公、读书、出行等活动的具体场所及时空轨迹等展开流调。调查内容包括研究对象的基本信息、与关联病例之间的关系、接触方式、传播途径等。采用Microsoft Office Excel 2010 软件对数据资料进行整理和分析，参照文献[3]对聚集性疫情进行定义和统计，分析人际传播的可能性或共同暴露而感染的可能性。采用基本传播指数（basic reproduction number，R0）评估新型冠状病毒Delta 变异株的传染性，R0指一个感染者在一个完全没有感染的人群中产生的平均继发病例数[4]。

2 结果

2.1 密切接触者感染情况

在排查的广州市12 801 名新型冠状病毒肺炎密切接触者中，共发现153例新型冠状病毒Delta变异株阳性个体，感染率为1.20%，其中男性63例（41.18%），女性90例（58.82%），年龄范围为1～92岁，平均年龄为47.2 岁，中位年龄为49 岁。感染人群的时间分布见图1，截至2021年7月2日，已连续14 d新增人数为0。

图1 广州市新型冠状病毒Delta变异株感染人群的时间分布Fig.1 Time distribution of infections with 2019-nCoV Delta variant in Guangzhou

2.2 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病例的地区分布

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病例的居住地区分布见图2～4，在广州荔湾区（127 例）、南沙区（10 例）、海珠区（8 例）、番禺区（4 例）、白云区（3 例）、越秀区（1 例）均有分布。病例主要集中在首发病例所在的荔湾区，共127 例，其中89 例（70.08%）居住在白鹤洞街道，30 例（23.62%）居住在中南街道。在白鹤洞街道发现的89例中，74例有明显的小区聚集现象，其中63例（70.79%）同属于鹤园小区，同栋住宅楼发生病例最多达29 例；11例（12.36%）同属于观鹤小区。

图2 广州市各区新型冠状病毒Delta变异株感染人数和占比情况Fig.2 Number and proportion of infections with 2019-nCoV Delta variant in various districts of Guangzhou

2.3 家庭聚集情况

在153例中，共涉及家庭聚集性病例122例，占本次疫情病例总数的79.74%。总病例事件数88 件，其中聚集性病例事件为31件，占总病例事件的35.23%。除越秀区、白云区外，其他区均有聚集性病例事件报告。其中以病例数最多的荔湾区发生的家庭聚集性病例事件最多，达到25 件，占荔湾区总病例事件的33.78%，占荔湾区总病例数的81.89%；其次为海珠区，聚集性病例事件占该区总病例事件的50.00%，聚集性病例数占该区总病例数的75.00%。详见表1。

表1 广州市新型冠状病毒肺炎聚集性病例地区分布情况Tab.1 Regional distribution of cluster cases of coronavirus disease 2019 in Guangzhou

图3 荔湾区各街道新型冠状病毒Delta变异株感染人数和占比情况Fig.3 Number and proportion of infections with 2019-nCoV Delta variant in various streets of Liwan District

图4 白鹤洞街道各小区新型冠状病毒Delta变异株感染人数和占比情况Fig.4 Number and proportion of infections with 2019-nCoV Delta variant in various communities of Baihedong Street

2.4 传播途径

在153 例新型冠状病毒感染者中，主要的传播途径为密切接触传播，包括聚餐、共同居住以及同栋住宅楼密切接触，其中聚餐密切接触传播例数为61 例，占总病例数的39.87%；共同居住密切接触传播数量次之，为51例，占总病例数的33.33%；同栋住宅楼和其他同场所密切接触例数分别为24 例（15.69%）、13 例（8.50%）；医疗过程中意外暴露接触感染2例（1.31%）；另外有2例（1.31%）尚未明确感染来源。

2.5 年龄分布

在153 例新型冠状病毒感染者中，感染人数以40～49岁、50～59岁年龄段所占比例最高，均占15.69%（24/153），其次为70～79岁年龄段，占15.03%（23/153），详见表2。

表2 广州市新型冠状病毒Delta变异株感染人群的年龄分布情况Tab.2 Age distribution of infections with 2019-nCoV Delta variant in Guangzhou

2.6 广州疫情中新型冠状病毒Delta 变异株的传播能力与毒力

本次在广州范围内广泛传播的新型冠状病毒Delta 变异株传染性强，人群普遍易感。5 月21 日在广州发现首例病例后，病毒在人群中发生传播，5 月26 日后广州市各区陆续实行疫情防控措施。广州市疾病预防控制中心调查结果（图5）显示，新型冠状病毒Delta变异株的R0维持在4.0以上，并于5月29日达到高峰（5.00），5 月30 日R0开始下降，6 月7 日起维持在1.0以下。

图5 广州市新型冠状病毒Delta变异株的实时R0Fig.5 Real-time R0of 2019-nCoV Delta variant in Guangzhou

3 讨论

2019-nCoV 变异株B.1.617 与印度感染病例数激增相关，2020 年2 月4 日至2021 年6 月11 日，印度共报告了2 927万例病例，病死率为1.24%（363 079人），其中B.1.617.1 变异株在2020 年10 月5 日首次被发现，B.1.617.2 变异株在2020 年12 月被发现并成为印度第二波大流行的主要变异菌株，目前印度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病例增长人数和病死人数已远超第一波疫情[5]。世界卫生组织2021 年5 月31 日宣布，使用希腊字母命名在英国、南非、巴西和印度首先出现的新型冠状病毒变异株，B.1.617.2 变异株被命名为Delta 变异株。Delta 变异株传染性强、人群普遍易感，主要通过呼吸道飞沫、密切接触进行传播，与既往新型冠状病毒的传播途径相似，但传染性更强[6-7]。世界卫生组织统计2020 年3 月3 日之前新型冠状病毒的R0为2.5～2.79[8]。2021 年5 月21 日在广州发现首例病例，Delta 变异株的R0自5 月26 日至5 月29 日维持在4.0以上。但自5月30日广州市全面实施疫情防控以来，Delta 变异株的R0迅速下降，并在第9 天开始维持在1.0以下，说明广州市采取的预防管控措施行之有效。

