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 泓
(淮北师范大学 外国语学院,安徽 淮北 235000)
《史记》是西汉史学家司马迁的隐忍发愤之作,他立志述往事、思来者,以恢宏而细腻的笔触展示了中华民族从上古传说的黄帝时代至汉武帝太初年间近三千年的历史。《史记》既是体大思精的历史著作,又是璀璨夺目的文学名著。它既是中国古代文化史上的一个高峰,亦是世界文化史上的奇观。《史记》颇受世界瞩目,早已走向世界。《史记》英译历久弥新,并仍在进行中。《史记》的翻译与接受呈现上升性循环进程,拥有不同受众与接受幅度的《史记》译本共同促进了《史记》和中国历史文化在西方的传播。
《史记》英译成果丰硕,除大量的零星译介外,以专书形式发行的节译本有六个。
20世纪50年代之前的《史记》英译以美国学者卜德(Derk Bodde)的最为重要。他1940年的《史记》节译本《古代中国的政治家、爱国者及将军:〈史记〉中三篇秦代人物列传》[1]主要包括《吕不韦列传》《刺客列传·荆轲》《蒙恬列传》三篇传记的翻译与讨论,共有75页,注释与讨论内容占到全书一半多。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中国积极对外译介中国经典。杨宪益与戴乃迭于20世纪50年代开始翻译《史记》,书名为《〈史记〉选》[2],选译《史记》中故事性强、极具代表性的31篇内容,先是发表在《中国文学》杂志上,后于1974 年在香港商务印书馆率先出版,1979年由外文出版社在北京出版。
美国学者华兹生(Burton Watson)在美国《史记》翻译与研究史上闻名遐迩。华兹生的《史记》[3]译著于1961年由美国哥伦比亚大学出版社分上下两卷出版,选译《史记》中文学性强的65篇内容,翻译面向一般读者,注释不多。第二个版本是哥伦比亚大学出版社1969年的《〈史记〉选篇》,共有19篇内容。1993年,华兹生完善和修订的1961年版两卷本译作再次出版,同年又翻译出版《史记》中秦朝部分13篇内容[4],都由香港中文大学出版社和哥伦比亚大学出版社联合出版。
1974年,英国学者杜为廉(William Dolby)和司考特(John Scott)编译的《司马迁笔下的军阀及其他人物》[5]由英国爱丁堡南边出版公司出版。译著全译或节译了 7篇《史记》列传的内容,共有168页,没有注释。
1994年,英国学者道森(Raymond Dawson)译注的《司马迁〈史记〉》[6]作为世界经典系列丛书之一由牛津大学出版社出版。该译注关注秦朝部分,选译了《史记》秦朝中9篇内容,共有176页。2007年,道森的译作《司马迁〈史记〉中的秦始皇》[7]出版。该译作和1994年译注的内容几乎完全一致,只是换了书名,多了著名汉学家白瑞旭(K. E. Brashier)长达14页的前言和一些参考书目。
美国学者倪豪士(W.H.Nienhauser Jr.)于1989年开始领衔全译《史记》,到目前为止,倪译团队已连续出版《史记》英译本7卷[8-14],分别于1994、1994、2002、2006、2008、2010、2016年由印第安纳大学出版社出版。目前,这项极尽学术性的翻译还正在进行中。倪译本注释详尽、文献厚重,尽量遵循源语语言与文化规范。倪豪士强调:“我们不追求修改文本,而是再现文本。这会让古代历史和历史学的学生更为乐意去观察司马迁运用材料的形式,以及其中的偏依。”[8]ⅹⅷ倪译本是一项杰出的汉学成就,是集中于一所美国大学国际性合作团体的优秀产品[15]。
美国学者克尔曼(F. A.Kierman Jr.)的《从四种战国后期的传记看司马迁的撰史态度》[16]一书,共127页,翻译部分仅占28页。和上述六个译本相比,该书的翻译内容最少,本文把它当作研究专著,不列在讨论的范畴。
