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格的失调与平衡
——精神分析视角下的《太阳来的十秒钟》

2021-11-29 23:36关熔珍
沈阳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2021年2期
关键词:人格结构内化人格

关熔珍, 杨 帆

(广西大学 外国语学院, 广西 南宁 530004)

小说《太阳来的十秒钟》是英国当代著名作家拉塞尔·塞林·琼斯的代表作,曾获“21世纪年度最佳外国小说(2008年微山湖奖)”。作品讲述了主人公雷·格陵兰(以下简称“雷”)12岁时在同父异母妹妹塞莱斯泰因的怂恿下,烧死自己的亲生妹妹,被判处10年刑罚的故事。他出狱之后掩盖过去,安家立业,但是内心深处担心自己罪行被发现的恐惧却从未消失,直至最后,他的秘密被塞莱斯泰因公之于众。故事情节的发展过程始终伴随着主人公本我、自我及超我的斗争和人格的动荡。人格结构是一个动态的能量转换过程,其中包括本我、自我和超我三者的互相牵制。正常情况下,“三我”是统一的,相互协调的,而当三者发生冲突失去平衡时,就会引起精神病症或者人格异常的后果[1]。小说中,塞莱斯泰因的两次出现都是将故事发展推向高潮的一个关键因素,也是引起主人公人格动荡的重要诱因。本文以塞莱斯泰因的两次出现为线索,基于人格结构学说对主人公雷人格结构中“三我”之间的冲突与协调进行梳理与分析。

一﹑第一次出现:理性与非理性的交织

雷幼时,母亲在一家精神病医院接受治疗,很少能陪在他身边,妹妹奥莉维娅聪明乖巧却天生体弱多病,但也因此得到了父亲的关注和偏爱。成长于这样一个缺乏安全感的环境中,雷勉强维持着正常的人格体系。同父异母的妹妹塞莱斯泰因突然出现,给雷带来了巨大的冲击,塞莱斯泰因以威胁和引诱的方式将雷引向了放纵堕落的世界,使得雷人格的天平开始失衡。

1. 本我:放纵

弗洛伊德把人的大脑比作大海里的冰山,无意识的本我位于大脑的最底层,是没于海水中的巨大的主体部分[2]。

一开始,雷只是在塞莱斯泰因的劝诱和威吓之下无视纪律和规则,和塞莱斯泰因一起逃课、乱按别人家的门铃、破坏别人院子里的花,然后逐渐发展到小偷小摸。他们的行为越来越过火,甚至有一次他们在维多利亚公园,火烧了一个收容无家可归的孩子们的示范帐篷村,“我们一把火把它烧成了平地,那可是她的主意,但坦白地说我居然感到一种莫名的兴奋”[3]108。此时的雷心里明白,自己这样的行为是不道德并且与社会规范背道而驰的,然而在潜意识中认为纵火是塞莱斯泰因的主意,雷下意识地想避开纵火带给自己的罪恶感,转而将这件事归咎于塞莱斯泰因,为自己的行为开脱。雷原本可以在自身的道德约束下对塞莱斯泰因纵火的想法进行规劝,但是他却在本我的驱使下,同塞莱斯泰因一起放火,全凭乐趣行事,不考虑过后那些可怜的孩子们在何处安家。纵火成功给雷带来“莫名”的激动和喜悦,说明雷内心中也是渴望纵火的,他向往这种彻底的放纵。无意识的本我追寻着“莫名”的快乐,被本我操控的雷处于无意识的状态,失去了道德是非观,不受任何外界影响,不考虑相应的后果,完全遵循“快乐原则”来进行社会行为。

2. 自我:理性

自我作为本我的一部分,通过“知觉—意识”媒介收到外部世界的直接影响,从而把外界的影响施加给本我及其倾向,并努力用“现实原则”代替在本我中不受限制地占据主导地位的“快乐原则”[4]187。

