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戏曲舞美创作的美学追求

■ 燕 杰

一、舞台建构中的美学追求

我国传统戏曲表演所使用的舞台非常有讲究，具有统一的样式，即门帘台帐、一桌二椅。而在现代舞美创作中，创作者的艺术思想、创作思路发生了转变，开始追求创新，追求一种全新的、能够抽象表达传统戏曲舞台样式的美感。这种追求使得戏曲舞台建构的样式不再统一，美感更加丰富、独特，但依旧没有脱离戏曲表演范畴，一切都浑然天成，符合大众审美情趣。在戏曲舞台建构中，舞美创作者应当追求多元化且不会与戏曲本身发生冲突的美。目前，国内戏曲舞美的绝大部分创作者都在追求这种美感，他们所采用的方式为“借鉴”，即创作者认为这种美学追求下的创作不是为了复刻某个真实的历史场景，而是借鉴某个合适、经典场景的风格来进行创新。

例如，很多创作者会借鉴我国传统园林建筑的风格进行创新设计，从中获取中国传统建筑的艺术元素，再将其应用到舞美创作中，这样创作出来的成果与真实的传统园林建筑有很大差异，但又能带给人身临其境的感受。同时，宣扬园林建筑的独特魅力也能更好地与戏曲表演本身相呼应，使得美感更甚。而在很多昆曲表演中，舞美创作者会借鉴徽派建筑、苏州园林的艺术元素，解构其白墙黑瓦，再不断进行重组，在视觉上能给人带来全新的体验。这种创作成果汲取了中国传统建筑艺术元素的精华，通过不同的手法构成了一个虚化与真实交织的场景，场景借助相关艺术元素能够让人进入一个意象情境，在观看戏曲表演之前先入为主地代入其中，促使观者沉醉于美感当中。①参见伊天夫：《试论当下中国戏曲舞美创作的美学追求》，《戏剧艺术》2020 年第1 期。

舞美创作者在使用传统建筑元素去追求“梦幻”般的全新美感时，要用到各种创作手法，如简约、忽略、夸张、变形、留白等。以留白为例，这种创作手法最早出现在绘画创作中，通过留下合理的空白，结合其他非空白处的内容，使人对空白处产生想象，充分发挥意象美的作用。这种方法之后逐渐进入了戏曲舞美创作中，创作者将舞台创作背景视作画布，在合理处留下白色的空无背景，再结合一些图样供人想象。

另外，舞台建构中舞美创作者除了要正确选择、使用相关创作手法以外，还必须重视以下三个方面。第一，重视图像形状。从视觉角度来看，舞台是由无数图像拼接而成的一个画面，画面中每个图像都有自身的作用，如果某个图像的形状存在问题，在画面中这个图像就会显得非常突兀，因此会被人关注，而关注状态下问题将被放大，导致观者脱离审美状态。因此，创作者要注意图像形状，不能出现不合时宜的设计情景。第二，重视图像拼接。舞台是由无数图像拼接成的画面，如果图像之间存在冲突，就会给人带来突兀的感受，出现这种现象足以说明创作失败。第三，重视色彩元素比例。创作者在舞美创作过程中会使用到多种色彩元素，对人的视觉感受有很大的影响，如果色彩元素的比例失调，就容易导致人们无法体会到创作美感。

二、舞美风格的选择

舞美创作作为艺术创作的一种，必须根据戏曲表演内容去选择风格，确保舞美创作成果与戏曲表演能够相互配合。同时，中国戏曲是一个开放性的艺术系统，能够与多种艺术风格融合，甚至可以跨越文化壁垒，与西方的一些艺术风格融合。因此，创作者如果要追求美感，应当正确选择舞美创作风格。

