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风险疾病情境下农村居民健康信息规避行为研究

2021-12-06 07:58韩正彪周明峰
农业图书情报学刊 2021年11期
关键词:农村居民编码因素

韩正彪,周明峰,岳 杭

(南京农业大学信息管理学院,南京 210095)

1 引言

用户信息搜寻行为研究存在一个潜在假设,即用户会根据自身需求或面临的不确定而关注、搜索、选择和利用信息以解决学习问题或工作任务[1,2]。该潜在假设与西方哲学中亚里士多德提出的观点:“所有人生来渴望知道”相一致[3]。因此,在用户信息行为研究社区中存在大量有关用户信息搜寻与信息利用的研究成果,而对于不想获取信息,甚至规避信息的行为研究却相对较少。正如MASLOW 曾提出的:“我们会搜寻知识以减少焦虑,同时我们也可以通过规避知识而减少焦虑”[4]。传播学、经济学和心理学等多个学科已经提出了“选择性暴露理论”[5]“认知失调理论”[6]和“不确定性理论”[7]从用户的认知和情感视角阐述用户信息规避的机理。特别是在健康领域,由于疾病会给人类带来潜在的风险。风险过低和过高都有可能使得人类倾向于规避健康信息[8]。

尤其是对于农村居民群体而言,更容易受到其自身的认知(如感知风险等)、情感(如担心诊断出疾病)、外在环境(如农村小世界)、经济(如收入水平)等众多因素的综合影响而产生健康信息规避行为。农村居民在健康出现症状的前期,甚至是中后期都可能会对健康信息发生规避行为。显然,这种规避行为常常会给农民的健康和医疗决策带来负面的影响,轻则延误疾病治疗的最佳时期,重则会进一步导致其经济上的贫困和生命的终结。2018 年中央一号文件 《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实施乡村振兴战略的意见》 明确提出:“需要将农民的健康与美丽乡村建设作为乡村振兴战略的重要环节之一。[9]”农民健康的缺失和重大疾病的发生是导致其致贫与返贫的核心因素。而脱贫攻坚恰恰是乡村振兴必须解决的当务之急。虽然基层公共卫生机构等相关政府部门均为农民提供了多种健康信息服务,但在绩效方面仍有大幅提升空间。

正是基于上述理论和实践背景,本研究首次尝试同时从风险和过程视角探索农村居民健康信息规避行为。需要说明的是,该论文重点分析低风险疾病情境下农村居民健康信息规避的问题。对于其他高风险疾病情境(如慢性疾病和重大疾病)和体检(如无任何疾病症状下是否会定期体检)情境下的健康信息规避问题会在后续的论文中阐述。具体而言,本研究的研究问题为:在低风险疾病情境下,农村居民健康信息规避发生在信息行为的哪些阶段? 规避的程度如何?规避策略有哪些? 产生原因有哪些? 以及原因和策略是否有一定的关联? 对于这些研究问题的探索,在理论上可以进一步丰富用户健康信息规避的成果,在实践上可以为提升农村居民健康信息的利用率和开展精准健康脱贫助力提供建议。

2 相关研究

2.1 健康信息规避行为

健康信息泛指与人们身心健康相关的医疗或保健信息,包括医学知识、保健知识以及健康服务信息等[10]。当用户在面临疾病和健康问题时,常常会受到多种因素的影响而呈现出主动或被动规避健康信息的行为。健康信息规避是当前信息规避研究的核心领域之一。对于健康信息规避行为的研究主要集中在成因、策略和后果3 个方面。

2.1.1 健康信息规避的成因

该类研究旨在揭示是哪些因素导致用户发生健康信息规避行为。已有研究识别到的成因大体可分为个体认知与情感、社会规范、社会决定因素和健康信息因素4 个维度。

在个体认知与情感维度:用户的认知和情感是导致用户产生健康信息规避的直接原因。如经典的认知失调理论和不确定性理论明确解释了用户的认知和情感为何会带来健康信息规避行为。BARBOUR 发现,人们倾向于通过规避健康信息来维持或增加信息的不确定性,以保持不增加新的担忧或了解疾病更复杂的变化,从而使自身避免面对消极信息带来的负面影响[11]。当健康信息会给用户带来不愉快的情绪(如焦虑、恐惧)则会直接导致健康信息规避[12,13]。此外,当信息会导致用户采取不情愿的强制性行动时,也会产生规避行 为。例 如,WOOLLEY 和SENTER在实验中发现62.7%的被试表示他们会拒绝获得蛋糕的热量信息,原因在于显示较高的热量会阻碍或改变人们点餐的决定[14]。

