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政政策和货币政策协同效应研究——以青海省为例

■ 孙亚刚 徐 静 魏春飞 朱宝芳 徐 茜

（中国人民银行西宁中心支行 青海西宁 810001）

一、引 言

二、宏观政策调控经济增长的理论综述

2020年爆发的新冠肺炎疫情给中国经济带来了较大的挑战和压力。受此影响，2020年中国GDP增速为2.3%，同比下降了3.7个百分点，疫情最严重的第一季度，增长率为-6.8%。从青海省来看，2020年地区生产总值增长率为1.5%，同比下降了4.8个百分点，其中，第一季度同比下降2.1%。

新冠肺炎疫情作为突发性公共卫生事件，是典型的外部不确定性冲击，不仅使经济产生动荡，也对社会安定造成一定的风险隐患。特别是其对经济造成的负面影响，仅靠时间是无法自行修正的，单一的宏观调控政策也无法快速消除，必须依靠财政政策和货币政策的双重作用，才能快速降低甚至消弭其带来的负面影响。新冠肺炎疫情发生后，国家出台的财政政策和货币政策对青海省经济恢复起到了积极作用。在疫情防控常态化的背景下，青海省在财政政策和货币政策协同施行上也需要进一步调整思路。

（一）财政政策调控宏观经济的理论基础

财政政策是指政府通过调整政府财政收支、税收或债务水平，来促进充分就业，减缓经济波动，稳定物价，调控宏观经济的措施。财政政策工具主要包括政府购买支出、税收和国债。在经济不景气、需求不足时，通常采取扩张性的财政政策，措施主要包括增加政府购买、降低税收收入等。财政政策的传导机制较为直接，因为通过增加政府性支出可以直接拉动社会总需求的增加，而税费的降低可以提高企业和个人的实际收入水平，从而增加消费需求，带动相关产业的发展。张峁（2010）认为政府消费性支出和投资性支出均对经济增长有正向的促进作用。金春雨和王伟强（2016）研究发现，强化财政支出工具与弱化税收工具在短期内都能刺激经济产出增加。吴禾曰（2018）研究认为，政府消费的增长在短期内对经济的促进效果显著。

（二）货币政策调控宏观经济的理论基础

货币政策是指中央银行为了实现既定目标，运用货币政策工具来调节货币供应量，继而影响市场利率，通过利率的变化来影响资本投资，从而达到调控宏观经济的目标。货币政策常见的三大工具包括法定准备金率、公开市场操作和再贴现。通常货币政策工具推出后，可以调控市场中的货币供应量，货币供应量可以影响利率的变化，从而影响总产出，实现增加就业和促进经济增长的目标。赵瑞（2009）认为，在刺激产出增长和维持物价水平稳定时，货币政策一直是有效的。李晓玲（2012）研究发现货币供应量的增长与经济增长之间存在双向因果关系。

（三）财政政策和货币政策的协同理论基础

财政政策和货币政策作为宏观调控最重要的两种手段，在协同配合修正经济波动，促进经济增长，保持物价稳定等方面发挥了重大作用。王旭祥（2011）提出，财政政策和货币政策的协同配合，关乎宏观调控的效率和经济运行的稳定，仅仅依靠单一的政策手段来调控宏观经济运行非常困难。王华（2016）以广西壮族自治区为例，借助模型对1999～2014年度经济数据进行分析，得出财政政策与货币政策实施对区域经济增长具有一致性及协同效应。王远鸿（2019）提出，在面对即将更加严峻复杂的国内外环境时，财政政策应进一步加强与货币政策的协调，充分发挥其对改革创新发展的推动作用。

三、新冠肺炎疫情发生以来的宏观调控政策梳理

新冠肺炎疫情爆发后，我国政府迅速出台了一系列宏观政策应对疫情影响，特别是财政政策和货币政策的密集出台和有效落实，为我国经济的复苏注入了强心剂，进一步稳定了社会预期，提振了企业信心，极大地缓解了疫情带来的冲击。2020年，在世界范围各国经济不振的情况下，我国成为全球唯一实现经济正增长的主要经济体。

（一）财政政策梳理

1.2020年1月，财政部、国家卫生健康委联合出台《关于新型冠状病毒感染肺炎疫情防控有关经费保障政策的通知》明确了对确诊患者的补助政策，对疫情防控重点保障企业贷款给予财政贴息支持，加大创业担保贷款贴息支持力度，确保社会大局稳定。

