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毛泽东唯物史观教育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传承发展

2021-12-01 00:43谢文娟
关键词:唯物史观历史传统

谢文娟

(华北水利水电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 河南 郑州 450046)

传统文化是一个民族悠久历史的精神记忆,是一个国家上层建筑具有较强稳定性的思想源泉。中华民族历经千年延绵相续的发展,积淀了令世人叹为观止的璀璨瑰丽的历史文化遗产。在执掌全国政权以后,中国共产党继承高度重视文化建设的优良传统,将创设民族的、科学的、大众的社会主义新文化视为新中国文化发展的长期奋斗方向。从根本上讲,社会主义文化的创新与进步,始终绕不开如何以唯物主义历史观为科学指南,如何正确处理唯物史观教育与中国传统文化的关系问题。毛泽东提出了一系列独具特色的理念,既尊重客观规律又不循规蹈距,既糅合传统文化又不抱残守缺,凝练成以“古为今用、推陈出新”为核心要旨的传统文化传承观,并与唯物主义历史观完美接轨,共同推动社会主义文化向着既定建设目标奋勇前进。

一、秉承唯物主义历史观立场,批判性承继优秀传统文化遗产

(一)倡导充分地利用中国传统文化遗产,树立中华民族的文化自信

提及新中国对待我国传统文化的政策方针,我们决不能忽视毛泽东作为一代伟人审视中国传统文化的态度及其巨大贡献。中外政界对其评价有一点是高度一致的,这就是像毛泽东那样具备深厚国学底蕴的国家领导人实属罕见。正如美国著名学者罗斯·特里尔所言,“毛泽东的品质是不能撇开历史悠久的中国文明来加以解释的。”[1]252新中国成立以后,毛泽东依旧对中国古代的历史文化典籍情有独钟,从经史子集到稗官传记无所不略,给后世留下了大量丰富的读书笔记、勾画批注、评析心得等。他曾集中在《论十大关系》(1956年4月25日)和《同音乐工作者的谈话》(1956年8月24日)中,遵照唯物史观有关事物普遍联系的观点,反复劝诫党员干部和工农群众:作为意识形态的各国文化传统,是一个国家和民族发展进取的精神根脉,是弥足珍贵的历史瑰宝。文化传统本身具有无可争议的历史继承性,任何一种新文化绝无可能凭空而降,更无可能单靠某些人的主观臆测而生。中国传统文化亦概莫能外,它对新中国的文化创建、人们的思维范式、日常的行为规范,有着如水泻地般“无孔不入”“润物无声”的深刻影响。毛泽东一再教导全体国人,今日中国乃历史中国的薪火相传,社会主义新文化必须以对传统文化的汲取、扬弃、提升为基准。正是有鉴于此,毛泽东尤为强调,“什么都是‘舶来品’好,这是奴化思想的影响。看不起中国的东西,不尊重民族文化遗产,这是极端卑鄙恶劣的资产阶级的心理在作怪。”[2]258任何时刻我们都不可能、也不应当割断传统文化演进的历史脉络,必须充分承袭蕴含先辈圣哲治国智慧的古代文化遗产。它不仅事关新生政权增进各民族凝聚力的人心向背问题,而且是提升中华民族文化自信心的认知基石,更是推进唯物史观教育走向中国化、时代化和大众化的文化抓手。因此,充分继承并大力弘扬中国传统历史文化遗产,成为毛泽东处理古代文化传统的首要准则。

