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 石
(复旦大学 中文系,上海200433)
鸠摩罗什作为中国四大翻译家之一,其意译为主的佛教典籍,文体流畅,成为中国佛经翻译史上的典范,又一改之前佛经翻译的“格义”之法,对中国佛教有极大影响。例如大小品《般若经》的重译和《大智度论》的新译,推动了大乘佛教般若学说的传播,成为中国各个佛教宗派用来建立宗教理论体系的重要思想来源。《中论》《十二门论》《百论》是三论宗的主要经典,《法华经》是天台宗的主要经典,《阿弥陀经》是净土宗“三经”之一,《金刚经》对禅宗有较大影响,《梵网经》则是第一部大乘戒律。不难看出,一般所称的佛教八大宗派中有五宗(三论宗、天台宗、净土宗、禅宗、律宗)和鸠摩罗什密切相关,就影响力而言,鸠摩罗什在中国佛教史上罕有能与其比肩者。另一方面,就经典本身的影响而言,鸠摩罗什所译的《维摩诘经》《法华经》《金刚经》可以说家喻户晓。以通行的“佛教十三经”为例,赖永海指出:“‘佛教十三经’的说法,由来有自。杨仁山、梅吉庆以及中国佛学院都曾选有‘佛教十三经’,所选经典大同小异。上述三家都选录的经典有:《金刚经》《维摩诘经》《法华经》《楞伽经》《楞严经》。”[1]胡适也认为:“鸠摩罗什译出的经,最重要的是《大品般若》,而最流行又最有文学影响的却要算《金刚》《法华》《维摩诘》三部。”[2]金克木强调:“这四部最流行的佛经的译者竟是一个人,鸠摩罗什。”[3]183(除这三部之外,另外一部是《阿弥陀经》)并以此四部经典为范例,谈论“怎样读汉译佛典”,指点门径,意义非凡。
正因如此,鸠摩罗什及其译经,历来被重视。笔者在阅读文献的基础上发现,研究者关于鸠摩罗什译经与文学的关系,多涉及鸠摩罗什译经对当时及后世文学的影响。可是,就汉文化圈而言,鸠摩罗什身处异域,必然有过对汉文化学习的过程。本文结合传世文献,并对鸠摩罗什翻译的《维摩诘经》《法华经》《金刚经》展开论述,分析中古文学对鸠摩罗什译经的影响。
知人论世,方能辨章学术、考镜源流。关于鸠摩罗什的生平,《祐录》《高僧传》《晋书》均有传,后者多以《祐录》之传为本。从史源学角度审视,僧肇的《什法师诔文》价值最高,此文收录于《广弘明集》中,但因为是诔文,形式更大于内容,文献价值反不如《祐录》。另参照汤用彤先生的《汉魏两晋南北朝佛教史》“什公之著作”“罗什之学”两节[4]以及任继愈先生的《中国佛教史·第二卷》中“鸠摩罗什及其译经”一节[5]251-294,可知关于鸠摩罗什生平的文献,以上述四种为主。鸠摩罗什传世的著作多是译经,而《注维摩诘经》《大乘大义章》等多涉教理。故传世文献中,关于中古文学对鸠摩罗什译经影响的记载,少之又少。
值得注意的是,鸠摩罗什在凉州的16年,没有从事译经事业,他可能利用这段时间收徒讲授佛教,因此僧肇等人“自远从之”。这一时期他开始接触佛教以外的汉文经史典籍和汉地传统文化,为他以后大量译经做了准备。此时他已“善方言”,在长安译经时“手执胡文,口自宣译”[6]310,《高僧传》记载的“转能汉言,音译流便”[7]以及《祐录》记载的“转解秦言,音译流利”[6]534都是例证。此外鸠摩罗什“还寻访佛教以外诸书……及‘五明’诸论等……还练习著文修辞”[5]260,也加深了他自身语言与文学的素养。
