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民国乡村教育对当前农村社区教育发展的启示

2021-12-06 12:07杨育智施炳超
牡丹江教育学院学报 2021年2期
关键词:社区农村教育

原 阳 杨育智 施炳超

(1山东农业大学,山东 泰安 271018;2山西农业大学,山西 太谷 030801;3山东科技大学泰山科技学院,山东 泰安 271018)

农村社区教育作为社区教育的一部分,是我国社会教育事业和终身教育体系的重要组成,也是学习型社会建设和基层社会治理的主要内容。农村社区教育的发展对于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基层治理能力建设,传承传统文化和传播现代科技,提高社区农民素质和社区服务水平等具有重要作用。但当前的农村社区教育发展仍面临着师资力量的稳定性、民众学习的积极性、教育资源的开放性、教育内容的针对性、教育目的的有效性等问题。研究民国时期的乡村建设运动和乡村教育思想,辩证分析由于中西文化冲突、城乡文化差异、国家权力意志和村民小农意识的差距等诸多因素造成的局限性和负面影响;深入挖掘晏阳初、陶行知、梁漱溟、黄炎培、马宗荣等教育家激发民智、改造社会的家国情怀和开展乡村教育、推动乡村建设的历史贡献,对当前的农村社区教育发展与实践有着重要意义。

一、“知识精英”的教育参与有利于推进农村社区教育的师资建设

民国时期的乡村改造和乡村建设运动中,涌现出了一批有知识、有情怀、有责任的教育学家和社会学家,如晏阳初、陶行知、梁漱溟、黄炎培等。他们既是乡村改造和建设运动的推动者,也是开展乡村平民教育、职业教育和生活教育的发起者。在这样的感召下,乡村改造和建设运动中集聚了众多既有专业知识又有社会责任感的“知识精英”。同时,既以“培养新民”“改造乡村”,以至“救亡图存”为目标,自然对担当乡村改造使命和承担乡村教育任务的组织者和实施者有较高的知识、文化和素质要求。如,晏阳初在“农村运动的使命”中对乡村教育的“教员”提出一定要求,即“要有本国的学术根底,科学的知识技能,又要有创造的精神,吃苦耐劳的志愿与身体,还要有国家世界的眼光”[1]。各地的乡村教育实践也正是在这样的背景、标准和要求下展开的。

以河北定县为例,当时参与乡村教育实验的大多是留学生,是有在美、德、日、法等国有过留学经历的,充满爱国情怀,关心农村发展的专家,涉及法学、政治经济学、哲学、教育学、农学、戏剧、文学等十多个专业领域,这在很大程度上充实了乡村教育实验的师资队伍。

以山东邹平为例,乡村教育的师资包含了“学长、学董、教员”,其中,“学长是经学董会共同推举而县政府礼聘的,于一村之中(或一乡之中)为最尊……他为一乡之师长,教导一乡之众,监督一乡之众,调和一乡之众……各学董为办学之人,第一责任即为劝导大家入学……他们(教员)多半是外来的人;他们多半是在研究院受过训练或讲习的;他们较为明白村学、乡学这套办法,而负责推行这制度的使命”[3]“他们的职责是沟通上下、内外,将外面、上面的先进技术与思想,引入乡村,与本地实际情况与经验相结合,起‘推动设计作用’”[4]。

反观今天的农村社区教育,师资队伍的专业化、信息化水平较低,就业意愿和稳定性较差,年龄结构和职称结构不合理,受重视程度低,进修学习机会少,福利待遇较差,本土人才培养机制不健全,外部人才引进困难等,这些都是当地社区教育发展的主要制约因素。民国时期“知识精英”的教育参与为农村社区教育的师资队伍建设提供了有益启示,要注重农村社区的乡贤能人教育对引导社区农民的重要作用,要鼓励社会各界,尤其是有文化、懂技术、高学历的专业人员加入到农村社区教育的师资队伍中,正如梁漱溟所讲,“中国问题之解决,其发动以至于完成,全在其社会中知识分子与乡村居民打并一起,所构成之一力量”[5]农村社区教育要借助社区内的有利教育资源,更注重吸收和引进外部社会资源,借助国家推进乡村振兴战略和实施基层就业创业等政策的优惠和鼓励,吸引社会各界的优秀人才充实到社区教育的师资队伍中。

