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 鑫
(哈尔滨理工大学外国语学院,哈尔滨 150080)
提 要:英语辩论课因其在思辨能力、沟通技巧、国际视野等方面的突出优势,能更好地助力在新时代背景下实现英语专业人才培养目标。因此,如何构建具有“高阶性”“创新性”“挑战度”的课程教学模式成为我们需要思考的首要问题。“基于问题的学习”路径强调培养学生的思维能力、实践能力及自我学习能力,体现以人为本、以学生为主的教育理念,本文以“基于问题的学习”路径为切入点,阐释问题—思辨—探究的课程设计。
2018年11月,教育部高等教育司发布建设“两性一度”(高阶性、创新性、挑战度)的金课标准。其中,“高阶性”是知识、能力及素质的有机融合,旨在培养学生解决复杂问题的综合能力和高级思维能力;“创新性”能够体现课程内容前沿性和时代性,教学形式呈现先进性和互动性,学习结果具有探究性和个性化;“挑战度”指课程具有一定难度,对教师教授的内容和学生的学习素养都有更高的要求。将研究性教学方法运用于教学中,即教师在传授知识的基础上,根据教学内容和学生的实际水平,创设问题情境,引导学生对具体问题或现象进行自主探索,不断提出问题、分析问题并解决问题,进而培养学生的创新意识和创新能力(胡开宝2010:11)。英语辩论课在我国是一门新兴的课程,对于培养学生的思辨、分析和创新能力大有裨益。在综合分析当前英语辩论课现状的基础上,在“基于问题的学习”(Problem⁃based Learning,以下简称PBL)的理论框架中,本文尝试探究一条能满足社会及个人发展需求的英语辩论课程新路径。
国外对英语辩论赛的实践和研究历史悠久,普及度高,目的是使学习者成为批判性思考者、有效沟通者及道德践行者。英国议会制辩论(以下简称BP)是当前全世界使用最广泛的辩论规则,开始运用于19世纪初英国的大学生辩论协会,如英国剑桥联合协会和牛津联合协会等。在美国,辩论活动多依托辩论组织和社团,如成立于1925年的全美演讲与辩论联盟(National Speech,De⁃bate Association)是美国历史最悠久、规模最大的演讲与辩论组织,累计拥有超过150万学生会员,活动范围遍及全美50个州。20世纪中期校际间辩论成为一种流行活动,包括哈佛大学、耶鲁大学、威斯康星大学、威拉米特大学等都参与其中(Trapp 2016:16)。学习者还可以利用辩论协会的官方网站获取赛事信息、查询资料和观看视频,如世界大学生辩论协会(World Universities Debate Championship)和国际辩论教育协会(International Debate Educational Association)。此外,与议会制辩论相关的书籍(Meany,Shuster 2003;Trapp et al.2005)为学习者从系统理论、应用技巧和实践案例等方面提供学习资源。
20世纪90年代,国内英语辩论随着“外研社杯”全国英语辩论赛开始进入我国。早期的英语辩论教育活动多是通过第二课堂来开展,许多高校纷纷成立辩论协会,并定期组织辩论活动。与此同时,各高校间的辩论联赛也不断举办。此时的学术研究主要集中在对BP赛制的推广、BP规则的介绍和对辩论要素的分析,也有学者(彭青龙2000)意识到高等学校开展英语辩论课的必要性和可行性。北京外国语大学、复旦大学、中国人民大学等高校在国内较早地开设英语辩论课程(田朝霞2019:70)。随后,越来越多的国内高校英语专业开设此课程。张艺琼(2010)、刘航和金利民(2012)通过研究证明,英语辩论在二语习得、思辨能力、国际视野、自主学习能力、全人教育等方面的发展具有积极意义。田朝霞(2019:69-73)提出利用西方英语辩论方法融合中方思想精神,深化对中国传统文化价值的理解。2018年,《普通高等学校本科专业类教学质量国家标准》正式将英语辩论课列为英语专业的核心课程,这促使英语辩论课教师开始聚焦教学策略研究与教学体系建构。林岩(2012,2018)从反思日志、同伴评估和语言模版方面提出相关教学策略。
综上所述,目前对英语辩论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对BP赛制的介绍和BP对英语教学的意义方面。近几年来,有学者关注英语辩论教学实践活动,但也都是针对具体某一教学策略的研究,或是对课堂教学内容的介绍,涉及教学模式建构和教学设计流程的研究还很少见。
