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级媒体融合研究：现状、热点及趋势——基于340篇CNKI文献的计量分析

文/郑勇华 彭华美

县级媒体融合是县（区）级党管媒体（广播电视台、报纸、期刊、网站）大力从制度、设备、体制、人才等方面全力建设全媒体的过程，利用现代媒体技术和先进管理方法全面推进基层媒体转型升级。在此大背景下，学界掀起了县级媒体融合的研究热潮，特别是2018年研究成果呈现爆发性增长，研究成果丰硕且主题深入，主要集中在县级媒体融合发展的现状、平台建设、融合典型范式、采编流程再造等方面。现有研究认为，县级媒体是基层舆论宣传工作的主阵地，媒体融合战略是加强基层主流媒体建设关键所在，必须立足实际做好内容生产的融合，才能更好地引导和服务基层群众。

既有的研究主要偏重于县级媒体融合发展的现实困境与原因分析、发展与对策和个案研究，但从研究综述的视角来看，现只有常凌翀等少部分学者从宏观、中观和微观三种视角梳理县级媒体融合的研究成果，研究发现县级媒体融合发展的顶层设计、现实困境和融合发展个案是当前研究的重点。显然，既往研究综述面对众多文献，用阅读和归纳的方式存在一定主观性和片面性。而运用现代信息计量学对海量文献数据进行分析在理工类、管理类等学科中是一种常见的综述研究方法。

为此，选取CNKI数据库中关于县级媒体融合研究的340篇文献作为研究样本，采用现代信息计量学方法对研究样本进行文献分析、图表呈现来揭示该研究主题的演变过程，试图回答以下问题：（1）县级媒体融合研究的脉络是什么？（2）哪些研究机构、哪些学者是县级媒体融合研究的核心力量？（3）形成了哪些研究热点？（4）未来研究的趋势是什么？

一、数据收集与研究方法

（一）数据收集

在中国知网（CNKI）中选取“全部期刊”作为数据检索源，并以主题“县级媒体融合”“基层主流媒体”“县级融媒体”为检索词进行高级检索，检索时间范围不限。最终检索到420条数据，去掉新闻报道、会议通知、讲座通知等明显与本研究不吻合的文献外，最终有效文献为340篇。

（二）研究方法

采用文献计量法和内容分析法对340篇文章进行统计分析，利用描述性统计对发文量、发文作者、发文期刊、发文机构进行分析，通过bibexcel软件对340篇文献关键词的频次进行统计，并根据关键词词频运用Pajet绘制高频关键词社会网络图。在此基础上，结合关键节点文献对县级媒体融合研究的热点和趋势进行分析。

二、县级媒体融合研究现状

（一）研究时间分布

由图1可知，该主题的研究始于2015年，根据文献量可以分为两个发展阶段。第一阶段：发展初期（2015至2017年），共有19篇文献，年均6.3篇，因发展初期县级媒体融合发展缓慢，学界关注度低，文献量增长较慢。第二阶段：快速发展时期（2018至今），发文量321篇，占总发文量94.4%。因2018年8月21日县级媒体融合建设得到国家政策层面的高度重视，随之该领域的研究成为学界热点，发文量呈井喷态势。

（二）发文作者

根据研究文献统计，340篇文献中有295位第一作者，其中发文1篇的第一作者有272位，发文两篇及以上的第一作者有23位，其中北京大学新媒体研究院的谢新洲发文11篇，并成为该领域发文量最多的作者（见表1）。

（三）发文机构

由表2可知，共有9个机构成为核心机构，其中北京大学新媒体研究院发文12篇并位居发文核心机构发文量第一位；核心机构由大学、研究中心、研究院、广播电视台、报业集团构成，其中大学的发文量明显多于其他类型的机构；AU=16.7%，小于20%的基准值，也说明了该领域还未形成稳定的核心研究机构群；从这些机构的地域来看，这9家机构中有7家机构位于北京，说明北京地区是该领域研究的前沿重地。