在社会规范维度:社会规范即调整人与人之间社会关系的行为规范。用户常常受到社会氛围和社会压力的影响而规避健康信息[15]。HOWELL 和SHEPPERD研究发现社会排斥会增加人们的心理防御能力,从而导致其更容易产生规避健康风险的行为[16]。同样,如果人们可以获得社会支持(如从社区和亲戚朋友之处获得帮助),则会更好地接受健康信息和相应的治疗方案[17]。

在社会决定因素方面:该因素由社会经济地位(可通过收入总额、债务水平和最高教育水平来测量)和社会人口因素(包括年龄、性别、种族或民族)组成。MCCLOUD 等用收入总额、债务水平和最高教育水平测量被试的社会经济地位,然后分析他们与癌症信息规避的联系,该研究发现:与不规避者相比,规避信息的被试收入较低和债务较高。在社会人口因素方面,已有研究重点关注了性别和年龄两个因素[18]。王莹莹研究发现年龄较小、健康程度较好的老年人,其健康信息规避行为较为不明显;而年龄较大、健康程度较差的老年人其健康规避行为较为明显[19]。MCCLOUD等研究发现男性比女性更易规避信息,且健康信息规避行为随着年龄的增加而减少[18]。

在健康信息因素方面:该因素主要包括健康信息的类型、信息源或信息内容的真实性等。王文韬等研究发现信息隐私是大学生十分关注的问题,他们在公众场合会更倾向于规避涉及隐私的健康信息,尤其是涉及性健康信息的时候[20]。当人们预期信息难以获取或一旦获得就难以解释时,人们就很可能规避信息。邹丹等通过研究发现孕妇们如果认为一个信息来自一个不能完全信任的信息源,或者信息对于她们来说难以被理解,那么她们可能会选择放弃获得它[21]。MCCLOUD 等研究发现,当用户在难以使用或理解与癌症相关的信息时,信息规避行为的可能性就会增加[18]。

2.1.2 健康信息规避的策略

规避策略是用户在特定的健康情境下受多种影响因素综合影响而形成的。BARBOUR 等识别了美国大学生健康信息规避的10 种策略:对健康问题的认知进行调整、规避医疗提供者、阻止推送、关掉电视或转换频道、规避测试、规避告知别人、规避卫生保健活动、故意不关注、改变话题和拒绝健康问题的真相[22]。之后,SAIRANEN 和SAVOLAINEN 对芬兰大学生的健康信息规避行为进行探索发现,大学生采用的主要规避策略有故意躲避特定的社会情形、选择性获取信息、规避医疗专业人员和放弃思考健康问题[13]。该研究结果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支持BARBOUR 等的研究结论,但又发现了两个国家大学生健康信息规避策略的差异。

2.1.3 健康信息规避的后果

用户健康信息规避行为可以减少用户的焦虑情绪,从而使其保持情绪稳定和乐观的心态面对无法治疗和预防的疾病。TABER 等研究发现对于一些不可预防的疾病,信息规避行为倾向意图较明显,用户在自我肯定或保持乐观情绪的目的下,会倾向于规避接收影响决定的威胁性健康信息[23]。然而,用户健康信息规避的后果常常是负面的,如带来疾病的传播和导致疾病的不可治愈。ANNA 等研究发现癌症患者不太可能了解有关疾病治疗的积极方向,而是任由自己对于癌症的恐惧情绪蔓延下去[24]。对疾病感到恐惧和致命影响的患者会因此有很大的心理压力,从而影响病情的控制和治疗。CAPLIN 研究发现未经检测的艾滋病人会因为没有采取预防措施而将疾病传染给别人[25]。

2.2 农村居民健康信息获取与规避行为

2.2.1 农村居民健康信息获取行为

虽然国内外已有不少研究关注农村居民的信息获取与利用行为[26-28],但对于其健康信息行为的关注却较少。樊金慧对河南省4 个县调查健康知识传播时发现,会主动获取健康知识的人占48.57%,而在会主动获取健康知识的人中,有28.1%的人基本相信信息的真实度[29]。相关研究主要集中在农村居民获取健康信息的渠道方面。GARCIA-COSAVALENTE 等研究指出农村居民主要是利用书籍、报纸、广播获取健康信息,而城市和郊区居民则更倾向于将互联网作为健康信息获取的来源[30]。姚峥调查发现农村居民倾向于通过身边朋友和电视获取卫生健康信息和疾病预防信息[31]。雷毓秋调查发现杳塘村村民倾向于传统面对面的人际传播和以电视为载体的大众传播来获取健康信息,新媒体在获取健康信息上处于缺位状态[32]。