跟随本我尽情放纵给予了雷兴奋感,但是外界通过自我施加给本我的压力也影响着他的行为举止。在经过一个小花园的时候,雷和塞莱斯泰因一起用砖头砸死了一只乌龟,主人惊慌地跑出来。来自他人的惊讶与不解让雷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在外界看来是多么丧心病狂,自我又开始占据上风,因此雷对自己的行为感到惭愧,“可是在我们逃跑的时候,塞莱斯泰因却笑得前仰后合。在维多利亚公园,我们停住了脚步,然后我打了她”[3]109。之前在塞莱斯泰因的怂恿下,雷的本我人格被完全释放,使雷做出无缘无故砸死乌龟这样的事情,这也正体现了他性格中疯狂的一面。但是在无意识的本我与道德规制的自我产生的冲突之中,雷自我的内疚感暂时压制了人格中本我不被社会所容忍的一面。在外部世界及道德良心的约束下,感到羞愧的雷无法忍受塞莱斯泰因幸灾乐祸的表情,无法接受她在做出这样极为不道德的事情之后却毫无悔恨之心,因此自我理性下的雷动手打了塞莱斯泰因。此刻,在无意识、理性及常识的压制和抵抗的交互作用下生成的自我努力维持着雷人格结构的稳定。

3. 超我:脆弱

超我是个体在成长的过程中,通过内化道德规范、内化社会及文化环境的价值观而形成的。生活条件和背景在个体建立价值观、建立超我的过程中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对于个体均衡“三我”维持人格稳定也有不容小觑的影响。母亲的缺席及父亲对妹妹的偏爱使得幼时的雷一直处于担惊受怕之中,再加上家庭教育的缺失,雷在这样的基础上建立的超我十分脆弱,不堪一击。

在道德个体发生方面,弗洛伊德认为,道德是幼儿时期由作为社会代理人的父母以强制手段使幼儿内化于心的社会要求。因为幼儿必须依赖父母才能得以存在与发展,所以对婴幼儿而言,父母的要求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5]。在雷幼年的成长过程中,父亲对妹妹奥莉维娅的期待同样也是对雷的期待,也就是雷超我人格标准的投射。妹妹“很受同学的喜欢”“长得漂亮”“整日兴高采烈”,而且妹妹多才多艺,小提琴演奏也十分优秀,雷对奥莉维娅的评价也是“优雅得体”。无论是性格还是能力,奥莉维娅都是一个无可挑剔的优秀的小孩。父亲对雷怀有同样的期待,然而雷并不能像妹妹一样完全达到父亲的要求,满足超我的需要。超我的迫切期待和严格要求一直压抑着雷,而塞莱斯泰因的出现成为他释放本我的导火索。

在法庭接受审讯时,雷无法像庭审人员期待的那样,痛哭流涕地表现出悔恨和羞耻,他甚至不能集中自己的注意力,反而思维一直在游离,因为他还没有真正明白自己所做的事情,也不知道死亡意味着永远。此时的雷才12岁,无论是家庭教育还是社会环境的道德规范,都还没有在雷心中建立起完整的价值观体系,也就使得雷无法形成一个内化社会道德的成熟的超我。

弗洛伊德认为,超我是父亲形象与文化规范的符号内化[4]197。 而塞莱斯泰因的出现,不仅释放了雷不受约束的一面, 同时也使得雷心中父亲的形象彻底破灭。 父亲对于雷的期待映射着雷超我的期待, 雷为了满足超我的期待一直压抑着本我,希望能够得到父亲的喜爱。 母亲因病缺席了雷的成长, 尽管父亲偏爱妹妹,但父亲对雷偶尔的关心也已经是雷所拥有的全部,亲情的缺失感使得雷在无意识中不断追寻着父亲, 父亲在他的潜意识里是心灵的依靠[6]。 一直以来,父亲在雷心目中是自豪和责任的代名词, 然而,塞莱斯泰因用不加掩饰的事实撕下了父亲虚伪的面具, 在了解到父亲对塞莱斯泰因母女二人的所作所为之后, 雷认识到了父亲的黑暗面。 父亲形象的彻底幻灭,使得雷内化父亲形象而成的超我也随之崩塌。

4. 本我:罪恶

案发时,塞莱斯泰因不止一次地提醒过雷,火已经伤到了奥莉维娅的身体,但是被本我支配的雷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性。看着奥莉维娅惊恐而又愤怒的神情,雷的脑中一片空白,被无意识的本我支配的他没能采取任何挽救措施,而是任由妹妹被活活烧死。之后雷感觉到了一种空无感,就像水一样干涸了。超我在案发的10秒钟里已然“干涸”,失去了原本人格结构中的管制者地位,无法起到对本我的牵制作用,雷被本我完全掌控,“三我”的失调与人格的彻底失衡给雷带来的是一生都无法摆脱的罪恶与悔恨。