研究[9]结果显示，2021 年1 月河北省石家庄市出现过新型冠状病毒的暴发流行，暴发时间为1 月2 日至1 月27 日，罹患病例共计863 例，主要集中在农村地区，相比城市而言，村民在年末聚集活动较多，基层医疗机构“把关”能力弱。本次广州市新型冠状病毒Delta 变异株引发的疫情与石家庄市出现过的新型冠状病毒疫情明显不同。本次疫情感染总人数为167例，分布在广州、佛山、湛江、茂名4 个地市的22 个街道，其中广州为153例，主要集中在荔湾区（127例），仅白鹤洞街道就发现89例，占荔湾区的70.08%，其中鹤园小区就达63例，占白鹤洞街道的70.79%，某同栋住宅楼高达29 例。可见，本次广州疫情具有暴发时间短、病例集中、小区聚集现象明显且以居住地聚集为主等特点，这与Delta 变异株传染性强、人群普遍易感、传播速度快有关，也与白鹤洞街道特别是鹤园小区属于老旧小区，楼道通风差，人口密集，且多为同厂工人，人员相互熟悉、串门往来较多有关。本次疫情的传播途径中，聚餐密切接触传播人数达61 人，占总病例数的39.87%，其次为共同居住密切接触传播，为51 人，占总病例数的33.33%。“食在广州”是广州的文化特征，尤其是老人、熟人、家庭式聚餐盛行加剧了新型冠状病毒在潜伏期快速传播并爆发。可见，除针对不同病毒株外，针对不同地域、人群的居住特点和文化特点制定科学防控方案十分必要。

陕西省、湖南省报道过2020 年初暴发的新型冠状病毒肺炎以核心家庭群聚感染模式为主[10-11]，但本次广州疫情的家庭群聚感染率更高。本次调查研究发现，家庭中近距离的接触导致了严峻的家庭聚集性病例事件，聚集性病例数为122 例，占总病例数的79.74%。聚集性病例的感染率显著高于其他接触情况的感染率，其中有一家六口均感染。提示在新型冠状病毒Delta 变异株肺炎的防治工作中，除及时发现感染病例并转移隔离治疗外，对同居住的其他人员以及其他密切接触人员也应立即进行隔离，居家隔离必须具备限制个体活动区域的条件。对楼道通风差、居住人口密集的情形应及时转运密切接触人员至酒店实施单间隔离，以防止家庭聚集性疫情发生。开展空气动力学特性，如尺寸分布、释放规律、气溶胶扩散、病毒存活时间、感染剂量、传播距离、环境的温湿度和季节特性等研究可阐明病毒传播机制[12]，这将助力于精准防控。

值得注意的是，本次调查发现存在公共餐饮场所中就餐位置相距较远，仅在取餐或使用厕所期间近距离接触数十秒就发生感染的病例，推测与双方均未戴口罩或（和）感染者排毒量较高有关。本次调查未发现与阳性患者同时乘坐地铁、公共汽车等交通工具发生感染的病例，推测与广州市政府强制推行乘坐公共交通工具必须佩戴口罩有关。另外，本次调查还发现3 例与阳性病例同屋居住3 d 以上但未被感染的密切接触者，提示新型冠状病毒Delta 变异株的易感性存在个体差异，造成这种差异的机制有待进一步研究。

本研究调查结果显示，本次疫情中女性个体数稍高于男性个体数。多个地区的数据资料[13-14]显示，性别因素与新型冠状病毒的传播没有密切联系。在2020 年湖北省武汉市暴发的疫情中，40 岁以上年龄段的病例数占总病例数的76.9%[15]。本次广州疫情，虽然以中老年患者为主，但占比（65.36%）低于湖北武汉疫情。本研究中不同年龄段密切接触者的感染率比较结果显示，1～92岁均有感染病例，其中0～19岁年龄段占比为18.30%（28/153）、20～39 岁年龄段占比为16.34%（25/153）、40～59 岁年龄段占比为31.37%（48/153）、>59 岁年龄段占比为33.99%（52/153），提示不同年龄段的密切接触者对新型冠状病毒Delta变异株普遍易感，年龄越大，风险相对越大，这与既往报道的老年密切接触者感染率高[14]有所不同。另外，SHEIKH 等[16]研究结果表明，苏格兰的Delta 变异株主要存在于更年轻、更富裕的群体中。因此，对任何年龄段密切接触者的防控管理都不可大意。

本次流调采用疾控部门主导、公安刑侦部门（特别是法医）参与的混合编组方式，通过询问调查、视频调取等手段，全面分析流调对象的各种活动轨迹信息，甄别流调对象传染期密切接触人员的活动轨迹。由于法医工作者兼具医学素养和公安刑侦业务知识，具备做好自我防护和开展调查的能力，在本次疫情防控工作中发挥了专业作用，有效地实现了科学流调、快速查找和精准控制。

综上所述，新型冠状病毒Delta 变异株的传染性强、人群普遍易感。为了有效控制病毒的传播，应尽早采取综合防控措施，快速发现患者，严格执行隔离措施，避免病毒的播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