近年来,国家对农村社区教育的发展,对农村社区教育师资队伍的建设也从政策层面予以关注和指导。2016年颁布的《教育部等九部门关于进一步推进社区教育发展的意见》指出,“发挥社会工作专业人才在社区教育中的作用,探索建立社区教育志愿服务制度。鼓励高等学校、职业学校开设社区教育相关专业,鼓励引导相关专业毕业生从事社区教育工作。”[6]《乡村振兴战略规划(2018-2022年)》指出,“优先发展农村教育事业,建好建强乡村教师队伍。实行更加积极、更加开放、更加有效的人才政策,让各类人才在乡村大施所能、大展才华、大显身手”[7]这为农村社区教育的师资队伍建设和人才引进工作提供政策保障。同样,这在民国时期的“清河实验”中也有类似经验。“清河实验”是燕京大学的杨开道、许仕廉等社会学家带领本校社会学系的学生,于1928年—1937年在北京市北郊清河地区主持开展的社会学实验调查。调查也是基于民国时期 “乡村建设运动”的社会理想,但在1937年因战争影响而被迫中断。此次实验调查由燕京大学发起,社会学系的大学生主要参与,但同时也积极邀请和动员北平华北工程学校、北平第一产婆学校、协和医院、清河区公所、商会、军政部织呢厂、华洋义赈会救灾总会等其他学校和社会专业机构参与志愿服务工作。当然,秉承20世纪30年代燕京大学开展“清河实验”时为人民谋福祉,为社会谋发展的学术关怀和追求,今天的不少高校也积极借助国家实施乡村振兴战略,创新国家社会治理的机遇,围绕农村社会发展存在的问题,持续性地开展社会调查或实践,针对性地提供教育方案或改革建议,如清华大学李强主持的“新清河实验”、中国社会科学院杨团主持的“太仓实验”、河北农业大学的蔡西村“三结合”基地模式、江西财经大学的“万载模式”、中国农业大学的“科技小院”模式等。

二、“回归乡村”的教育实践有利于把握农村社区教育的区域特性

从民国时期的乡村改造和乡村建设运动中不难发现,无论是陶行知的生活教育实验、晏阳初的平民教育运动、黄炎培的职业教育活动,还是俞庆棠的民众教育实验、马宗荣的社会教育活动等,都将教育场域聚焦到“乡村”。这既是对当时国家发生深刻社会变化的积极探索,也是对改变社会积贫积弱现状、提高社会民众素质的有益尝试;都属于对乡村教育本土化的可能性探索,都对中国农业生产和乡村社会的破败景象有着共同体认,都对通过“改造乡村”“养成乡教”实现“培养新民”“救亡图存”有着高度认同,他们的教育实验所获得的知识理论和实践成果也基本都立足于和适应于“乡村”。民国时期的各类乡村教育活动得到了普遍广泛的实施,根据1935年的一项社会调查显示,当时全国有超过360个团体在1000多家实验区开展农村改造和建设工作[8]。正如晏阳初于1933年7月的第一届乡村工作讨论会上讲道:“近年来最使我兴奋的一件事,就是现在国内各界,大家都能亲身埋首去从事农村工作”[9]。“乡村”场域的教育之所以兴盛的原因从当时《实施三民主义乡村教育案》中可见一斑,“今日实有开始实施三民主义的乡村教育之必要,举其理由,厥有四端:其一,三民主义必须赖乡村教育,树立深厚根基于民间……其二,惟有实施三民主义的乡村教育,则党之主义始能深入全国未受教育之乡村儿童。其三,中国人口乡村占百分之八十以上……今后则必赖三民主义之乡村教育,近以开化乡村之人心,遂以培养全民族政治之能力。其四,依总理建国大纲之所垂训,县既为自治单位,而县自治基础则必在乡村,故三民主义之乡村教育乃为地方自治能否推行尽利之主要关键”[10]。

尽管时代背景、社会矛盾和历史任务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但借鉴民国时期“回归乡村”的教育实践,对推进基层社会治理背景下的农村社区教育仍有积极意义,即明确农村社区这一“主阵地”。农村社区教育从社区教育中细分出来最为外显的即为“农村社区”这一区域特征。农村社区教育的教育对象是本社区村民,教育场域是本社区范围,教育资源是以本社区可利用资源为主为先,同时吸收、引进和借鉴外部教育资源,教育目标是社区村民的个人发展、素质提升、生活水平的改善和本社区基础设施的完善、服务水平的提高和文明程度的提升等。概括起来,农村社区教育是“在农村社区的教育”“为了农村社区的教育”“关于农村社区的教育”,要突出社区重点,展现社区特色。党的十九大提出实施乡村振兴战略,相继印发《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实施乡村振兴战略的意见》、《乡村振兴战略规划(2018-2022年)》等文件。一致提出,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和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最艰巨最繁重的任务在农村,最广泛最深厚的基础在农村,最大的潜力和后劲也在农村[11]。农村社区教育的区域特性也在这些文件中得到深刻阐述,是农村社区教育实施和发展的行动指南和目标指向。农村社区教育,就是在农村社区范围内,依据农业经济发展、农村文化繁荣和农民素质提高的发展需求和实际需要,大力开发社区内部教育资源,充分利用外部社会资源,有组织、有计划通过各种形式的教育引导,对社区村民进行培训指导,施加积极影响,促进社区村民的收入增加、素质提高、文化提升、思想进步和农村社区的经济发展、科技进步、机制健全、服务完善。

