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清楚讲透彻，老话题新呈现

■杨 乔 金慧慧

2021 年1 月5 日起，我们耗时近两个月采写的四篇“老年代步车”系列报道在人民网网站、客户端及社交媒体账号推出。报道发出后，舆论反响热烈。人民日报评论部微信公众号和澎湃新闻等发表相关评论，山东省德州市政府官网发文表示将就人民网报道的情况开展全面调查并整改，网友热议并期待进一步出台相关政策规范。

充分调研，及时调整

从最初计划的一篇报道，到三篇初稿，再到最终推出四篇，“老年代步车”系列报道的主题内容和策划方案在调研中不断深化与完善。

这其实是个老话题。“老年代步车”以其便利性深受欢迎，但因驾驶人技术水平不一、车辆质量参差不齐、国标暂未出台等问题，近年来相关交通事故呈快速上升态势，其背后反映的乱象为社会舆论所诟病，不少媒体此前已刊发大量相关报道。我们原本计划从使用现状、监管问题等角度做一篇深度报道。但通过翻阅大量报道和前期调研，我们发现，此前报道有的从乱象入手，有的分析政策，还有的探讨国标制定问题，鲜少涉及乱象背后的现实需求及社会治理问题。而“老年代步车”涉及很多复杂的社会问题，如“老年代步车”与其他车辆的路权之争、相关职能部门的协同管理和老年人的出行需求等。尤其在我国步入老龄化的大背景大趋势下，该选题极具社会意义。

综合上述新发现，经与编辑老师沟通讨论，我们决定做成三篇系列报道，并配发照片和视频，全方位、全景式呈现“老年代步车”相关问题，力求推动问题解决，真正做到“直击痛点，为民发声”。

根据前期调研的内容，从“老年代步车”的使用、销售和生产全链条出发，我们初步策划并确定了三篇的报道主题，分别是“老年代步车”的使用现状、产销现状、监管现状，之后的采访和调研均围绕主题进行，以期充分挖掘不同环节的深层内容，从而展现问题全貌。如第一篇关于使用现状的讨论，我们不仅多方寻找、采访事故案例，还在北京、山东等地实地走访，蹲点30 余街道观察近百小时，记录“老年代步车”使用情况；与几十名相关使用者、受困扰者、各地交通执法者对话，试图呈现这些人真实的需求、意见、建议。

三篇初稿完成后，编辑老师认为有些亮点被埋没了，且单篇字数过多，可能影响阅读及传播效果。讨论一番后，我们将销售和生产现状分为两篇，分别呈现这两个链条的现状及问题。此外，专家给了我们很多启发，比如最后一篇上升到探讨老年人出行需求及社会治理问题，除了前期的调研、讨论，还得益于采访专家过程中的观点碰撞。

有备而去，快速反应

上路行驶是整个链条的最后一环，想要摸清“老年代步车”的源头问题，还需向上溯源。我们决定以代理商和消费者身份，深入生产商和经销商暗访。这部分内容是最不可控，也是最有看点的。虽已查遍现有报道，对可能出现的问题有所预判，但这些远没有现实精彩，很多个出乎意料的新闻点都来自暗访内容。同时，这也非常考验我们的临场发挥能力、新闻敏感度以及前期调研充分与否。

在山东德州的电动车批发市场走访时，我们以为父母买车的名义，就“是否需要上牌”“是否需要驾驶证”等问题咨询了近二十家经销商，他们均表示，不需要驾驶证，也上不了牌。看我们对于不能上牌心存顾虑，其中一家店铺老板推荐购买可上牌的新能源汽车，并表示可以将车辆标志改为“老年代步车”的标志，还打开朋友圈展示她改装过的车辆。我们意识到这是一个新闻点，当即追问事情的前因后果及具体细节，最终呈现经销商擅自帮消费者改装车辆、逃避检查的详细经过。

