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淑霄教授自拟补肾毓麟汤治疗肾虚型不孕症

安 熠，王俊英*，王 瑞，马 凯，周雨慧，师旭亮

(1.山西中医学院中西医结合医院，山西 太原 030000；2.河北中医学院基础医学院，河北 石家庄 050200；3.河北中医学院 中西医结合学院，河北 石家庄 050200；4.湖北中医药大学 中医临床学院，湖北 武汉 430065)

随着社会压力的增大，饮食失节、睡眠习惯等问题加剧，影响到人们的生育，不孕症的发生越来越普遍。田淑霄教授是河北省首届十二大名中医之一，河北中医学院教授，研究生导师，主任医师，担任第三、四批全国老中医药专家学术经验继承工作指导老师。田淑霄教授在行医近60年中，对中医妇科方面有独特见解和治疗经验，著有《田淑霄中医妇科五十六年求索录》，尤善治不孕症。田教授一生从事中医妇科方面的教学工作和临床实践，在遵循辨证论治的同时，对不孕症病因、病机、治疗有着自己独到的理念，擅长用自拟补肾毓麟汤治疗肾虚型不孕症，达到阴阳双补的效果。本研究通过对田淑霄教授自拟补肾毓麟汤治疗肾虚型不孕症的验案进行分析，总结田淑霄教授治疗中医妇科病证的经验。

1 自拟补肾毓麟汤方解

田淑霄教授自拟补肾毓麟汤由女贞子、覆盆子、五味子、山萸肉、紫河车、鹿角片、巴戟天、菟丝子、黄芪、炒白术、当归、生地、川芎、白芍、砂仁等药物组成，方中鹿角片、巴戟天、紫河车补肾助阳、益火之源，以达培肾之元阳的功效；女贞子、五味子、山萸肉滋阴养血以调补肝肾；菟丝子、覆盆子温阳滋阴；上述诸药阴阳互根互用，养阴与温阳合理搭配并用。再以黄芪、白术健脾益气；当归、生地、川芎、白芍养血调经助孕；配以砂仁芳香化湿开胃，防止方中诸药过于滋补而滞腻不行[1]。

1.1 调本于肾，兼治肝脾

《内经》云：“肾者主水，受五脏六腑之精而藏之”，即肾藏精，主生殖，同时又受其他脏腑协调共助而孕育生命。肾为生命之源，元气之根，而精作为构成人体的物质基础，肾气充，才能使生殖之精成熟，男女之精相合，再依靠肾阳的温煦作用和肾精的滋养作用来孕育胎儿，故若肾虚则不易受孕，当以补肾为主。肾为先天之本，脾为后天之本，脾肾相辅相成。肾阳的温煦作用可助脾健运，以化生水谷精微；而脾运化的水谷精微又能充养肾精，使得肾气充盛。在病理上，二者常互为因果，如肾阳不足则脾阳无以温煦而虚；脾虚日久，又可波及于肾，易因脾肾两虚而不孕。《内经》又云：“以母为基，以父为楯”，即胎儿的孕育生长是以父精母血为基础的，正如叶天士所说“男以肾为先天，女以肝为先天”，盖因男子以精为本，女子以血为源，而《类证治裁》载：“经不准，必不受孕。”《医学纲目》亦云：“求子之法，莫先调经。”故女子求子之时当重视对肝肾的调理，田淑霄教授在方中亦以四物汤为基，配以女贞子、五味子、山萸肉等同补肝肾之品。田教授自拟补肾毓麟汤即在补肾的同时，兼顾调理肝脾、通达气血以促孕。