（四）发文期刊

据统计，共有69个期刊发文该主题的研究。由表3可知，核心期刊9个，共发文68篇，占发文总量的20%，《中国广播电视学刊》发文17篇并成为核心期刊中发文量最多的刊物；普刊有60个之多，其中《西部广播电视》《传播力研究》和《新闻战线》三本期刊发文量均超过20篇，并成为发文量排名前三的期刊；不管核心期刊还是普通期刊均属于新闻与传播类刊物。

三、县级媒体融合研究热点

对研究样本运用bibexcel软件进关键词提取，共得到561个关键词。以关键词词频进行降序排序，抽取40个频率较高的关键词，随后合并意思表述一致的关键词，最终得到30个高频关键词，最低频次为4（见表4）。由表4可知，“县级媒体融合”以总频次90次位居所有高频关键首位，“融媒体”“媒体融合”“县级媒体”“县级广播电视台”“县级融媒体”“融媒体中心建设”“融合发展”等则紧跟其后。这些关键词囊括了县级媒体融合的现状与问题、建设模式等关键问题。

为了发现该领域的研究热点，根据弗里曼的中心性理论，对bibexcel提取的高频关键词构建高频关键词矩阵，采用社会网络分析软件（Pajek）绘制高频关键词社会网络图（见图2）。由图2可知，“县级媒体融合”“媒体融合”“县级广播电视台”“县级新型主流媒体”“融媒体中心建设”等关键词位于中心位置，显然是人工智能对新闻行业影响的研究是核心热点。以上5个关键词成为“技术平台”“传播力”“服务”“体制机制”等边缘地带关键词的中介。综合以上关键词和高频关键词社会网络图以及阅读重要文献，县级媒体融合研究的热点可归纳为如下四个研究热点：

（一）县级媒体融合发展的困难与对策研究

当前既有研究县级媒体融合发展的现实困境分为外因和内因。外因方面包括：经营体制滞后、人才管理体制滞后、新兴媒体企业规模庞大、县级市场规模小、受众消费方式改变、技术发展迅猛、县级媒体底子薄。内因方面包括：内部管理结构失衡、思想僵化和观念落后、资金短缺、技术支撑不足、采编流程滞后、人才紧缺、内容原创乏力、舆论引导乏力、平台不互通等问题。

针对内外因导致的融合发展问题，过往的研究主要通过问卷调研和个案研究两种方法，尤其是个案研究进行了大量研究，成果较为丰硕，主要归纳为以下8种。第一，在制度上，主管政府要加强财政保障，落实财政优惠政策，加大技术投入，促进县级媒体回归主业，加强传播力与舆论引导建设，在加大人才培养基础上优化媒体运行机制，为市、县级媒体持续发展提供制度保障。第二，平台建设方面，统筹全媒体工作布局，丰富媒体平台类型，积极开设一批具有影响力的微信公众号、门户网站、移动App客户端等实时信息共享平台，有利于实现一个平台多样化生产。第三，采编流程重造，建立“中央厨房”“两微一端”，覆盖多样媒介平台生产适应不同受众群体的媒介产品，真正形成选题策划统筹、信息一次采集、新闻多样生成的全媒体新闻采编发工作格局。第四，合作发展方面，加强各省、市、县媒体平台间的上联下通，通过多屏互动与多元传播的方式，实现传统媒体与新兴媒体的深度融合。第五，产品与技术服务方面，注重媒体产品信息与技术服务上的双重质量提升，不断推进信息付费经营方式，能提升媒体的整体收入，增强其自身市场竞争力。县级台应根据不同媒介特性，采取相应的广告组织发行方式，突出信息内容价值，为受众提供个性化定制服务，从而诱发其产生购买行为。第六，传播效果方面，基于整合传播营销视角，强调要将所有营销资源配置对准农村用户群体，通过大数据算法，及时了解用户媒介使用行为与个性信息需求，实现精准营销传播与智能营销传播。第七，内容特色方面，必须加大节目改革创新，开通新闻类、民生类、活动类节目满足不同受众需求，依靠技术、合作与营销等重要手段提升广告收益，并构建“政务+民生+党务”的生活闭环与优质服务体系，潜移默化地培养忠诚用户，扩大县级媒体的本地影响力，提升媒体平台的盈利能力。第八，“内容+”方面，秉持“内容为王”理念，深耕本地特色内容，推出贴近群众生活，促进本地文化传播的原创内容。在基层公共服务方面，积极开设民生政务型版块，打造“新闻+政务+应用服务”的融媒模式，结合当地实际解决群众问题、提升公共服务质量，实现融媒体本地全方位覆盖。

