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高校辅导员 “遇上” 人工智能：机遇、挑战与应对

方 兵

（1.江苏师范大学 高等教育研究中心，江苏 徐州221116；2.安徽师范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安徽 芜湖241002）

新一代人工智能技术迅速发展，正在推动经济社会各个领域从 “数字化、网络化” 迈向 “智能化” 。从制度安排层面来看，我国已对高校发展人工智能进行顶层设计，如制定出台了《新一代人工智能发展规划》《高等学校人工智能创新行动计划》等文件，为人工智能进入高校提供了方向指引。陈宝生部长在国际人工智能与教育大会上谈到， “以人工智能推动教师专业发展，全面提升教师运用人工智能教育技术和开发人工智能教育资源的水平”[1]。可以看出，人工智能对新时代教师的职业素质提出了更高的要求。作为我国教师队伍的重要组成部分，高校辅导员同样面临着人工智能带来的机遇与挑战，因而需要他们能够做到积极应对。

一、人工智能带给高校辅导员的新机遇

新一代人工智能对教育领域的影响深远，可以变革教育服务的形式，创新教育服务的供给模式[2]。所以，将人工智能应用于高校学生工作，有利于促使学生工作领域呈现 “智能化” ，进而不断提高辅导员的工作时效，节约工作时间。毋庸置疑，人工智能为辅导员开展工作带来了新机遇，能够提升育人成效，并会增强他们的 “幸福感” 与 “获得感” ，具体表现在以下三个方面。

1.变革辅导员工作模式

人工智能融入高校学生工作，主要是协助或替代辅导员完成一些工作任务，它对辅导员最直接的影响是变革传统的工作模式。人工智能是实现个性化、精准化教育的根本途径[3]，将其应用于高校学生工作领域，能够精准收集与学生相关的信息，再通过大数据分析得出结论，为辅导员具体了解学生的情况提供参考，从而有利于他们正确及时做好各项学生工作。具体而言，与辅导员以往的工作模式相比，将人工智能技术应用于学生工作领域，它具有以下优势：

第一，提升工作的时效性与实效性。学生事务工作内容繁杂，但又事关学生切身利益，因而对辅导员开展工作的 “时效性” 与 “实效性” 要求较高。将人工智能技术应用于学生工作领域，它可以协助辅导员更加便捷地开展工作。例如，针对一些具体的学生事务工作，利用相关智能工作系统进行处理，不仅能够为辅导员节约工作时间，而且会取得事半功倍的效果。这样，辅导员就可以从学生事务工作中得以 “解脱” ，不仅能够节约大量的工作时间，而且会真正提升工作的时效与实效。

第二，促进工作的科学化与精确化。利用人工智能技术辅助开展学生工作，由于它具备独特的技术优势，对相关数据的分析更加科学准确，因而能够为辅导员开展工作提供决策参考。相比较而言，在对数据的分析深度及把握不同数据之间的关联性等方面，辅导员一般难以做到客观深入。然而，运用人工智能技术可以对这些数据进行精细、精准地分析，并能为辅导员提供相对准确的分析结果，以更好地服务于他们开展学生工作。所以，将人工智能技术运用于学生工作领域，有利于促进工作开展的科学化与精确化。

第三，实现工作的个性化与针对性。进入智能时代，学生工作越来越突出因人而异，更加强调要为每位学生提供 “个性化教育” 。但在实际工作中，辅导员难以有足够精力去面向每位同学逐一落实。人工智能将使教育更加接近本质，并能更好地满足学习者的个性化需求[4]，因而它为实现个性化教育创造了可能。结合不同大学生的特征，利用智能工作系统采集学生的相关数据信息，然后根据不同学生的需求特点，针对性地为每位同学提供智慧化、个性化的教育服务。因此，利用人工智能技术不仅能够帮助辅导员减轻工作负担，而且可以实现 “因材施教” ，更加有利于促进学生的成长与发展。

2.明晰辅导员职业前景

职业愿景是个人对未来与职业目标相关的理想环境的期待[5]。职业的前景直接会影响到个人的职业愿景，广阔的职业前景将会有利于形成良好的职业愿景。当前，高校辅导员面临的工作要求高、工作职责多，他们往往被繁杂琐碎的学生事务所 “束缚” ，在通向专业化、职业化的道路上仍然面临着一些困难。因此，对于辅导员实现未来的美好职业愿景，目前还存在着不少制约因素。由于存在诸多主客观原因，致使有些制约因素一时难以改变，这样自然会影响到他们的个人成长与职业发展。