(二) 倡议历史地剖析中国传统文化遗产,绝不能脱离特定的时代条件和历史语境

我国在漫长的封建社会创造了熠熠生辉的典章制度、文艺作品和科学技术,使得古代中国的文化成就在较长时期内领先于世界,“中华文明圈”更是享誉海内外。1960年12月24日,在接见古巴妇女代表团和厄瓜多尔文化代表团时,毛泽东重点谈到中国古代不同文化形态的性质、民族特点以及多样性等问题,这对我党如何正确处理传统文化遗产具有重要指导价值。毛泽东一贯强调,传统文化既是历史的,又是具体的。他直言不讳,中国古代数千年的历史文化,主要还是两千余年封建时代的传统文化。封建社会中地主阶级的统治地位,注定是以维护三纲五常、尊卑等级为核心的封建文化,它占据文化领域的绝对主导地位,这是我国人民把握中国古代文化的一个基础视角。毛泽东告诫人们,不能一说到封建文化,即嗤之以鼻、不屑一顾,务必运用唯物史观有关历史主义的评判原则,对封建文化加以历史的具体的分析,切不可简单粗暴地全盘否定。实际上,我们不能把封建文化与封建糟粕的东西等量齐观,即使封建主义的东西也未必全是不好的。一定要严格区别、科学对待处于不同历史阶段的封建文化,当封建主义作为新生事物居于发生和发展的历史上升期时,从当时的历史条件来看,它有很多东西还是不错的。与此同时,毛泽东还进一步指出,整个封建时代的文化除了占主流地位的封建文化以外,也存在着不少非封建主义的东西,我们一定要将封建腐朽没落的文化与蕴含民主性和革命性等非封建主义的文化区别开来。尽管“反封建主义的文化当然要比封建主义的好,但也要有批判、有区别地加以利用”[3]225,因其自身有无法逾越的时代局限性和阶级局限性,我们对其万万不能不加任何历史的分析,就无条件地全盘接受。毛泽东如层层剥茧般地为人民群众全面辨析这几对文化范畴,教导人们怎样从一定的历史语境出发,科学甄别封建时代的文化与封建文化的不同、封建文化与非封建文化和反封建文化的不同、封建主义自身不同历史时期文化的不同,使党员干部和社会大众学会以历史性原则评价中国传统文化,既反对脱离具体的历史环境随意拔高,又反对站在后人的立场苛责罔议,以实事求是的严谨态度阐析研判,助推国人实现马克思主义历史观和方法论的科学养练。

(三) 强调辩证地、批判地承继中国传统文化遗产,取其精华、弃其糟粕

我国传统文化堪称是一个拥有多维向度异常庞杂的集合体,其中偏重知识技能层面的文化组成部分,其呈现的阶级色彩往往不太浓郁,它是后世予以较大规模承袭的重点领域。但作为意识形态的政治观念、哲学思想、道德法律、文化艺术、社会心理、风俗习惯等,则通常彰显出浓烈的阶级属性。毛泽东强调应当依据历史唯物主义的基本观点,对带有阶级性的文化现象,绝不能囫囵吞枣、毫无批判地全盘接纳,必须辩证地、批判地加以理性传承。全体共产党人不仅要批判地领悟传统文化中封建主义的有害性,也要辩证地阐明反封建文化的历史局限所在,进而创造性地吸纳其合理性营养精华,摈弃其封建性毒素糟粕。否则,如若一味厚古薄今,封建社会的意识形态势必会对社会主义新文化的建构方向形成逆向效力。譬如,毛泽东教育我党在对待中国传统文化的主流思想儒家体系时,既要看到孔孟思想因糅杂较多唯心主义的观念论而具有不彻底性,从认识的整体而言,是不切合新中国文化生活需求的,又要看到其强调主观能动性的部分片面真理,从认识的局部而言,还有值得弘扬的时代价值。1957年1月27日,在省市自治区党委书记会议上讲话时,毛泽东特意告诫党的高级干部,有必要同孔子代表的儒家文化的反面过时的东西做斗争,如此方能使自身掌握的唯物主义和辩证法更为牢固。1964年9月27日,毛泽东在敏锐把握新文化发展的时代方向的前提下,对新中国成立后我党文化建设经验及时总结,明确提出处理古代传统文化的基本方针,即“古为今用、推陈出新”。概而言之,在1949—1976年这27年间,毛泽东始终强调社会主义新文化一定要立足于中华民族的传统文化,广泛吸取其中一切积极有益的养分,将其改铸为契合新时代发展要求的文化精神食粮。并在此基础上,进一步提倡“我们要向先进的国家和民族学习,学习对本民族有用的东西,但不是所有的方面都要学别的民族,而要保持本民族的特点”[4]113,为我国人民群众树立起批判性继承古今中外文化传统的科学方法论。

