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VF/ICSI-ET治疗女性的社会资本和抑郁状态的研究

王丹妮，陈任，徐千花，王婕妤

本课题组前期回顾了国内外关于社会资本与辅助生殖人群健康相关的研究[1]，提出生育是生理、社会与心理的复合现象，不论是体内正常孕育还是体外受精/卵细胞质内单精子注射-胚胎移植（in vitro fertilization/intracytoplasmic sperm injection-embryo transfer，IVF/ICSI-ET），配偶、家庭都扮演重要角色。不孕不育易带来社会孤立感，目前缺乏探讨不同社会网络在辅助生殖人群治疗过程中压力应对方面的研究，且以往的研究多关注社会支持单一维度，集中探讨在治疗过程中社会支持对患者心理健康的积极作用，鲜有从治疗初始，从社会关系来源探讨社会资本与患者心理健康的关联。本研究采用“位置生成法”测量IVF/ICSI-ET治疗女性强关系网的社会位置，进而探讨女性配偶和亲属中社会位置高是否为不孕不育的压力来源，从而为治疗初始阶段提供心理健康的精准干预提供理论依据。

1 对象与方法

1.1 研究对象选择2020年12月—2021年2月于安徽医科大学第一附属医院生殖医学中心就诊，行IVF/ICSI-ET治疗的女性患者共112例进行问卷调查。形式采用无纸化调查，调查员对取卵前等待治疗的女性进行调查，考虑某些问题的隐私性和敏感性，对患者进行填答培训后，由患者自行填答，并获得患者知情同意，其中8例未填答完整剔除，最终回收有效问卷104例。本研究已通过安徽医科大学伦理委员会审核（伦理审批号：20200961）。

1.2 研究方法

1.2.1 横断面调查调查对象填答问卷，由调查员线上审核填答完整性。一般情况包括年龄、治疗时间、受教育水平、被诊断的不孕类型。

1.2.2 亚临床抑郁症状评估采用抑郁筛查自评量表（PHQ-9）对拟行IVF/ICSI-ET治疗的女性进行抑郁症状的评估。PHQ-9由美国哥伦比亚大学教授编制于20世纪90年代，以《精神疾病诊断与统计手册（第4版）》（DSM-Ⅳ）中的诊断标准编写条目，评估过去2周的抑郁状态。PHQ-9由9个条目组成，每个条目有4分类选项。计分原则为：完全没有=0分、有几天=1分、一半以上时间=2分、几乎每天=3分，在此基础计算总分。该量表被包括中国在内的世界各地学者广泛应用，信效度良好，常用的诊断分值为5、10、15和20分，分别代表轻度、中度、重度和极重度抑郁症状的阈值[2]。该量表有较好的筛查和诊断特性[3]。本研究将PHQ-9总分≥15分（重度和极重度）界定为显著抑郁。

1.2.3 社会资本测量本研究采用林南“位置生成法”[4]，测量IVF/ICSI-ET治疗女性强关系网的社会位置。根据前期社会资本理论研究[5]，本研究将辅助生殖治疗人群强关系网界定为配偶与亲属。选取20个有代表性的职业进行测量，这些职业被研究者验证在中国有很好的适应性[6-7]。测量受试者的配偶和亲属中是否有以上职业，并通过“国际社会经济指数”赋值职业声望[8]，职业声望值见2.2结果部分。通过IVF/ICSIET治疗女性配偶职业声望值以及亲属的职业声望上攀值（是指所汇报的亲属中职业声望最高值）来描述其强关系网成员的社会位置，进而探讨该变量与抑郁的关系。

1.3 统计学方法使用SPSS 23.0统计软件进行统计学分析。定量资料不符合正态分布数据用中位数（M）描述集中趋势，用四分位数（P25，P75）以及最小值和最大值描述离散趋势，定性资料以例（%）表示。单因素分析采用两独立样本Mann-Whitney U检验。抑郁评分非正态分布转换成正态分布后，采用多元线性回归（Enter法）分析抑郁水平的影响因素。研究变量包括年龄、治疗时间、受教育水平、不孕类型、配偶职业声望值和亲属职业声望上攀值。P＜0.05为差异有统计学意义。

2 结果

2.1 一般资料本研究有效样本量为104例，拟行IVF/ICSI-ET治疗女性年龄范围为22～45岁。治疗时间中位数为2年。本科及以上学历达79.8%，配偶职业声望值中位数为73.50分，亲属职业声望上攀值中位数为79.00分。显著抑郁症状阳性率为52.9%。见表1和2。

表1 行IVF/ICSI-ET治疗女性研究变量的统计描述 （N=104）

表2 行IVF/ICSI-ET治疗女性抑郁状态与分类变量的统计描述 （N=104）

2.2 社会资本测量结果IVF/ICSI-ET治疗女性的强关系网中，配偶职业多分布在职业声望值高的职业，社会位置较高，科研工作比例最高，104例女性中8例的配偶是科研工作人员，占7.7%；受试亲属职业分布在企事业管理人员、工程技术人员和行政办事人员比例最高，均为14.4%。见表3。