当人工智能融入高校学生工作后，它不仅能够帮助或替代辅导员完成一些事务性工作，如学生信息管理、综合素质测评等，还可以为辅导员开展工作提供决策参考服务，使其决策不再只是依靠个人的自我判断，而是依据对学生相关数据的分析结果做出科学决策。因此，随着人工智能未来逐渐与高校学生工作的深度融合，辅导员将不再疲惫于繁杂的学生事务，可以集中精力从事一些专业性强的学生工作，切实做到参与高校人才培养。只有这样，辅导员的职业价值才能得到充分体现，其职业前景才会更加明晰。

3.促进辅导员全面发展

马克思认为， “在选择职业时，我们应该遵循的主要方针是人类的幸福和我们自身的完美”[6]。其实，高校辅导员职业正是如此，它在助力学生实现成长成才的同时，自身也得到了发展。至于这一职业能不能让辅导员实现 “自身的完美” ，关键是看他们能否实现 “个人全面发展” 。透视目前辅导员队伍的整体发展现状，有一部分辅导员发展较为突出，如2019年度评选出的10 位全国 “最美高校辅导员” ，以及每年评选出的全国及各省高校辅导员年度人物，他们都是高校辅导员队伍中的优秀代表，也是广大辅导员学习的榜样。

当然，多数辅导员仍会面临着工作现状与自身职业发展诉求的矛盾。人工智能的发展是实现人类自由解放的现实力量[7]，进入人工智能时代，辅导员面临的这一矛盾状况或许会有所改变。具体而言，将人工智能技术应用于学生工作领域，它能够帮助辅导员从繁琐的学生事务中 “解放” 出来，为他们节约工作时间，其实就是在为辅导员赢得自由时间。当辅导员获得了更多的自由时间后，就为实现自身的成长与发展创造了前提条件。

在论及时间与人的发展关系时，马克思谈到， “时间实际上是人的积极存在，它不仅是人的生命的尺度，而且是人的发展的空间。”[8]可以看出，时间与人的发展休戚相关，辅导员要实现个人全面发展，就必须拥有充分的自由时间。

在智能时代，人之所以能获得更多的自由时间，主要是源于人工智能的广泛应用对人类劳动的解放[9]。当人工智能融入高校学生工作后，就会为辅导员赢得更多的自由时间，这对他们的职业成长极为有利。在闲暇之余，他们可遵循个人的职业发展方向，自主开展研修或从事其他适合职业成长的活动，不断提高个人的综合素质，从而促进自身的全面发展。

二、人工智能带给高校辅导员的新挑战

应该清楚地看到，人工智能其实是一把 “双刃剑” ，它在为辅导员开展工作带来新机遇的同时，也带来了诸多新挑战。结合高校学生工作实际，人工智能带给辅导员的挑战主要体现在工作职责、角色定位和职业素质等方面。

1.改变辅导员工作职责

《普通高等学校辅导员队伍建设规定》（以下简称《规定》）明确了辅导员九个方面的工作职责，且每项工作职责都对应了不同类型的工作任务。进入人工智能时代，部分学生工作任务可由相关智能工作系统来完成，如学生日常事务管理、网络思政教育、职业规划和就业创业指导等，所以辅导员的工作职责内容将会发生改变。目前，辅导员的工作职责发生变化并不完全是一种臆想，而是已初见端倪。以北京师范大学未来教育高精尖创新中心启动的 “AI Teacher” 国际合作研究项目为例，研究初步表明，人工智能教师能够扮演教师12 个方面的功能与角色，与学生工作密切相关的角色是：学生心理素质测评与改进的辅导员、反馈综合素质评价报告的班主任、学生成长发展的生涯规划师[10]。可以看出，人工智能将改变传统的学生工作模式，辅导员的工作职责也会随之变化，并在未来可能会发生更为显著的变化。

随着人工智能技术逐渐进入学生工作领域，它将会帮助或替代辅导员完成更多的工作任务，因而需要辅导员直接履行的工作职责会相对减少。当然，由于学生工作有其特殊性，有些工作职责仍然需要辅导员亲自去践行。例如，思想政治教育职责是人工智能难以完成的，它涉及学生的 “思想” 工作，仍然需要辅导员用心用情去落实。所以，从目前辅导员主要承担的工作职责来看，尽管人工智能会给他们的工作职责带来一些改变，但类似思想政治教育在内的相关职责是人工智能无法代替的，反而对辅导员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2.触动辅导员角色定位

在日常思想政治教育和管理工作中，辅导员承担着组织者、实施者和指导者三重角色。从2006年颁布的 “教育部令第24 号” 到2017年修订出台的 “教育部令第43 号” ，它们对辅导员角色定位都未曾变化。进一步而言，辅导员既是引导学生成长成才的 “人生导师” ，又是助力学生健康生活的 “知心朋友” 。作为落实大学生思想政治工作的主要依靠力量，辅导员能够真正做到与学生打成一片、融为一体，成为他们身边最亲近、最可信的人。因此，近十多年来，他们的角色定位一直比较稳定。然而，进入智能时代，这一稳定的状态有可能会发生改变，随着人工智能技术逐渐应用于学生工作领域，它可能在一定程度上触动辅导员的角色定位。