《史记》六个译本呈现两种效果的翻译:注重历史文化内容精确再现的学术性翻译和注重读者接受的可读性翻译,即侧重文学效果与侧重历史效果的两大类翻译。
西方拥有两种翻译目标。《史记》译者们采用不同程度的归化或异化策略,以达到学术性或可读性接受效果。克罗尔在《两种〈史记〉翻译方法》中指出《史记》在西方的两种翻译方法:一种是为了专家读者学术(scientific)的翻译方法,一种是为了一般读者文学(literary)的翻译方法[17]。倪豪士教授在访谈中说:“一般而言,西方学者总是产生两种翻译,一种是为了普通读者的翻译,注释很少而非常流畅,而另一种是为了学者的翻译,这种翻译对文本与上下文都给予广泛而详尽的注释。”[18]86倪豪士认为华兹生的《史记》译本是优秀的流行版本,而倪译本团队的翻译目标是提供一种学术性译本[18]86。《史记》英译在西方整体显示出两条翻译效果的路线:可读性翻译与学术性翻译。《史记》译者有着不同的翻译目标,应用不同的翻译方法,以达到相应的翻译效果。
卜德与倪豪士的翻译明显偏向于充分性翻译,是穷究历史事实的学术性翻译,紧贴原作表达与内容进行异化翻译,注释很多,往往采用直译方法。卜德、倪豪士针对专家学者,尽力充分再现原作文化内容而精确翻译,译注严谨,附有大量的文献信息。相比倪译本,卜译本有时显得不够精准,如把“太傅”译成“you”,而倪译本则是“Grand Tutor”。团队合作翻译模式下的倪译本整体上最为详尽精当,文献资料最多,整体风格和原作最接近,同时重视译文的可读性,译文简练、典雅、形象。
道森译本的注释量比卜译本、倪译本少很多。道译本不穷究历史事实,有时不能精确地译出原文内涵,如把“宾客”译成“visitors”,把“心惛然”译成“I am rather stupid”。但道译本颇为忠于原文行文结构,注释比华译本和杨译本多。道译本亦注重读者接受,译文平实。比较而言,道译本介于卜译本、倪译本和杜译本、华译本之间,稍倾向学术性翻译。道森是为“非专家读者”而译,同时尽量为一般学者与广大学生提供充分而确切的原作信息。
华兹生和杜为廉与司考特的译文明显偏向于可接受性翻译,善于发挥译语语言优势,译文富有文学效果,可读性强。华兹生的翻译注释不多,杜为廉与司考特的翻译没有注释。华译本表达力强,用词生动而优雅,句式多变,如时常应用倒装句、虚拟语气、习语句“This is a matter of life and death to me”等。杜译本用语鲜活、栩栩如生,如“my dear Grand Tutor”等。华译本与杜译本语言生动而流畅,句式地道而灵活,易于吸引读者、让读者乐于阅读。华译本表达细腻、优美,整体上比较确切,与原著的偏离有限。杜译本偏离最大,译文最长,归化度最高,通篇不加注,文内解释性增译多,语言表达逼真、鲜明。
杨宪益夫妇的译文既不是精确地再现原文内容,也不是侧重译作的文学效果。杨译本注释比华译本少,且译文也常比原文的字符数少,意思有时传达得不太充分,译文不够生动、细腻。杨译本用语有时不太妥帖与审慎,如把“太傅”译成“sir”等。比较而论,尽管杨译本对原著的文化内涵翻译得准确、传神,但不能称为谨严的学术性译作,稍稍偏向可读性翻译效果,注重译文的明了顺畅,期待更多的人知晓与接受。
卜译本和倪译本尽量充分再现原作内容,可谓研究型译本。杜译本与华译本都尽量再现原作的文学情采,具有可读性翻译效果。杨宪益夫妇和道森的翻译位于前两类之间。杨译本最为简练,文化内涵的翻译最为到位,但有时过于简洁而略显言不尽意,难以表达原文的细微之意。道森紧贴原句翻译,多用直译法,译文忠实而平易。总体而言,《史记》英译本呈现出两条翻译效果的路线,可读性翻译与学术性翻译。