鸠摩罗什从后秦弘始三年(401)入驻长安,开始译经事业,兼之又有学识渊博、富有文才的僧叡、道融、昙影、僧肇等弟子的协助,所以鸠摩罗什译经时注意文质结合,在内容的表达和词语的应用等方面,都达到前所未有的新水平,正如《祐录》载:“胡音失者,正之以天竺;秦名谬者,定之以字义;不可变者,即而书之。”[6]293但是以上论述,都不能直接证明中古文学对鸠摩罗什译经的影响,下面便从三部经典本身审视。
金克木认为:“印度人读来,《金刚经》《阿弥陀经》从语文角度说在梵文学中算不了优秀作品。《妙法莲华经》的原文不是正规的高级梵语,类似文白夹杂的雅俗糅合的语言。”[3]185这三部经典都不能算是经典,更不用说充满“异端”色彩的《维摩诘经》了,但正是通过鸠摩罗什的翻译,让汉译本的地位超过了梵文原本。
鸠摩罗什所译的《法华经》以语言优美著称,经中句式以四言五言为主,杂以三言、六言、七言,整体上骈散结合,通俗而不失凝练,又保存了原典的语汇和格调,鸠摩罗什本人便称赞“手执胡经,口译秦语,曲从方言,而趣不乖本”[6]306。经中的“法华七喻”,句型跳跃多变,遣词用语精准,上下句句尾韵脚呼应,既有汉魏散文的高迈,又不乏南朝散文的空灵,体现了鸠摩罗什的“意译”风格。全书在结构上“三周说法”,运用反复铺陈、高度夸张的表现手法及生动的譬喻来演说佛理,想象丰富,文辞优美。《法华经》完美地把庄严的西天佛土,赋予了中国化的时空审美情趣。
鸠摩罗什所译的《维摩诘经》同样以语言优美著称,在句式上仍以四言、五言为主,较《法华经》更为整饬。经中描写文殊菩萨率领浩浩问罪之师,最后却被维摩诘一手托回,全军覆没。大获全胜之后,维摩诘甚至将本土妙喜世界全部移来,极见夸张。自《方便品第二》至《授学无学人记品第九》,佛陀以法说、譬喻说、宿世因缘说,反复阐明“一佛乘”的道理,并为悟得此理的声闻授记。维摩诘大士既是如来化身,又属法身菩萨及在家居士,体现了“随其心净,则佛土静”的精神,表达了古代文人在大隐与小隐之间“中隐”的理想,最受文人居士所喜爱。《祐录》记载了鸠摩罗什翻译此经时的情形:“手执胡文,口自宣译,道俗虔虔,一言三复,陶冶精求,务存圣意。其文约而诣,其旨婉而彰。”[6]310鸠摩罗什认为其达到了自己译经的要求,即形神兼备。
《金刚经》在句式上更为典雅凝练。其记载了佛得道之后,45年说法生涯中的一天,核心思想前五分已完整表现,从第六分到第三十二分都是在反复宣说。另外,本经第十三分之后,许多内容和前面重复,传统上称为“两周说法”,学界对此历来有争议。释迦摩尼强调此经的重要性:“须菩提!若复有人,于后末世,能受持读诵此经,所得功德,于我所供养诸佛功德,百分不及一,千万亿分、乃至算数譬喻所不能及。”[8]此经虽然只是记录佛说法生涯中平凡的一天,但“根本般若的重要思想它都有了”[9],可见其重要性。