2.2.2 农村居民健康信息规避行为

国内外对于农民健康信息规避行为研究非常匮乏,仅发现两篇相关文献。LI 等采用现场实验法探索了是否面临高疾病风险的农村居民避免疾病筛查是由于信息规避造成的[8]。SPLEEN 等研究发现,在控制了干扰因素后,农村居民报告规避医疗保健的可能性是城市居民的1.7 倍,其原因可能是农村地区的医疗保健系统不协调、专业服务提供者在农村地区的人数相对较少限制了农民获得专业服务的机会,以及受到交通、保险、社会经济障碍、卫生保健基础设施、耻辱感、缺乏隐私保护、文化等因素影响[33]。

通过文献回顾可知,由于国内外学者对农民群体的健康信息规避研究相对缺乏,至今仍未对其概念有一个统一、明确的界定。依据SWEENY 等关于信息规避的定义[34],本文将农民健康信息规避行为界定为农民自身主动选择完全或有选择性地不获取任何对其健康决策有用的信息,以及由于受到其他因素影响而被动地不获取健康信息的行为。

3 研究设计

3.1 数据收集方法

由于研究问题具有非常强的探索性,因此本研究采用半结构化访谈法收集农村居民在低风险疾病情境下的健康信息规避行为的数据。在访谈样本的选取方面,采用理论抽样的方式。从2019 年7 月到10 月,访谈了江苏省南京市高淳区、镇江市丹徒区、盐城市滨海县的4 个村庄,一共分7 次进行,采访了45 位农民。在采访了45 位农民之后,采用理论饱和度来检验样本的信度,以数据中初步形成的理论作为进一步抽样的标准,继续采访3 名受访者来验证数据是否达到饱和[35],由于受访者在规避健康信息方面有着相似的观点和经验,结果显示连续3 次的访谈没有出现新的范畴,因此访谈数据已经足够饱和。

为了获得更加真实和可靠的研究数据,访谈采用了“受测代理人”技术,即通过当地熟人带路或引荐,这样既可以减少农民的戒备心,让农民说出自己的真实情况和想法,也可以让当地熟人口头翻译方言,增加访谈的流畅性。此外,在访谈正式开始之前,研究者先向受访农民解释了“信息规避”“健康信息”等部分术语的含义。然后与受访者达成口头保密协议,以消除受访者对信息安全的顾虑。在征得受访者同意的情况下,对访谈的全过程进行录音。最后,所有的受访农民均由调查者本人作为研究员对调查样本进行面对面的半结构化访谈。

3.2 数据分析方法

数据分析的过程主要包括以下3 个步骤。

(1)整理访谈文本。在访谈结束后,首先对访谈录音和访谈过程中记录的笔记进行转录,整理成文字版资料。其次,用英文字母Fn 对受访者进行编码。最后,将正式访谈录音全部转成文本资料。

(2)健康信息规避实例的提取。两名课题组人员通过反复阅读访谈文本,识别出相应的健康信息规避实例,并判断这些具体的规避实例是发生在信息行为的哪个阶段。

(3)健康信息规避实例的编码分析。信息规避实例数据由两名编码人员进行独立编码。编码采用“由下而上”的思路展开。由于信息规避的程度和策略复杂度较低,所以这两个研究问题的编码仅仅采用了开放性编码方法。为了识别到较为系统的健康信息规避的成因体系,在编码该问题时采用了开放性编码和主轴编码。其次,计算编码一致性。成因的开放式编码的一致性为88.7%(编码一致性公式为:A=M(∑Ni/n),公式的含义可查阅文献[36])。对于编码不一致的概念进行讨论。为了保证编码体系的科学性,第三名研究人员参与了编码体系的讨论。编码不一致的方面主要集中在健康信息规避的社会文化因素方面。但即使加入了第三个编码人员,在个别影响因素范畴的命名方面还是达不到一致。在此基础上,我们进一步参考了SAVOLAINEN关于影响用户信息搜寻的社会文化障碍因素的分类体系和命名[37]。最后,3 名编码人员的观点达到一致,形成了相应的研究结果。

