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丛报》对汉语的系统研究与阐释

2021-12-06 11:37杨茗任晓霏
文学教育·中旬版 2021年11期
关键词:文化传播汉语

杨茗 任晓霏

内容摘要:《中国丛报》作为一本由西方人主编发行的英文月刊,内容不仅覆盖了中国社会风土人情、社会现象等内容,而且包括了汉语语言文字的研究和对汉语教育的探讨。在这些研究讨论中,既有根据汉字研究中国文化的文章,也有就汉语方言分布现状做出的解读,还有来自西方的汉学家针对汉语课堂的教学提出的各种建议。这些内容对发展汉语国际教育的教学事业和研究中国文化传播都有极为珍贵的意义。

关键词:《中国丛报》 文化传播 汉语 国际中文教学

《中国丛报》(The Chinese Repository)是一本由美国传教士主编的发行于广州的英文月刊,发行时间为1832年至1851年。它所含丰富,所涉及的内容包括中国社会习俗、法律、道德、思想、商业、政府政策等多个方面。它展现出一个西方视角下的中国社会,搭建起了中国文化走向世界的桥梁,值得深入研究。

明清时期,西方对于中国有了初步了解,但这些了解仅仅停留在表面,到了十九世纪前期,关于中国研究有了一些尝试但仍有缺憾,十九世纪三十年代,开始有一些精通汉语的西方人渐渐出现,他们其中包括外国使者、欧洲大陆的汉学家还有一些东南亚华人区的传教士,裨治文和马礼逊也在其中。

“《中国丛报》的作者多是传教士,丛报为他们提供了一个交流平台,在这里他们可以交流传教经验,加强彼此间的沟通。很显然,这份报纸并不面向普通中国人,它要让西方人认识到中国是非常需要基督教文明的‘熏陶的,同时《中国丛报》也是来华传教士向海外宣传中国的一条重要渠道[1]。”因此可以看出《中国丛报》主要目的依然是为了传教。当然不仅如此,《中国丛报》还是外国了解中国的一个重要工具,向西方世界介绍中国的方方面面,起到了向西方世界科普中国的作用。内容未必详实,但研究的态度是可圈可点的。在向西方介绍中国社会基本法的同时,也与西方来华商人结成了同盟,于商人来讲,研究中国的出版刊物有利于进入中国市场,于裨治文等人来说,与商人结交能获得物质上的支持,有利于刊物的出版与发行。想要了解文化必先了解语言,在这种背景下,《中国丛报》作为一本科普性的英文月刊开始发行,其中探讨了极多关于汉语语言文化的内容。

一.对汉语语法的研究

1834年,裨治文曾在《The Chinese Language》[2]一文中发表了关于汉语语法的观点,他认为汉语中的语法非常简单,并且要想学习汉语,掌握汉语语法是必须的。到了1840年,裨治文发表《Chinese Grammar》[3],推翻了先前的“汉语语法简单论”,他在文章中提到“假设汉语语言没有语法是错误的,因为汉语和其他语言一样,有其自身的一般原则和构造规则,无论说话还是写作,中国人都能迅速的表达或描述事物的所有方式以及所有的行为和思想,这表明他们并不缺乏轻松准确的语言形式来交流他们的知识”在没有完全了解一门语言的时候,可能会对这门语言产生一些错误的认识,这也是外国人在学习汉语中经常出现表达错误的原因。

裨治文在这篇文章中也提到汉语中一类词“蚬壳词”,这种词和我们今天所提到的“连绵词”有部分相似之处,文章中对“蚬壳词”的举例包括“缱绻”、“踟蹰”,还有一种叠词,例如“怡怡”、“郁郁”。他认为这种词汇的特殊形式一定程度上增加了汉语的表现能力。他还提到了还有汉语中的词缀现象,比如说“……人”、“……匠”、“……者”,并且对这些词做了详细注解。在1840年发表的文章《中国语法笔记》[4]中,裨治文还详细讲述了汉语词汇中的特殊现象——量词。“当谈到事物人物和地点时,中国人使用一种多种多样的词,每一种都用来表示一种或几种对象,它们就像结对这样的字眼,三个航船,十副手套,这样分类在谈话和阅读中经常出现。”在英语中,这些词汇并不能被完整的翻译出来,外国人在学习汉语时两次成为一个很大的问题,在这里,裨治文也提出,按照英语的习惯量词并不需要翻译,所以外国人在学习中文的时候必须要通过研究量词出现的短语来进行学习。实际上,文中详细列举了“个”、“只”、“对”、“双”、“把”、“张”、“枝”、“条”、“度”、“幅”、“件”、“套”、“副”、“粒”、“块”共17个量词,并为读者举出了示例。隨后为方便广大读者进一步学习研究此类用法,裨治文又在文中标注出了其他68个量词,以供大家参考。[5]他通过这样的方式向在中国的外国人科普量词,虽然内容未必完善,但也给汉语向外的发展做出了重要启发,不管是教汉语的人还是学汉语的人都能关注到汉语词汇中量词扮演的重要角色。