整体而言，既往研究主要围绕媒体管理体制、合作发展、平台建设、内容创新、媒体运营等问题进行研究，但根据全媒体运营的流程来看，当前研究主要以县级媒体融合发展的内部问题为主要研究对象，缺乏对整体县级媒体生态链的研究。

（二）县级媒体融合的典型模式研究

县级媒体融合抓住县级媒体融合建设的契机取得一定成效，但因各县经济社会发展不平衡，媒体内外部资源差异较大，导致县级媒体融合发展的模式多种多样。第一种是财政依托型，即县级媒体融合发展的经费大部分依靠地方财政投入，按照事业化的管理体制对媒体融合发展进行经费投入，市场化经营程度较低，在我国西部县级媒体的融合发展大多属于此类。第二种是入驻平台型，即县级媒体融合借力一流媒体的技术、人才和平台优势资源来建设中央厨房，实现对融合产品的采集、制作和发布，实现媒体内部信息有效整合，做到一次采集、多次生成、多元发布、多平台互动，如多彩贵州网为贵州省88个县（区）级媒体提供云平台。第三种是市场多元化型，即县级媒体通过市场资源来建设县级媒体融合，最大的特点是媒体实现多元经营，并实现自我盈利。如，浙江长兴融媒体中心的从主媒体类业务拓展到大数据业务和智慧城市建设等业务。第四种自建平台型，即自建技术平台，与大型媒体的平台功能类似，这种方式投资大，对技术和资金要求高。

根据既有研究发现，我国县（区）级媒体数量多达2000多家，本文认为，第一种和第二种模型适合经济发展水平较低的县级媒体；第三种和第四种模式比较适合经济发展水平较高的沿海地区和东部地区。在总结各县媒体融合发展路径过程中，不难发现县融媒体中心建设以地方背景为底色，并不存在一个统一的模板，但是从政治、技术、市场三重逻辑相互作用的角度考虑，还是展现出一定的相似性。

（三）体制机制与人才培养的研究

当前研究一致认为体制机制和人才是制约县级媒体融合发展重要影响因素。在体制机制方面，为加快推进县级媒体融合建设，现有研究体制机制要进行如下改革：第一，要冲破老旧媒体部门、岗位壁垒，创新工作机制，严格遵循企事业分离、采编经营分离制度，探索多样媒体融合业务；第二，推动体制机制改革要从融媒管理体制、用人机制、分配机制和人才培养等四个层面，对组织架构进行顶层设计与重新定位；第三，建立绩效考核机制打破以往身份限制，真正做到同岗同责、同工同酬、多劳多得的公平准则，调动媒体从业者的积极性与创造性，彻底打破干多干少一个样的体制。在人才培养与引进方面进行如下改革：第一，把传统记者培养为具备全媒体思维的全媒体记者，并掌握多种技能的新型记者；第二，要定期加强不同层级、不同部门间的技术培训、人才交流，以“人才+战略”解决媒体技术人员技术不足问题，促进县级媒体融合可持续发展；第三，媒体应着力提高员工素质，以内部竞争上岗为原则，实行灵活绩效考核管理，出台奖励激励措施，加强内部人员潜力发现与培养，为媒体融合发展提供人力资源保障；第四，县级媒体机构应打破现有用人机制，拓展人才引进渠道，合理运用各种用人制度和薪酬制度引进各类急需的外部人才。

