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失防”的人防办主任

杨宇 罗茜

“我平时喜欢养观赏鱼，不少老板投其所好也会送我一些。我对鱼的品种如数家珍，但对党纪国法的了解却十分贫乏。”

去年8月27日，德阳市人防办主任卢锋因涉嫌严重违纪违法问题被立案审查调查。他是四川省开展重点行业领域突出问题系统治理以来首个被查的市级人防部门在任“一把手”。

心态失衡，换届成人生拐点

1963年出生的卢锋是重庆人，自1984年进入德阳市政府机关工作以来，生活和工作的足迹基本都在德阳。没有任何家庭背景、人地两生的卢锋经过几年的成长，很快成为组织的培养对象，一步步成长为正县级领导干部。2002年，前妻车祸去世，卢锋顶着悲痛和家庭压力，依然努力工作，尽职尽责。

然而，从2012年到德阳市人防办任职开始，卢锋的人生迎来了拐点。他在忏悔录中提到，2012年换届后，虽然解决了正县级别，但他从经信委被调到人防办，感觉自己从一线掉到了三线，彻底离开了主干线。加上也快50岁了，突然觉得失去了前进方向，政治前途到头了，这些想法在他心里埋下了祸根。

失去动力的卢锋对工作敷衍塞责、得过且过，加之经常看到那些有求于己的商人老板享受大富大贵，心态彻底失衡。在这之后，他在单位设立“小金库”，通过虚增虚列广告费、会务费等方式套取单位资金用于慰问领导、职工以及接待事宜，大肆收受管理服务对象所送的礼品礼金，并开始谋划自己的“钱途”。

欲壑难填，甘愿被“围猎”

2012年，四川省新的人防易地建设收费标准出台，其中规定三类和省人防重点城市的防空地下室易地建设费由原来的每平方米10.5元调整到每平方米40元。

对于法定必须承担防空地下室建设义务的房地产开发企业来说，不管是自己建还是缴纳费用由政府部门代建，人防建设费都成了一笔不小的开支。不少企业主在逃避人防费用上动起了歪脑筋，而时任德阳市人防办主任的卢锋则成为他们的重点“攻略对象”。

2020年9月，卢锋被采取留置措施。

“卢主任，有件事想请您帮帮忙。”2012年2月，刚上任不久的卢锋就迎来了第一位“访客”——德阳某房地产企业负责人陈某。陈某请求卢锋帮助其免除易地建设费用，并承诺事成之后会有不少感谢费。

第一次处理请托事项的卢锋并没有当场明确表态，只说成与不成还要“研究研究”，这其实是卢锋内心党性原则与贪欲的激烈斗争，最后，他没能抵住诱惑。不久后，陈某带着10万元再次找到卢锋，并表示之后还会有其他“感谢”，卢锋毫不犹豫地收下了。

“你之前答应的事，怎么没有下文了？”事成之后，见陈某迟迟未提及后续的“感谢”，卢锋便联系陈某索要，陈某只得邀请卢锋到外地游玩，并送给其一块价值近19 万元的手表。

此后，“卢主任肯帮忙”的消息在德阳各房地产企业中不胫而走，前来找卢锋帮忙的房地产老板越来越多，而卢锋来者不拒，想尽办法为他们减免费用，自己则从中捞取好处。

“调整后的易地建设费标准中有一条规定，保障性住房建设项目可免收易地建设费，卢锋就是利用这条规定大肆违规审批。”据办案人员介绍，一些房地产项目是商品房和保障性住房建设为一体，但卢锋都统一作为保障性住房批准免收。

面对“闻风而来”的企业主，卢锋的胃口也越来越大，从几万元到上百万元，他都一一“笑纳”，甚至主动向对方索要好处费。

为了抢占德阳人防设备工程市场，四川某特种门业有限责任公司总经理刘某找到卢锋，想通过他拓展市场，并与他约定按签订合同价10%的比例返給好处费。2015 年初至2019 年底，卢锋向德阳不少大型项目推荐该公司人防设备工程，先后5次收受刘某所送现金共计44万元。

2014年1月，德阳某房地产企业负责人李某找到卢锋帮忙，卢锋开口就索要对方应正常缴纳费用的一半作为“酬劳”，最终，李某通过第三方向卢锋转账120万元。

经查，2012年至2020年，卢锋利用其担任德阳市人防办主任的职务便利或影响力，为28人在民用建筑修建防空地下室审批、减免防空地下室易地建设费、人防设备和设计公司介绍业务等方面提供帮助，单独或伙同其妻沈某（另案处理）收受他人财物共计价值1410余万元。

夫唱妇随，企图“洗白”受贿款

在敛财的路上，卢锋的现任妻子沈某是他的“好拍档”。沈某是一家律师事务所的合伙人，她把法律专业知识用在钻法律空子、逃避法律制裁上，伙同卢锋共同敛财。

德阳市某房地产企业负责人陈某某与沈某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陈某某曾找过卢锋，希望他能帮助免除该企业易地建设费。但卢锋认为，该项目是纯粹的商业项目，缺乏政策支持，风险太大，因此没有答应陈某某的请求。陈某某便辗转找到沈某，沈某则十分爽快地应道：“没问题。”

“陈某某很大方的，他说了事情办成后就给我们150万元。”回到家后，沈某便开始做卢锋的“工作”，在她的劝说下，卢锋答应了陈某某的请求。之后，卢锋将该建设项目按调整前的标准进行收费，仅此一项就给国家造成了359万元的巨额损失。

随着反腐力度的持续加大，沈某担心事情败露，便和卢锋商量，要将受贿的钱“合法化”。

他们先是把之前收的150万元退给了陈某某，并由陈某某与沈某签订了一个法律服务合同，以律师服务费的形式重新支付给沈某。其他受贿得来的钱也以同样的方式进行“漂洗”。然而，随着卢锋严重违纪违法事实被行贿人举报，夫妻二人的种种伎俩终暴露无遗。

今年2月，卢锋受到开除党籍、开除公职处分，其涉嫌犯罪问题被移送检察机关依法审查起诉。今年7月，德阳市中江县人民检察院以卢锋涉嫌受贿罪、滥用职权罪向中江县人民法院提起公诉。目前，案件还在进一步办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