表3 行IVF/ICSI-ET治疗女性社会资本获取来源描述 （N=104）

2.3 社会资本影响抑郁水平的单因素与多元线性回归结果在单因素分析中，30岁以上女性与30岁及以下女性抑郁评分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0.05），继发性不孕者比原发性不孕者的抑郁分值高，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见表4。多元线性回归分析显示，治疗时间的增加会增高抑郁水平（P＜0.05），配偶职业的声望值越高，IVF/ICSI-ET治疗女性的抑郁水平越高（P＜0.01），其亲属的职业声望上攀值越高，IVF/ICSI-ET治疗女性的抑郁水平亦越高（P＜0.05）。调整的R2值为0.577，提示纳入方程的变量共能解释57.7%的抑郁变差。见表5。

表4 不同因素影响下行IVF/ICSI-ET治疗女性PHQ-9得分结果 （N=104）

表5 IVF/ICSI-ET治疗女性强关系网社会位置与抑郁多元线性回归分析

3 讨论

3.1 IVF/ICSI-ET治疗女性的亚临床抑郁症状本研究探讨了行IVF/ICSI-ET治疗女性社会资本与抑郁关系，发现女性患者受教育水平相对较高，本科及以上学历达79.8%，PHQ-9评分中位数为16分，显著抑郁（重度以上）检出率为52.9%。而李积梅[9]研究显示PHQ-9测量不孕症女性显著抑郁症状检出率为8.6%，检出率差别很大。分析原因可能是：①调查时间。本研究测量的时间点是取卵当天，易引起患者对整个治疗过程的繁复性的回忆，增加了抑郁的情绪，同时，调查员没有严格区分调查对象是否是等待取卵的患者，因为有些取卵后的患者会在诊室门口休息。②该研究未关注多周期助孕失败可能加重抑郁表现，影响研究结果。③不孕因素（尤其是女性因素或男性因素）可能对女性的心理影响不同，考虑在未来的研究中予以关注。

3.2 社会因素与IVF/ICSI-ET治疗女性抑郁的关系本研究结果显示，受教育水平与抑郁症状无关（P＞0.05），治疗时间、配偶职业声望值与亲属职业上攀值与IVF/ICSI-ET治疗女性的抑郁水平存在正向关联（P＜0.05）。辅助生殖人群的压力首先来源于不孕不育本身，以及由不孕不育带来的社会关系压力源，包括夫妻关系、家人与朋友关系等治疗相关因素；接受治疗后，从相对无痛的盆腔检查和超声检查到每日繁琐的血液检查、宫腔镜检查和活组织检查，再到疼痛的取卵手术，每个步骤都是患者的身体应激源[10]。这些压力导致的焦虑、抑郁情绪能够直接影响生活质量以及治疗结局[11]。随着治疗时间的延长，尤其是经历多次治疗失败，抑郁症状加重。已有研究显示社会支持能降低辅助生殖治疗人群的压力和抑郁情绪[12-14]。但本研究得出相反的结果，即配偶、亲属的社会地位越高，其抑郁水平也越高，揭示了社会资本要素对于不孕不育人群存在负面影响。这提示，配偶的社会声望和亲属的社会声望高，可能会加重女性“不能生育”的愧疚感，是压力的来源，增加了抑郁的发生，应有针对性地进行心理干预，提高患者生育生活质量。

3.3 本研究的局限性首先，本研究有效样本例数仅为104例，在统计学处理中限制了更多变量的探讨。多元线性回归方程纳入的变量包括年龄、受教育水平、治疗时间、不孕类型、配偶职业声望值以及亲属职业声望上攀值，共能解释57.7%的抑郁变差，这提示影响治疗女性抑郁状态的因素是复杂的，本研究纳入的变量有限。其次，辅助生殖治疗女性的社会网络测量必须建立在对网络整体的意义上，在所有网络成员以及关系成分的信息获得的基础上聚合而成[15]。“位置生成法”构建的IVF/ICSI-ET治疗女性自我中心网络的社会资本测度还应包括延展性（extensity）、职业声望的极差范围（range），本研究中仅纳入了职业声望上攀值（upper reachability）。有研究表明，辅助生殖人群只有向潜在的支持提供者（potential support providers）公开不孕的信息，才可以获得有效的社会网络成员支持，缓解其焦虑抑郁情绪，进而提高生活质量，促进良性治疗结局[16]。下一步研究应探讨弱关系网与抑郁情绪的关系，以此理清压力的来源，将有利于施行个性化、精准的压力应对措施，从而提供有效的心理保健服务，提高患者的生活质量，以及提高治疗的依从性和良好的治疗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