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昌起义新史料考释*

★ 刘小花

中国共产党发动的南昌起义，距今已过去九十余载。多年以来，学者和科研机构都非常注重南昌起义史料的搜集和整理，研究成果颇为丰硕。近年南昌八一起义纪念馆新发现的几则南昌起义史料，对推进南昌起义研究具有重要价值。

一、革命委员会手枪队

南昌起义爆发于1927年国共合作破裂之际，当时蒋介石集团、汪精卫集团先后发动反革命政变，到处搜捕屠杀共产党员和革命群众。为了打破白色恐怖，继续坚持革命，共产党人决定于8月1日发动南昌起义。根据中共中央的指示，周恩来、李立三、恽代英、彭湃、刘伯承、谭平山、林伯渠、吴玉章、徐特立等一大批干部立即赶赴南昌参与领导起义。为确保起义领导人安全和起义各项工作顺利开展，南昌起义成立了专门的安全保卫机构，其中就包括一支神秘的队伍“革命委员会手枪队”。南昌八一起义纪念馆馆藏的刘人奎、江海龙等人的口述档案和中国人民解放军档案馆收藏的《陈昌同志自传》为我们揭开了手枪队的神秘面纱。

（一）人员组成。为了保障南昌起义顺利打响，起义前夕组建了警卫营，负责保卫起义领导人员的安全，由陈赓担任营长。据当时在警卫营担任班长的粟裕回忆：教导队来到南昌后，他所在的中队（即第1 中队）成为了南昌起义革命委员会的警卫营。①《粟裕战争回忆录》，北京：解放军出版社，1988年，第28 页。8月1日起义胜利后，警卫营继续担任革命委员会和军事参谋团的安全保卫工作。因陈赓改任政治保卫处成员兼贺龙第20 军第3 师第6 团第1 营营长，警卫营营长一职由第11 军第24 师教导队第1 中队中队长李鸣珂接任。同时，组建了“革命委员会手枪队”，由李鸣珂兼任手枪队队长，有的警卫营战士就成了手枪队成员。据刘人奎（又名李觉鸣）回忆：起义后，“挑选了三、四十人（不全是叶挺教导团第1 中队）组成了‘革命委员会手枪队’，仍以李鸣珂同志任队长。当时起义部队的同志和委员会领导同志对手枪队都称之为‘赤卫队’”②《1976年6月刘人奎访问记录》，南昌八一起义纪念馆藏。。

手枪队的战士大都是从参加起义的各部队中挑选出的可靠人员，其中大部分是叶挺率领的第11 军第24 师教导队学员。叶挺教导队成立于1927年5月间，当时为了保护和收容两湖地区遭到通缉或追捕的进步青年学生和工人，培养党的基层军事干部，中共在第24 师成立了教导队。李鸣珂受命赴湖南长沙、湘阴、浏阳等地招募进步青年。“不到半个月，就有了一千多名学员，几乎是清一色的党、团员。党组织十分重视这批新生力量，派了坚强的政治、军事干部来领导……组织上对（学员）政治教育极为重视。除了上政治课以外，还经常请负责同志如周恩来、恽代英、叶挺等同志作报告。”①《粟裕战争回忆录》，第23～24 页。因此，这批战士政治上相对比较可靠，也是南昌起义手枪队的主力。如刘人奎就是叶挺教导队第1 中队学员。其他中队也有挑选进入手枪队的。如李春畅（本名李永学），1927年春应李鸣珂函邀，和李载浦、李宗昭、罗道成等七位青年，赴中央军事政治学校武汉分校学习，结业后他被分配到叶挺教导大队第2 中队任文书，南昌起义后被分配到李鸣珂任营长的警卫营（手枪大队）任军需。②肖燕燕：《南昌起义人物研究》，南昌：江西人民出版社，2009年，第151 页。