（四）县级媒体融合发展的大数据平台应用研究

在“互联网+”“媒体+”时代热潮下，县级媒体凭借新媒体技术，不断拓展组织传播渠道，建立符合用户需求的大媒体传播形式数据平台。在渠道研究中，云平台建设、两微一端成为主流。李岚指出构建媒体融合云平台，可推进媒体业务与信息内容的深度融合，县级媒体利用云平台免费获取开放资源，实现了各级媒体云平台之间的上下联通与资源共享。张晓刚深入探讨山东广播电视台“轻快融媒体云平台”，指出媒体云平台建设可以整合媒体资源，丰富传播载体渠道，进而实现“一次采集、多元生成，多端发布”的目标。另外，湖北“长江云”、天津“津云号”等创新模式也为其他地区建设融媒体中心提供了实践经验。在市场分化严重情况下，两微一端的建设开启了多终端一体化站点，实现了多平台账号统一管理，多终端内容同步发送。传统媒体利用大数据技术汇集大量资源数据，可对用户进行“精准画像”，实现智能化信息服务推送。通过人工智能、AR及VR等新媒体技术的应用，“虚拟+现实”的新闻呈现方式，增强了场景再现中用户的沉浸感与交互感。如央视小鲸、微软小冰等聊天机器人，使得用户从看新闻转向问新闻、答新闻，在智能互动中提升了用户体验。随着技术不断完善与更新，智能机器人与无人机的出现给新闻行业发展带来机遇的同时，也向专业记者发出了职业挑战。

四、县级媒体融合研究趋势

如图2所示，虽然处于边缘地带的关键词关注度较低，但不能否认他们在该领域在重要影响力，研究热点和发展趋势都是变化多端的，这些与中心节点相连的高频关键词很有可能成为未来研究的潮流和趋势。通过对重要文献的研读以及结合图2的分析，本研究预测县级媒体融合发展未来的研究趋势：

（一）全媒体服务生态研究

在以前的研究中，县级媒体融合的全媒体运营体系问题已经开始受到重视，涌现“浙江长兴”“玉门模式”“北京模式”等一些优秀案例，但这些研究属于从传统媒体怎样运营好新媒体的视角来进行研究。然而，县级媒体融合不是各种媒体形态的简单相加和相融，本质上是新时代怎样更好服务本地化百姓的信息获取、信息服务、信息消费等环节，怎么把媒体服务功能与百姓的生活需求融合起来，才能打造百姓认可、百姓喜欢、百姓使用新型媒体。因此，未来研究应该重点关注县级媒体服务生态，即县级媒体与其他服务行业融合发展、县级媒体与乡村振兴、县级媒体与本地化生活服务等问题。

（二）智媒时代县级融媒体的舆论引导力研究

县级媒体融合发展是中央为了夯实基层舆论引导的关键一招。但现有研究主要集中在导致县级媒体舆论引导不足的原因方面，如原创能力不足、人才素质低、同质、品牌影响力不足化等。但在智媒时代怎样提升县级媒体的舆论引导力，尤其从理论上进行探究还鲜见。因此，县级媒体新闻质量与舆论引导之间关系，县级媒体新闻品牌与舆论引导，县级媒体与本地民间网络舆论领袖，本地化知名活动与舆论引导力，媒体本地化服务与舆论引导力等问题是未来应该研究关注的重点。

（三）具有中国特色的县级媒体融合发展理论体系研究

过往大多数研究只是针对某县级媒体融合发展的现状、困难与对策的思辨研究，并未深入探究具有普适性理论价值的理论体系。而且，当前大部分研究均属于同质化研究，很难具有实用性。在未来，县级媒体融合发展的研究应该结合我国媒体管理国情和县级经济条件，以及5G和人工智能的技术背景下，深入、切实地构建县级媒体融合发展的理论体系，有系统、有层次和有方法地对县级媒体深度融合的发展路径和机理问题深入探究，致力于从理论上为世界媒体融合发展贡献中国方案和提供中国智慧。

结语

对县级媒体融合研究已走过发展初期，当前正处于快速发展阶段。县级融合媒体中心的建成意味着县级媒体融合的上半场已经成为过去式。但既有研究重实践轻理论，同质化研究多，合作研究少，尚未形成稳定的核心研究群体。对此，笔者认为县级媒体融合研究要取得突破性发展，必须破除新闻与传播学科阈限，培养和发展一批具备跨学科背景的研究队伍，进一步深化研究主题，拓展研究范围，强化具有中国特色的媒体融合理论研究。此外，本研究只选取CNKI数据库来进行研究，在研究样本选取上难免存在不足，希望后续研究能够扩大数据库选择范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