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主不是装饰品

房宁　丰俊功

在近日召开的中央人大工作会议上，习近平总书记明确指出：“民主是全人类的共同价值，是中国共产党和中国人民始终不渝坚持的重要理念。”民主为解决人类政治发展过程中面临的重大问题提供了一套解决方案。在工业化和现代化进程中，民主政治逐渐成为现代政治制度的核心。世界各国实行民主政治由于其现实国情和发展阶段不同，必然呈现出不同的特色和模式。民主不是装饰品，不是用来做摆设的，而是用来解决人民需要解决的问题的。

一

把握民主的实质，认清西方民主内涵与本质至关重要。马克思、恩格斯指出：“全部问题在于确定民主的真正意义。”（《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7卷，人民出版社1959版，第304页）只有综合考察西方民主政治的基本内容及其发展演进的历史进程，才能更加科学地认清西方民主的内涵及本质。

西方民主政治原则从确立到演化为普遍的政治制度，再转化为普遍的政治实践，经历了漫长的过程。从制度建构意义上，1776年的美国独立战争和1789年的法国大革命及其诞生于战争与革命中的政治制度，是近现代世界范围内民主政治的直接源头。起源于《大宪章》，历经美国独立战争和法国大革命，直至1848年欧洲资产阶级革命，出现于欧洲中世纪以及英国革命中的西方民主政治原则才最终演进为现代资本主义民主政治制度。但是，这种早期民主政治制度也还是更多停留于欧美资本主义国家政治体系的“宪政体制”层面，即仅仅停留于宪法、法律和国家机构的意义上，而非社会实际的政治实践。欧美资本主义国家将法律意义上的民主政治转化为政治实践和社会现实，又跨越了百年。

纵观西方资本主义民主政治的发展历史，不难看出，西方的民主政治产生于欧美历史的政治斗争和阶级斗争，是历史实践的产物，而非一些西方学术界所宣扬的来自欧美历史上的“文明基因”以及某些思想理论。

历史条件和国情对民主政治具有约束性、规定性。英国民主政治最早起源于统治集团内部的政治斗争，英国由此发生和演进出的政治制度首先解决的是英国统治集团权利关系问题，权利保障成为英国民主的起点和重点。美国民主诞生于反抗外来压迫的独立战争，由此发生的政治制度以实现公民自由为最高价值，以实现和保障自由为创制民主的标准。法国民主政治起源于社会内部阶级、阶层之间的矛盾，出现在下层阶级反抗上层阶级的革命斗争之中。反对封建等级制度、专制制度，实现社会自由，建立权利平等的政治制度，成为法国革命和未来政治制度建设的主题。

西方近现代民主政治，是由不同社会阶级、阶层、集团围绕着社会重大经济政治问题所进行的政治斗争中产生出来的。近现代西方民主的主要内容是资产阶级的政治统治，即为实现和保障资产阶级利益、保护资本主义私有制而创制和形成的政治制度。资产阶级民主是保护资本主义经济基础的上层建筑。时至今日，大资本集团依然通过“金钱政治”牢牢控制着西方国家的政治权力。这是我们在认识西方民主时不容忽视的事实。西方民主政治具体产生发展的历史过程，经典地演绎着马克思主义历史唯物主义关于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以及政治是经济的集中表现的基本观点。这样的历史过程中透露了包括资产阶级在内一切有产者阶级的政治性格——有钱就要说话，有钱就要有权，就要统治社会。

习近平总书记指出：“各国国情不同，每个国家的政治制度都是独特的，都是由这个国家的人民决定的，都是在这个国家历史传承、文化传统、经济社会发展的基础上长期发展、渐进改进、内生性演化的结果。”实现民主有多种方式，不可能千篇一律。只有植根于自身历史与现实的民主，才是最可靠也是最管用的民主。世界各个国家走向民主政治的道路多种多样，需要根据自身的发展阶段和具体国情，选择和建构适合自身发展要求的民主政治制度。