另外,值得注意的是“集美”手法的运用,即将多种美好的事物簇集在一起,用其表象体现毕竟空的真实。如《法华经》中:“佛说是诸菩萨摩诃萨得大法利时,于虚空中,雨曼陀罗华、摩诃曼陀罗华,以散无量百千万亿众宝树下、师子座上诸佛,并散七宝塔中师子座上释迦牟尼佛及久灭度多宝如来,亦散一切诸大菩萨及四部众。又雨细末栴檀、沉水香等。于虚空中,天鼓自鸣,妙声深远,又雨千种天衣,垂诸璎珞,真珠璎珞、摩尼珠璎珞、如意珠璎珞,遍于九方。众宝香炉烧无价香,自然周至供养大会。”[10]《金刚经》中以世间财物作恒河沙说法也采用了这种手法,铺陈中给人以华丽之感。夸张的修辞,异域的风情,驰骋的想象,使得“佛典充满了夸诞、玄想、神变,造成一种超现实的奇异的境界,给人以强烈的印象”[11]50,这是三部经典表现出的共同风格。
从上述三经可以看出,鸠摩罗什译经多用譬喻,亦多用夸张手法,以驰骋之势,增强信仰的信心。此外鸠摩罗什追求的是浅显易懂而又琅琅上口的文风,以便吟诵。鸠译佛经中四言、五言相结合,又杂以三言、六言、七言,骈散相间而通俗易懂,给人以典雅凝练之感,形象传达了可亲、可爱又可敬、可畏的佛陀形象。鸠摩罗什对先前旧译不满的地方,在于其多不适于修行者持诵。同一部《妙法莲华经》,竺法护在公元286年译出,名为《正法华》;鸠摩罗什于公元406年重译,取名《妙法华》,两人译本的区别主要是在吟诵律感上的不同。
《祐录》中的一句话,道出了鸠摩罗什本人对译经的看法,即:“天竺国俗甚重文藻,其宫商体韵,以入弦为善。凡觐国王,必有赞德;见佛之仪,以歌叹为尊经。经中偈颂,皆其式也。但改梵为秦,失其藻蔚,虽得大意,殊隔文体。有似嚼饭与人,非徒失味,乃令呕秽也。”[6]534所谓“天竺国俗,甚重文藻”,是指当时印度上层社会通行的古典梵语文学,尤其是“大诗”文体。在印度古代文体中,诗体尤其普及,这与印度古代口耳相传的传播方式有关。在印度古代文化中,诗体不仅适用于文学作品,也适用于政治、法律、哲学等著作。这些非文学作品使用诗体,并非出于追求“藻蔚”,而是便于记诵。佛经中的偈颂也是如此,既可用于文学性的叙事、抒情和礼赞,也可用于理论性的阐释、概括和说教。因此,不能笼统地说“改梵为秦,失其藻蔚”。佛经偈颂在汉译过程中,失去的主要是原文琅琅上口的诗律,汉译偈颂既不讲究诗律,又仿照原文,强求字数整齐划一,多用四字一顿的形式,少用虚词,这主要是为了朗诵方便,特别是齐诵时音节合谐整齐。但在译文上难免削足适履,颇多生涩费解之处,这才是鸠摩罗什所说的“虽得大意殊隔文体,有似嚼饭与人,非徒失味,乃令呕秽也”。鸠摩罗什凭借对佛典精深的理解,以及文丽其辞的译经风格,可以说最大程度上弥补了这一缺陷。在语言与结构上骈散结合、文丽其辞、譬喻铺陈,在整体风格上夸诞驰骋、典雅凝练、通俗清丽,是这三部经典的共同特征。
四言诗体是中古诗歌的正统,在先秦时期就受到人们的重视,《诗经》便是这种文体的集大成者,孔子也说过:“不学诗,无以言”。以《诗经》为代表的四言诗体同样也为中古士人所重视,挚虞认为:“雅音之韵,四言为正,其余虽备曲折之体,而非音之正也。”[12]《文心雕龙·明诗篇》:“若夫四言正体,则雅润为本。”[13]211这些都清楚地表明了四言诗体“雅韵”“正音”的正统地位。四言诗体的特点是节奏齐整、典雅凝练。受正始玄风的影响,《老子》在魏晋之际大受重视。《老子》中有51章包含四句以上的韵文,更有学者认为《老子》通篇是诗[14]215-217,如《老子》第10章:“载营魄抱一,能无离乎?专气致柔,能婴儿乎?涤除玄览,能无疵乎?爱国治民,能无知乎?天门开阖,能无雌乎?明白四达,能无为乎?”[14]187