二.对汉语语音的研究

十九世纪的中国,还没有出现完整的拼音方案,对于那时的西方人来说,学习汉语的语音语调便成为了一个难题,马礼逊曾出版了中国第一本英汉-汉英对照词典——《华英词典》,在词典中使用罗马字母为汉语注音。1834年,马儒翰发表的《中国书面语》(The Chinese Written Language)[6]中对马礼逊在词典中给出的字母表进行了些许改动,他也提出了《华英词典》中的字母表是有缺陷的,注音方案存在着相互矛盾之处,只有对整个注音方案进行修改,这种情况才能得到改善。但马儒翰同时也认为“该体系目前已经获得了广泛应用,并且给每一位汉语学习者带来了极大便利,因此在没有制订出更好的方案前,不采用该体系实乃不智之举。”[7]

在《中国丛报》1836年发表的文章《Orthography of Chinese Language》[8]中提到:“现在要考虑更加小心地把那些在欧洲人眼里显得模糊不清的符号用到汉语语言中去,这是很重要的,而且纠正这些符号的任务也很重要”。这也为研究汉语语音的汉学家们提供了一个思路:可以用现有的知识来学习汉语,用英语单词中的发音来展示汉语中的正确读音。这也符合了外语学习中的母语迁移概念,当发音相似时,我们确实可以用母语中的发音来作为新语言的发音引入,当学习者的母语中没有某个音时,所学的外语中的这个音就很难发出。当时的汉语言研究者们在自己的研究中都能够体现出现代汉语国际教育的理论。虽然当时的人们对汉语拼音进行了多种尝试,但最终并未形成沿用至今的注音方案,作为外国人在学习汉语时总会有遗漏,注音方案的提出只是尝试,并没有得到真正的推广沿用,所以也并不清楚推广之后可能会产生什么样的问题,也不具有实用性,另一方面,“使是同一种注音方案,也会在注音不同方言时,出现数量不同的字母和注音符号构成的不同拼音方案”[9]当时中国并没有统一普通话,方言众多,非官方推广的拼音方案难以大范围使用。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们所提出的拼音方案对我们有着不可忽视的借鉴意义。

三.对汉语口语与书面语的研究

《中国丛报》中关于汉语的口语与书面语分别进行过论述,在《The Chinese Language》中,作者再三强调中文的创造力,并认为中国语言与文字的形成都经历了极大的改变,尤其是语言的发音在不同时期和不同地区有着非常大的差异。语言在地域上的差异极为明显,而且民间使用方言的区域受到各种原因的局限,但与此同时,中文也具有着独一无二的延续性。“它的起源,就像说这种语言的人一样,出现在《后迪拉维安时期的早期历史》中。它的形式和结构早在现代就向我们展示了,它是一个引人注目的对象,是一个奇迹,与地球上的其他语言没有关系。希伯来人只活在至高者的圣言中;它早已不再是一种口头语言。希腊语和波曼语是非常纯粹和完美的语言;然而,尽管他们是这些古老民族的后裔,但在今天,他们却与他们的祖先大相径庭……在所有的古代语言中,就古代而言,也许除了希伯来语以外,中国是无与伦比的,他似乎在语言混乱之后不久就统一了起来。”[10]中国的语言文字形成虽然经历了多重变革,但最终一以贯之,形成了具有自己历史的语言文字系统。

对外国人学习汉语也进行了详细的划分,包括口语和书面语的教学,在《The Chinese Written Language》[11]一文中,作者对汉语的拼音进行了非常细致的研究,尽管当时的拼音表与现在我们所学的拼音有所不同,但作者还是尽力地将每个拼音都像我们今天所学的声母韵母一样进行了口型、舌位、咽喉部位进行了描写,对于我们当前的汉语国际教学有启发性的作用,对比当前的汉语教育课堂,教师依旧是用的是这种形式,但由文字描述变为了教师引领,在教师的引导下,了解发音部位,送气与否,以及正确,标准的发音。