幼时,雷的人格在理性与非理性的交织中,本我最终战胜了超我,在本我的控制下,雷以满足自己的私欲作为唯一准则,放纵自己堕入无意识冲动的深渊,这也使得雷一步步踏上了不归路。12岁的雷没有完善的价值观,也还未将道德规范完全内化形成成熟的超我,父亲形象的破灭又给了摇摇欲坠的人格重重一击。在“三我”的斗争中,雷的本我占据了上风,恣意妄行,弃社会道德及外在的行为规范于不顾。失调的人格使得雷主体崩塌,导致了他失控偏激的行为。

二、 第二次出现:“三我”的斗争

在10年的监狱生活中,经过教育和培养的雷重新建立起与社会相容的价值观和道德观,内化形成的超我平衡了本我的冲动与欲望。超我规范下的犯罪感和内疚感时刻警醒着雷,约束着雷要努力达到理想的标准,不断控制和引导本能的冲动,并且时刻监督自我限制本我,“三我”之间形成的平衡维持着雷正常人的生活。但是塞莱斯泰因的再次出现又打破了雷的平静,给雷的生活罩上了恐惧的阴影,使得雷的人格重新陷入了“三我”之间的挣扎与混乱。

1. 本我:逃离

塞莱斯泰因将雷带到自己幼时起就一直生活的驳船上,正是在这艘逼仄破烂的驳船上,雷直面了父亲对塞莱斯泰因母女所犯下的恶行。他对父亲的崇拜被完全击碎,但是雷重新回到驳船上的感受却是:“站在这艘驳船上,我忽然有了种奇怪的安慰感,这让我着实惊讶。我的整个成年生活都伴随着有一天会被别人揭发的恐惧,然而现在这种感觉没了”[3]181,重回驳船带给雷的并不是痛苦不堪的回忆,相反,他表现得淡然甚至有一种解脱感。对雷而言,驳船是一个完全不需要隐藏过去的地方,塞莱斯泰因和驳船是连接雷现在和过去的人和物,让雷感觉自己终于可以丢下各种规范准则,做回原来不受约束的自己。不管是在监狱中,还是出狱以后组建的家庭里,背负着秘密的雷每天都要时刻注意自己是否被认出, 这种忧虑影响到了他平凡普通的生活[7],雷被过去的罪恶压抑得近乎窒息,塞莱斯泰因的出现让雷一直以来被超我压制着的本我得到了解放。

踏上驳船的雷只想释放自己长久积攒的压力与恐惧,放纵自己,甚至产生了抛弃自己拥有的家庭和事业,不顾责任跟塞莱斯泰因私奔的念头。“在那瞬间,我疯狂地计划着:如果哪天真的出了问题,我就搬到这儿来住。我的命运将画上圆满的句号”[3]181。雷的本我在重新踏上驳船的这一刻展露得淋漓尽致,自私的本能与冲动吞噬了他的理智,本我的无意识范畴开始在雷的人格结构中占据主导地位,他不想再受任何逻辑、理性和道德规范的束缚,想彻底摆脱超我的牵制。在本我的诱惑下,他只想放纵自己,“三我”的比例开始失调,雷又陷入人格的不断斗争之中。

2. 自我:回归家庭

重回驳船带给主人公心理上暂时的快乐和解脱,他渴求追随本我的欲望彻底摆脱社会道德的约束。和塞莱斯泰因在一起,雷可以丢下面具,纵情恣意地生活,这种不需掩饰的轻松愉悦感对雷来说无疑有着巨大的吸引力。但是,富含感情与冲动的本我并没有完全掌握雷行动的控制权,“我的这种冲昏了头的狂喜并没持续多久就被我对两个孩子的关心和挂念给削弱了”[3]181-182,外部世界影响着自我开始向本我施压。

出狱以后,雷的超我一直压抑着本我,作为生活中唯一了解雷过去的人,塞莱斯泰因的再次出现使得雷内心本我的火苗蠢蠢欲动,但是在本我和现实环境之间,自我发挥着协调作用。“现实原则”下,雷对两个孩子的牵挂又涌上心头,自我的家庭责任感约束着本我的自私冲动。

人格结构得到调整的雷进一步认识到“毫无疑问,如果我就这样一走了之,从此杳无音讯,那对埃利奥特和弗洛拉来说将会是多大的打击。”[3]182自我通过“知觉-意识”的媒介感受到了来自外界的影响,源于现实的冲击和理性的克制使得雷夹杂在难以抑制的私欲和外部社会之间,他坠入冲动和理智、欲望与现实的深渊中,人格陷入矛盾与挣扎。