二、萃取优秀传统文化内核,创造性转化为唯物史观教育资源

在中华民族悠久绚丽的千年文化长河中,中国古代和近代的学者墨客大都难逃“我注六经”或“六经注我”的传统圈囿。直到新中国诞生以后,毛泽东才为我国广大社会民众确立起创造性转化优秀传统文化的光辉典范。毛泽东曾在多种场合反复阐明一个道理,我们向历代古圣先贤们学习中国传统文化,并非为了因循守旧、泥古不化,而是为了更好地服务现在的活人。他认为,我国众多古代先哲在传统文化领域诠释过颇多丰富的“深发独智”的非凡创见,其间不乏与唯物史观科学体系在具体观点上极为贴近或相通的精彩命题,给后世留下了大量睿智的历史启迪。毛泽东突出强调应以我国优秀传统文化的思想精粹为文化载体,深度挖掘其有关社会历史观方面那些富有民主性、革命性和唯物主义倾向的杰出见解,使其历经从内容到形式全方位的批判性改造后,符合唯物史观的中国化解读,增强唯物史观教育的生动性、指向性、说服力,以便更易被各阶层接受,从而推进社会主义文化事业的蓬勃发展。

(一) 将古代民本思想升华为历史唯物主义的人民主权理念和群众史观

古往今来,如何评判人民群众的历史地位,从来不是一个纯粹的思想话题,而是一个涉及社会历史观的重大政治课题。民本思想在古代中国可谓由来已久,早在夏商周三代更迭的历史兴衰中,统治阶级已初步意识到黎民百姓在其间的重大作用。以孔子的“仁者爱人”和孟子的“民贵君轻”“仁政”为核心的儒家学说,首次把人民的地位提升到民为邦本的历史新高度,标志着我国古代民本思想的正式诞生。自此,民本思想逐步演化为历代统治阶级维护封建统治秩序的核心理念之一,直至成为中国优秀传统文化的一种人本精神,备受推崇。建立在人本关怀基石上的民本理念,被后世哲人们不断赋予独具特色的政治内涵,衍生出蕴含重民、爱民、利民、惠民、裕民、从民、教民等内容的民本价值倾向。传统民本思想无疑赋存“民主性”文化因子,其同情人民群众境遇的思想观念值得大力称道,但它也有着突出的阶级局限性,重民爱民不过是地主阶级维持封建专制统治的政治手段而已。

当新民主主义革命取得全国胜利后,为破除古代中国“兴勃亡忽”的历史周期律,毛泽东极其重视传统民本性思想的丰厚滋养,运用历史唯物主义的基本观点激扬其生命力,将其升华为唯物史观的人民主权思想和群众史观,并付诸唯物史观教育中予以全面推介。诸如,在思想上,毛泽东高屋建瓴地立足唯物史观立场,对“国之兴亡在百姓苦乐”“君舟民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等传统观点予以批判性弘扬,指出人民群众才是社会变革的动力之源、社会进步的实践主体、社会历史的真正缔造者,进而从防腐拒变角度严厉告诫全体党员干部,务必要强化“为人民服务”的宗旨意识,谨防成为新时代环境下骑在劳动人民头上的“特权新贵”。毛泽东尽管多次批评过孔子的“仁”等道德范畴被随后几千年那些观念论思想家们所利用贻害不浅,但又提倡对其应给予历史唯物论的理性升华。他曾不止一次教育党的高级领导,一定要多读几遍西汉贾谊的《治安策》和《过秦论》,将其中“夫民者,万世之本也,不可欺”和“仁义不施,而攻守之势异也”等观点赋予全新语境,提高到推行说服教育、捍卫人民主权、防范和平演变的新境界来考量。又如,在实践上,毛泽东率领全国人民创建人民当家做主的无产阶级政权,用人民民主专政的方法,实现社会主义民主的跨越式发展,用群众路线、正确处理人民内部矛盾等,确保人民群众的整体利益成为党的最高行为准则,就此实现对我国传统民本思想的历史性承袭与现代性超越。