叶挺部其他团战士也有挑选至手枪队的。如江海龙，1927年2月在武汉入伍，原属第11 军第24 师第72 团侦探队，起义后成为经过挑选的三四十人的革命委员会手枪队成员之一。③《1970年1月采访江海龙谈话记录》，南昌八一起义纪念馆藏。第11 军第24 师第72团警卫大队的李文贵、谢远应也挑选为手枪队成员。④肖燕燕：《南昌起义人物研究》，第299～300 页。

另据中国人民解放军档案馆收藏的《陈昌同志自传》所述：“（陈昌）南昌起义前到贺龙部工作，任贺龙同志的随从副官，并带领他的手枪队，随军由湖北大冶向江西进军，参加南昌八一起义。起义后，带领着贺龙同志的手枪队警卫朱德、周恩来、叶挺、贺龙、刘伯承等同志策划起义和选定到广东路线等革命工作。”陈昌（1907—1960），又名贾佐、贾希夷等。⑤《陈昌同志自传》，中国人民解放军档案馆藏。这段回忆中有两个问题值得细究：一是贺龙部是否成立了手枪队？二是贺龙手枪队是否归革命委员会手枪队管辖？

根据黄霖（曾任贺龙特务营第1 连连长）回忆，1927年6月，他接任特务营第1 连连长一职。贺龙部特务营即警卫营，共有4 个连，每连约一百人，官兵都是经过战争考验过的。⑥黄霖：《南昌起义亲历记》，南昌：江西人民出版社，2007年，第10～12 页。特务营第1 连是手枪连，随时都在贺龙身边，负责警卫工作。起义时，手枪连的任务就是保卫贺龙军部（位于南昌市子固路380号的中华圣公会）人员的安全。这说明，贺龙部在起义前夕就已经组建有手枪连。陈昌应为手枪连成员，可能在此误将手枪连记忆成手枪队。

那么贺龙手枪连与起义后成立的革命委员会手枪队是否有关呢？应该说两者的性质和承担任务都是一致的。南昌起义时，除贺龙外，刘伯承、周逸群、吴玉章等人也住在贺龙军部。贺龙手枪连相应承担了保卫起义领导人员的重任。起义失利后，贺龙手枪连交由李鸣珂领导的警卫营。对此，陈昌在自传中详细的记录了这一段史实：“1927年10月3日，在落云（作者按，应为云落）乡之役失败后，贺龙、刘伯承、林祖涵、吴玉章、彭湃等同志经惠来县向香港撤退，并给我伪汉口中国银行券五千元，以作为香港的旅费。并命令我率领贺龙同志的手枪队掩护他们撤退到香港转赴海陆丰；指挥贺龙部一、二两师接应十一军叶挺部与周恩来同志所领导的革命军事委员会等，向周恩来同志汇报后到香港覆命。1927年10月4日晨，在惠来县的一个无名山上，带着贺龙同志的手枪队、警戒着敌人时，适逢周恩来、恽代英等同志也向我们这方面撤退，即将贺龙、刘伯承等同志指示的情况汇报周恩来，并得到他的答复：命我将所率领的手枪队交给革命军事委员会的警卫营营长李鸣珂同志，即日启程赴香港复命，按照原计划执行。”⑦《陈昌同志自传》，中国人民解放军档案馆藏。可见，陈昌所率领的贺龙手枪连与革命委员会手枪队合二为一。