本文从受众接受幅度来描述与界定《史记》各译本的接受状况。倪豪士与卜德的《史记》译本主要针对专家学者,文献资料多,受众对象有局限性,读者阅读是为了学术研究的深度,故主要呈现深度接受的特点。华兹生与道森的译本主要针对一般读者,注释少,行文流畅,受众对象比较广泛,可以被大众读者与学者阅读,接受面比较广,但接受程度不深,主要呈现广度接受的特点。杨宪益夫妇、杜为廉和司考特的译本大众读者与学者阅读相对偏低,接受面不广,接受程度亦不深,接受状况一般,无显著特点。《史记》六个译本的接受状况可以分成深度接受、广度接受、一般接受三类。
译本的接受与影响情况主要从世界图书馆收藏,专门的书评,书籍中的评论、引用、转载,书后的参考文献,美国亚马逊网上的销售排行与评论量等方面来评判。我们列表对比了拥有馆藏的世界图书馆数量、书评、网上的销量排行与评论。其中,世界图书馆数量列出的是OCLC First Search馆藏数最多的一个译本,书评是Jstor数据库上明确表明“Review”的书评,美国亚马逊网(https://www.amazon.com/)的销售排行指的是排行最高的一个译本,评论量是不同年份版本译本的总评论量(若其中有同一年版译本的多次评论显示,本文取其中最多的一次计算)。统计表明六个译本的接受与影响情况有差异。
1.华兹生译本——广而深的接受
华兹生是世界知名的中国古典文学译者。有西方学者在对华兹生的访谈中说道:“华兹生真的不需要介绍。他是中国古典历史、哲学和诗歌的杰出译者。他通过自己的著作和译本,把中国历史和古典文学介绍给英语世界,这方面他可能贡献最大。任何修过有关亚洲研究或中国方面课程的人,可能都读过他的翻译。”[19]华兹生的《史记》译本在美国的接受度最为广泛,作为世界文学经典译本列入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代表性著作选集——中国系列丛书,并一版再版。华译本在美国乃至全世界都拥有相当的影响力。从OCLC First Search数据库检索来看,世界各地拥有华译本《史记》1961年版藏书的图书馆有823所,是纸质版《史记》收藏图书馆数量最多的。Jstor数据库明确显示“Review”的书评数有9篇,是六个译本中最高的。此外,华译本在亚马逊销售最好,排行最高,评论数最多,达50条。华译本有近10种不同年代的版本在网上销售。
华译本《史记》易于被大众读者接受,被广泛选用与引用。西方学界对中国文学、历史、哲学等方面的许多著作或选集都会参考与选用华译本《史记》。这些选集与著作涉及面广,且具权威性,极大地拓宽了读者对华译本的接受。华译本《史记》易于吸引大众读者阅读。鲍格洛高度赞扬华译本《史记》,认为华译本让《史记》复活,“华兹生的《史记》翻译巨作不仅是研究司马迁,也是研究中国历史的里程碑,给大众提供了中国辉煌文化遗产的部分客观画面。两千年之后,司马迁丰碑性作品不再是座死的丰碑,而是知识与愉悦的鲜活源泉”[20]。华译本因高度的文学性与通俗性而广受认可和称赞。华译本可谓文学杰作,“从文学视角来看,作为愉悦和悠闲阅读,华兹生生动的译本无法超越”[21]。华译本《史记》诞生后,后来的《史记》英译者都会参考他的译本,并给予高度评价。华兹生的《史记》译本在西方颇受关注,不少学者在华译本出版后撰写书评,如德效骞(Homer H. Dubs,1963)、顾传习(C. S. Goodrich,1962)、牟复礼(Frederick W. Mote,1962)、鲍格洛(Timoteus Pokora,1963)、毕晓普(John L. Bishop,1962)、Allan B Cole(1962)等。读者对华译本《史记》的学术接受呈现肯定与否定的两方面态势,有的学者认为华译本对学术研究起到了重要作用;有的学者认为华译本不够严谨,对学者研究的使用有限;也有学者是既肯定又否定。“华兹生为寻求愉悦与信息的西方读者提供了一个流畅而口语化的英语译本。不管怎样,这个领域的学者无疑会从译本中受益匪浅。”[22]