二

民主政治的选择不是任意的，只能在历史任务、国情条件、国际环境和历史文化传统等客观因素设定的可能性空间中进行，民主政治建构和发展的可能性空间则是由上述诸项条件共同塑造的。中国的历史和基本国情深刻地决定和影响着当代中国的政治制度，正如习近平总书记所指出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制度之所以行得通、有生命力、有效率，就是因为它是从中国的社会土壤中生长起来的。”

中国在挽救民族危亡和争取民族独立的斗争中，产生了民主政治诉求，出现了最初的民主实践。中国共产党从成立之日起就肩负着实现人民解放和人民当家作主的历史重任。1949年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成立，开辟了中国历史上从未有过的人民当家作主新纪元。新中国成立后，寻求国家富强、实现社会主义现代化成为新的历史任务。人民当家作主的民主政治成为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奋力推进实现社会主义现代化的重要政治机制。

人民民主是社会主义的生命，关系着社会主义的生死存亡。没有人民民主就没有社会主义，就没有社会主义现代化，就没有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满足社会主义现代化发展的现实需要，是现阶段推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民主政治發展的决定性因素之一。中国正处于实现社会主义现代化的历史进程之中，换言之，实现社会主义现代化是中国民主政治进程的一个核心议题。民主与社会主义现代化相关联，这是对当代中国社会主义民主政治发展的一个规律性认识，也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民主政治的时代特质。

中国共产党带领中国人民经过长期实践探索，在不断总结自身经验和借鉴国外有益经验的基础上，回答和解决了在我国发展社会主义民主政治的根本问题。这就是坚持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发展道路，其中的关键就是坚持党的领导、人民当家作主、依法治国有机统一。党的领导是人民当家作主和依法治国的根本保证，人民当家作主是社会主义民主政治的本质特征，依法治国是党领导人民治理国家的基本方式，三者是一个相辅相成的有机整体，统一于我国社会主义民主政治伟大实践。坚持党的领导、人民当家作主、依法治国有机统一，为我国经济社会发展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提供了稳定的政治环境和有力的政治保障。

人民当家作主是社会主义民主政治的本质和核心，坚持党的领导、人民当家作主、依法治国三者有机统一是社会主义民主政治实践的基本规律和民主政治发展的必然要求。习近平总书记指出：“发展社会主义民主政治，就是要体现人民意志、保障人民利益、激发人民创造活力，用制度体系保证人民当家作主。”人民民主是中国共产党始终高举的鲜明旗帜，人民群众的积极性、主动性和创造性的广泛调动，是中国在短时期内实现工业化、现代化跨越式发展的政治动因。人民当家作主，就是要保障人民权利，调动人民的积极性、主动性和创造性，为中国的工业化和社会主义现代化进程提供内在动力。

全过程人民民主是党的十八大以来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民主政治实践和发展规律的重大理论概括。民主是用来解决人民需要解决的问题的，社会主义民主政治通过健全民主制度、丰富民主形式和拓宽民主渠道，从各层次各领域扩大人民的有序政治参与，切实保证人民的各项民主权利，发展更加广泛、更加充分、更加健全的人民民主。全过程人民民主是全链条、全方位、全覆盖的民主，是最广泛、最真实、最管用的社会主义民主。而人民代表大会制度则是实现我国全过程人民民主的重要制度载体，是保证中国人民当家作主的重要途径和最高实现形式。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坚持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发展道路，坚持和发展人民当家作主制度体系，不断发展全过程人民民主，是中国实现社会主义现代化的重要保证，也鲜明体现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民主政治的显著优势和强大生命力。