随后，起义军主力在潮汕地区遭遇军事失利，手枪队战士们奉命仓促撤离，分批转移至各地继续坚持革命。

（二）主要职责。革命委员会手枪队虽然人数不多，却承担着非常繁重的任务。首要重责是担负起义领导人的安全保卫工作。据刘人奎回忆：在未离开南昌时，领导同志举行的会议，都是我们担任警戒。其中刘人奎、江海龙、李文贵、谢远应四名战士专门负责周恩来的安全保卫工作。①《1976年6月刘人奎访问记录》，南昌八一起义纪念馆藏。南征途中，手枪队除了保卫领导同志的安全，还要负责保管文件和现金。在起义军向汀州行进途中，曾突然遇到敌人伏兵袭击，队长李鸣珂率手枪队打退了敌人的进攻，保护领导机关安全脱险，并找回了在战斗中丢失的机密文件箱，保守了党的秘密。②中共重庆市委党史研究室编：《重庆党史人物（1927—1937）》第2 辑，重庆：重庆出版社，1991年，第57～58 页。除此之外，在起义军南征途中，手枪队还经常被抽调执行逮捕反动派、支援战斗等任务。比如，部队在三河坝时遭到国民党部队围攻时，朱德命令李鸣珂率部伏击敌人，死守军事要冲蜈蚣岭。李鸣珂率部圆满完成了战斗任务。③中共重庆市委党史研究室编：《重庆党史人物（1927—1937）》第2 辑，第58 页。

由上可见，手枪队承担了多样职责。原因之一是手枪队队长李鸣珂兼任警卫营营长。在紧急情况下，手枪队也承担了警卫营的很多任务。据警卫营班长粟裕回忆：“八月六日，我们警卫队奉命随军南下，担任革命委员会和参谋团的警卫，并负责押运南昌缴获的大批武器弹药。”④《粟裕战争回忆录》，第29～30 页。在占领潮州、汕头以后，警卫营又奉命留在潮州，担负后勤部门和物资仓库的警卫任务。⑤《粟裕战争回忆录》，第83 页。在任务繁重的情况下，警卫营与手枪队很可能产生职责交叉的情况。

其次，手枪队战士都是经过精心挑选的，战斗力比较强，会被临时抽调执行特殊任务。如协助李立三领导的政治保卫处惩治反革命分子。政治保卫处是专为镇压土豪劣绅等反动派而设立的机关。⑥《李立三报告：八一革命之经过与教训》，南昌八一纪念馆编：《南昌起义》，北京：中共党史出版社，2009年，第81 页。因其直属于起义革命委员会，还兼顾安全保卫、情报、宣传和组织群众工作，有时还负责筹款和运输，照顾伤员等工作，在军中的地位和作用极其重要。根据谭天度（政治保卫处秘书）回忆：“政治保卫处可以根据工作需要随时调动其它部队来执行临时任务，故此有些部队虽有其它番号，但却受过政治保卫处的指挥。”⑦中共广东省委党史研究室编：《广东党史资料》第30 辑，广州：广东人民出版社，1998年，第162 页。在这种情况下，手枪队会被政治保卫处抽调执行临时任务，但大部分时间，手枪队还是紧随起义领导机关行动。据刘人奎回忆，周恩来还多次讲话鼓舞手枪队战士：革命不要怕死，还不要怕苦；要学会当师长、军长的本领，不要嫌手枪队员没有出息，赤卫队的责任和任务既光荣又重要。⑧《1976年6月刘人奎访问记录》，南昌八一起义纪念馆藏。

南昌起义后，手枪队部分人员成为了后来周恩来创建中共中央特科的重要骨干和成员。如李鸣珂、刘人奎等。其中最有代表性的是李鸣珂。他于1927年秋从香港回到上海后，分配在中央特科工作。李鸣珂“以三洋经济川裕公司负责人身份开展活动，同黄云桥装扮成假夫妻，住上海南成都路，同住的还有原第20 军党代表廖乾吾（参加南昌起义），中央机关交通员李觉鸣（即刘人奎）等”⑨中共重庆市委党史研究室编：《重庆党史人物（1927—1937）》第2 辑，第59 页。，执行过多次重要任务，后于1930年4月被捕牺牲。

南昌起义中的手枪队虽然存在时间短暂，但是意义非比寻常。它是人民军队历史上最早成立的政治保卫机关之一。

二、郭沫若曾任潮海关监督兼汕头交涉员

1927年8月3日至5日，起义部队按照预定计划，开始分批撤离南昌，南征广东。经过一个多月的长途跋涉，起义军于9月23日进入潮安城（今潮州市市区），9月24日占领汕头市。在驻守潮汕期间，革命委员会各机构积极开展革命活动，同时发布了一系列任职任命。其中就包括任命郭沫若为潮海关监督兼汕头交涉员。根据汕头海关关史陈列馆展出的五份函件显示，郭沫若曾以潮海关监督兼汕头交涉员的身份致函潮海关税务司，该函全文如下：