四言诗体无疑影响了佛典翻译。佛法东渐之初,佛典翻译由竺法护、安世高、支谶主持,他们参差化的句式渐渐转向以四言句式为主。俞理明认为:“东汉译事初起,佛教在中土人地两疏,译师缺乏翻译的经验和可供借鉴的文献,译经困难重重。……支谶译经比较重视保持经文原貌,迴旋反复,不免冗杂累赘。自康孟详以后,译经文风焕然一新,佛教徒译经、作文纷纷采用四字一顿的四言格,行文节奏鲜明,齐整有序,克服了由于受口头用语影响行文散漫的缺点。”[15]可见康孟详率先使用四言句式译经,后渐渐流传开来。鸠摩罗什为了朗诵方便,多用四字一顿的形式,少用虚词,正是受其影响。
建安以来五言诗的发展也对译经有一定影响。《文心雕龙·明诗篇》描绘了当时五言诗的发展:“暨建安之初,五言腾踊,文帝、陈思,纵辔以骋节;王、徐、应、刘,望路而争驱;并怜风月,狎池苑,述恩荣,叙酣宴;慷慨以任气,磊落以使才;造怀指事,不求纤密之巧,驱辞逐貌,唯取昭晰之能:此其所同也。”[13]197《古诗十九首》更是代表了当时五言诗的最高成就,刘勰夸赞道:“观其结体散文,直而不野,婉转附物,怊怅切情,实五言之冠冕也。”[13]193和四言诗体相比,“五言流调,则清丽居宗”[13]211,钟嵘认为:“五言居文词之要,是众作之有滋味者也。”[16]鸠摩罗什的翻译也采用五言的形式,如《法华经》中《序品第一》《方便品第二》《化城喻品第七》的偈颂便是采用五言诗体的形式,并与四言诗体相配合,行文流畅,通俗易懂。蒋述卓认为:“他是力图想通过韵散结合的方式使翻译文体更接近原文的美学风格。他译韵文也探用五言诗的形式,但不采用古体,如《大庄严论经》中《鹿王经》中鹿王准备代怀妊母鹿去死时说的一段偈语。”[17]通过和四言相结合,鸠摩罗什努力传达出梵文原典的神韵,也使得译经更加通俗清丽。
鸠译佛经骈散结合、典雅凝练、通俗清丽的语言,明显受到中古时期四言、五言诗体的影响,而《离骚》及汉赋文体更是影响了其文丽其辞、譬喻铺陈、夸诞驰骋的译经风格。金克木先生认为:“这也是双方共有的,如《楚辞》。再换句话说:固定程序的格式,神奇荒诞的内容,排比夸张的描写,节奏铿锵的音调,四者是当时双方文体同有的特点,一结合便能雅俗共赏。例如:楚国宋玉的《高唐赋》,西汉司马相如的《子虚赋》,东汉枚乘的《七发》,魏曹植的《洛神赋》,不都是这样的文体吗?”[3]186具体来看,“赋者,铺也,铺采摛文,体物写志也”[13]271,与譬喻铺陈的风格相合。最具代表性的是被刘勰归为“杂文类”的七发体和连珠体,刘师培指出:“《七发》,始于枚乘,盖《楚词·九歌》《九辩》之流亚也;厥后曹子建作《七启》,张景阳作《七命》,浩瀚纵横,体仿《七发》,盖劝百风一,与赋无殊,而盛陈服食游观,亦近《招魂》《大招》之作(柳子厚《晋问篇》,亦七类也),诚文体之别出者矣。连珠,始于汉、魏,盖荀子演《成相》之流亚也;首用喻言,近于诗人之比兴,继陈往事,类于史传之赞辞,而俪语韵文,不沿奇语,亦俪体中之别成一派者也。”