当然，只要高校辅导员职业一直存在，那么他们在学生思想政治教育和日常事务管理工作中，就仍然能够发挥组织、实施和指导的作用。在人工智能时代，不得不面临的现实情况是，他们的 “人生导师” 和 “知心朋友” 双重角色定位将会受到触动。具体而言，当人工智能进入高校学生工作领域后，一方面，它能做学生的 “智能导师” ，帮助他们答疑解惑；另一方面，也能成为学生的 “亲密朋友” ，帮助他们排忧解难。除此之外，人工智能还可以做一些辅导员难以完成的工作任务，进而彰显其独特优势。在一定程度上，这些功能都是人工智能技术能够实现的，因而它们会挑战到辅导员的角色身份，致使其传统的角色定位发生一些改变。也正因为如此，辅导员应该全面提高个人的专业水平和职业能力，尤其要认识到人工智能的局限性，侧重培养人工智能技术难以完成的工作的本领，以凸显辅导员职业的不可替代性。

3.重塑辅导员职业素质

人工智能对高校学生工作的影响较大，既为辅导员开展工作带来了诸多便利，又对辅导员的职业素质提出更高要求。辅导员应秉持终身学习理念，做到与时俱进，养成包括数据素养、媒介素养、技术素养等在内的智能素养。在未来的思想政治教育活动中，辅导员需要转变传统的教育思维，接纳人工智能的认知方式[11]，切实改变 “强调整齐划一” 的传统教育思维方式，应该更加关注每位学生，为他们提供个性化的指导服务。当然，它需要辅导员能够适应不断发展的新技术，且能合理地将其运用于学生工作，以更好地助力学生成长成才。

在国际人工智能与教育大会形成的成果文件《北京共识》中指出，应采取体制化的行动，提高社会各个层面所需的基本人工智能素养[12]。因此，作为肩负立德树人使命的辅导员，他们更需要具备良好的智能素养，这要求他们能够将相关的智能技术合理地运用于学生工作。相反，如果辅导员还一直停留于传统的学生工作模式，尽管也可能会完成工作任务，但是任务完成的效果能否达到最佳状态，是否符合智能时代学生的个性化发展需求，这是尚存疑问的。进一步来说，倘若未能取得良好的育人成效，显然不利于高校人才培养。根据高校辅导员职业的特殊性，结合人工智能技术的发展趋势，可以作出这样的预测，未来 “人机协同” 将成为辅导员开展工作的新形态，那时人工智能不会完全取代辅导员，但是使用人工智能的辅导员会取代不使用人工智能的辅导员。所以，辅导员应该努力适应时代发展要求，注重提高自身的智能素养，以更好地满足学生的成长成才需要。

三、人工智能时代高校辅导员的积极应对

习近平在致国际人工智能与教育大会贺信中强调， “人工智能是引领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的重要驱动力，正深刻改变着人们的生产、生活、学习方式，推动人类社会迎来人机协同、跨界融合、共创分享的智能时代。”[13]所以，人工智能不仅会引发高等教育领域的变革，也会影响到高校学生工作。作为从事一线学生工作的辅导员，肯定不能回避人工智能带来的诸多影响，而是应该做到积极应对。辅导员要用辩证思维来理解智能时代学生工作中的 “变” 与 “不变” ，以强有力的应对举措来迎接新一代人工智能带来的机遇与挑战。

1.以变应不变：把握智能时代机遇，落实中心工作任务

高校人才培养旨在提高学生的综合素质，具体包括思想素质、政治觉悟、道德品质、文化素养和专业能力等。辅导员开展学生工作旨在贯彻落实立德树人，在对他们的工作要求中，就明确提出应该注重提升学生多方面的素质。随着智能时代的到来，人工智能技术的教育应用将会逐渐深入。《地平线报告：2019 高等教育版》显示，人工智能未来2—3年内有望在高等教育的技术领域取得重要进展，预计与教和学有关的人工智能应用将大幅增长[14]。因此，未来大学生很多方面的素养培育可由智能教学来实现，如文化素养、部分专业能力等。但是，我们也应该看到，人工智能同样有其不足之处，它永远也不可能具备由人类的感情、直觉、想象、猜测等心理活动所构成的精神世界[15]，并且缺乏社会性和能动的创造性，因而包括学生思想素质在内的相关素养培育是人工智能教学难以实现的。