(二) 将古代朴素的辩证法观点革新为历史唯物主义的辩证法思想

新中国成立后,毛泽东始终以批判的历史眼光,对中国古代哲学内蕴的朴素辩证法思维变革升级,拿来为唯物史观教育所用。1954年10月,在同印度总理尼赫鲁谈话时,毛泽东曾借用孟子名言“夫物之不齐,物之情也”,重点阐发唯物史观有关矛盾特殊性决定事物多样性的基本判断。毛泽东通常把《老子》《庄子》作为出行携带的必备品,足见其对道家学说致思理路的重视。1956年11月15日,在中国共产党第八届中央委员会第二次全体会议上,他特别强调:“一点论是从古以来就有的,两点论也是从古以来就有的。这就是形而上学跟辩证法。中国古人讲,‘一阴一阳之谓道’。不能只有阴没有阳,或者只有阳没有阴。这是古代的两点论。”[5]137毛泽东借助《庄子·天下》篇中“飞鸟之景,未尝动也”,来进一步教育全体党员认清,任何时刻矛盾和斗争皆是永远而绝对的,矛盾双方总是在一定历史条件下向着对方发展转化。对立统一的矛盾法则是宇宙万事万物运动的根本规律,缺失矛盾同一性和斗争性的世界在现实生活中决然难以存世。1965年,他在《哲学研究》第四期上的批语中明确直言,以孔子为代表的儒家学派,除认识论与社会论方面存有大量唯心主义的形而上学观点外,事实上也包含着不少辩证法成分的“矛盾论”。他认为“孔子在认识论上与社会论上的基本的形而上学之外,有它的辩证法的许多因素,例如孔子对名与事,文与质,言与行等等关系的说明”[6]163,对我国社会主义文化事业的创新发展,依然具有较强的现实指导意义。此外,毛泽东还对墨家门派的唯物哲学极为肯定,提出墨子是中国古代难得的辩证唯物论大家之一。纵观1949—1976年间我国唯物史观教育的发展历程,我们不难发现,毛泽东在广泛摄取古代朴素辩证法合理内核的根基之上,将其菁华要义切中唯物史观的逻辑意蕴,构筑了以“动、斗”为核心的极富中国特色的辩证法哲学体系。该体系不仅贯彻于整个唯物史观教育运动之间,更深刻影响着新中国党和国家重大方针政策的制定与走向。

(三) 将深邃的唯物史观理论化入相近相通的中国传统话语,以增强其说服力

为使新中国各界民众易于学习、理解并驾驭唯物史观的原理观点,毛泽东并未浅显浮于古代传统文化的表象,而是力图探寻其与唯物史观理论相近相通的某些深层关联。毛泽东极力打破陈规旧习,摆脱纯书斋式哲学研究,时常将人民大众耳熟能详的文史典籍、成语典故、格言谚语、俗言俚语等信手拈来,剔除其间那些不合时宜的迂腐思想,重新审慎地为其界定崭新的哲学内涵和精神实质,在深度和广度上拓展其理论张力和时代价值,力求言简意赅、深入浅出地阐明一些原本艰涩难解的唯物史观道理。