1.2 阴阳两虚，共制一方

田淑霄教授认为不孕症的病机或因禀赋素弱致肾气虚，或因早孕多产、房事不节、耗伤精血等致肾虚，使得冲任气血虚衰，不能濡养胞脉，肾精失于固摄而病成。主要临床表现为月经初潮推迟，经期一贯推后，量少，或伴有腰酸、腿软、头晕耳鸣等症状。《医贯砭·阴阳论》载：“无阳则阴无以生，无阴则阳无以化。”即孤阳不生、独阴不长，肾虚型又可细分为肾阴虚、肾阳虚、肾气不固、肾精虚。田教授自拟补肾毓麟汤全方重在补肾，肾阴肾阳同补，故肾阳虚和肾阴虚两种不孕证型皆可治之[2]。田教授认为肾阳虚不孕盖因平素阳虚，使得元阳不足、冲任空虚、胞宫乏阳内温而宫寒难以受精孕育；或因体虚而外寒内侵，邪聚胞宫，耗伤肾气，使得宫寒不孕。肾阴虚不孕则多因阴虚耗伤体液，致使虚火无以收敛，冲任无以滋养，子宫枯竭无以孕育，不能摄精成孕。虽然肾阳虚和肾阴虚两种不孕证型发生机理和临床症状各不相同，但均虚损及肾，影响人体阴阳的动态平衡而不孕。故田淑霄教授针对肾阳虚和肾阴虚两种不孕证型而共制一方，重在调其根本，使得肾阴肾阳同补。

1.3 分型论治，各有侧重

肾阳虚不孕的临床表现为：婚久不孕，月经后期量少色淡或月经稀发，甚则闭经；面色晦暗，腰酸腿软，性欲低下，大便稀薄，小便清长，舌淡，脉沉，尺无力。

肾阴虚不孕的临床表现为：婚后不孕，月经先期，或月经后期，量少色红，无血块，闭经；形体消瘦，腰酸耳鸣，头晕眼花，五心烦热，性情急躁；舌红少苔或无苔，脉细数。

张介宾提出补肾应当“阴中求阳，阳中求阴”，不可偏颇。田淑霄教授在临床治疗肾虚型不孕症时，虽制一方，然不拘于斯，根据肾阴虚或是肾阳虚所致不孕的不同病因病机对药味、药量进行加减化裁，侧重养阴或温阳。田淑霄教授自拟补肾毓麟汤的方中诸药，共奏温肾滋阴、养血益气之功，既防阴水盛行而无元阳温化之功，又助阳气藉体液承载之力以行运转。

2 验案举隅

2.1 肾阳虚不孕案

患者李某，女，38岁，已婚，2008年11月3日初诊。主诉：婚后10年无子。B超检查示：子宫内膜薄，0.4 cm，无优势卵泡。患者既往人工流产1次，后自然流产3次，进行试管婴儿亦未成功。平时感到头晕耳鸣、腰痛，累后或久站则腰痛加剧5年余。月经周期虽然正常，无血块，但量少、色淡红、经期短，3日即净，而腰痛加重。舌淡，苔薄白，脉细，尺无力。西医诊断：继发性不孕；中医诊断：不孕，证属肾虚血少，偏于肾阳虚；治以补肾养血。给予自拟补肾毓麟汤加减：女贞子30 g，覆盆子12 g，菟丝子12 g，五味子10 g，巴戟天10 g，紫河车10 g，鹿茸10 g(另煎)，紫石英30 g(先煎)，当归身15 g，黄芪20 g，熟地10 g，砂仁8 g。30剂，水煎服，1剂/d。

2009年2月27日二诊：患者服药后，头晕耳鸣腰痛均愈。月经过期未至，经检查，怀孕30多天，无明显不适，舌胖大，苔薄白，脉滑。因曾多次流产，要求保胎治疗。以前方临证加减，连服到孕4个月，嘱停药观察，足月生一男婴。

按：该患者因多次流产损伤于肾，肾气已虚，固摄无权，内生乏源而不孕。《内经》多次强调女子肾气充足对孕育子嗣的重要性，傅青主也提出：“夫妇人受妊，本于肾气旺也。”田淑霄教授认为肾藏精，肾气盛，则精血气力充盈旺盛，男女之精得以有效结合而能孕育出新的生命，如果女子因肾虚而不能摄精受孕，则常用自拟补肾毓麟汤加减治疗，以补肾助孕，使肾气充足得以孕育胎儿。