雅思贝尔斯认为，教育是人的灵魂的教育，而非理智知识和认识的堆集[16]。国内也有学者提出了类似的看法，人工智能时代教师的职责更在于 “育人” ，主要培养学生的 “三观” ，提升学生的精神境界[17]。因此，进入智能时代，提升学生的思想素质非常重要，它涉及到学生的世界观、人生观和价值观，并且能够反映出人的思想水平，因而需要辅导员通过对学生开展思想政治教育来实现价值引领。

作为对大学生开展思想政治教育的骨干力量，高校辅导员在我国曾长期被称为 “政治辅导员” ，其中以1953年4月清华大学率先推行的 “双肩挑” 政治辅导员制度为典型，从中可看出这一职业存在的主要价值是对学生开展思想政治教育。然而，目前的实际情况是，辅导员的工作时间主要用于应付处理繁琐的学生事务，对真正需要用心履行的 “思想政治教育核心工作职责” 投入时间反而不足。毋庸置疑，随着未来人工智能技术深度融入高校学生工作领域，它会更好地协助辅导员开展各项工作。但是，要做好大学生的思想政治工作，仍然离不开辅导员的直接参与。所以，在人工智能时代，即使辅导员的工作职责发生诸多改变，但对学生开展思想政治教育仍是其中心工作任务，不仅不会被改变，反而需要给予相应加强。

2.以不变应变：践行双重角色使命，应对人工智能挑战

在高校学生思想政治工作中，辅导员承担着 “人生导师” 和 “知心朋友” 双重角色，这是从制度安排视域对他们明确提出的要求。从辅导员的工作要求与工作职责来看，他们在认真完成工作任务时，其实就是在履行自身肩负的角色使命。承前所述，基于人工智能技术的 “AI Teacher” 已经能够履行辅导员的部分工作职责。可以推测，当人工智能技术逐渐深入应用于学生工作，它将会帮助辅导员完成越来越多的工作任务，节约工作时间。与此同时，人工智能会直接挑战辅导员的传统角色身份，所以需要他们能够做到积极应对。

面对人工智能带给辅导员的挑战，最有效的应对方式是辅导员正确发挥自身在学生工作中的优势，履行好那些利用人工智能难以完成的职责。例如，在日常的学生工作中，辅导员能够做到及时帮助学生解决心理困惑或处理相关突发危机事件，并且充分发挥 “个人情感” 在学生工作中的重要作用，这是相关智能工作系统难以做到的，而它恰是辅导员自身的工作优势所在，能够反映出辅导员职业具有不可替代性。也正因为如此，面对人工智能技术融入高校学生工作，辅导员始终要深入践行双重角色使命，履行好自己的工作职责，真正做到以 “不变” 应 “变” ，那么不管社会如何发展、技术如何进步，辅导员职业都有其存在的价值，并且是不可替代的。

3.以变应变：紧跟智能时代要求，加强专业化职业化发展

近年来，加强专业化、职业化发展是辅导员队伍建设的中心任务。这与辅导员队伍面临的发展现状密切相关，具体表现在以下两个方面：

一方面，辅导员的学科专业背景呈现多元化。通过梳理目前各高校的专职辅导员招聘公告发现，通常明确要求应聘人员具备硕士研究生及以上学历。但是，对应聘者的学科专业背景要求不高，如多数学校提出 “专业不限” ，也有的学校要求与本校已有学科专业一致，只有少数学校要求应是马克思主义理论、教育学、心理学等相关专业。总体而言，辅导员在思想政治教育专业素养上的提升空间较大，尤其应注重提高自身的思想政治教育水平。

另一方面，由于辅导员的工作职责涉及不同的工作内容和学科领域，如要综合运用马克思主义理论、教育学、管理学、心理学等不同学科专业知识，这就需要他们既能具备扎实的专业基础，又应掌握良好的职业能力。实际上，不同时期对辅导员的职业素质都会有不同的要求，人工智能时代同样对辅导员提出了相应要求，那就是要做到 “以变应变” ，密切围绕智能时代要求，注重加强自身的专业化、职业化发展。

当人工智能应用于高校学生工作领域后，它与辅导员的关系是相互联系、相互影响的，对辅导员的专业水平和职业能力要求会更高。人工智能时代教师需要三大本领：一是与价值观、情感实践相关的 “爱商” ，二是与大数据相关的 “数商” ，三是与信息时代相关的 “信商”[18]。实际上，辅导员也需要掌握这三大本领，它是适应智能时代学生工作发展的必备素养。当然，辅导员若能合理运用人工智能技术辅助开展工作，不仅可以节约工作时间，而且有利于提高工作效率和价值。因此，面对新一代人工智能带来的机遇与挑战，辅导员应注重学习与人工智能相关的新理论、新技术和新方法，不断提高自身的专业素养和职业能力；不仅要成为专业化、职业化的辅导员，还应该努力成为专家化的辅导员，争做高校教师队伍中的 “教育实践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