迳启者现奉：

中国国民党革命委员会第一百四十五号任命状开任命郭沫若为潮海关监督。又奉第一百四十六号任命状开任命郭沫若兼汕头交涉员。各等因奉此。本监督兼交涉员经于本月二十五日到任视事。除呈报暨分别函咨令行查照外相应函达

贵税务司查照。顺候

日祉

名另具 潮海关监督（印）①据汕头海关关史陈列馆馆藏资料。

这则“任职告知”函，使用的是“潮海关监督署用笺”公文纸，上加盖有“Swatow commissioner of customs”的印章，时间为9月27日。内文用毛笔小楷竖写而成。从内容可知，郭沫若是奉“中国国民党革命委员会”第145 号和146 号令，于25日就任潮海关监督兼汕头交涉员。潮海关于1860年在汕头成立，海关的高级管理人员一直由洋人担任。起义军到达汕头后，接管了潮海关，并任命郭沫若担任监督等职。郭沫若是于1927年8月4日晚赶到南昌，并担任革命委员会主席团成员、宣传委员会主席、起义部队总政治部主任。此时，郭沫若又担任潮海关监督兼汕头交涉员。对此，当时上海《民国日报》曾报道“郭沫若任汕头交涉员兼潮海关监督。（本报二十七日香港电）”②《郭沫若一度为官》，《民国日报》（上海）1927年9月28日。《大公报》也有报道：“东方社香港二十八日电云，占领汕头后之贺、叶军政治部，以郭沫若为政治主任兼交涉使，徐光英为公安局长，其他有名之共产党杨石魂、周恩来等均参加。”③《占领潮汕后之叶贺军》，《大公报》1927年9月29日。

9月27日，郭沫若又致函潮海关税务司，拟拜访驻汕外国使节，该函文写道：“迳启者本监督兼交涉员拟于本月二十八日即星期三下午一时拜访贵税务司”。④据汕头海关关史陈列馆馆藏资料。9月28日、29日，郭沫若连发三封问询函，主要事项是为方便拜会税务司及各国驻汕领事，向潮海关税务司商借英语翻译一名和小轮船一艘。并要求税务司下拨本月经费余额“四百六十六原六角六分”。⑤据汕头海关关史陈列馆馆藏资料。

10月1日，潮汕相继失守，起义军撤离汕头市。郭沫若在汕头任职时间虽然只有短短七日，但其留下的文书，目前保留下来的就有五份。这说明，起义军在驻潮汕期间，曾办理了一系列外交事务。

为什么起义军要在潮汕开展外交活动呢？根据相关的文献资料来看，主要有以下几方面原因：

一是建立政权后的外交需要。南昌起义部队南征潮汕地区的目的是要占领出海口，取得共产国际的援助，然后建立革命根据地，重新举行北伐。1927年9月，周恩来在给中共中央的信中就写道：“我方目的在先得潮、汕、海陆丰，建立工农政权，如情势许可自以早取广州为佳。”⑥《周恩来给中共中央的信：向潮汕进军的问题》（1927年9月），南昌八一起义纪念馆编：《南昌起义》，第70 页。可见，占领潮汕并建立政权是起义军预期的目标。在信中，周恩来还特别提到：“革会（革命委员会）至汕头后，当以国民政府的名义办事，外交缺人，请派太雷前来主持。”⑦《周恩来给中共中央的信：向潮汕进军的问题》（1927年9月），南昌八一起义纪念馆编：《南昌起义》，第71 页。随后，起义军顺利进军汕头，协同中共地方党委建立工农政权，宣告成立汕头市革命委员会，并在政权、治安、教育等多方面都做了任职安排。可此时张太雷还未赶到。①中共中央临时政治局候补委员会、中共南方局成员、新任广东省委书记张太雷于1927年9月26日才从香港秘密赶到汕头。但张太雷此行任务并非来办理外交的，而是主持召开南方局会议，传达“八七”会议精神。为在帝国主义力量集中的汕头迅速开展工作，周恩来等人及时任命郭沫若来负责外交工作。在起义军中，郭沫若无疑是军中负责外交的合适人选。他早年留学日本，回国后兴办报刊，提出“文学革命”的主张，北伐时曾任国民革命军总政治部副主任、第二方面军政治部主任、党代表等职，在社会各界享有一定声誉。《北京益世报》登载道：“东方社香港二十八日电云，占领汕头后之贺叶军政治部，由有名创作家、前武汉政府宣传课长郭沫若为政治主任兼交涉员。”②《共产军将在潮汕建设全共政府》《北京益世报》1927年9月29日。