三

协商民主是全过程人民民主的一种重要形式，是中国社会主义民主政治中独特的、独有的、独到的民主形式。人民通过选举、投票行使权利和人民内部各方面在选举、投票之前进行充分协商，尽可能就共同性问题取得一致意见，是我国社会主义民主的两种形式。这是西方民主无可比拟的，也是他们所无法理解的。两种形式比一种形式好，更能真实地体现社会主义社会里人民当家作主的权利。民主政治在形式上区分为协商民主和选举民主，是一種十分具有中国特色的分类方法。党的十八大报告正式提出“协商民主”的概念，并将社会主义协商民主确定为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民主政治的一个方向和重点。

协商民主是当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民主政治的一个重要特征。习近平总书记指出：“在中国社会主义制度下，有事好商量、众人的事情由众人商量，找到全社会意愿和要求的最大公约数，是人民民主的真谛。”社会主义协商民主是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人民内部各方面围绕改革发展稳定的重大问题和涉及群众切身利益的实际问题，在决策之前和决策实施之中开展广泛协商，努力形成共识的重要民主形式。

当前，我国协商民主的显著优势主要表现在三个方面：

一是有利于提高民主质量，让人民享有实实在在的民主权利。政治参与是公民行使民主权利的重要途径。习近平总书记指出，一个国家民主不民主，关键在于是不是真正做到了人民当家作主，要看人民有没有投票权，更要看人民有没有广泛参与权;要看人民在选举过程中得到了什么口头许诺，更要看选举后这些承诺实现了多少;要看制度和法律规定了什么样的政治程序和政治规则，更要看这些制度和法律是不是真正得到了执行;要看权力运行规则和程序是否民主，更要看权力是否真正受到人民监督和制约。我国实行人民民主，保证人民当家作主，在选举之外，更要求在人民内部各方面进行广泛协商，通过充分表达意见和交流讨论，使各种意见取长补短，减少片面性，把“服从多数”和“尊重少数”有机结合起来。协商民主强调公民参与公共事务的讨论、协商、管理，拓宽了公民政治参与的渠道，丰富了民主形式、深化了民主内涵、提升了民主品质，有效保障了人民当家作主的权利。

二是有利于提高决策效率和促进决策科学化、民主化。竞争性民主有其优点，也有明显弱点，比如容易形成价值对立和道德评判，增加达成共识的成本。协商民主则注重求同存异，易于达成共识、统一思想。习近平总书记指出：“在人民内部各方面广泛商量的过程，就是发扬民主、集思广益的过程，就是统一思想、凝聚共识的过程，就是科学决策、民主决策的过程，就是实现人民当家作主的过程。这样做起来，国家治理和社会治理才能具有深厚基础，也才能凝聚起强大力量。”协商民主强调公民公开讨论、理性协商，既有助于全面反映社会各方面意见、愿望和要求，广纳群言、广集民智，为公共决策提供更多的信息和角度;又有助于对公共权力进行有效监督，防止公共决策部门化、利益化，促进科学决策、民主决策，提升国家治理的有效性。

三是有利于化解和减少社会矛盾，广泛凝聚共识，促进社会和谐稳定。协商的本质则是寻求利益交集和最大公约数，照顾各方利益，促进共同利益形成。协商民主在化解矛盾冲突、促进社会和谐稳定方面具有独特优势。协商民主强调人们有效沟通、充分交流、交换意见，寻求最大公约数，凝聚最大共识，形成更加合理、更加完善的解决方案。这是充分考虑各方面意见和利益的共赢，有利于化解矛盾冲突、促进社会和谐稳定。习近平总书记强调：“我们坚持有事多商量，遇事多商量，做事多商量，商量得越多越深入越好，就是要通过商量出办法、出共识、出感情、出团结。”在新的历史条件下，社会结构和利益格局深刻变化、新的社会阶层不断涌现、思想观念日益多样，要完成好改革发展稳定各项任务，就要继续发展完善协商民主，构建程序合理、环节完整的协商民主体系，不断彰显以全过程人民民主为鲜明特点的社会主义民主政治的巨大优势和旺盛生命力。

（作者：中国社会科学院政治学研究所原所长、四川大学文科讲席教授;华北科技学院副教授）

责任编辑：肖景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