4 研究结果分析与讨论

本次研究一共识别到33 个健康信息规避实例。其中,8 个健康信息规避实例发生在信息需求阶段;25个健康信息规避实例发生在健康信息获取阶段。

4.1 农村居民健康信息规避的程度与策略

本次农村居民的访谈数据一共浮现出两种类型的健康信息规避,即全面型规避和选择型规避。每类规避类型相应的策略和典型实例如表1 所示。

表1 被访者人口统计学特征信息Table 1 The demographic characteristics of the respondents

全面型规避是指在低风险疾病情境下用户不会产生任何健康信息需求,显然也不会获取任何健康信息以应对所面临的疾病。在这种情形下,用户的健康信息规避发生在信息需求阶段。全面型规避对应的策略即“完全不治疗,或称放弃治疗”,这是一种在面对低风险疾病情境下选择让病情自然自愈,不采取任何治疗措施的应对策略。也就是说,不论病情加重与否,他们都认为疾病过几天就会好,不用去获取相关治疗信息,不用吃药更不用去看医生。该类受访者提及的概念有“随它去”“不吃药”“不去医院”和“忍一忍”。

选择型规避是指在低风险疾病情境下农村居民会根据自身疾病的发展情况,有选择的获取一些自己认为有用的健康信息,以帮助其应对所面临的疾病。选择型规避对应的策略主要有“完全自己治疗”和“拖延治疗”。“完全自己治疗”是指在低风险疾病情境下农村居民会选择根据自身已有的经验来购买药物,而不会选择接受药店人员的推荐和去医院接受诊断。该类受访者提及的概念有“不要他们推荐”“自己都知道”“自己心里知道”“自己心里有数”“自己做主”。“拖延治疗”是指在低风险疾病情境下农村居民会根据自身面临疾病的严重程度(依靠自己判断)来判断是否进一步获取健康信息(即到药店或医院)。该类受访者提及的概念有“扛不住就吃点药”“吃不消了才去医院”。具体而言,在疾病不严重时,会存在自己处理和不予处理两种子策略。

4.2 农村居民健康信息规避的成因

通过开放式编码一共识别到感知风险、对医疗机构或医务人员的信任等9 个规避因素。之后,采用主轴编码进一步又将这些因素归为内部因素(包括认知和情感)和外部因素(包括社会文化、时间和空间)两大类。相应的编码体系如表2 所示。

表2 农村居民健康信息规避类型及策略Table 2 The types and strategies of rural residents'health information avoidance

(1)感知风险。是指农村居民对于他们面临的低风险疾病的风险程度的自我判断。该构念具有主观性的特征,对于不同的农村居民,即使他们面对同样的疾病,也会受到自身和外在因素的影响而产生不同强度的感知风险。通过本次访谈发现,绝大部分农民认为由于每天干农活而使得他们的免疫力和身体抵抗力好。面临一些低风险疾病时“挺一挺”就过去了。而对于这类疾病的感知风险低进一步造成了他们规避相应的健康信息,常常抱着“不严重不治疗”心态以及日常对健康信息也持有漠不关心的心态。

(2)对信息源的信任。是指农村居民对于医院、药店、周围人、以及医务人员的意图、能力和口碑等的信任程度。在该风险疾病情境下,主要识别到的产生规避行为的原因是农村居民对医疗机构或医务人员的信任低。根据访谈结果显示,大多数农民会按照药店人员的推荐来购买药品,但也有农民不相信药店人员推荐的药品信息,只按照自己的经验来。甚至有个别农民不大相信医院的治疗,认为小毛病去医院也无非是开点药,能不能治好还要打问号。

(3)健康信息素养水平。是指用户关于识别健康信息需求、识别和检索可能的健康信息、评估健康信息的质量、以及分析和应用这些特定的健康信息帮助他们做出好的健康决策的能力[38]。该影响因素也可以视为健康素养和信息素养的组合,是信息素养在健康情境下的体现[39]。在低风险疾病情境下,本研究识别到农民健康素养水平低主要体现在认为自己拥有比医药销售人员更丰富的专业知识,或者认为自己完全清楚应该怎么应对低风险疾病,无需接受专业人员的建议。例如访谈的文本中存在“我自己都知道”和“我基本上都是自己做主”等类似概念。无疑,这种健康信息意识常常会导致他们规避对于治疗他们所面临的低风险疾病的健康信息。

(4)文化水平,即农村居民的受教育程度。文化水平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农民获取健康信息,最典型的就是农民不识字所带来的信息贫困。例如,在访谈中发现依然有不少年长的村民由于不识字而无法获取健康信息而表示苦恼。该类信息规避类型属于被动型。