3. 本我:杀念

雷现有生活的平静被塞莱斯泰因的再次出现彻底搅乱,他无时无刻不在担心塞莱斯泰因把他过去犯下的罪行告诉自己身边的人,他害怕塞莱斯泰因破坏自己的家庭和工作,害怕自己多年辛苦经营维持的安宁生活毁于一旦。与此同时,塞莱斯泰因对他的威胁愈演愈烈,惧于秘密被揭穿的雷不甘心放弃现有的一切,进而萌发了斩草除根的念头。“这时,又一种情绪燃上我的心头,这次就没那么人性了,而且还暗藏着更大的错误。我动了杀机!”[3]182。本我任凭逐渐汹涌的欲念爆发,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雷无视自己在监狱中学习到的法律知识,也不顾道德和伦理的约束,本我吞没了雷的理性,把善良和忠诚打进永恒的深渊,残酷的本性被释放出来。雷此刻只从对自己有益与否的角度来审视塞莱斯泰因的生与死,将自己内心扭曲的安定感凌驾于他人的生命之上。

在雷看来,塞莱斯泰因是妨碍他和自己家人平静生活的最大威胁和阻碍,之后雷也多次产生解决掉塞莱斯泰因以彻底清除自己生活中最大障碍的想法。12岁时,塞莱斯泰因的第一次出现成为雷“三我”失调的导火索,导致他人格失常,犯下烧死自己亲妹妹的恶劣罪行。如今,塞莱斯泰因的再次出现又唤起了雷曾经任由本我支配的记忆,那种无需抑制内心的欲望、毫不畏忌道德约束的自我放纵又一次引诱着雷将自己出狱以来对道德、规则及责任的认识和感悟统统抛到九霄云外,被压抑的本我在与自我、超我的斗争中再次占据了上风。

4. 超我:释怀

塞莱斯泰因的又一次出现,使得雷的生活如同幼时一般重新陷入了混杂纷乱之中,“三我”的冲突也被日益激化。12岁的雷面对人格的混乱失去了控制,做出了与社会伦理道德相悖同时也让自己悔恨不已的选择。在他受到法律制裁并接受10年刑罚的过程中,生存的法则要求他在认识外界环境改变的基础上,不断学习和理解各种外在因素[8],比如社会训条和道德标准,并在此基础上矫正自己的思想,规范自身的言行,从而获得社会的肯定。因此,与年幼时自己一触即溃的超我不同,雷现在的超我是将道德规范逐渐沉淀且进一步完全内化形成的,具有强大的督促和管理功能。

在初期的人格结构学说中,超我的概念里仅包含了道德良心的部分,弗洛伊德在后期的理论发展中又加入了自我理想的成分。所谓的自我理想是指自我渴望达到的成就与目标,也就是个体以超我所认同的对象为榜样,以超我设立的行为价值为标准,努力完成自己设定的目标,从而实现自己的理想[9]。雷刚从少年犯研究所转到监狱时,告诉典狱长自己的目标是成为一名河上引航员,然后通过监狱的安排开始了自己近海航行的学习。在超我的约束下,他克服了狱中种种不便的条件刻苦学习,出狱时拥有了8个普通教育证书,两个普通教育高级证书,也获得了他从入狱开始就努力追求的海员证书,实现了自己一直以来渴望达成的目标。

出狱之后,雷通过面试成为一名优秀的引航员,娶妻生子,成家立业,努力让自己像每一个普通人一样融入社会生活中。工作上,雷认真负责,兢兢业业,不迟到早退也从不缺勤,并且因为优秀的表现晋升为船长;生活里,他对孩子关怀备至,对妻子也是百依百顺,甚至因为自己对妻子隐瞒了过去而产生愧疚感,他无条件原谅了妻子不轨的行为。超我作为统治权力的源头实际上带有独裁的专制强迫形式[4]197。超我专制的监管不容许雷在行动上出一丝差错,雷维持着自身的道德价值观,追求达到一种完善的境界。尽管本我会偶占上风,诱导雷遵循无意识中本我欲望的指引,但代表社会道德及行为规范的超我一直对本我的冲动进行制约,而不会像幼时那样被本我轻易击溃。在“三我”的矛盾与斗争中,超我始终行使着监督权力,管束着雷的心理活动和社会行为。在“道德原则”的规范下,超我始终抑制着本我不被社会所接受的冲动,无意识的要求自我按照社会可接受的方式满足本我,从而使雷的行为符合社会规范的要求。