在山东德州一家生产商暗访时，我们意外发现“老年代步车”不仅有电动型，还有燃油型，但厂家并无燃油车产销资质。这正好与第一篇报道里提到的“老年代步车”坠崖事故案例相呼应。据当地交警介绍，一对夫妇驾驶燃油型“老年代步车”去镇上打米，途中因操作不当等原因导致车辆失控坠崖。最初我们从交警处了解到乘车人已无大碍，驾驶人也脱离了生命危险。后辗转多方，我们得知驾驶人已离世，震惊之余也多了一份动力。为避免悲剧再次上演，我们加快进度，早一天推出报道，就有可能早一天推动问题解决。

厘清概念，推动整改

周密的策划、充分的调研，以及扎实的采访让我们的写作思路变得清晰，但该系列报道里相关措辞的斟酌着实费了不少功夫。

问题之一就是何为“老年代步车”。由于没有统一标准，媒体、公众、包括有关政策对“老年代步车”的定义和分类尚不明确。在采访阶段就出现了“乌龙”事件。我们在朋友圈发布征集采访对象的信息后，有朋友帮忙介绍了多名行业人士，等我们将采访提纲发给对方后才发现，双方对“老年代步车”的认识并不统一。他们所指的“老年代步车”是残疾人助力车、轮椅车。我们翻阅大量资料，终于在国家统计局2020 年2 月发布的《养老产业统计分类（2020）》中，发现了“老年代步车”的身影。原来这个词指的是老年人出行所需的三轮、四轮的助动车以及轮椅车。一名轮椅车行业人士告诉我们，路上跑的“老年代步车”大部分是机动车，但又达不到机动车标准，打了擦边球，叫“老年代步车”。

在工信部等六部委2018 年印发的《关于加强低速电动车管理的通知》中，“老年代步车”则被划入低速电动车范畴。此外，电动三轮车并不属于“老年代步车”，在工信部的公开回复中，根据《机动车安全运行技术条件》相关规定，电动三轮车应归属电动摩托车范畴。但当前不少人也将其归为“老年代步车”，同样存在使用、生产和监管混乱的情况。这也是我们稿件中“老年代步车”加引号的原因。

后续写作中，考虑到系列报道的整体性，每篇文章的大标题都采用问句式，从“这车该走哪条道”“无牌无证可上路”“什么配置都能加”到“治理难题如何破”，层层递进，环环相扣。从“老年代步车”坠崖事故到各类违规现象，从线上线下销售渠道到企业生产现状，从老年人出行需求到交通体系建设，整体报道由点到面、由表及里，坚持问题意识和系统思维，全链条呈现“老年代步车”的使用、销售和生产现状，并探讨老年人出行需求及社会治理问题。

四篇报道在四天时间里连续推出，人民网网站首页、客户端、微信公众号、微博集中展示，今日头条、腾讯、网易等多家客户端首页展示。其中，微信公众号每篇文章阅读量均达10 万+，评论点赞数过万，微博话题#人民网调查老年代步车#阅读量818 万，网友留言称人民网这组报道下了大功夫，呼吁加强监管，期待国标尽快出台。人民日报评论部微信公众号和澎湃新闻等发表相关评论，称这不是一道单选题，而是一道综合题，只有充分面向消费者需求、市场需求，立足公共安全、公共治理，才能答对答好。就报道中提及的山东德州“老年代步车”生产销售管理等存在的问题，德州市政府官网发布公告称，高度重视人民网相关报道，将开展全面调查并整改。

观点速递

在媒体融合发展的时代背景下，新兴媒体被认为是著作权侵权的主体，其分享著作权利益的合理性却通常被忽视。实际上，在新兴媒体蓬勃发展的历程中，著作权也成为了其发展的正能量，既可以激励新兴媒体的内容创新和文化传播，也有助于推动新兴媒体的可持续发展。通过许可、转让或者自主创作，不少新兴媒体累积了可观的版权资源，成为企业竞争力的核心资源。这些版权资源可能并非直接从消费者那里获得变现利益，但也是支撑其通过流量、广告等方式获得利润的基本前提。从这个角度讲，新兴媒体与传统媒体分享著作权利益的合理性并无不同。加强著作权管理可以让“内容”在新兴媒体产业发展中真正发挥作用，而且可以推动新兴媒体加大创作力度，形成自主知识产权，不断开拓新的营利模式和发展路径。

——梅术文，《新闻界》2021年第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