(5)负面情绪,即如果让农村居民接触一些特定的健康信息时,会给他们带来负面的情绪。为了避免这种负面情绪的产生,农村居民会选择规避这些健康信息。正如CASE 等发现人们可能会为了减少压力、焦虑、恐惧或心理不适而规避信息[40]。然而,本研究发现在低风险疾病情境下,仅发现有一位被访者(F24)会由于负面情绪而造成规避行为。而且,这种负面情绪的来源主要是因为担心会影响其工作从而才产生不去看病的规避行为。

(6)经济。尽管治疗低风险疾病所花费的资金没有自费体检和治疗重疾病花费的多。但对于农村居民而言,在该低风险疾病情境下仍然会受到经济因素的影响而产生不去医院检查,自己随便买药和干脆不处理等不同程度的规避行为。受访者提及的概念主要有“要花钱”“舍不得花钱”“省了一笔钱”。

(7)小世界,是美国学者CHATMAN 提出的圆周生活理论中的一个核心概念。采用圆周生活方式的人们只关心自己所处的小世界,关心在这一世界中产生和维持的“社会角色”以及可以利用的信息[41]。小世界是指具有共同思想、共同拥有某一社会现实的特定社会群体。农村居民这一特定群体,他们拥有一些惯有的思维方式(如认为农村人不能一生病就去看医生、一点小病就去看医生是小题大做、还有一些风俗习惯)导致他们会产生健康信息规避行为。尤其是在疾病风险低的情况下,结合感知风险低等因素而选择不予处理疾病。受访者提及的概念主要有“农村里的人么”和“我们农村里”等。显然,小世界因素导致农村居民产生的健康信息规避行为主要是为了保证他们不被自身所在的群体排斥。

(8)缺乏时间。“工作忙”“没有时间”反应了缺乏时间是农民产生健康信息规避的行为的主要因素之一。通过访谈了解到虽然大多数的农村居民已经不再从事与农业有关的职业,而是从事诸如打零工、去服装厂上班等工作。工作占据了农民的大部分时间,他们会以忙、没有时间为理由无暇顾及健康信息。

(9)医疗资源的可及性,即农民获取医疗资源的难度,是空间因素之一。常见的情形有医院离农村较远、专家门诊难挂。如果去医院不方便,那么农民很有可能会以医疗资源不易获取为原因而产生健康信息规避行为。例如,本研究发现农村居民会由于专家门诊难挂而选择不去医院看病。

表3 农村居民健康信息规避成因Table 3 The causes of health information avoidance of rural residents

4.3 农村居民健康信息规避的策略与成因关联分析

依据社会网络分析法,利用Ucinet 和Netdraw 绘制出农民健康信息规避的成因与规避策略的关联可视化图(图1),从而直观地反映两者之间的相互联系。其中,圆形节点代表规避策略,方形节点代表规避原因,节点之间的连线代表规避策略及其对应的规避成因。线条上的数字代表了在本研究中识别到的规避策略下规避成因的使用次数,反映两者之间的关联度。

由图1 可知,①被访者选择完全不治疗规避策略受到了风险感知低、经济问题、小世界、缺乏时间、文化水平和医疗资源可及性的影响。医疗资源的可及性和文化水平仅仅对该规避策略产生影响,这也就意味着如果农民居民认为他们与医疗资源(如医院或专家)的“距离”远,在面对低风险的疾病时会选择完全不治疗。而文化水平低,尤其是农村居民中的文盲群体,在面对低风险的疾病时也会由于不会查找健康信息而选择完全不治疗。②被访者选择拖延治疗受到了风险感知低、经济问题、小世界、对医疗机构或医务人员的信任低、缺乏时间和负面情绪的影响。负面情绪仅仅对该规避策略产生影响,表明在低风险疾病情境下用户为了怕影响其生活的日常安排而选择拖延治疗的策略,除非疾病变得严重才会进一步到医疗机构处理。其中,风险感知低是造成被访者选择拖延治疗的最主要的原因。③被访者选择自己治疗受到了风险感知低、对医疗机构或义务人员的信任低、健康素养水平、经济问题和小世界的影响。健康信息素养水平仅仅对该规避策略产生影响。然而,实际上本研究发现,一些农村居民的健康信息素养水平并非是真的高,而是由于其存在健康认知偏见而导致其选择自己治疗而不接受药店人员的药物推荐。总之,无论是全面型规避(完全不治疗)还是选择型规避(自己治疗或拖延治疗)都受到了多种规避成因的影响。其中,风险感知低因素是造成他们产生规避策略的最重要的因素。此外,也有一些因素仅仅影响了其中一种策略,而不对其他策略产生影响。该研究结果反映了农村居民健康信息规避行为和原因的复杂性。