总之,华兹生的《史记》译本有广大的读者,获得读者的青睐,带动《史记》在美国的广泛阅读。华译本《史记》不仅被大众读者阅读,而且被译者与学者参考,呈现“广而深”的接受特色。华译本在很大程度上拓宽了《史记》的接受面,打开了读者的视界,为更大规模的《史记》翻译与研究奠定了基础。
2.道森译本——较广泛接受
从OCLC数据库检索来看,世界各地收藏道森《史记》译本的图书馆达到233家,译本2007年改换成题名《司马迁〈史记〉中的秦始皇》出版后,收藏该译本的世界图书馆共有126所,但收藏其电子资源的图书馆高达1203所,影响甚为显著。道译本Jstor书评数有2篇,在亚马逊的销售排行仅次于华译本,评论数有10条。道译本译笔平易、优雅,忠于原作,注重原著总体叙事风格的再现,一定程度上受到一般学者与学生们的欢迎。道译本因内容忠实确切,常被学者们参考。例如,杜润德(Stephen W. Durrant)在专著《雾镜——司马迁著作中的紧张与冲突》后列出道译本《史记》文献[23],侯格睿(Grant Hardy)在专著《青铜与竹简的世界:司马迁对历史的征服》后面列出道译本文献[24],侯格睿和Anne Behnke Kinney撰写的著作《汉王朝的建立与帝国主义中国》(TheEstablishmentoftheHanEmpireandImperialChina)中多次参考道译本[25],Thomas R. Martin的著作《希罗多德和司马迁——第一位希腊和中国的历史学家》列出道译本文献[26]。道译本受众较多,内容忠实、简明,富有吸引力,接受面比较广。
1.倪豪士译本——深而广的接受
从OCLC数据库检索来看,世界各地拥有倪译本《史记》(1994年版第1卷)藏书的图书馆有412所,逊于华译本,但拥有倪译本《史记》(2010年版第9卷)电子资源的世界图书馆高达1163所,而拥有华译本《史记》电子资源的世界图书馆是252所。关于倪译本《史记》的评论较多,Jstor数据库中明确显示“Review”的书评数有8篇,和华译本相近。倪译本《史记》7卷译本在亚马逊都有销售,但鉴于是学术性著作,销量排行不太高,评论数是8条。不过综合来看,倪译本《史记》在美国乃至全世界的接受度与影响力相当可观。倪译本团队译注严谨,进行了详尽的释义与歧义考证,同时提供了中国、日本和西方一些学者的翻译与研究成果。
倪译本以忠实而确切的学术性翻译而获得青睐,受到西方学界的好评与关注。倪译本于1994年陆续问世后反应热烈,许多知名汉学家写过书评,如侯格睿(1996)、张磊夫(Rafe de Crespigny,1996)、阿巴克尔(Gary Arbuckle,1996)、戴梅可(Michael Nylan,1996)、鲁惟一(Michael Loewe,1998)等。张磊夫评价倪译本:翻译可靠,注释清晰、有帮助;译著能让英语读者感知《史记》的学术性;通过这部译著,西方的学术界和文学界将对早期中国的辉煌与浪漫有更多了解,并对由伟大史学家所展现出来的人类教训有更好理解[27]。倪译本《史记》是严谨求实的学术性译作,对专家、学者、历史专业学生的学术研究大有用处。倪译本接受具有广泛性,更具深入性。倪译本不是为了一般读者而译,而是为了想确切了解中国历史文明的学术读者,希望他们能达到司马迁创作中“隐含读者”所拥有的信息程度而进行的充分性翻译。倪译本更适合渴望真切了解中国历史文明的西方读者,“倪译本不是为了普通读者,而是为了认真的学生提供一个详尽的研究,译本的‘介绍’里面就充分表明了这一点”[28]。倪译本在20世纪90年代陆续出版,后被广为参考与引用。西方学界对中国研究的著作或选集,尤其是学术性强的著作与选集中,几乎都会在参考文献中列出倪译本《史记》书目。西方有关《史记》研究的著作与博士论文的文献综述中,几乎都会着重介绍倪豪士的《史记》翻译与研究成就。