在小说的结尾处,塞莱斯泰因在雷的船员面前揭穿了他的身份,企图毁掉雷在工作伙伴心中的形象,但是船员们理解和欣赏雷的工作能力,并不介意雷的过去。之后,一位女服务员认出曾与塞莱斯泰因一起上过学时,雷并没有袖手旁观,而是把手伸过桌子握着塞莱斯泰因颤抖的手腕,帮她向服务员解释。相似的境遇让雷与塞莱斯泰因产生了共鸣,也让他们达成了一定程度上的和解。尽管在“三我”的斗争中,本我时而在人格中掌握主动权,使得雷多次动了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念头,但是最终在超我的控制掌握和自我的平衡调节下,他没有重蹈覆辙,杀死自己的另一个妹妹,而是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平息了两人之间的纷争,成功找回“三我”的平衡,维持了人格的稳定。

本我支配下的雷对塞莱斯泰因怀有怨恨, 为了抹去自己不堪的过往, 他也多次动过杀念。 但是监狱教育及社会生活为他建立了更加完善的道德观,代表着社会伦理道德规范的超我也时刻影响着雷的行为, 平衡着本我的冲动。 此外,家人和同事的包容与接纳也使得雷对现有的生活充满感激, 尽管自己的过去已经被塞莱斯泰因公之于众, 但是雷的生活并没有因此而彻底崩塌, 岳父岳母对他展现出的同理心, 船员们也对他表现出了无条件的理解与接受,这些使得雷因为负罪产生的恐惧和被威胁产生的怨恨都得以释怀, 他的人格在本我、自我、超我的协调中达到了一种平衡的状态。

三﹑结 语

塞莱斯泰因的第一次出现,雷的人格结构中的超我尚未得到成熟的引导和健康的发展,从最初的自我压制本我到自我调节失效,本我占据上风,雷最终犯下大错,人格的失调拉开了他悲剧生活的序幕,使自己陷入牢狱之灾。但正是狱中的道德教育促进了雷道德人格的完善,通过自我理想与目标的达成,雷也在一定程度上实现了自我肯定的价值,他的尊严及人格才得以真实地建立和维持。出狱后的雷在社会、法律及良心的约束下,道德规范内化而成的超我始终压制着本我,人格结构得到调整。塞莱斯泰因的第二次出现打破了雷本我、自我与超我间的平衡,他在冲动和理智、欲望和现实中不断挣扎。最终家人、同事的包容与道德上的醒悟使他的人格在“三我”的冲突与协调中再次恢复到了平衡的状态。

作为故事发展的辅线,塞莱斯泰因的第一次出现导致了主人公“三我”之间的严重失调,引起了雷人格的剧烈动荡,自然而然地引出了改变主人公整个人生和命运的事件,揭开了雷一直以来拘谨言行背后隐藏的罪恶与秘密,直接推动了小说主线情节的发展,将故事的走向推向高潮。随着故事情节的不断发展,雷在不同时期的人格结构逐步得到完善,人物形象也愈加丰满,主人公“三我”之间的冲突与协调引起了人格结构的失调与平衡,进一步对个体的社会行为产生了不同的影响,作者对雷人格细致入微的刻画使得人物行为更加合理,也使得人物形象愈发真实。

所谓的理性、理想、观念及合理性等并不是现成存在的,而是存在和显现于本我、自我与超我的交互作用之中[10]。作者通过描写雷三重人格的斗争与协调,凸显了在无意识的本我欲望和有意识的普遍社会伦理,以及道德规范中找到平衡的重要性,人格结构的失调不仅会造成个体心理的病态,甚至会引起主体的崩塌,只有人格在本我、自我与超我之间达到平衡,个体才能获得一个健康的心理态势和稳定的生活状态。

猜你喜欢
人格结构内化人格
红色旅游地文化氛围生产与旅游者价值观内化关系研究
共产党人的人格力量
你是回避付出型人格吗?
远去的平凡背影,光辉的伟大人格
思辨:儿童哲学促学生道德内化的教学实践
德鲁大叔内化营销胜过广告
从知识内化视角看翻转课堂
文学作品中的弗洛伊德精神分析学初探
以精神分析批评方法解读施蛰存《将军底头》
花开一朵,至情绽放——从弗洛伊德人格结构理论看杜丽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