2.2 肾阴虚不孕案

患者张某，女，28岁，已婚，2006年7月22日初诊。主诉：婚后两年，未避孕未孕。该患者曾于2004年闭经一年，后经治疗得愈，但20天左右一潮，经血量多，色鲜红，无血块，七八天净。平素手足心热而汗出，腰及足跟痛，遇经期加重两年余。近感舌热痛，小便黄少，大便干，两日一行。舌红，苔薄黄，脉细数，尺无力。西医诊断：原发性不孕；中医诊断：不孕，证属肾阴虚；治以补肾养阴，佐以清热。给予自拟补肾毓麟汤合二至丸加减：女贞子30 g，旱莲草20 g，覆盆子12 g，五味子10 g，山萸肉20 g，菟丝子12 g，紫河车10 g，鹿角胶20 g(烊化)，地骨皮20 g，丹皮15 g，青蒿30 g，枸杞子20 g，栀子10 g，竹叶4 g，黄连10 g。7剂，水煎服，1剂/d。

2006年7月28日二诊：患者药后舌热痛愈，二便恢复正常。手足心热而汗出减轻，余证如前。舌红，苔薄白，脉细数，尺无力。上方去黄连、竹叶，加槐花20 g、地榆10 g，鹿角胶改鹿角片30 g(先煎)。依上方临证加减连服半年，生一男婴。

按：腰为肾之府，肾经的循行路线经过足跟部位，所以腰及足跟出现疼痛表现可能是肾虚所致。田淑霄教授经诊察后认为该患者因阴虚而生内热，故手足心发热汗出；火热内迫使得月经提前，量多，色红，终使冲任胞宫虚热内耗，不能够受精孕育。方中女贞子、五味子、山萸肉、枸杞子滋补肾阴；菟丝子、紫河车、鹿角片、鹿角胶温补肾阳，上述诸药共奏阴阳同补的功效。丹皮、地骨皮、青蒿等药清热凉血，退虚热；而二至丸又有补阴清热凉血、退虚热的功效；黄连泻火；竹叶清热除烦利尿，栀子苦寒，清热泻火，凉血利湿，善清三焦之火，给热邪以外出之通道。该方既清泄实火，也可退虚热，具有补肾滋阴、清热凉血、清退虚热之功。

3 结语

不孕症，最早记载于《周易》：“妇三年不孕。”《黄帝内经》中也有关于不孕症的论述：“督脉者……此生病……其女子不孕。”《山海经》《神农本草经》《备急千金要方》等书亦均有记载[3]。后世医家和学者对不孕症的病因、病机、治疗等也一直进行了研究，在医籍中专设“求子”“嗣育”等门类。现代医学对不孕症的定义已有明确标准：凡生育年龄的妇女，婚后配偶生殖功能正常，夫妻同居1年以上，未避孕而未孕者；或曾有过妊娠，而后又间隔1年以上，未避孕未再受孕者，统一称为不孕症。

临床中我们常见不孕症的病因多是肾虚、血虚、血瘀、肝郁、痰湿等，虽表现出不同症状，但都导致月经失调，使月经的期、量、色、质等发生改变，最终引起不孕症。田淑霄教授在临床治疗妇科疾病时，主张补益脏腑、填精养血、调理气血、养冲任调月经、化瘀祛瘀等治则[4]，认为肾虚是造成不孕症的主要病因，自拟补肾毓麟汤从根源上补肾，兼顾肝脾的调理，以治疗肾阳虚和肾阴虚两种不孕证型，惟有在临床施治之时辨证论治，对药物、药量进行加减化裁，才能更好治疗不孕症[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