对汉语的口语和书面语也进行了展开了相关研究,包括我们上文中提到的中国口语的多样性,“众所周知,由于中国方言之间存在的巨大差异,汉语被理解的难度大大增加,……在中国,官员们或者是渴望在官府任职的人说普通话,每个地域之间的方言也有着一定的地域特征,……从语言的本质上来看,语言应该有文字的流畅和多音节语言的美。”汉语的方言众多,因此普通话的产生对于我们今天向世界推广汉语是极有帮助的。还有在关于书面语研究的论文中,详细的论述了中国文字的起源、六书、最适用于代表英文发音的正字法,甚至还介绍了“永字八法”。发现了汉字作为象形字的奇妙特征。“中文的大多数特点都显示出他们的起源并非是任意的,他们起源于一种象形文字,大致的尝试描绘材料对象的相似之处或者描述一些他们的特殊性质,这是象形文字,但是为了更加方便写作,他们又逐渐修改,变的更加统一了。”这也提供了一些关于汉语教学的启发,在进行汉语汉字教学时,将对象展示在学生面前,然后再展示汉字的逐步演化过程,以图形、以绘画的形式引起学生兴趣,或选择将汉字做成一系列的专题课的形式,这样既能让学生了解中国历史,也能学习汉字。这样的教学方式已经进入了汉语国际教育的课堂。

四.对汉语教学的启示

在1836年发表的《Mode of Teaching the Chinese Language》[12]一文中,分别提到了汉语的学校教育中存在的缺陷,将这缺陷概括为两个方面:一方面是汉语的教学太过机械,不能起到启发学生的作用,作者建议使用看图学习的方法,比如说当教师教授“父子”这个概念时,可以在图片上展示一个男人和一个男孩,这样可以使学生轻易地联想到“父子”这个概念。另一方面是学生需要花费太长的阅读时间,作者提出了提高阅读能力的办法,不仅要求学生背诵句子,更要求学生能够理解文章含义,教学生使用思维和词典,而不是被动地跟随教师的步伐,将词典交给学生,给他一个独立的阅读环境,帮助他理解这本书的意义和内容,不需要明白这本书中的每一句话,但是要全神贯注的阅读,把书中的事实和理论生动地进行叙述,当他读完一本书,再给他下一本。

这两种方法对于今天语言教学来说也是非常实用的,培养阅读外语书籍的能力对学习语言是十分必要的,阅读能够提高学生的读写水平。在《Remark on the Chinese language》[13]中,作者提到“在汉语作文中,要注意所谓的单句,也就是流畅的表达,用词的严谨性和流畅性是需要严肃对待的问题”。阅读书籍正是培养外语的语感,用词以及表达能力,我们会在阅读书籍的过程中潜移默化地收到语言的影响,阅读量的增加对我们语言能力的提升是不可小视的。

《中国丛报》中对汉语的研究展示了晚清西方人汉语学习的积极探索,这样的探索是来自于世界逐渐开放的格局,来自于传播宗教的热情,它使外面的世界逐渐走进当时的中国,在西方汉学家的努力下,中国文化得到了传播,虽然这传播并不完善,但它仍对今天探索汉语文化向外发展起到了宝贵的启示意义。其中对于汉语语法的探讨,汉字的教学,词汇的意义等多个方面都付出努力进行研究,虽然缺乏教材教师,但《中国丛报》的创始人们依然不断探寻着汉语学习的方向,并且用自己的理解对汉语作出了诠释。

参考文献

[1]1832年《中国丛报》的创刊[J].邹朝春.历史档案.2016(02).p119-122.

[2]《中国语言》The Chinese Language. E. C. Bridgman. The Chinese Repository. 1834.

[3]《中国语法》Chinese Grammar. E. C. Bridgman. The Chinese Repository. 1840.

[4]Notes on Chinese Grammar. E. C. Bridgman. The Chinese Repository. 1840.

[5]《中国丛报》与十九世纪中叶西人汉语研究[D].陈延燕.黑龙江大学.

[6]The Chinese Written Language. J. R. Morrison. The Chinese Repository . 1834.

[7]Orthography of Chinese Words. J. R. Morrison. the Chinese Repository, Vol. V, 1836.

[8]Orthography of Chinese Language. S. Wolfe. The Chinese Repository . 1837.

[9]来华外国人与近代不平等条约[M]. 季压西,陈伟明.  北京:学苑出版社,2007.p199.

[10]The Chinese Language. E. C. Bridgman. The Chinese Repository . 1834.

[11]The Chinese Written Language E. C. Bridgman. The Chinese Repository. 1834.

[12]Mode of Teaching the Chinese Language. Chinese Repository . 1836.

[13]Remarks of the Chinese Language. Charles Gutzlaff. China Mission Advocate.

基金项目:国家社科基金重点项目:中国古代蒙学典籍的海外传播及其影响研究(17AZS012)资助。

(作者單位:江苏大学文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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