二是汕头军情紧急，迫切要求起义军沟通外交，避免帝国主义干涉。汕头港是整个粤东地区商品贸易的集散中心。潮海关的管理权和税收自主权，长期为外国人所把持和控制。除了国民党军舰外，还有多艘帝国主义的军舰驶进汕头港。据当时《申报》报道：“香港英舰驰来六艘，日本舰两艘，美国舰一艘，法国一艘，合中国之兵船炮舰，共十余艘。”③《叶贺军退出汕头之经过》，《申报》1927年10月7日。南昌起义军进占汕头后，英国和日本还曾以保护侨民为由派出海军陆战队登岸。在军情如此紧急的情况下，担任海关监督兼交涉员的郭沫若，立即致函拜会潮海关税务司和各国领事，积极从中沟通协调，避免起义军多面受敌。据刘伯承回忆：“汕头为帝国主义势力比较雄厚之地，他们的兵舰调在汕头有好几只，于我们到后，水兵登陆，向我们种种威吓，我们为军事紧急对他们让步，我们委的汕头交涉员郭沫若也就按照这个意思办理一切。”④刘伯承《南昌暴动始末记》（1928年6—7月），南昌八一起义纪念馆编：《南昌起义》，第142 页。另据新加坡《叻报》报道：“郭往拜会各国领事，力辩非行共产主义，乃贯彻三民主义中民生主义的土地革命。”⑤《共产党乱汕七日记》（一），《叻报》（新加坡）1927年10月22日；《共产党乱汕七日记》（二），《叻报》（新加坡）1927年10月24日。从后来帝国主义军舰未有实际的军事行动来看，交涉应该是卓有成效的。张太雷在致中央的信中就写道：“汕头帝国主义兵舰在汕有五只，但无动作，只有日水兵登陆把守日本商店。”⑥《张太雷致中共中央紧急信：汕头的军事活动》（1927年9月27日），南昌八一起义纪念馆编：《南昌起义》，第72 页。《庸报》也记载了这段历史：“交涉员（作者按，指郭沫若）已经委任，并派香港著名劳工首领名李立三者，为警察厅长，虽尚有明显之排外行动，但日本水兵仍留岸上。二十八日英舰（蓝铃）号，亦有水兵一队登陆保护英教会，旋即撤退。”⑦《粤军尚未入汕头市》，《庸报》（天津）1927年10月1日。

由此可见，郭沫若在担任海关监督兼交涉员期间，不辱使命，很好地履行了自己的职责。南昌起义军在驻守潮汕期间，也得以广泛开展革命活动，掀起一股红色风暴，史称“潮汕七日红”。

三、国民党发布的“追剿”起义军布告

南昌起义成功发动后，国民党方面十分震惊，不仅在政治宣传上强烈谴责共产党，而且采取军事“追剿”行动，企图将起义军彻底消灭。新近发现的一则国民党方面发布的《告中央军官兵》布告，有助于了解国民党对南昌起义的军事讨伐行动和政治舆论宣传。