“实事求是”一词本源自东汉史学家班固所撰《汉书·河间献王传》,意在夸赞汉景帝第三子河间献王刘德严谨务实的治学态度。尔后发展到明清之际,它被以顾炎武为代表的启蒙思想家们拿来针砭时弊,引申为“经世致用”的学术新风,反对当时理学家“坐而论道”“清谈误国”的文化陋习,但总体依旧未跳出学术层面评价治学精神的历史窠臼。毛泽东却开创性地对“实事求是”给予历史唯物主义的全新阐释,使之演绎为唯物史观的一项重要哲学命题,最终成为指引我党推进新中国各项建设工作的优良学风和思想路线。又如,“知行观”本是中国先秦时期儒道法墨等诸子百家的一个传统思辨议题,后经历代哲学家们的不断发展完善,主要淬炼为一种注重“知在行先”“知行合一”的思维方式和价值旨趣,其力倡的实践理性成为中华民族传统文化的主要特质之一,深远影响着我国广大民众的社会文化心理。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不久,在《实践论》重新发表之际,毛泽东专门为它增添了一个醒目的副标题,即“论认识和实践的关系——知和行的关系”[7],以此向全党全民突出强调,务必要扬弃传统知与行思想中的唯心主义因素,用马克思主义唯物论对其加以创新,使其升格为辩证唯物主义的知行统一观,并继续弘扬“一切从实际出发”“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等优秀传统,力争达成现实意义上理论与实践的高度契合。再如,毛泽东用“相反相成”,教育人们领略万事万物皆在同一性中蕴藏着斗争性。用“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申明新中国对阶级敌人实施无产阶级专政的必要性。用“得道多助,失道寡助”,阐明人民群众人心向背对稳固新生政权的重大意义。用“纲举目张”“惩前毖后,治病救人”“言者无罪,闻者足戒”等,说明共产党人掌握科学方法论的现实路径。

历史和实践皆已充分证实,这种以生动鲜活的例证、简洁精辟的阐析、革故鼎新的方法,激活优秀传统文化的强大生命力,与唯物史观时代精神古今接轨的教育方式,不仅有力增强了中华民族的文化自信,促使我国珍贵文化遗产在新时代大放异彩,而且大大强化了马克思主义哲学的独特魅力,敦促唯物史观理念更易为普罗大众融会贯通,为推进唯物史观大众化作出难以磨灭的杰出贡献,使其成为新中国唯物史观教育鲜明的时代特性。

三、利用唯物史观批判改造中华民族传统文化中的消极腐朽方面

中国传统文化对新中国唯物史观教育的效用可谓举足轻重,两者之间的关系远比我们常人所理解的要密切得多、丰盈得多,也复杂得多。我们绝不能单向度凭借毛泽东对中国传统文化所倡导的辩证观点,就盲目得出古代文化遗产对新中国文化建设和唯物史观教育只有正向价值,而没有任何消极效力的历史结论。否则,只能把错综复杂的历史问题简单化,有违我党开展唯物史观教育的本意初心。事实上,两者之间是一个双程互动的复杂关系。在推广唯物史观教育的过程中,毛泽东深受中华民族优秀传统文化的积极影响,对其施以创造性传承与转化。但亦应客观认清,中国传统文化的精神血脉不但显性地呈现为外在的理论政策,也内隐地深深镌刻于中华民族的文化心理结构之间。它早已先于个体实践对其思维方式、观念价值、行为习性等赋予浓厚的文化底色,甚至某些根深蒂固的思想意识未来势必以某种文化心理定式不自觉地支配着每个人的惯性思维。即使再伟大的历史人物和时代,也无法逾越这一客观定律。更何况,严格鉴别传统文化的民主性精华与封建性糟粕,本就不是一望而知的易事,两者往往总是难割难分地渗透在同一个统一体中,不可能武断地采用机械两分法使其即刻泾渭分明。

当然,毛泽东作为伟大的马克思主义者,一贯注重利用唯物史观对中华民族传统文化中消极腐朽的方面予以批判,但因受到古代传统文化精神氛围的长期浸润,并在一定程度上受到那个时代的局限,毛泽东自然难以彻底挣脱传统藩篱的思想桎梏,在个别问题上也会受到传统文化中消极方面的影响。