2.2020年2月，财政部和税务总局发布《关于支持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疫情防控有关税收政策的公告》。主要内容包括：对疫情防控重点保障物资生产企业的增值税扣减；对纳税人运输疫情防控重点保障物资取得的收入免征增值税；对纳税人提供公共交通运输服务、生活服务，以及为居民提供必需生活物资快递收派服务取得的收入，免征增值税。受疫情影响较大的困难行业企业（包括交通运输、餐饮、住宿、旅游四大类）2020年度发生的亏损，最长结转年限由5年延长至8年。

3.2020年2月，国家税总局发布了《新冠肺炎疫情防控税收优惠政策指引》，对出台的各项优惠政策进行了梳理。共包括涉及支持防护救治、支持物资供应、鼓励公益捐赠、支持复工复产四个方面12项政策。具体涉及到增值税、营业税、消费税、企业所得税、个人所得税等主要税种和企业基本养老保险、失业保险、工伤保险的抵扣、减免、冲抵等。

4.从青海省来看，2020年2月，青海省政府出台《关于应对新冠肺炎疫情支持中小微企业发展和推动重大项目开复工的政策措施》，6月，出台了《应对新冠肺炎疫情影响稳定和扩大就业的工作举措》，其中包括财政支持和金融支持等具体措施。此外，各级政府也纷纷出台了发放居民消费券、景点免收门票等措施，鼓励居民消费。

（二）货币政策梳理

2020年全年，人民银行累计推出9万多亿元货币政策支持1数据来源于中国经济网。，保证了流动性的合理充裕。在此影响下，截至2020年末，企业贷款平均利率为4.61%，较2019年末下降0.51个百分点，贷款利率的下降进一步降低了企业融资成本，促进了企业产出增长。具体措施如下：

1.下调法定存款准备金率。2020年，中国人民银行对存款准备金做了3次调整，分别为：1月6日，下调0.5个百分点，释放资金8000亿元；3月16日，普惠金融定向降准0.5—1个百分点，释放资金5500亿元；4月5日和5月15日，分两次各下调0.5个百分点，释放资金4000亿元。三次降准共释放了1.75万亿元资金，为实体经济提供了长期流动性。

2.加强公开市场操作。根据wind数据显示，2020年中国人民银行共开展了15.04万亿元逆回购、5.15万亿元MLF和2966亿元TMLF操作，合计超过20万亿元。通过公开市场操作，保障了流动性维持在充裕水平。

3.提供专项再贷款。2020年2月10日，央行发放首批3000亿元专项再贷款，支持金融机构向疫情防控重点企业提供优惠利率贷款；2月26日，央行新增5000亿元再贷款再贴现额度，下调支农支小再贷款利率0.25个百分点，由2.75%调整至2.5%；4月3日，央行再增加中小银行再贷款再贴现额度10000亿元。

4.运用新型货币政策工具。2020年6月，央行推出了“普惠小微企业贷款延期支持工具”和“普惠小微企业信用贷款支持计划”两项直达实体经济的货币政策工具，其中第一项工具实质是延期还本付息的政策安排再加一个支持工具，第二项工具旨在扩大金融机构信用贷款投放，两项工具极大地缓解了中小微企业贷款还本付息压力，强化了金融机构对中小微企业的金融服务能力。

5.青海省货币政策执行情况。2020年，青海省积极落实中央出台的各项货币政策，推动金融机构运用1.5万亿再贷款再贴现政策资金发放涉农、民营和小微企业优惠利率贷款128亿元；对涉农和小微企业贴现票据办理再贴现181亿元，再贷款再贴现资金共惠及全省农户和民营、小微企业等市场主体7.5万余户，为做好全省 “六稳” “六保”工作贡献了金融力量。

四、财政政策和货币政策实施效果分析

（一）IS—LM模型分析

财政政策和货币政策宏观调控的理论分析通常采用IS—LM模型1本文假设货币市场和产品市场汇率不变，不考虑外汇市场价格水平波动对青海省经济的影响。，即产品市场和货币市场一般均衡模型(如图1所示)。其中：IS曲线表示产品市场均衡时总收入与名义利率的组合轨迹，投资函数是关于利率的减函数，当利率上升时，投资降低，产出变小；LM曲线表示货币市场均衡时的总收入与名义利率的组合轨迹，当产出增加时，货币需求增加，利率也会上升。财政政策通常直接影响IS曲线，货币政策影响LM曲线。由于财政政策和货币政策又细分为扩张性政策和紧缩性政策，在本文研究背景下，宏观调控政策均为短期的扩张性政策，因此下文分析以扩张性财政政策和扩张性货币政策为主。同时，由于青海省进出口贸易体量很小，本文也剔除了进出口对宏观政策调控的影响。