（一）布告的背景及内容。南昌起义军南下广东的军事行动，使广东省政府主席李济深极为震惊。1927年8月8日，李济深领导成立了“讨共军第八路总指挥部”，亲任第八路军总指挥，第15 军军长黄绍竑为副总指挥。《新闻报》报道：“李济深向总部领费五万元，成立讨共军第八路总指挥部，荐黄绍竑为副指挥，连日由韶往赣军队甚多，将由钱大钧率领入赣，解决赣事。（九日九时香港发）”⑧《粤军攻赣之进行》，《新闻报》1927年8月10日。第八路军下编三路，“一路为中央军，由本军（黄绍竑部）四、六两师编成，由（黄）旭初兄指挥；一路为右翼军，系钱大钧之全部，一路左翼军，范石生部，以北江空虚，留范部驻防”。①《歼灭叶贺重要函电》，《上海民国日报》1927年10月19日。随后，李济深委任黄绍竑为第八路军代总指挥。据上海《申报》载：“总指挥一职，原为李济深担任，嗣以李身系西南党国之要政，不能遽行远征，请由中央军总指挥黄绍竑代为指挥。”②《黄绍雄回省后之谈话，黄氏督师歼灭贺叶军始末》，《申报》1927年10月16日。

在此背景下，奉命由粤入赣南堵截的国民革命军第八路中央军总指挥黄绍竑发布了《告中央军官兵》的军中布告。这则布告为油印版，承载物为新闻纸，纸质已发黄，上有虫蛀、水渍。尺寸长约54 厘米，宽26 厘米。布告内容主要是向广大官兵分析此次“冒暑出征”原因，以此勉励将士加强训练，战时“拼命杀敌”。布告落款是国民革命军第八路中央军总指挥黄绍竑，发布时间为1927年8月。因布告有破损，具体日期不详。

（二）布告的价值分析。这则布告是首次发现的南昌起义时期国民党方面印发的军中布告，具有重要的文物和史料价值。

布告是起义军南征广东的重要物证，结合其他档案资料，有利于更全面了解国民党对南昌起义军采取的军事“追剿”行动。布告中写道：“叶挺、贺龙一部共产军在南昌被我军打败，闻说想绕路窜回东江，再图扰乱广东革命根据地，总司令部特派第八路各军来到江西扑灭。”为了宣传需要，布告对中共领导的叶挺、贺龙部在南昌起义的胜利事实故意歪曲，但也指出了南昌起义军南征广东，打算进占东江地区的军事战略行动。为此，国民党粤系军阀李济深特成立了“讨共第八路军”，由粤赴赣前来讨伐。据黄绍竑本人回忆：“当时广州方面……对于叶贺等，则派队阻击。”③南昌八一纪念馆编：《南昌起义》，第505 页。

布告是政治宣传的一种手段，黄绍竑发布的这篇《告中央军官兵》，对象是其部下全体官兵，主要以鼓励和动员官兵士气为目的。但从内容来看，这则布告中充斥着大量反共宣传。布告攻击共产党“借国民党招牌的遮盖来偷做共产的进行”；“破坏北伐”；“离间本党的忠实同志”等罪名，指责“共产党施展阶级斗争手段，使民众互相残杀，化有产民众为无产阶级的毒计。”④《告中央军官兵》，据民间收藏布告原文。布告还有许多诬蔑、辱骂共产党的不实之词。

1927年，蒋介石、汪精卫集团相继背叛革命后，大力展开反共宣传，试图引导和控制社会舆论。南昌起义后，国民党方面更是借题发挥，加强了舆论宣传。他们利用报刊、布告等宣传手段，采用较为激烈的政治攻击口吻对共产党进行丑化和攻击。这些反共宣传的根本目的即要借南昌起义事件“打倒共产党，彻底扑灭共产党”⑤《告中央军官兵》，据民间收藏布告原文。。布告作为一种宣传手段，成为革命者宣传主义和唤起民众的重要工具，但亦是“被革命”者用来宣传“反革命”主张的手段。这则《告中央军官兵》布告，就是国民党在南昌起义期间进行反共宣传的一个历史物证。