倪豪士开启的《史记》全译工程与持续的译本发行很大程度上激发了美国学者对《史记》的学术兴趣,推动了《史记》在西方的研究与接受。西方的《史记》研究在20世纪90年代出现高潮,并且向着专而深的方向发展,出现了一些高品质力作。倪译本以忠实而确切的学术性翻译获得青睐,受到西方学界的好评与关注。倪译本的接受度深且具有学术性,内容严谨精确,是西方最富有学术价值的《史记》英译本。
2.卜德译本——深层接受
卜德的《古代中国的政治家、爱国者及将军》是一种精确性翻译,也是《史记》翻译与研究相结合之作,在西方拥有一定的持久影响力,许多西方后来的《史记》译者与学者们都会阅读、参考该译本。例如,华兹生的译本[4]ⅹⅷ和倪豪士的译本[8]214都参考了卜德1940年的译本。1994年,梅维恒(Victor H. Mair)编著的《哥伦比亚大学中国传统文学选》(ColumbiaAnthologyofTraditionalChineseLiterature)一书选入卜德译本中的《刺客列传·荆轲》篇章[29]。从OCLC数据库检索来看,拥有卜德《史记》译本藏书的世界图书馆有177所。卜译Jstor书评数有2篇。卜译本鉴于其出版时间早、译本中有近三分之二的注释与讨论内容,销量排行在六个译本中最低。此译作影响较为深远,它选译《史记》中三个精彩而典型的列传故事,语言精练,可以让西方专家学者一睹《史记》个别篇章的真正内容,对想涉猎中国古老文化的一般读者也有吸引力,为后来《史记》的翻译与研究起到重要的介绍和导入作用。
1.杨宪益夫妇译本
杨译本《史记》从OCLC数据库检索来看,世界各地拥有1979年版的杨译本《〈史记〉选》馆藏的图书馆有239所。Jstor数据库没有杨译本的书评。从这两项看来,杨译本跟华译本与倪译本相比落差较大。杨宪益夫妇2008年和1979年版的《史记》译本在亚马逊网上的销售量排行低于华译本与道译本,高于倪译本,4条评论数低于华译本与倪译本。杨译本在语言表达和对原文的精确再现上,似乎没有得到西方的赞许。在西方的《史记》译本与研究论作的参考目录中极少见到杨译本,西方学者对杨译本的评论与引用较少。西方人有时会翻阅与参考杨译本,但整体上接受度比较弱。从世界图书馆藏量、书评、引用、评论、亚马逊销量等方面综合衡量可见,杨译本的接受度不深、也不太广,与其他译本相比处于一般接受的局面。
2.杜为廉与司考特译本
杜为廉和司考特合译的《史记》译本《司马迁笔下的军阀及其他人物》与华兹生的译本相类似,追求译文的文学效果。不过,该译本比华译本的归化程度要高得多。杜译本的目的是展现司马迁《史记》精彩故事的叙事魅力,主要是为大众读者而作。杜译本风格生动活泼,文内解释性话语较多,充分发挥译语优势,有时采用流畅的诗体形式。何四维(A. F. P. Hulsewé)评价杜译本:“对非专家读者来说这是一部有用的译作。”[30]312杜译本对司马迁的文体与叙事技巧表现出有感染力的热情,但是翻译风格和司马迁相去甚远,译文不可靠,而且措辞啰嗦、口语化[30]312。从OCLC数据库检索来看,世界各地拥有杜译本的图书馆数量有162所。杜译本Jstor书评数有1篇。杜译本在亚马逊的销量排行很低,没有评论。杜译本有一定的世界影响力,但影响不大。
《史记》译本各具优势,有相应的读者接受,在西方具有一定的影响力。精确的卜德译本重在学术性,至今仍被阅读与引用;杜为廉和司考特的译本重在可读性,适于大众读者接受;道森的译本既忠实又可读,接受比较广泛;杨宪益夫妇的译本有时也被西方读者参考。相形之下,杨译本稍偏向可读性,道译本稍偏向学术性。比较而言,华兹生译本和倪豪士译本的接受效果最为显著,影响最为深广。倪译本重在学术性,兼顾可读性;华译本重在可读性,兼顾学术性。综合考量,六个译本在西方的接受影响力按由大到小的顺序依次排序为:华兹生、倪豪士、道森、杨宪益夫妇、卜德、杜为廉与司考特。《史记》译作在读者视域渐趋广、深的拓展中持续出现,共同促进《史记》与中国历史文化在西方的传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