三、“改造社会”的教育理想有利于明确农村社区教育的目标指向

教育作为培养人的活动,其目标指向是个人的成长发展与社会的文明进步,而且社会的文明进步是作为教育的间接目标,是由成长和发展了的个人所推进、完成和实现的。但民国时期由于特殊的历史背景和社会原因,“改造社会”“救亡图存”成了推进教育的主要目的,更确切的说,是通过乡村教育来达到“改造社会”“救亡图存”的目的。舒新城在中央大学的一次演讲中提到,“教育乃是一种应用科学,而非纯粹科学……教育的理想,教育的方法,须与社会相呼应,然后才能适应社会改造社会,而无各不相谋之弊”[12]。

“建设乡村”和“改造社会”是民国时期仁人志士和知识精英开展乡村教育解决当时中国问题的长远思考与前景展望。当时的史料中不乏这样的论述,“让教育往乡村里跑的是中国的社会问题,让地方自治往教育上跑的也是中国的社会问题……我们一点一滴的教育,就是一点一滴的建设。”[13]“乡村工作者在探求方法时只有归之于教育,教育者在寻求方向或目标时也只有归之于乡村建设”[14]“使乡村里面的每个分子对乡村的事都能渐为有力地参加,使乡村有生机有活气,能与外面世界相交通,吸收外面的新知识方法[15]。当然,尽管个人发展或个人需求的重要性多有忽略或让渡,但依然是开展乡村教育最为直接的目的,其教育内容的选择有着明确的指向,“打动他的心肝,鼓舞他的志趣,锻炼他吃苦耐劳、坚忍不拔的精神;尤其要紧的,是教以谦抑宽和处己待人之道……即合理的人生态度与修养方法的指点,人生实际问题的讨论,及中国历史文化的分析”[16]“生活是整个的,不能片断的分割;人的需要是多方面的,不能零杂的满足”[17]。

“改造社会”的教育理想有利于明确农村社区教育的目标指向。国家实施乡村振兴战略指出,乡村振兴战略是健全现代社会治理格局的固本之策,是实现全体人民共同富裕的必然选择,关乎亿万农民的获得感、幸福感、安全感,有利于广大农民安居乐业、农村社会安定有序,有利于增进农民福祉,让亿万农民走上共同富裕的道路;有利于健全乡村治理体系,打造共建共治共享的现代社会治理格局,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18]。今天的农村社区教育,是国家社会治理全面实施的有效载体,也是基层社会治理目标达成的重要内容。不论是农村基层治理体系重建中多元治理主体的积极参与,还是其治理水平的教育培训;不论是对农村社区服务体系构建中服务制度的建立健全,还是服务职能的有效提升;不论是对农村社区文化价值建构中传统优秀文化的传承,还是现代科学技术的倡导,尤其是信息时代互联网、大数据技术的运用;以及社区村民生产生活技能的提升,物质生活水平和经济收入的提高等,需要借助农村社区教育的实施,通过多元化的教育内容、多样化的教育形式和多层次、多类型的教育途径得以直接或间接的实现。

四、结语

民国时期的乡村教育以“知识精英”为师资主体,以“乡村”“民间”为主阵地,以充满活力、形式多样的实践形式追求“改造乡村”“改进社会”的教育目的。更值得注意的是,此目的使整个民国时期的各级各类教育机构、教育团体与社会各方力量得到了较为全面而深入的整合与凝聚,共同关注乡村命运、聚焦教育事业,并取得了一定的成就。今天的农村社区教育,不应是对民国时期乡村教育简单的照抄照搬,更不是生硬的全盘否定,而是借鉴民国时期明确乡村建设、根植乡村实际、关注乡村教育的精神内涵和实践经验,辩证分析,理性承传,在此基础上把握当下乡村振兴的历史机遇,立足农村社区的客观实际,关注社区村民发展需求,使农村社区教育的教育价值和教育目的从“潜在”变成“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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