图1 IS-LM曲线图

政府购买增加、减少税收、消费增加时，IS曲线向右移动，反之则会向左移动；货币供给增加时，将使LM曲线向右移动，反之则会向左移动。IS和LM曲线的交点则为达到均衡产出时的国民收入和利率。当IS曲线或LM曲线单独移动或者两条曲线均发生移动时，则达到新的均衡状态，新的交点即为新均衡状态下的国民收入和利率。

2020年初新冠肺炎疫情爆发时，企业大面积停工停产，居民实行居家隔离，消费低迷，市场需求不足，企业产出下降，在货币政策短期保持刚性不变的情况下，IS曲线将向左移动至S1，如图2所示。

图2 疫情爆发初期的IS-LM曲线

随即，我国开始出台一系列宏观政策支持抗疫，企业逐步复工复产，服务业开门营业，居民消费开始增长。政府财政支出增加、减税等扩张性财政政策的实施使得IS1曲线向右移动至IS11处；同时下调存款准备金率、公开市场操作、增加再贷款额度等扩张性货币政策的实施释放了流动性，货币供给增加，使得LM曲线将向右移动至LM1处。如图3所示。

图3 实施宏观政策后的IS-LM曲线图

（二）从青海省内看，在一系列复工复产政策实施后，经济逐渐进入上升通道，居民消费也逐步回归到疫情前的水平。为了进一步研究财政政策和货币政策对青海省经济恢复产生的作用，特从以下几个指标进行分析。

1.经济增长。经济增长速度通常用GDP增长率来测度，因此，本文以青海省地区生产总值增长率来分析疫情之后青海省经济增长情况。

从图4可以看到，2020年第一季度青海省经济增速呈现明显下降趋势，从第二季度开始逐步回升。截至2020年末，青海省经济增速仍未达到疫情前的水平，如果没有财政政策和货币政策的发力，2020年青海省经济增速将会更低，甚至出现负增长。

图4 2019～2020年青海省地区生产总值1 数据来源于Wind数据库，下同。

2.物价水平。以居民消费价格指数来衡量物价水平和消费市场。青海省作为内陆高海拔地区，主要食品、蔬菜供应均依靠外输，新冠肺炎疫情期间，受各地防控政策的影响，交通运输受阻，居民消费减少，严重影响了产品的供需。

从图5可以看到，从2019年10月份开始，青海省物价水平持续上涨，居民消费价格指数在2020年第一季度达到最高值，从3月开始逐步下降。到第二季度末，物价水平回落到了疫情前的水平，这与政府出台的一系列宏观政策有直接关系。

图5 2019～2020年青海省居民消费价格指数

3.工业品出厂价格指数。从图6可以看到，青海省工业品出厂价格指数在2019年一直处于较为平稳的状态，在2020年初出现了增长的迹象（与图4中地区生产总值增长率吻合），但随着新冠肺炎疫情的爆发，企业停工停产，工业产出大幅萎缩。复工复产后，工业生产从5月末开始逐步恢复，说明货币政策释放的流动性已传导至企业。

图6 2019～2020年青海省工业品出厂价格指数

4.金融机构各项贷款余额。青海省金融机构贷款余额在2020年第二季度实现了增长，并达到了全年最高点，但在第三季度之后开始下降，说明青海省有效信贷需求不足。

图7 2019～2020年青海省金融机构各项贷款余额（单位:亿元）

五、增强财政政策和货币政策协同效应的建议

随着国内新冠肺炎疫情逐步得到控制，国际经济体受疫情的冲击和影响依然延续，世界经济低迷，全球市场萎缩。在这种情况下，党中央提出了要逐步形成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中央经济工作会议也提出“坚持扩大内需这个战略基点”，强调“必须在合理引导消费、储蓄、投资等方面进行有效制度安排”。2021年6月，习近平总书记在青海考察时提出了青海省要立足高原资源禀赋，积极培育新型产业，加快科技体制改革，主动对接长江经济带发展、黄河流域生态保护和高质量发展的重要指示，为青海省的经济发展指明了方向。青海省也迎来了加快创新驱动发展、调整优化经济结构、构筑绿色低碳循环发展的经济体系的良机。因此，财政政策和货币政策不仅要协调配合，更要与青海省未来的经济发展方向相适应。

