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雪蓓
时间好似一缕微风,吹着吹着,万物随之改变,但它始终吹不走我心中那个坚定的期待,即使希望渺茫。
外公是个木匠,有一双极为特别的手。那双手总是又黑又脏,似乎怎么也洗不干净,手上布满坚硬的裂痕,会有泥沙陷在里面。只记得外婆边端水边责备外公不要做那些又脏又累的活,而外公总是憨厚地笑着,从不反驳,乖乖地将手浸在水中,浸上好久才能勉强洗干净。
他总是早出晚归,很少待在家里。我曾和姐姐吵嚷着要在院中做个秋千,他却不断地推脱:“最近太忙,下次……下次吧!”我们只得失望地走开。
有一天,早上醒来,突然发现院中多了个秋千,我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到处找外公却找不到人——他又出去干活去了。后来外婆告诉我:“他大晚上回来,半夜拿了块剩下的木板又出去了,明明知道自己眼神不好,还……哎,真是管不住他。”
我心中一酸,眼泪在眼里打转。我仿佛看到外公半夜戴着一副老花镜、打着手电筒的样子。他弯着腰,穿着单薄的衣裳,在漫漫长夜中小心翼翼地锯木头。他反复向屋中观望,害怕吵醒熟睡的我。他眨着蒙眬的眼睛,推了推眼镜,时不时痛苦地直起腰,用力地捶捶后背,然后弯着腰,使劲用手中的锯子割木板。他的脊背呈一條不平整的弧线,像一座大山矗立在平地上,如此突兀,却令人赞叹。
从这以后,那双手变了样,它失去了大拇指的指甲,但那个人总是笑道:“我的指甲呀,被山上的妖怪吃掉了,哈哈哈……”即使这样,那双手仍不停地工作着。需要征用木料的时候,那个秋千就会被拆掉,但一有剩下的木料,秋千又会安稳地挂上。
后来,外公去世了。
我不敢提起他的名字,怕想起他而泪流满面。我一直在期待,期待在另一个世界,空空如也的院落中会有一架独一无二的秋千,期待那双朴实的大手还可以拿起他最爱的锯子。只是,秋千不说话,我也再听不见外公锯木头的声音。
(指导老师:李可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