PBL的教学理念与传统的讲授式教学(Lec⁃ture⁃based Learning)相对,它将学习过程置于有意义的任务中,是一种以学习者为主体的教学方法。在PBL教学活动中,教师以问题为驱动,向学生提出一个有待解决的问题,学生针对这个问题开展小组活动,设定学习目标,并与小组成员通过分工合作来解决问题(Woods et al.1996:231)。这与传统的“板块式”或“要点式”的课堂教学模式相区别:教师在此教学活动中指导并促进学生学习,而非单纯地提供知识。此外,PBL倡导全局观,教学活动围绕现实世界的问题开展。
Hmelo⁃Silver(2004:237)提出PBL的周期学习模型(The Problem⁃based Learning Cycle)(见图1),以此高度概括PBL在课堂教学的实施流程。在这一流程中,学生通过小组合作开展学习活动,在解决实际问题的同时,学习需要的知识或技能,而教师只作为组织者和促进者来指导学生。PBL的具体操作流程如下(Loghman,Teoh 2018:26):(1)创建问题:Savery和Duffy(1995:31-38)认为,PBL的问题具有真实性、先前未泄露性、与学生生活相关性和非暗示性的特点;(2)分析问题:为更好地了解问题背景,学生要对问题进行解码并分析问题的现状,确定问题的性质,明确产生问题的要素及解决问题的条件,进而确定须要解决问题的预期结果和具体方案;(3)提出假设:通过对问题的分析,学生利用过去的经验来寻求解决问题的可行性方案,并提出假设,即解决问题的可行性议案,其中包括问题解决的原则和途径;(4)发现知识缺陷:假设的有效性需要通过逻辑推理来进一步检验求证,在此过程中,学生会辨别他们已经掌握的知识和需要进一步学习的内容,了解自己的知识缺陷,从而通过自我导向学习获取新的知识;(5)应用新知识:学生综合运用新知识和旧知识开展具体行动,以求按照假设路径更好地解决问题;(6)反思问题:学生对解决问题的全部流程进行反思,对论证过程及推理结果进行自我评价,并对解决过程中的困难和经验加以总结,从而提高学习活动的质量,形成学习活动的闭环流程。
图1 PBL的周期学习模型
Barrows和Kelson认为,PBL的课程设计具有积极意义:(1)有助于构建广泛灵活的知识体系;(2)有助于培养有效的解决问题的能力;(3)有助于培养自我导向学习和终身学习的能力;(4)有助于成为高效的合作者;(5)有助于成为学习的内在动力(Hmelo⁃Silver 2004:240)。
我们尝试在英语专业三年级的英语辩论课采用混合式授课形式,即将PBL教学与传统课堂模式相结合,同时辅以网络教学。在PBL活动中,教师将学生分为4组,每组6人,每组派2名同学组成一队进行发言,每位同学每学期发言3次,其中包含1次正式辩论。其他不参加发言的同学担任评委并进行口头点评,PBL活动过程通过网络教学平台全程直播。PBL辩论活动分为课前准备、课上实践与评价及课后反思3个环节(见图2)。
图2 PBL英语辩论教学流程
英语专业过于注重学生听说读写译等语言技能的训练,却忽略思考问题的能力,特别是批判性独立思考问题能力的训练(阮全友2012:19)。当前英语专业学生思辨能力欠缺,主要体现在运用英语对复杂话题和学术问题的深入分析能力不足,常出现“言之无物”的现象。在现代教育领域,思辨能力培养不仅是世界一流大学的共同追求与使命,也是中国高等教育的核心目标之一(文秋芳等2018:12)。“新时代全球治理背景下,中国亟需国际化人才支撑,培养具有中国情怀和国际视野,立足中国、融通世界的全球治理人才已经上升为重要的国家战略。”(刘利琼 徐松2019:85)心理学研究表明,让学生利用先前经验,通过解决问题来学习,能够深化学习内容并发展思维策略。PBL强调积极的、可转化的学习模式,把学习放在现实世界的问题上,整合理论与实践。
在辩论活动中,积极思维是贯穿语言表达的隐性支架,而问题是PBL辩论教学活动的首要步骤,也是PBL活动的核心要素。教师将辩题作为PBL的问题提前布置给学生。在辩论准备阶段,学生在课下通过小组分工与合作,对辩题进行资料收集,尽量发掘第一手资料。在辩题分析中,学生从辩题的定义出发,联系辩题涉及的社会背景及问题现状,尝试在更宏观的视角下,与更大主题的内容产生联系与共鸣,然后利用这个更大主题中蕴含的道德内涵或哲学思想去重新审视问题,厘清辩题背后隐含的相关因素及各要素间的内在联系,从而进一步讨论该方案的可行性。