图1 农村居民健康信息规避策略与成因关联图Fig.1 The correlation diagram of health information avoidance strategies and causes of rural residents

5 研究结论与启示

5.1 研究结论

5.1.1 低风险疾病情境下农村居民健康信息规避程度与策略

本次研究发现,农村居民在低风险疾病情境下受到多种因素的影响而产生全面型健康信息规避和选择型信息规避。其中,全面型健康信息规避主要发生在信息需求阶段,具体的规避策略表现为完全不治疗;而选择型信息规避发生在信息获取阶段,具体的规避策略表现为自己治疗或者拖延治疗。该研究证实了本研究从过程视角下提出的前提假设,即农村居民健康信息规避可能发生在信息行为的不同阶段。农村居民之所以产生全面型健康信息规避,主要是基于需求导向,即认为没有必要治疗。该研究发现与SAIRANEN和SAVOLAINEN 提出的全面型信息规避是基于情感导向的(即该类规避是为了防止健康信息带来负面情绪)不同[13]。这也在一定程度上说明,探索健康信息规避需要深入到具体的健康信息规避情境和特定的人群下,研究发现才更加客观,并能为特定人群提供跨越信息规避的可行性建议。显然,直接将信息规避视为不获取信息或不利用信息并不能全面的揭示信息规避的内涵。

5.1.2 低风险疾病情境下农村居民健康信息规避的成因

本研究发现,农村居民在低风险疾病情境下规避健康信息的成因主要有感知风险、对信息源的信任、健康信息素养水平、文化水平、情绪、经济、小世界、时间和医疗资源的可及性。这些影响因素可以分为内部和外部两类。其中,内部因素包括农村居民的认知、情感和社会文化3 个维度。外部因素包括时间和空间两个维度。较已有的该类研究而言(例如BARBOUR等[11]等),本研究提出了系统化的健康信息规避的成因分类体系。该研究结论可以为今后进一步探索其他类型用户的健康信息规避行为的成因提供参考。

5.1.3 低风险疾病情境下农村居民健康信息规避策略与成因的关联

本研究发现农村居民在低风险疾病情境下所产生的健康信息规避策略常常是由于多种成因共同作用之后而形成的。其中,风险感知、经济和小世界与3 种规避策略都有关联;对信息源的信任与自己治疗和拖延治疗有关联;时间因素与拖延治疗和完全不治疗有关联。此外,文化水平和医疗资源的可及性只对完全不治疗策略有影响;情绪因素只对拖延治疗有影响;健康素养水平仅对自己治疗策略有影响。该研究结论充分表明了农民健康信息规避行为的复杂性。然而,进一步揭示其健康信息规避策略或程度与成因的特定关联,有待进一步从定量角度验证。

5.2 研究启示

研究发现不少农民在低风险疾病情境下规避健康信息主要是由于感知风险低造成的,即他们会盲目的认为自己的身体素质好无需关注这些低风险疾病信息。此外,很多受访者认为,他们生为农村居民,就应该自己随便处理一下小病,没必要麻烦去医院检查。显然,相对于其他成因,这两个因素只能通过提升农民自身的健康信息素养(尤其是健康信息意识)和破除农村看病理念(即小世界)来消除其规避行为。因此,我们建议乡镇卫生院和保健站应该尝试重点探索如何通过培训的形式提升农民的健康信息素养,并通过宣传科学的看病理念来改善农村居民的医疗和健康理念。

6 结语

本研究虽然成功识别了低风险疾病情境下农村居民健康信息规避的程度、策略、成因、及其关联。但研究存在以下3 点局限,仍有待进一步探索。①限于样本数量有限,在分析策略与原因时,仅仅能够进行定性分析,无法采用社会网络分析法中相关的定量指标去揭示二者之间的关联。②本研究未分析受访者的健康信息规避行为在性别和年龄上的差异。然而,这两个因素在以往研究中被发现也会对健康信息规避行为产生影响。③本研究主要从风险和过程视角进行了探索,但是不确定理论在本质上与这两个视角并无冲突。今后需要进一步结合不确定理论来分析农村居民的健康信息规避行为。相信在经过进一步的探索后,将会更加全面的揭示农村居民的健康信息规避全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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