目前，我国戏曲舞美创作中比较常见的风格有两种。一是中国传统的对称美。对称美讲求无独有偶，任何事物都要有一个与之交相呼应的对象。对称美的设计中蕴含传统儒家思想的中庸之道，常以中间为分界线，这种创作成果在视觉上能够带给人自然、和谐的感受，可以使人进入平和状态，安心观看表演。二是起源于西方的极简主义，这种风格在现代舞美创作中十分常见，且取得了很好的成效。所谓极简主义，是一种强调突显设计成果功能性、创作者思维理性的设计风格，不主张形式化、装饰化设计，因此设计成果非常简约，且通俗易懂。这种风格的美感体现非常独特，有一种纯粹的美感体现，故这种艺术风格迅速普及，并且在现代中西方交流加深的背景下流入我国，对中国戏曲舞台美术创作产生影响。当下，我国舞美艺术创作者在根据极简主义风格进行创作时，普遍会追求极度简化的设计效果，尽可能对美感进行“提纯”，这是他们的美学追求，这一点无可厚非，因此在设计中一般会使用简约的形状、极少的物体来进行设计，使得舞台空间宽阔，让人心旷神怡。②参见党永生：《传统戏曲舞美因素的承传与创新》，《戏曲艺术》2014 年第3 期。

值得注意的是，极简主义作为一种起源于西方的艺术创作风格，文化背景与我国存在一些差异。这种情况下，舞美创作者在追求极简主义纯粹美感的时候，一定要警惕本末倒置现象的发生。一些缺乏舞美创作经验的创作者被极简主义吸引，在创作过程中过度追求西方模式的纯粹美感，将一些具有中国特色的艺术元素去除，这种现象就会导致舞美成果与戏曲表演格格不入，彼此之间存在明显冲突。同时，单纯从舞美创作角度来看，这种创作成果也脱离了宣扬中华传统文化的根本目的。因此，创作者应当将中华民族传统元素作为极简主义风格的主要素材和表现内容，结合戏曲动态艺术表现，从人物性格角度出发展开创作设计，追求一种全新的视觉感受，让观者有新的感知体验。例如，某戏曲舞美创作当中，创作者将白色作为背景，展现了一个开放式的空间，并在空间内布置了一些包含中华民族文化特征的极简元素，如图腾图案、一桌二椅等。这些元素在舞台上相当于景物，可以展现、映射情景意蕴，故表面上这种风格的设计只是点缀，但事实上正是这些细微的点缀才引起了观者的想象，结合周边空间让观者体会到了意象美。

三、装置布设的美学追求

在以往的观念中，人们普遍认为中国戏曲舞美创作的成果是静态的，但随着时代的发展、审美观的变化，中国戏曲舞美创作成果其实也可以是动态的。例如，现代中国戏曲舞美创作中有“装置布设”概念，即创作者除了要布置舞台静态景象、画面等以外，还可以安设一些具有动态表现的装置，这些装置让舞台画面更加生动，能够给人带来难忘的视觉体验。

目前，装置布设在中国戏曲舞美创作中得到了广泛应用，无论是传统戏还是现代戏，又或者是新编历史剧，选择合适的装置进行舞美创作往往都能取得良好的效果，人们只需要在合理的时间点启动装置，并且将装置的造型视作一种舞美创作元素来使用即可。装置布设是现代中国戏曲舞美创作的创新成果，不仅能够丰富舞美设计内容，还开创了一条全新的创作道路，现代很多创作者都开始通过装置来表明自身艺术思想、立场等。以《草船借箭》戏曲为例，戏曲故事背景中最具代表性的画面就是万箭射向草船的场景，因此可以利用装置来营造动态的箭雨场景，加之创作者巧妙的设计，能够使观者在视觉上呈现出空间夸张性与观赏性。

中国戏曲舞美创作具有开放性，能够与不同艺术元素或者媒介融合，这也说明中国戏曲舞美创作还有很大的创新空间。除了可以在创作中引入装置以外，现代视域下也可以尝试使用数字媒体、多媒体等技术来进行创作，或者与其他艺术形式相结合，诸如皮影、绘画、雕塑等，这能让中国戏曲舞美创作保持创新力，不断追求新的美感，开创尚未被人发觉的创作流派，使得中国戏曲舞美创作的语言更加丰富和深刻，不断推动中国戏曲舞美发展。

结语

中国戏曲舞美创作关系到戏曲表演整体给观者的感受，决定了观者视觉体验及审美方式。因此，创作者理应有自身的美学追求，从不同思路角度出发，多元地选择创作元素，并且将它们巧妙地结合起来，再一同融入创作过程。这样不仅可以彰显戏曲整体美感，引人入胜，还能在不断的尝试下推动中国戏曲舞美创作创新发展，弘扬中国传统戏曲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