如在辩题“Teacher's pay should be based on their students'academic performance”(教师的工资应该根据学生的学习成绩而定)中,学生会通过教师的工资及学生成绩这两个关键词,进一步探究教育这一更大的主题,进而探究在教育的背景下,该辩题涉及的社会、政府、学校、家庭、学生及教师等各方利益群体及他们之间的不同关系。此时,教师也可以提出一些相关问题,作为引导思维方向的支点,如教育的目的是什么;为实现教育的目标,政府可以采取哪些方法。从而进一步对所得到的信息进行处理和建构,寻求论点、搜集论据、组织推理,完善论证体系。论证体系的建立是一个更为复杂的思维过程,需要经历信息解码、信息处理、信息重构及信息反馈的各个阶段。逻辑是贯穿于思维的主线,将各种纷繁的观点及客观要素按其本质特点及内在发展规律,以由小到大、由低到高、由局部到整体的方式层次性、递进性地呈现出来。此时学生会联系教学中所涉及的辩论知识和技巧,如论证模式,立论、驳论、质询、扩展论辩、总结陈述等,开展自我导向学习。学生作为解决问题的决策者,在把握问题的全局性、长远性的同时,应以更高的视角或更清晰的分类展现其综合能力和高级思维能力。
在知识学习与技能应用方面,PBL明显可以提高从课堂到现实世界的转化过程(Hmelo⁃Silver 2004:236)。在PBL教学模式下,辩论的话题涉及当前社会生活中民众关心的政治、经济、文化、教育等诸多前沿性或时代性问题,对于这些问题的解决需要运用多学科及跨学科知识,这有利于打破传统单一学科单兵作战的僵局,达到多学科与跨学科知识在同一问题上的融合与运用。例如,在“We regret the rise of the gig economy”(对“零工经济”的出现表示遗憾,2018年“外研社杯”全国英语辩论赛辩题)辩论中,涉及到经济模式、就业问题、社会文化、个人健康、网络技术等多个话题维度。此外,“零工经济”这一术语也具有时代意义,它是与当下科技信息与社会生活相伴共生的时代产物。要想很好地在该论辩中呈现自己的观点及立场,论辩者在赛前需要有大量丰富的知识储备,赛场上又要有灵活的应变能力以对获得的信息进行快速加工。在这一过程中,可以培养辩论者的广角式思维或散发式思维,即他的思维可以穿越古今,横跨中西,联通不同的学科领域,因而他能够透彻地分析、反思论题的各个方面,以使听者信服地接受他的观点和立场。PBL教学模式带给学生的是对自身及周围世界的反思与追问,通过这一模式,可以培养和提高学生的反思能力,而反思能力正是“超前识变、积极应变、主动求变”的关键。
PBL教学模式具有开放性和复杂性的特点,是推动学生自主探究世界的原动力。教师围绕现实社会的真实情境设立问题情景,这些问题没有标准答案,也没有现成的解决套路。学生必须通过个人与社会、个人与群体的互动交流来获取知识,发展能力。首先,在对社会问题的调查中,学生利用课本之外的多种手段进行信息搜集,主动利用多种方式开展与客观世界的互动对话,对资料进行文本阅读与实地调研。观察者作为参与者已然介入观察的对象,人们正是在与观察对象的互动过程中获得对世界的认识,去建构和世界的关系(黄钢 关超然2014:59)。此外,在以小组为单位的PBL活动中,学生们通过合作学习,共同交流思想、分享资源、反思收获,自主发展学习策略和构建知识体系。总而言之,学生要走出自己的“舒服地带”,勇敢地面向未知的世界和复杂的社会,去建立联系的纽带、沟通的桥梁以便能探入到事物的本质;之后从纷繁复杂的万象中过滤筛选出自己需要的论据;再用积累的百科知识进行反思,开拓自己的探究能力,从而得出不偏不倚的论点。积极的探究能力是挑战自我和超越自我的前提,而从上面的论述可见,PBL教学模式可以助力于探究能力的培养和发展。
“改革开放以来,中国与世界的关系发生历史性变化,这些变化所带来的机遇与挑战对国际化人才培养提出前所未有的新要求。”(吴承义2018:89)辩论是在既定框架内进行的有组织、有系统性的争论活动,包括对问题的阐释和对观点的论证。本文以“基于问题的学习”理念为框架,阐释辩论教学过程中,教师将辩论理论知识与当前具有社会前沿性、时代性的辩题相结合,将语言知识贯穿于能够处理社会问题的具体论题中,把语言训练真正地运用于具体的问题场景里,该课程的目标在于培养具有较高思维能力和综合文化素养的新时代外语专业人才。目前,国内对于该课程教学模式的研究尚处于初级阶段,所以如何利用先进的教学方法组织开展教学活动及建设具有“两性一度”的课堂仍是广大教师和研究者探索的方向,希望本研究能为英语辩论教学的良性快速发展提供具有可操作性的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