短期扩张性财政政策和货币政策能够在短期内使得经济恢复到正常水平，而长期的政策调控可以实现产业结构调整升级、经济高质量发展和充分就业等目标。但长期的扩张性宏观调控政策极易造成地方政府债务上升、通货膨胀率上涨，反而会影响投资效率，抑制消费水平。因此，在疫情防控常态化的大背景下，青海省应该把握“稳中求进”的总基调，着力于施行稳健的财政政策和货币政策，在保障社会安定、经济结构调整、产业转型升级和促进消费等方面进行调控，做好重点领域保障，保证公共服务的正常运转，实现社会和谐稳定和民族团结。

（一）调整财政支出结构

一是充分发挥地域特色和多民族文化特点，深度发展旅游、文化等产业，培育新型消费热点，引导消费呈多元化发展，促进居民消费结构升级。同时，借助行政手段和法律介入等方式，大力改善居民消费环境，提升消费满意度和舒适度，增加消费粘性。二是加大对预防和防疫等公共服务和产品方面的投入。新冠肺炎疫情爆发初始，医疗市场上防疫用品严重不足暴露出财政投向“重医疗、轻防疫”的问题，尤其偏远地区更是缺少基本的防疫用品，说明公共卫生投资集中于城市，存在地区差异、城乡差异。从公共危机传染链条看，前期的防治成效更为重要，因为可以大幅减少后期的治疗成本，因此需要进一步加强公共卫生体系建设，补齐防疫产品生产能力不足的短板，夯实公共危机防范基础。三是加大对中小微企业的扶持力度。中小微企业在科技创新、增加剩余劳动力就业、维护社会安定等方面发挥着不可取代的作用，也是新经济增长点。因此要针对中小微企业推出“政策优惠礼包”进行扶持，不仅仅是税收优惠，还应设立纾困基金，在费用、技术指导、优惠期限等方面均给予支持，降低企业成本。

（二）严控地方政府债务上升

对于本级财政收入来源有限、主要依靠中央转移支付的经济欠发达省份来说，要不断优化有限的财政资金，重点来保障民生项目，不能一味地借助发行地方债券来推高政府债务“大而全”地上项目，巨额的政府债务不仅会降低政府运行效率，也会挤占其他民生方面应有的支出。要充分发挥市场主体作用，通过提供各类平台和便利条件，吸引和鼓励更多社会投资注入新型产业，引入战略投资者和高科技产业，利用和开发青海特色资源，例如矿产资源、清洁能源、农畜产品等，提高产业科技含量和市场竞争力。同时，加大科技创新的政策鼓励也会产生“鲶鱼效应”，倒逼本土企业努力创新、强化管理，改善盈利模式，提高盈利水平，促进经济长期持续增长。

（三）强化货币政策执行的监管

由于货币政策的传导和效果显现具有一定的时滞性，加之货币乘数的放大效应会增加金融机构的流动性，因此要加强监督管理，稳定投资预期，防止信贷资金流向房地产等限制产业。一方面，监管部门要加强对金融机构执行货币政策的考核和监督，鼓励信贷资金投向绿色金融、普惠金融等领域；另一方面，金融机构自身要加强贷后管理，确保专项资金的投向符合政策要求。对于挪用优惠信贷资金用于偿还企业其他债务，或未从事政策规定相关生产经营活动的企业，一经发现，取消享受优惠政策支持资格，追回优惠信贷资金。

（四）适当降低政策门槛

对于青海省的部分企业而言，国家推出的各项信贷政策往往门槛较高，虽然想急于享受政策红利来获得资金支持以纾解困难，尤其部分企业有发展前景，但暂时受疫情影响而经营困难。由于自身条件不符合政策要求，只能被隔离在政策之外而无法享受到以优惠利率获得融资。因此省内金融机构要加大创新融资方式，为这类企业提供融资便利，帮助企业缓解融资难、融资贵的问题，为企业发展注入“血液”。

（五）完善其他制度

除了财政政策和货币政策外，宏观调控的效果还取决于其他制度的配合和执行。尤其青海省具有鲜明的区域发展不平衡特点，因此要加强财政支出效果评估和考核机制建设，不能唯GDP增长论，要将生态保护、环保治理、脱贫攻坚、社会安定等因素综合纳入地方政府政绩考核范围，据此标准灵活调整上级政府对该地区的财政拨付，激励政府进一步向服务型转变，构建公平、公正的市场环境，为激发地区经济发展潜力提供必要的制度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