毛泽东还受到平均主义和空想社会主义思想成分的影响。空想社会主义的色彩在我国传统文化中古已有之,从《论语·季氏》的“不患寡而患不均”,到《礼记·礼运》的“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再到王小波的“等贵贱、均贫富”,等等,无不展现出中国古人对“大同社会”政治理想的精神向往,而主张全体社会成员平等共享社会资料和国家财富的平均主义,更是作为空想社会的重大要素承载着先辈族人的美好憧憬。毛泽东在早年致黎锦熙的信中,曾经明确表达出视“大同圣域”为社会理想的真实想法。毋庸讳言,这些思想因素对毛泽东晚年产生了一定负面影响。1958年12月,在武汉举行的中央工作会议期间,毛泽东特意将《三国志·张鲁传》批示印发给党内人员,高度赞赏张鲁“五斗米道”“带有不自觉的原始社会主义色彩这一点是就贫苦的群众来说……则是可以确定的”[8]147。诸如这些“中国传统因素对他的影响逐步加强,特别是在他对社会主义社会的理解和构想中”[9]203,它对我国社会主义建设时期犯下大跃进、人民公社化运动以及“文化大革命”等错误,有一定文化渊源上的历史性关联。值得说明的是,中国传统文化对新中国社会主义道路探索和唯物史观教育的消极影响,仅是导致我国产生建设失误的文化因素,但它绝对不是唯一因素,偏差错误是由当时特殊的国内外众多因素综合作用的历史结果,对此我们务必保持清醒而公允的认知评价。

四、新中国社会主义文化是毛泽东唯物史观教育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传承发展的成果

毛泽东始终在马克思主义指导下继承弘扬并积极改造中国传统文化。1950年8月29日,在致陈寄生的信中,他特意嘱托:“惟觉中国的历史学,若不用马克思主义的方法去研究,势将徒费精力,不能有良好结果。”[10]3571949—1976年间,毛泽东特别授意《人民日报》连续载文,一针见血地指出:“民族虚无主义和世界主义是资产阶级的、帝国主义的观念,它跟那领导着劳动大众,作为人民利益的代表和民族独立的忠实保卫者的无产阶级,是完全无关的,是他们所不能容忍的。”[11]《人民日报》为批驳历史虚无主义而刊载的众多历史文献中,把以否定民族传统文化为代表的民族虚无主义、文化虚无主义作为重点批判对象。它批判不少中国人似乎惯于长期膜拜近代西方科技瞬间改天换地的震撼,对中国优秀传统文化这块瑰宝却不自觉一概抹煞,守着老祖宗留下的“聚宝盆”依旧惘然四顾。对于这种鄙夷民族传统文化赓续绵延的自轻自贱倾向,毛泽东多次从更深层面告诫党员干部和知识分子群体,一定要警惕那些叫嚣中国人事事不如外国,甚或连中国的月亮都不及外国月亮圆的民族虚无主义和文化虚无主义。这类虚无历史、虚无民族、虚无文化者,早已超越单纯的学术或艺术分歧之争,成为当时创造社会主义新文化的较大阻滞。他们今日既然能片面割裂中华民族自身的精神家园,明朝自然存在滑向民族投降主义的政治趋势。

当然,毛泽东在秉持唯物史观原则批判文化虚无主义的过程中,也辩证指出任何历史文化都不可能完美无缺,中国传统文化的东西也绝非什么都好,它必定也有精华和糟粕之分。我们要警觉打着反对虚无民族文化的招牌,大力“颂古非今”的历史复古主义、文化复古主义倾向。毛泽东提出我们必须传承中华民族的历史遗产,这是全体华夏儿女不可推卸的历史使命,但承继历史传统绝非盲目崇古,那些“逢古皆取”“愈古愈优”的观点腔调,因频频与反对历史虚无主义同期显现,初乍听闻的“正义性”使其极易俘获部分群众的“民族自信”心理,实际上无非是对先辈们昔日所创辉煌历史的自我沉醉,怀着“曾经拥有”的满足心境,在新时代依旧抱残守缺、故步自封。它在本质上是开历史的倒车,企图以封建的、法西斯的、资产阶级的各类腐朽思想,取代马克思主义唯物史观的现实地位。对此,我国人民必须要严阵以待、深入批评。我们应当力争在精神上“站起来”,创造出既不同于外国,又有别于古代传统,颇具独特现代韵味的中国式社会主义文化。正是以毛泽东为核心的党中央,实现了唯物史观教育与传统文化传承的完美接轨,才增强了唯物史观教育的科学性与说服力,共同推动中国社会主义文化繁荣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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