[18]221七发体与连珠体都譬喻铺陈,纵横极致。另外,从汉大赋名篇来看,从《子虚》《上林》到《两都》《二京》皆铺陈纵横。《西京杂记》载:“赋家之心,苞括宇宙,总览人物,斯乃得之于内,不可得而传。”[19]可知铺陈纵横,以致其极,正是赋家之心。《妙法莲华经》中描绘了一个气势恢宏、场面壮阔的讲筵,正与此相合。其中佛陀是主讲,文殊菩萨等是助教,听众遍布凡、圣各个层次。《序品第一》所列举的基本听众主要有:已证阿罗汉果的大比丘众2000人,其他学无学2000人,摩诃波阁波提比丘尼与眷属6000人,罗喉罗母耶输陀罗比丘尼与眷属、已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的菩萨摩诃萨80000人,以帝释天为首的天龙八部众及他们各自带领的数量巨大的眷属,讲席所在地摩揭陀国的国王阿世王及其眷属等。但《序品》所叙述的法华会众还仅仅是基本听众,在法华会展开的过程中,听众的范围还在不断扩大,甚至超越了时空的限制。在《见宝塔品第十一》中,早已入灭的多宝佛为了证实佛陀所说不虚,随着多宝塔岀现在会众面前;为了多宝佛的现身,佛陀又令他在十方世界说法的分身诸佛及其眷属会集于法华会场。可以说,法华会是超三界、越十方、亘古今、通凡圣的一次大聚会,涵括了佛教宇宙,总览了释氏人物。
鸠译佛经文丽其辞、夸诞驰骋的特征,更与《离骚》及汉赋文体相合。刘师培指出:“史迁、冯商,皆作史之才,则赋笔必近于纵横。扬雄《羽猎》《长杨》诸赋,亦多富丽之词,亦近于骋词者也。”[18]232刘勰论及《离骚》的风格:“故《骚经》《九章》,朗丽以哀志;《九歌》《九辩》,绮靡以伤情;《远游》《天问》,瑰诡而惠巧;《招魂》《大招》,耀艳而深华;《卜居》标放言之致,《渔父》寄独往之才。”[13]156刘勰论及汉赋代表作的文风:“观夫荀结隐语,事数自环;宋发夸谈,实始淫丽。枚乘《菟园》,举要以会新;相如《上林》,繁类以成艳;贾谊《鹏鸟》,致辨于情理;子渊《洞箫》,穷变于声貌;孟坚《两都》,明绚以雅赡;张衡《二京》,迅拔以宏富;子云《甘泉》,构深玮之风;延寿《灵光》,含飞动之势:凡此十家,并辞赋之英杰也。”[13]289这些都有力地论证了鸠译佛经与《离骚》、汉赋风格相合。值得注意的是,对于《离骚》及汉赋,夸诞驰骋只是一种修辞风格,一种与《诗经》中“温柔敦厚”截然不同的文学表达,这与南人重浪漫想象的地理性格有关,至此中国文学始有南北之分。对于鸠译佛经而言,夸诞驰骋并不仅是修辞,其最终目的是为了营造一个佛教宇宙,提供信心皈依信仰,这是两者同中存异之处。
综上,鸠摩罗什所译的《金刚经》《维摩诘经》《法华经》具有共同的风格,即在语言与结构上骈散结合、文丽其辞、譬喻铺陈,在整体风格上夸诞驰骋、典雅凝练、通俗清丽。这一方面是受梵文文体及佛教思维的影响,另一方面鸠摩罗什为了佛教能更好地传播,也迎合了当时文坛的审美风尚。中古文学四言、五言诗体的发展,决定了鸠译佛经骈散结合、典雅凝练、通俗清丽的风格;《离骚》与汉大赋文体,影响了鸠译佛经文丽其辞、譬喻铺陈、夸诞驰骋的审美风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